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当针尖对上麦芒(1 / 1)
房间里两个人正意乱情迷,只听得外面哗啦哐啷的一阵响,然后一个男人沉痛地哀嚎:“嗷呜——”
我忍不住,嗤的一声笑了出来。
“还笑,你还笑?”冰恨铁不成钢的扳过我,嘴唇狠狠覆上来:“为了那个承诺,我可是忍了很久了,还不给我专心点!”
“啥承诺?”我笑得没形没像,对着他就是上下齐手一番:“冰啊,怎么瘦了好多,成排骨了。”
“好歹是练过的,你怕我没力气?”他大手一扣,我整个人伏在他胸口,动弹不得。
温热的气息自颊边传来,沉稳有力的心跳敲打着我的血管。有点慌乱,但是更多的是沉醉。渐渐地,两个人的心跳开始逐渐靠拢、同步,然后一起加速。
“唔……冰。”曾经有过的灼热又将我淹没,只是现在我神志相对而言清醒无比,每一个触感,每一次颤抖,都非常的清晰,又朦胧得不似人间。
不知道什么时候,院子里的声音消失了,触目所及的红变成了妖异的蓝,仿佛身陷一片蓝色的汪洋,我浮在海面上,任由浪花轻轻拍打我的身体,酥麻交织着喘息,耳边只有擂鼓一般的心跳在咚咚的响。
“冰……”喉间溢出的只有细若猫叫的□□,却看得他的蓝眸更为凝聚,蛊惑无比。
一时间,我几乎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处,眼中只有他深邃的眸光,呼出的气息带着他的热气,心脏与他的一同悸动,所有的感官似乎放大了百倍千倍,清晰无比,又缠绵无比。
“如果这是梦……”我低吟,他的唇覆上。唇齿纠缠间,轻轻吐出余下的缱绻。
“就让我们永远沉眠,再不要醒来。”
第二天清晨,当一缕阳光照上梳妆镜,反射入眼,我眨眨眼睛,不适应地睁开再闭上。心跳声仍在耳边平稳地敲打着,眼前雪白的胸膛上漂着几缕几近透明的白发。我再睁开眼睛,顺着白发抬头看去,正正对上那双似乎刚刚睡醒,犹带了一片朦胧水汽的冰蓝的眸子。
“小懒猫,醒了?”微弯的嘴角带着无尽的诱惑。我凑上去轻轻一吻:“老公,早安。”
感到身边的肌肉蓦地一僵,我一愣,脸上飞红。刚想抽身,腰上又被人死死抱住。
“怎么,点了火,不准备灭火?”他在我耳畔轻笑,耳垂上传来的酥麻一阵一阵的扩散。我一哆嗦,乖乖的僵直了不动。
良久,头顶传来爽朗的大笑。手臂蓦然松开,等我回过神转过身,那人已经下了地,身上披件月白的里衣,白发飘飘,说不尽的潇洒。
该死!我扯过被子盖住头,他的心跳根本没变……没变哎!分明是在耍人的,这恶劣的家伙!
隔着被子,他轻轻拍拍:“傻瓜,起床啦。”
“不起来不起来。”我在被子里扭。丢脸啊……
他好笑,被子裹着我,他抱着被子:“不起来,我开门了哦!”
“别!”我惊呼,探出个脑袋又缩了回去,闷闷的道:“衣服帮我拿来啦。”
上头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头顶的被子被人拉开,我闷哼一声,扯紧。
“你不出来,我怎么给你衣服?”他手上加力,我紧扯着死命不放,他加力,我回拉。拉扯间,只听得“唰啦”一声,锦缎的背面裂了条口子。
“哎呀!”我叫,伸出一只手左探右摸,摸到了衣服,扯进去,穿好出来,下地。裂开的口子正对着我狂笑,我突然有种欲哭无泪的无力感。看他,大眼瞪小眼,已经傻了。
“呵呵……”他忽然笑,“没事没事,不就裂了个口子,我叫碧瑶换一床去就好。”
晕,不是换一床的问题啊……苍天哪,这这这……要是被秦霜看到了……
神哪,哪里买得到可以让人撞死的豆腐?
直到以后我才明白,碧瑶告诉我,这里的规矩,新床的被子,是不能有丝毫损伤的,讨得也是个吉利口彩。
若是有了裂痕……
梳洗的时候我脑子里还乱哄哄的,要是被哥哥知道……
铜镜里的人还是那样的清丽无双。我拿了把牛角梳理着一头的乱发,但是此后就不知该怎么办了,怔怔地望着镜里的人发呆。
按照规矩,成了亲的女子是要梳发髻的。刚刚和寒成亲的时候,我还有理由偷懒披着发。可是现在都被人打包送人外加生吞活吃了……再不梳髻,于礼不合。
正扒拉着头发发愁,身后伸过来一只手拿了梳子,清朗的语声伴着一点一点柔顺的发丝:“宿昔不梳头,丝发披两肩。”
我笑,回过手敲敲他的膝盖:“腕伸郎膝上?”
他也笑,顺手抱起我,自己坐下,将我放他膝头:“是‘伸’不是‘敲’……伸敲皆娇婉,何处不可怜?”
“冰……”我低了头,面上竟然有些发红:“那个……头发,我不会梳。”
“那我来?”他笑着,单手挑起发丝,另只手伸过来,拈起一根簪子含嘴里,双手翻飞,三下两下的就挽起一个环,簪子斜斜插了进去,留下簪尾的步摇露在外面晃晃悠悠,顶端镶嵌的鲛珠圆润光洁,泛着宝石的光华。
“嗯……”他细细端详一阵,满意地点点头:“雪,记住哦,云手十七招的第二个变化。”
“……”汗,感情他拿我头当练招的了?难怪呢,这么熟门熟路的……
不满地白他一眼,像一个小妻子一样服侍他穿了外衣,取下挂墙上的血薇别在腰间——虽然是不怎么会有用上的机会,但是我相信养剑如同养玉,一把好剑,就是要片刻不离身的。这也是我多年来的习惯了,若是偶尔腰上空空,倒反而感觉别扭。
“哎呀,惨啊!”门刚刚开了一条缝,就听到一个熟悉的惨嚎。
“一大清早的,鬼叫什么啊!”我气一冲,拉开门就回了一句。
“输了输了……小妹啊,你就不能再晚点出来!害得我输了啊!!!”秦霜在门外哀嚎,掏出了个银色的东西递给寒。
“寒,见者有份!”我窜过去,平摊手掌向上,标准的乞讨状。
寒看了我一眼,笑嘻嘻地将东西塞进怀里:“我的彩头,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雪就给了我吧。”
“什么啊?”我好奇地拉出他的手瞅瞅,随即一丢:“切,一个银锁而已。”
“雪小时候的长命锁哦!”寒得意洋洋,收宝贝似地珍而重之的放好,就在不给我看了。切,这小气鬼!
“小妹啊~~~~~”旁边个拖长调的,我直接一个卫生眼飞过去:“有话直说。”
“你就不能再晚点出来?我可赌了你不到午时起不了床呢,害得我输掉了父母留下的唯一遗产……呜,我好可怜啊!!!”那人哀怨无比凄惨无比,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我嘴角抽搐一下,别过头直接无视。
“哎,去参观参观新房啊。”某些人又变了口风,举步便往门口走,我一激灵,蹦过去死死扒住房门:“不准进!”
“哈?”他没听到我的话(鬼才信!),越过我的肩探头探脑的,一秒钟以后咧开了嘴,笑得阴险无比:“小妹啊~~~~~”
我扭过头,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大红被面咧了个和他的嘴巴一样的口子,一被一人大眼瞪小眼,同样是傻呵呵的笑着。
这下我连脸都开始抽了,不自然地转头,拉上两个老公,忙不迭落荒而逃。
“哇哈哈哈哈……”隔了老远都能听见那声震天宇的狂笑,神哪,我怎么就这么不小心……哪里有可以吊死的粉丝卖?
度蜜月嘛,通常是两个人,坐上飞机or爬上火车,开到某个人迹罕至or山清水秀or风景优美的地方,享受甜蜜的两人世界。
好吧,我承认我比较贪心,一收收了俩,还是两个美得宛如谪仙的美人。按理来说就算是三人世界,这也不怎么差的……
我扭头看向左边,寒紫色的眸子转了过来,纯净得如同极品紫水晶,让我的小心肝漏跳了一秒,再转右边,冰蓝的瞳配上雪似的长发飘飘,心脏马上停了半刻。
再看看后面,扑克脸的殷融带着长剑跟着,目不斜视。碧瑶暂时不在,带着子衿墨墨先行一步,去往前头的城镇安排了。碧灵骑了马行在最右边,看那神态……呃,介于陶醉与无奈之间。
最后……我费了很大劲才使自己不去对右边右边的那个人怒目而视……高谈阔论加上手舞足蹈,表情动作一应俱全……
“电灯泡!”我嘟哝,那边马上就进了耳朵:“说什么呢!”
“电灯泡!没看到我现在应该是度蜜月的,哪来这么多人——”我的手随意的挥了下,着重指向了某人:“跟着,标准的特大号一千瓦电灯泡!”
“我跟着是给你面子好伐,要是你少了一根半根的头发,我回去还怎么跟十八代祖宗交代?”后者抚胸低首,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儿。我忍了胸中想吐的欲望,别过头……我没看到他,真的!
“雪。”寒悠悠开口,我正抓了个时机转过去:“嗯?”
“下个城镇应是溧水,溧水东南四十里泉州,西南八十里滇州,雪想去哪里?”
“泉州?”我眼前一亮,后面那个什么什么州的根本没进耳朵,“泉州,是不是出产龙泉宝剑的?”
“龙泉不过是口泉水,水质上乘,用于淬火极好。楚家的铸剑工坊就在泉州,此刻应是在赶制军器,时间不对……若是闲暇时间,倒可唤匠人带我们一览。”冰闲闲笑着,“知道雪喜欢剑了,泉州剑虽多,尽皆凡品,况这几天天气不好,恐有雷雨,不去也罢。府中剑室虽存剑不多,尽皆上品,雪见惯了那些个名器,再去看下品凡器,怕是要扫兴了。”
“怎么会?”我想说得还没出口,那边秦霜已经代我说了下去:“这么长时间了,你还不知道我这宝贝妹妹?整一个剑痴!看到剑就挪不动脚了,非得你把她眼珠子剐了出来,搬到别处去,那身体才跟得上。”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我恶狠狠的从牙缝里挤出一行字,有这样编排人家的么!亏你还是我哥哥类!
“初夏多雷雨,今年梅雨尽在北方,南面反倒偏晴。若天公作美,倒是可往一观。泉州还有个清幽山谷,夏炎不入,倒是避暑的好去处。”不愧是我的乖乖寒,就是帮我!
“冰~”我讨好地笑,伸出只手去够他的袖子,撒娇似的轻轻晃。
本来嘛,这也不过就是个简简单单的二选一,被我这样一闹,倒似是他强硬着不许我去了。他是极其聪明的,知道我的意图,却是无奈,伸手揉揉:“好啦,去罢——不过先说好,那里现在混乱着,人员混杂的,到时候迷了路,可别哭鼻子!”
“不会不会!”我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霜的脸一直抽着,我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他立即别开头,装着看风景。小样,跟我装……哼!
直到以后,当我只剩下回忆和期盼,我也想到过这个场景。当时的景色是那样的美好,美好得不真实,但我以为这样的就是我的永恒。
霜……在那时候起,真正地成了我的哥哥。我们之间相处的方式和以前一样,嬉笑怒骂充满了欢声笑语,但是曾经的心悸再也不会出现了,碰撞出的火花不会进入心底。我们心底早已有了另外的人驻扎,那火花,充其量不过是天空的闪电,亮了一下,看得见,摸不着,当再想去回忆的时候,也已捉摸不到了。
分了手还能当朋友?从前的我不信,也从来没思考过,因为我的生活里,霜就是全部。但这样的转变就在不知不觉中完成,而且完成的彻底干脆,不留一丝残痕。
那时的我还没想过这些,我只是沉浸在和“哥哥”的小打小闹中,泡在老公们甜腻的宠爱中。我是真真切切的笼罩着幸福的光环。
但有些东西,总是要失去了,才会感受到它的珍贵。这话很老套,并且我们一直清晰地知道这个道理。
有时候想,谢逊教导张无忌的方法,也不就是我们现在的学习方式。
只有亲身感受了,才体味得出招式里蕴藏的深刻含义。
溧水是个不大的镇子,建在大山脚下。一弯清溪曲曲折折在镇子里迂回盘绕,青绿石板小路,白墙黛瓦人家,乍一看上去,倒似是当年下江南,高速公路两侧的村寨,依山傍水,占尽了灵秀。
日光明媚,云朵投下巨大的影子在翠色的山上画出斑驳的图案,云间露出的天空半遮半掩,却是碧蓝如洗,蓝的妖异,蓝得深幽。望着这样的蓝天绿山,也就心旷神怡起来,仿佛心灵被洗涤过的清澈透明。那一瞬间,我突然有种对天地的敬畏在滋长,似乎便是三跪九叩,一步一叩首也无法表达我的崇拜。朦朦胧胧间,我似乎知晓了西藏朝拜者的虔诚,感受到了他们心灵的震撼。
“……雪?”许是我久久仰望苍天,寒有些担心了。
“她没事,就是被震撼到了。”秦霜满不在乎的回答,第一次说出来的话不让我那么青筋乱跳,“这地方——哈,这地方,真他妈不是人待的,仙家福地啊!”
“就你这种人来多了,再仙灵洞天也被玷污了!”我听不下去,回了句。跑这里来说粗口……刚刚我说什么来着,不让我青筋乱跳?不好意思,青筋是没跳,跳了损我形象……
“是啊,人马座看到没,张着嘴望着天,典型的智障表现。”他笑得痞痞的,挤出一张明显找抽得脸。
小不忍则乱大谋,我……忍了!
“哎,这样的雕塑摆着,才叫污染环境呢,是不是啊~~~小妹?”
小不忍则乱大谋……该死的,这是谁说的至理名言?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忍无可忍了!
“喂,你你你……拿把剑出来干什么?”秦霜抖抖索索的指着我。
我对他嫣然一笑:“快到泉州了,保养保养我的血薇。……冰啊,玉穹有没有关于御剑的方法?”
“有是有,只是……那样的很难练,我还没练成。”冰犹豫道,为了养剑,他也是玉穹片刻不离身的。
“没关系,我想,我们很快有了个目标可以用来练习了,是不是啊,哥~哥~?”
接下来的路,秦霜从来没有那样乖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