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小园香径独徘徊（上）（1 / 1）
我跟着性音进了后堂，走过正殿的时候，觉得正殿还有些样子。没想到到了后院里，我才发现这座小庙的破落，后堂里的佛像都已经十分破败，几尊观音落了颜色，甚至还有一尊少了半只胳膊。
性音见我看到佛像的样子有些诧异，笑着问我：“怎么你竟真的不认识我了？！我是性音，马芳儿是我表妹！咱们还是一起在西院受的戒！”
我又看了半天，才记起马芳儿的表哥也是叫性音。可是看看他的样子，我却一点印象也没有。想想芳儿，我不禁心里着急，忙冲着他问起了芳儿的下落。
他施礼稽首说道：“姑娘不必着急，芳儿一切都好！说起来，也是一段善缘！”说之我才知道芳儿自从我自己逃跑，就被送到了京里一家小尼姑庵里剃度修行，因为她本身就通些诗文，又聪明上进，如今在佛学之上，已有所小成！
我听了心中有些难过，一是觉得我当年一时鲁莽，连累了芳儿，让她一个美貌少女出了长伴青灯的尼姑，二是另一个姑娘到现在却还是不知道下落。
性音看了看我，好像知道我的心事一样，安慰着我说道：“姑娘不用为芳儿担心，这些年她也熬出来了！现在她在京里已是各家大宅里急相请待的比丘尼，在庵里的地位也很高，虽说年纪还轻，却已可独当一面，你大可不用为她担心！她常常说起，当年有人点拔她说‘经书学得好也有好处！’想来这话应该就是姑娘说的了！”我听了苦笑点头，他又接着问道：“不知道姑娘怎么又到了四爷的庄子里？这次来这里，也是四爷的示下？”
我想了想，觉得我一时也不能细述我的情境，便转头问他为何在此处？他笑道：“我本来就是四爷选出来的替身和尚。因为西院里出的事情，四爷便把我安排在这小庙里，想想也有两年多了。可惜我跟着师傅学的这些东西，却没有一样是正经的！姑娘要是真想在这里作法事，只怕我们这里不是你要找的！”说完了就把耳钉又塞回到我的手里。
我只在心里叹气，转头看到一个精瘦的汉子从后面蹿出来，我正觉得他也面熟。他却看到我一愣，接着就转身又回了后面。
我想和性音再聊一会，前面却有人连声地叫性音快点过去！有活等着他干呢！我只好告辞出来。
刚到门口，小豆子就一步跳过来，拉着我的衣服冲我说道：“姐姐，你怎么进去这么半天？！看看这天色都不早了！你再不出来，我就急死了！咱们早点回去吧！我看着这破庙倒像个土匪窝子！”我想着还没有和性音约定再来看他的事情，我还想着并他一起去探望芳儿等等，只好将心里的话转告了门上的小沙弥。才和小豆子一起回庄子里。
回到车子上，我忽然想起刚才看到的那个精瘦男子正是当年我和四爷一起遇到的那家赵姓屠户，好像是叫赵四的。当年他家院上飘着的幽魂之中，有不少可是冤屈的鬼魂，怎么他也在这小小的破庙里？再想想一开始看门的小和尚说那里是家庙，难不成是四爷的家庙？！可是看那小庙的样子又不是很像，一时之间我也说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满肚子疑虑地回到了庄子上。
隔了三天，四爷又来庄子里小住，吃饭的时候他忽然问了我一句：“你怎么想着跑到无修堂去了？”我忙说是想给自己的法器念念经，沾沾佛气。他竟接着说道：“我听说你还认识性音？！还认识京里的果音师太？你这丫头的本事不小呀！果音师太如今在京里可算是第一流的尼姑了，多少人捧着银子等她去家里做一场法事，还得看她有没有时间。性音如今虽说只是我的替身，却是个真有佛缘的，以后也是有福气的呀！”
我撇着嘴，咽下嘴里的食物，看着他问道：“四爷，我怎么觉得那无修堂不像个庙呢？”他听了就不言语，看着我的眼神有点发冷。让我觉得大七月的，竟然像是掉到了冰窟窿里。
四爷又吃了几口就不再吃饭，他看看天色，对我说道：“我明天要去无修堂小住，你也跟着来吧。我让性音接了果音师太来无修堂里，你惦记着再见她一面？和我一起去就看着她了！”我听了心里高兴，可是看看四爷那不阴不晴的脸色，我又有点担心。
第二天一早，四爷就让人来找我，我思来想去把小豆子留在了家里，自己拿着些想送给芳儿的东西带到了马车上。四爷见我独自前来，竟然笑了，说道：“人大了，也长了些见识，我还想嘱咐你别带着下人跟从呢！你自己竟也知道些轻重！”说完就吩咐人拉车行路。
车子行动之间，非常的稳当缓慢。我这才发现，这马车比平时我坐的那种要大一些，前面四匹壮马拉车还显得有些吃力。四爷身边没带太监随从，只有一个赶车的家丁，却是一直跟着四爷身边的一个侍卫。
四爷见我好奇地去摸车厢四壁，冷哼了一句：“看什么看？没见过马车吗？”我吓得又不敢多动。他看了看我手里的小包，问道：“你那包里都装些什么呀？！”
我忙把包裹打开，拿出里的东西，一样一样地说给四爷听：“这是湘妃竹的折扇，这是上次岳珞送我的手珠，这有几块江南的巾子，是以前四爷赏我的。还有宫里苏麻姑姑送我的这只香炉，我觉得这些东西还算是好的，便想送给多年不见的芳儿！”
四爷看了看，冲着我哧笑了一声，说道：“我当是什么要紧的东西？！就这些？只怕还进不了那位师太的法眼呢！她现在在京里的地位可是很高！多少达官贵人还要巴结着她办些事情！你送的这些……你自己看吧。”说完就不理我，闭目养神，我一一拣视手中之物，觉得这是我能拿出来最好的几样东西了，哪里知道四爷竟然嗤之以鼻？！
到了无修堂，四爷领着我直进院中，看门的小沙弥看见四爷，不拦不阻，还趴在地上一个劲儿地磕头行礼。进了一进院子，院里的那个强盗主持就跑出来，看着四爷稽首道：“四爷今日比平时来的早些，老衲有失远迎。”转头看到我跟在四爷的身后，竟然有些吃惊。
四爷看了他一眼，说：“大师不用多礼，俗人就是来礼佛参道，怎么可劳动大师相迎？！我前日已邀了京里的果音师太来此处讲法说经，不知道她到了没有？！”
强盗主持说道：“小徒性音已去郊外迎她去了，还请四爷携女施主到后堂小坐。”说完在前面引着我们前行。
四爷是轻车熟路，好像都不用这个和尚领着似的，自己走到一间禅房前面，推门进入。我跟着走进去之后，才看到禅房里面布置的竟是又大气又干净，一点也不像是小庙的样子，竟比西山的几处大庙还气派些。
四爷坐在正首上，冲着我一招手让我也过去坐，我蹭过去坐下，眼睛却奇怪地看着这间房间。四爷咳了一下，我才稍有收敛地老实坐好。四爷道：“因为我常常来这里，所以不免让人给我准备了一间好一点的屋子，怎么竟值得你这样看？！还是从宫里出来的，说起来让人笑话。”
我听了说道：“四爷，你这话说对了，就因为我是宫里出来的，才没见过外面破烂的小庙中，竟是满腹锦绣的！这破庙明明就是遮人耳目的，四爷怎么想到这样的法子？！”说完这些我又觉得后悔，因为四爷看我的眼神不仅冰冷，甚至还有些威胁之意。
我正想再说点什么挽回刚才的话，他却先开口说道：“我既然领着你来了这里，就不怕你知道事情！这里是我的一处庄子，我改成了庙宇，为的就是遮人耳目！如今京里的动向乱得很，我没有一个安身的地方，怎么行？！你这个丫头一天天只知道胡闹怎么会明白其中厉害？！”
我听了气道：“我不明白其中厉害，你领着我的来干什么？”
他却道：“因为我相信你的占卜之术，从今天开始，我要你在这里住上几天，好好认识这里的人物，以后他们到庄子里找你的时候，你也别吓着。还有就是他们找你的时候，你要尽可能的帮他们！”说完盯着我看。
我被他看的害怕，只好嚅嚅问道：“四爷的意思，我还是没听懂！”
他听了，哭笑不得地看着我说道：“用不着你听懂！只要你记得这院子里的所有人，以后他们去找你时，你按他们说的办就行了！”我只好点头，心里却疑惑他为何这样神神秘秘见不得人？！
过了不久，性音就接了芳儿过来，芳儿来给四爷见礼的时候，我差点认不出来她就是当年的女孩。如今她长的又高又瘦，身材苗条，一身的缁身却挡不住天生丽质，几年之中，她出落得让人一看之下，就觉惊艳万分，不像是个女尼姑，倒像是戏台子上的□□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