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节 天荒地老无人识之意冷(1 / 1)
霸王硬上弓?我气得呕血,恨不得一脚踹飞这门!突然想到,不行,我这样冒然闯进去,皇后定会对我深恶痛觉,恐怕日后会对我多加刁难。
可是,云逸,她莫不是要吃了云逸?!
不能忍了,我把心一横,正要破门而入,玲珑突然拦住我,附在我耳边说了几句话,我这才恍然大悟!
果然冲动是魔鬼,会让人失去理智!我点了点头,玲珑在我鼓励而又急切的眼神下,一溜小跑离开,看着她的娇俏身影,我想,若不是古亦玄的人,倒是可以将她培养成我的心腹。
见她没了影,我也随即闪进附近的假山后面。
因为离得有点远,所以我无法得知里面正在发生什么,反正不管是什么,铁定不是什么好事!我又急又气,只把皇后的祖宗问候了个遍。
几分钟后,天神降临。一队侍卫浩浩荡荡地从那头走过来。到得宣乐宫门外,打首的胖侍卫上前敲了敲门,半晌,宫门打开了个缝,清风探进头来,眼睛闪烁不定地扫了一眼侍卫,问:“有什么事?”
胖侍卫道:“有人说看到有不明人潜入宣乐宫,里面有没有出什么事?”
清风摇头,“没有。”说完便要关门,那胖侍卫却一手撑住门,看向门内,“等等,那是什么?”不理清风的阻拦,一脚跨进门去。
一队侍卫也纷纷踏进屋去,没多久一个个又张皇地急走出来。
胖侍卫脸色不好,似是下了什么勇气与决心,沉声对一干侍卫道:“若想活命,你们最好忘记今天的事。”
侍卫们面面相觑,通通默不作声地垂下头。胖侍卫大手一挥,一干人等对仗着快步离去。
见四周没人了,我才从假山后面转出来,心里惊慌地思忖着他的话。
什么叫“若想活命,你们最好忘记今天的事”?里面到底发生何等惊天动地的大事居然能让他搬出了”活命“二字?
忽然一觉,我赶紧又闪进假山后面。只见皇后神色不安地从宣乐宫里出来,她回望了宣乐宫一眼,仓皇地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我猛地一回头,盯着身后,眼睛四下扫了一圈,并无异样。真是奇怪,为什么会觉得怪怪的呢?
再按捺不住,趁着门还没关上,我鼓起勇气疾步跨进那道门槛。
院里没有人,映入眼帘的是夹在一地狼藉中殷红刺眼的血。血洒在地上,浓稠连连,好大的一滩。
我心里骤然一紧,瞪大眼,沿着血滴的印子往屋子里去。
一直到得内室,见清风正为云逸脱去外袍。云逸的右手袖口里正簌簌地往下淌血,硕大鲜红的血滴在地上开出朵朵妖艳的花,看得我触目惊心。
听见脚步声,云逸与清风不约而同地惊愕地抬起头,云逸看到我的一刹那怔了怔,急忙松开捂住胳膊的手,“你怎么来了……”
我忧怨地看着他,“我为什么不能来!”不理他的冷眼径自走过去,拍拍清风的肩,示意他起来。
我坐在秀墩上,默不作声地想去清理他受伤的胳膊,云逸往后一让,侧头不看我,“清风,送娘娘出去!”
我急的快哭了,“什么狗屁娘娘,我拜托你以后不要再这样叫我,拜托你不要再这样对我,早知道你会以这种方式救我,我宁死也不会答应的!”
他抬头一脸愕然,我含泪直直地盯着他,心里难受得只想将他看穿,看到他心里去,看他,究竟要躲我到几时!
然而他却慌乱地别开了眼。
胸腔里像是憋了一大口气,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为什么不敢看我?
你这样刻意躲避我是因为你走不出自己“不堪”的禁锢,还是碍于我已为人妇?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黄意……”他漠然地看着桌子,眼神空洞,如同一个没有生气的木偶,“求你,不要再来纠缠我了。”声音淡淡地不带丝毫情感,宛如一把钢刀生生割裂了我的心,哗啦哗啦地,竟是在淌血。
我想我可能快哭了,所以使劲忍了忍,好半天才说:“云逸,我知道你有苦衷,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依然如初的……”
他怔了一下,忽地抬起头,眉心纠结。
“你到底明不明白,你一直都是我师兄的代替,我对你根本就没有过男女爱慕之情!”
我震住,呼吸变得急促,感觉浑身在不由自主地颤栗。
他冷冷地瞥了我一眼,然后转过头,用更加寒冷的语气说:“曾经在你身上我找到一种类似与师兄的感觉,我有愧于师兄,然而他已经不在,我一厢情愿地将对他的愧疚转到你身上,以为这样可以弥补……可是后来我才发现,你不是师兄,你替代不了他。”
“不然你以为我凭什么要对你好?只对你好?”他抬起头直视着我,血红的眼框一片水汽,“我对你从没有过爱慕之情,不要再自作多情地纠缠了!”
我对你从没有过爱慕之情,不要再自作多情地纠缠了!
我愣了愣,木木地别开脸。
“可是,你不是因为我而成了皇上的……”
“我只是觉得自己对你有愧,才这样做……其实师兄不在了,我成为什么都无所谓了……”
我哽咽着,“你对你师兄……”
“我喜欢他。”
简短而又斩丁切铁的一句话,“砰”的一声砸在我的心坎上。我艰难地吐了口唾沫,将一下子噌到喉咙处的那股闷气逼退。
逝去的记忆呼啸着卷入我的脑海,清晰重现。
他说:“你是淮南人?”
他说:“你很像我师兄。”
他说:“看见你我会感觉……像我师兄。”
他将他的白玉给我,喃喃低语着要弥补。
他在听到“问世间情为何物,只教人生死相许”时,表情忧伤,再次想起了他的师兄。
他说:“对不起,如花,我不该……”
他说:“其实我现在发现,你并不像我师兄,一点也不像。”
……
原来是这样,原来……哈!可悲,我不过是做了别人的替代,还自作多情地美得天花乱缀?
是了,那么明显的,我怎么就想不到呢?他凭什么要对一个陌生人好?凭什么我要认为他是不在乎我丑貌的异类?
凭什么?
凭什么!
羞愤、懊恼、心痛、绝望……,我被一种叫作自作多情的东西撕裂了心扉,浑身仿佛被浸泡在冰窟窿里,冷得揪心。
我凄然地笑起来,擦去脸上的泪,顺手扯下脖子上的白玉,紧紧地……然后,放在面前的桌子上。
“对不起,我以后都不会再来烦你了。”
再也不会了。
玲珑见我出来,忙走过来搀着我,“娘娘?”
我微微摇头,“回宫吧。”
刚进华容殿,屋里的小丫头春兰便急急地跑来,欠了欠身,怯怯地说:“娘娘,方才殿下找您,见您不在似乎有点生气。”
玲珑不安地瞅着我,我边朝内室走,边无力地问:“知道了,他人呢?”
“走了,好像是去安排迎接昭原国王子来访的事去了。”
我默默地往湘妃榻走去。
躺在床上,看着放在琴台上的古琴。久久地,待到心情沉淀下来,才悠悠地想,当初到底为什么要学琴呢?
因为云逸?
值得吗?
我闭了闭眼,脑中走马灯似地闪现与云逸在一起的场景:快乐的、甜蜜的、幸福的、心酸的、痛心的……
多情却似总无情,惟觉尊前笑不成。
蜡烛有心还惜别,替人垂泪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