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防不胜防(1 / 1)
从小东处出来已经夜半,汉唐跟在我后面,我尽量摆出些稳定的步伐来,可双腿却很是力不从心。好在迎面吹来一阵凉风,让我舒爽了许多。小东的酒吧里太热,加上今晚喝了这些酒,难免有些气血上涌,脚步凌乱。
汉唐在后面说:“你不要紧吧?”
我摆摆手,扶着车稳定心神。我说:“你怎么样?”
他说:“我倒是不要紧的,之前我喝得少,虽然刚才跟你喝的那两杯有些急,不过这会已经缓过来了。”
我清清嗓子,想想今晚的酒量实在不是我的上限,可是这般眩晕却真实得很,难不成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我说:“既如此,那我先回去了。”说着便过去拉车门,拉了半晌打不开,我再看看这确实是我的车。汉唐不知什么时候转到我身边来,看了看我,道还是我送你回去吧。
我说:“我确实不要紧,缓一会就好了。”
汉唐道:“你连钥匙都没按就拉车门,就算把车门拉下来你也开不走。”说着过来拉我。我被他说得理亏,又碍于他拉得诚恳,便顺势上了他的车。
他把他那边的后坐的车窗按了下去,车里有了清凉的空气,又不直接吹过来,我被他的细心感动了一小下后便窝在坐位上想睡。说了小区的名字,又略微指了指路,小东的酒吧离我家不远,所以很快就到了。
我道了谢,下了车,他开着车灯等我找钥匙。等我要开门进去时,他探出头来,道不请我上去喝杯茶?
我回想一下家里的狼藉场面,说今天有点晚了,家里的好茶也喝完了,回头有机会的吧。我还没说完,他已下了车,把车锁上,扶着楼门,道我不会喝茶,能解酒就行。
我见他决心已下,只好做个顺水人情,说也是了,你这么回去,我还真有些不放心。说完了我自己都觉得肉麻,他眼里更是温度高了几度。我扭头去按电梯,躲过那微醉的眼神和散发的磁场。心里祈祷着待会可别出什么岔子。
进了房间,我说家里就我自己,你随意坐吧,有些乱,见笑了。说着我把分散四处的书摞在一起放在茶几上,又把丢在沙发上衣物搬走,汉唐见我此番忙说,不要紧,我妹妹也是如此。
我只当他是说我是她妹,占我便宜,转身去厨房烧水泡茶。回来的时候见汉唐正坐在沙发上捧着本书出神。我俯身见是本《礼记》,说那书枯燥乏味得很,我仍在这半年了才看了三篇。
汉唐把书递给我,笑说我倒是挺喜欢这些东西。这是老祖宗留下的,该好好继承才是。我端着茶,听到这话很开心,因为大凡有人知道了我学这古代汉语的专业,都会先问一句,怎么学那个?出来不好就业阿。事实上,我只是喜欢,如果考虑就业当初本科毕业的时候就可以进一家很好的报社。我喜欢这个专业是因为它能让我沉下心来,像是感受一坛陈年的佳酿,越品越香。
我放下茶杯,接过书。汉唐四处打量房间,说原来是间闺房,我半夜三更跑进来确实有些不礼貌。你父母呢?
许是觉得同他已经熟稔,我脱口而出道,要是父母在家,你怕是也进不来的,你夜半闯的不就是闺房么?为表现我的玩笑,说的时候我还友情赠送了一个鬼脸,汉唐看罢听罢哈哈的笑,这爽朗,我还是头一次见。激动之余,告诉自己淡定淡定。
同汉唐聊了一会,我哈欠连连,他见状便告辞。那一晚许是酒精的作用,我睡得香甜,梦里似有花开满野的欢欣情节。
隔了几天日子越发平淡,失恋后的刘小渔越发勤奋,竟琢磨起读博的事情来,成天泡在图书馆里,恨不得把书架做成芯片考进脑子里。
我算了算小东竟有一个多星期没打来电话,觉得这回确实安静的诡异了,便打电话过去。小东那边语气颓唐,可以想象到的满脸愁容。我说怎么啦?是哪个活了不耐烦的跑来惹你?他等着出殡等得不耐烦了?
小东声音哑哑的,说别拿你姐寻开心了,最近外面管的紧,酒吧要想正常营业下去,我得想办法。
我说不至于吧?不是有汉唐顶着么?
小东说过去是汉唐他爸顶着,如今这汉唐当家,这么久了,我这工夫也没少下,可还不见答复。哎,不说了,我再看看情况吧。你那边也别闲着,有机会再帮我问问他。
我清了清嗓子,道姐姐,既然这几天紧,你那买卖就收一收吧,别管有没有人顶着,咱自己都该谨慎些。别专等出了事,再想起顶雷的,回头什么都晚了。再说你那也不是小事,你可要小心点。
小东笑了出来,张嘴骂道你个小屁孩还来教育我了。这点事我不明白么?说罢她又叹了口气,道不过你知道,这几天风紧,也正是赚钱的机会,其它的店都不做了,我做,这就成了个机会。再说这几天我这边关系也跑得差不多了,应该没什么问题。
挂了电话,我坐着发呆,想起小东酒吧里众男女嗑完□□后,恨不得把脑浆晃出来的场景,暗暗为小东捏着这把汗。□□那东西说大了是毒品沾染了就等于惹麻烦,说小了又大多数的酒吧都这东西有些关系,就看这雷怎么顶了。
不过我相信小东总是有办法的,所以几天过去,我便把这事给忘了。一天我放学回家,刚进屋,就听见电话响。接起来竟是小东,她还没等我说话就问我怎么不开机,我说刚才上课,我关机忘了开。我说这几天我正要给你打电话呢,你那边怎么样了?
小东骂了一句,道,别提了,我找那个人钱都收了,到出事的时候竟然躲了。躲了也不事先告诉我一声,这帮便衣进来的时候我一点准备都没有,让他们逮个正着。
我说那汉唐那边你联系了没?小东说要没联系得话,你姐现在早进去蹲着了,还能在这给你打电话?
我说你没事就好,话说回来,谁让你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你这是有困难要上,没有困难创造困难也要上。你真是要钱不要命了。
话还没说完,小东那边就打断了,说谁跟你说我没事的?我这受这么大的打击,你还泼冷水落井下石。告诉你,你姐现在是有家不能回了。说不定哪天人家就能找我家去,汉唐那小伙虽然平时不言语,但是关键时刻还是能出来半点人事,不过如果再出事,我看他也难插手了,所以我得出去避避了。说罢便重重的叹气,还这句学着范伟的口气说,哎,防不胜防阿。
我听了有些想笑,但还是赶紧问下去,说,那你的店怎么办啊?就这么交出去啦?小东笑道傻孩子,你姐要不把后路铺好敢这么铤而走险么?我都安排好了,回头我出去转转,兴许还能找到个好项目呢。
听到这我总算松了口气,我说那我能帮你什么?要不你来我这住两天?小东说你活腻歪啦?我去你那回头把你都得带进去。这样吧,汉唐这人情你帮我还了。我那卡你用着,就当是帮我的忙了。
我说这个恐怕有些困难,我是最不会送人东西的。小东说随便你了,我这说话不方便。我先挂了,回头到哪了给你打电话。我说你现在在哪呢?
小东说我在你家楼下用公用电话打的,你手机关机,我又不能上去,就在这等你回来。我得走了,你别下来了,照顾好自己就行了。说罢,还不等我答话,就把电话挂了。
听了这些我真想下去看她,哪怕是个拥抱也好,可是听她的话怕是下去了,她也走了。我打开窗户向楼下望过去,见一熟悉的身影,穿着风衣,抬头望了我一眼,挥了一下手,然后径直走了。
我暗暗为小东担心,过了几天,她仍没有动静,我又不敢给她打电话。于是我跑去那天从汉唐嘴里听到的商店,买了条裤子,看上去跟被我撒上酒的那条很相似,便拿出电话,找汉唐的号码。
我从未跟汉唐讲过电话,所以打过去他没听出我的声音。他那边语气冷淡,语言凝练,弄得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自报了家门,他那边忽然缓和了起来,话里带着笑,问我今天怎么有空找他。
我说我遇见了上次被我糟踏的那条裤子,你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过来取一下?
他说这么久了才想起来贿赂我?是不是晚了点?我看瞒不过,便说其实这就是个借口,我是想问问你关于小东的事。另外替小东谢谢你。他笑着说这倒不用谢了,小东那边我这也有责任,帮她也算是帮自己。
我被他搞得有些不耐烦,说你到底要不要阿?不要我就退了,这东西死贵死贵的,这是小东的卡,回头我还得报账呢。他听罢,道别人的东西我不收,你这件我是一定收的。我现在手头还有事,你先回去,回头我去你家取。
我听了正合心意,本来脑子就被小东搞得有些乱,再看街上的这些嘈杂,更乱的跟被猫玩过的麻绳一样,总之很不耐烦。于是我挂了电话回家,把房间简单收拾了一遍,看了一圈,还算满意。
看了会电视,心神也稳了许多,看天色将晚,正合计着要出去觅食,汉唐的电话进来了。说已经到了我家楼下,问他上来还是我下去。我说我下去吧,正好我要出去吃饭。
汉唐说也好,我也没吃呢。我听罢以为他又要找个地方“垫垫肚子”,小东逃亡在外,我再那般挥霍心里实在不落忍。于是我说我想吃学校旁边那家的麻辣烫,你去不?
汉唐顿了顿,像是在下决心,半晌才道,好,就去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