23 说声好久不见,沉默了(1 / 1)
听完汉唐的话我终于明白了,梁雅茗如此饥不择食慌不择路为的是什么。她的境况确实很让人忧心,年纪不小,名声不大,野心不小,机会不大,说过了气,其实压根没红过。就这么尴尴尬尬的悬在那,论谁也都会烦得挠墙。但她是梁雅茗,所以,即使是最后的疯狂,她也会表现得很从容。
忽然我有些可怜她,她与小东一样,只是为着自己的向往活着,若说小东生如夏花,那么梁雅茗就是静水流深了。我大学的时候贪玩,经常自己背包走南闯北,一年去黄河大观园,看传说中汹涌澎湃总闹事的黄河,却是安静的很,像湖一样。旁边的老人说,越是表面安静的河流,下面的水便越深,那下面的水流也越是湍急。现在想来,梁雅茗应该就是这样了。
梁雅茗能来看张显还是很让我吃惊的,虽然我把汉唐豁出去了当引子,但是最后的这味药仍是张显,仍是这个与她藕断丝连了多年的旧情人。所以梁雅茗进门的时候,不光是愣在一边的张显心跳过百,就连我也有点忐忑。
我把她让到沙发上,她恭维几句屋子的整洁和温馨,然后就看着张显淡淡的笑,张显被这眼神弄得脸通红,转身去厨房给她泡茶。我见状给汉唐使了个眼色,把他带进书房。关上门,汉唐看我神经兮兮的样子,像是被人点了笑穴一样嘿嘿的笑不停,我白他一眼,碍于八卦心里作祟,想听听张显和梁雅茗的谈话,压压火,没言语。
汉唐靠着我坐在张显的卧榻上,随手翻了一半桌上的《四库全书总纲提要》,看了一会便放下了,转头对我说:“你这个哥哥,对做生意可有兴趣?”我听罢忍不住地笑了,怪不得没事就打听张显,原来是看好了张显想拉人家下水。我若是把张显的向往告诉了他,估计他非但不会理解,反倒会生出许多说服的理由了。
我说:“这个你就别想了,他是不会去的。”汉唐不甘心,说:“这样的能人,若是能拉过来,一定会让我轻松不少,更何况他人品和修养都不错,又是亲信,生意交给他,我也放心。”我笑说:“你还挺欣赏他?我以为你对他还怀着恨呢。”汉唐说:“这样的人我当然是欣赏的,他对你用心,我当然也是感激的,哪会怀恨呢?”
说着我听见客厅里终于说话了,也难为两个人四目相对了这么久还能憋得住,说话的是张显,只一句:“好久不见了。”然后又没了声音。我在心里暗骂张显笨得可以,又暗暗为他着急。
不过梁雅茗到底是社交名媛,见他没下文了,接了句:“是啊,有时候真的很想你们。”听到这,我不知道梁雅茗这话是发自内心,还是虚伪的客套,她确实在新年派对上相认了我这个“故友”,但是张显对她的感情,她该是了解的,为何又在“你”后面加了“们”字?这一加,便把所有的温情都冲淡了,把所有的纠结都打开了,摆出了个局外人的姿势,当张显是个“故友。”
张显不知道新年派对这一节,所以听了这话还是很开怀的,他淡淡的说:“你,这些年,还好么?”屋子里静静的,汉唐被我带的也很八卦,竖着耳朵,听人家的墙角。听到这,他也动容了,叹了口气,说:“自古才子爱佳人,你这哥哥,也是个情种。”对汉唐的精辟点评我没太惊讶,因为我也听出了张显说这句话时,该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流出了多少感情。
许是梁雅茗也为之动容了,就像是我的一声“雅茗姐”便拉进了我们的距离一样,张显的一句话,许是让她感到了久违的温暖和挂念。她也不再像对我那般轻描淡写,倒是如实诚恳地说出了些心里话。
她说从大连出去的那两年发展得很顺利,可是两年后便开始停滞不前了,唱片的销量不是很好,到了这两年,连广告的代理量也眼看着往下降,连绯闻都造不起来。今年公司的合约就到期了,没人找她谈,估计也是没有下文了。说罢自己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声音哀婉自怜,连我这隔墙有耳的都为之扼腕。
她转即有自嘲的笑笑,说:“光说我了,你怎么样?听说你在这教书?”张显把自己的情况说了一下,有些轻描淡写,但是了解的人都会听出,他这些年,确实发展的不错。虽在名利上没有可圈可点之处,但是也算是支潜力股了。
梁雅茗听罢有了些谈兴,边说着自己的不顺,边恭喜张显的成绩,末了说:“原来你也一直在北京,这些年我们在一个城市,却从未见过,也许是有无数次擦肩而过,而我们却没注意。”听到这汉唐在旁边勾着嘴角冷笑了一下,我也觉得这话有给张显下套的嫌疑,暗暗佩服梁雅茗这转折来的自然不着痕迹。
我突然对自己把梁雅茗带来这事有些后悔,感觉有点助纣为虐引狼入室的残忍,如果她不出现,也许张显也只是期待和惋惜,但她出来经这星星之火的一挑逗,张显那厢势必会毫不保留的燎原。最后她若是华丽的一转身,张显这熊熊大火,估计又要烧些年。
想到这我想出去搅和一下,我转头对汉唐说:“你待会是不是还有事?”汉唐很领会精神的点头,然后起身要出门,刚走到门口,听外面说:“这么辛苦,你想过停下来么?”是张显的声音,听罢我和汉唐都停住了,等着梁雅茗的答话。
梁雅茗想了片刻,说:“想过,这次回来,我就是想留下来段时间调整一下,但公司的合约还没到期,这边的公司也没联系好,如果都顺利的话,会很快回来的。”
闻罢,我真的想跳楼了,她一边给张显留下广阔的希望,一边又把这希望放在未来的一个未知时间里。我开门出来,三步两步的走过去,本想说些“时间不早,留下来吃饭”之类的话让她赶紧闪人,可看到她的表情的那一刻,我竟有些相信她了。
她的眼神是从未有过的诚恳,见了我只是淡淡一笑,有些苦涩,带着些沧桑,这景象让我倍感亲切,像是个邻家姐姐,外出多年后回来的样子。我看看汉唐,说:“时间不早了,我们出去吃点东西吧?”
汉唐被我这转变拐得一时还接受不过来,顿了一下,估计是没反应过来我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末了看我向他微微点头,才配合着说:“好啊,大哥和梁小姐想吃什么?”
我被他这一句“大哥”搞得站不住,张显也惊得把眼睛睁了老大,汉唐似乎对自己达到的效果颇满意,看着我,得意地笑。倒是旁边的梁雅茗说话了,她说:“不用麻烦了,我待会还有事。”说罢对张显笑笑,张显得眼睛暗了暗,点个头。
看着张显那可怜的样子,我又不忍心就这么往外扫人了,我说:“回到家了,就别忙那些了,如果有事,我们就早去早回。”说罢我指挥着还在发愣的张显快去换衣服。
因为梁雅茗说她还有事,我们便来了她下榻的渤海饭店的中餐厅,一来圆了她的慌,二来也算给足了她的面子。到底是五星级酒店,连四人桌都比别家的大一圈,落座的时候,我一时想不到该怎么个坐法,汉唐见状说:“来,大哥,你上座。”说着把张显拉到一边,然后张显自己拉过椅子坐到对面,如此一来,我们四人四边,倒也免去了许多尴尬。
饭间汉唐当起了主持人的角色,先是起了共同的话题,然后又分组讨论,话间向张显试探了几句是否有心做生意,张显答得含糊,他见张显不在状态也就作罢了。
彼时我正对着一只竹节虾发呆,想着怎么惩治这支浑身长壳的家伙,汉唐的脚伸过来,把我的腿勾了过去。我白了他一眼,又不好发作,只好把虾扔到他盘子里,说:“帮我把它搞定了。”
汉唐像没事人一样,脸色不变,帮我拨虾皮。我看着他这欠抽的表情想把脚拿回来,可就在抬高的那一刻,我发现,这桌下的活动比上面精彩多了。
我确定,我的那只脚夹在汉唐两腿中间,可是分明的,我感到了,还有另一只,自忖我的另一只还在自己的腿上,而且汉唐也没说过他按了假肢,那么这支脚,是谁的?
我也学着汉唐的样子不动声色,一边往嘴里送菜,一边夸张显做的菜比这里好吃,一边拿眼睛瞄着梁雅茗,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气定神闲,自然的好像下面的脚真的是假肢一样,我转眼看汉唐,他把那只虾放进我餐盘里,然后意味深长的对我笑。
这顿饭吃得很无聊,除了发现桌下面还有个小剧场,和梁雅茗惊起四座的说她有想嫁人的想法外,席间没有什么波折,也没什么可圈可点之处。我不免把两者结合在一起考虑,张显听了倒是精神有些振奋,汉唐听了莞尔,一顿饭下来,各怀心事,我看着都累得慌。
饭后回家,我窝在沙发里,张显回屋继续沉思。我反省了一下今天的过程,发现虽然梁雅茗的腿让我很不爽,也虽然她的那句石破天惊的“嫁人”让我有些吃苍蝇的感觉,但是相比而言,如果让我贡献出一个给梁雅茗这妖精祸害,我还是会隆重的推出汉唐。
不光是因为我护短怕张显再经受不住这么□□裸的诱惑,也不光是因为我知道汉唐的抵抗力强,而是我有一种很变态的心态,希望让张显眼睁睁的看清楚梁雅茗,希望梁雅茗失去唯一一个爱他的人,希望我跟汉唐能经受住这次考验。
可这也只是我的想象,我没的选择,就像整件事里,我始终是个旁观者一样。在之后的几天里,汉唐的电话依旧不断,张显约梁雅茗出去了几次,每次回来都欢欣鼓舞的精神百倍,这样子让我看着绝望。
直到一天,汉唐打电话过来,说梁雅茗约他,让我陪他一起去。我在得意自己的预感的同时,又生出许多深深的担心和浓浓的醋意来。我说:“你还是自己去吧,她既然只约了你,肯定是有些私事不想与外人道的。”汉唐闻言顿了顿,到底还是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