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最熟悉的陌生人（上）（1 / 1）
我也伸出手。他握住我的手，很用力。有一种隐隐的疼痛感，顺着手臂传回来。我正视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在微笑。
“余总在里面，我带你进去。”我说。
我故意没有多说什么。我自然的，就好像今天我们确实是第一次见面。
后来，我的办公桌上就多了一盆万年青。
其实万年青真的很好养。我只是把它放在自己的桌子上，过几天浇点水而已。万年青不喜欢被阳光直射，也不需要太多水分。办公室里有空调，一点四季基本都是一个温度。我也不用担心它被冻着了。只要保持它自然的样子，就好了。
照顾它，实在是不需要花什么多余的时间。
只是，在发闷的时候，看一眼它，心情会自然而然好很多。
与此同时，余永言也开始给我安排更多的任务。我想，刚刚调职时候的空闲，一方面是因为他也是刚刚有助理，不知道该怎么安排任务；另一方面是因为他知道我那段时间心情不好，想给我点时间放松一下。
我现在，只有倩华每个月开总报告会的时候，才会看见余永卿。
余永言并没有要求我参加倩华每月的总报告会。但是作为他的助理，不出现在这样的场合，我觉得实在是说不过去。我不想再次因为他改变自己的轨迹了。我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但我知道我至少应该尝试一下。
余永卿看见我，并没有什么不自然的表现。甚至整场两个小时的会议，他都没有看我一眼。
我知道，因为我还在一直看他……
我想，我还需要更多时间。
我一定可以的。我还有很多时间，不是吗？
“上个月销售部的闵峰和倪娜在广州的销售会上遇到了香港青亚的负责人叶晖。”余永卿在发言。“这个是青亚的资料。这个是叶晖本人的资料。他这个月中旬左右会来上海。他对我们的项目表示有兴趣，希望可以坐下来详细谈谈合作。”
叶晖，这两个字，从余永卿那里说出来。我的心里，像是打破了什么东西，酸甜苦辣味，样样俱全。
“做得不错。青亚在香港方面一直占有主导地位，如果能有进一步的合作，那是最好。”余永言说。
“但是接待方面，我们还没有人。”余永卿接着说：“倪娜不方便，孟云韵在忙和黎语的那个项目，也很难□□。”
孟云韵就是云姐。至于倪娜为什么不方便，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不心知肚明。
“那你觉得谁合适？”余永言让他挑。
“林湘。”他说：“她懂销售，而且她对青亚最熟悉。”
当余永卿那里冒出我的名字的时候，我手上拿着的资料不小心就滑落了下去。
我真的是不小心。我不是因为他喊了我的名字。不是的。
“林湘，你有兴趣吗？”余永言没有在意我的失态。他只是顺手把我掉在地上的东西捡起来给我，同时顺便用很自然的口气向我询问。
“这个项目我也看好你。”他说：“但是，你现在不是销售部的，如果你没有兴趣，我们可以换别人。”
余永言这么说，是为了给我台阶下。因为他知道我不想去。
我拒绝过他的。
现在，在场的人都在看我。他们每一个都至少是部门经理这样的职位。
这样的情况，我不能犹豫太久。
我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余永卿。他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他总是这样，和我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
远的时候，他会把你拉近；近的时候，他又把你推开。
“我没有兴趣。”我说。
一个人的理智和感情，到底谁占上风？我想，总有一次，我会让理智占上风的，比如现在。
从高中到大学，从大学到工作，每一次我的选择都会偏向他。我知道我的选择总是太感情用事，但是很多时候，我还是会选择感情而不是理智。连汪艳斗会嘲笑我这么容易冲动的人怎么在商场上混得下去。我知道，但是以前的我不在乎。因为，我的人生只有一次，我不想让自己后悔。
如今，我终于可以做到，在他的面前说一个“不”字。
终于……
我的这句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余永卿。
“既然她不愿意，你还有什么别的人选吗？”余永言把话题接了过去。
“没有。”余永卿的回答比我干脆的多。“除了她之外，没有人合格。”
“她不愿意，你不可以勉强。”余永言没有再问我一遍。他的语气，比余永卿的还要干脆。
这一次，他直接帮我选择了拒绝。
我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空气像凝固了一样，完全没有流动。
这两兄弟对视了一会之后，我看见余永卿低下头去，不再说什么。
“如果没有合适的人，你可以考虑亲自接待。”余永言接着说。“或者，他来的时候我也想会会他。但是这个项目，一定要接下来。明白了吗？”他说话的口气，像命令又像鼓励。
“明白了。”
会议散场。
我以为，我可以逃过这一劫。
可事实上，我错了。即使有余永言的保护，他还是找上了我。
很多年之后，我才知道，逃避永远不会是解决问题的方法。时间有的时候，确实能够冲淡一些事情。但是要解开纠结在心口处的结，除了面对它之外 ，别无他法。
只是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有些事情已经晚了。
那天，我见到叶晖的时候，倪娜正领着他前往余永言的房间。
“林湘，这位就是我和你提过的叶晖叶先生，青亚这次合作的负责人。”倪娜很正式的介绍我和叶晖相互认识。“这是林湘，余总的助理。”
“林小姐，久闻其名了。”他主动伸出手来。“倪娜总是和我提起你。”
我知道，他是故意装做不认识我。
因为，这是我们之间的一个约定。一年之约。
半年前，香港科技大学。
“给我一年时间，让我好好想一想。”在图书馆前的林间小路上，我对叶晖说：“你知道，我心里一直有他。我不想有遗憾。”
他说：“我知道。我等你。”
“我不能给你保证，你没有必要为我浪费时间。”我补充。
他说：“没关系。”
“这一年之内，我们能不能做陌生人？”我问。
“为什么？”这一次，他没有直接答应。
“因为我不想有心理负担。”我说这句话的时候，都没有想过叶晖的心情。当我看见他的脚步顿了一下之后，才有所领悟。
我认识叶晖，并不算短。他和我表白，也是很久之前的事情。可是在我的心目中，他始终不是那个人。
“没问题。”如同往常一样，叶晖毫无保留的答应了我的全部要求。
而我，毕业之后就离开了香港，来了倩华。
我也伸出手。他握住我的手，很用力。有一种隐隐的疼痛感，顺着手臂传回来。我正视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在微笑。
“余总在里面，我带你进去。”我说。
我故意没有多说什么。我自然的，就好像今天我们确实是第一次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