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宇宙无敌流氓兔（1 / 1）
他真的变了。
整个性格都变了。
我感觉得到，他的心里有一座冰山。但是我触碰不到，他心里的温度。
一场噩梦，搞得我今天完全没有精神。
倪娜倒是始终精力旺盛，一大早就来找我商量工作的事情。好像昨天的说喜欢闵峰的那个人不是她而是我一样。
“你说，我是应该下星期就出差去广州，还是等这些材料都整理得差不多了直接去香港谈合同？”她一边用笔敲着桌子，一边问我。
倪娜手上的这个项目，是今年才有的。她要联系的这个项目的另一方，青亚，和倩华之间以前没有任何业务往来。按道理说，这种项目对于新手来说会比较难做。所以，倪娜现在这么紧张，也是很容易理解的。
“去广州认识一下也不是不好，但是你这样冲过去，会不会人家认为我们做生意不够稳重？”我说出了我的担心。
“我也担心这一点。”她说：“但是如果一点直接的接触都没有，我实在是心里没有什么把握。”
倪娜之所以想去广州，是因为青亚负责这个项目的人她从来也没有见过。正好她打听到人家下一周要去广州参加一个销售会，想也过去，多了解一下情况。青亚的总公司在香港，直接去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去香港的手续会稍微复杂一点，而且给人家的压力不见得会比我们追去广州小。
我想了想，觉得倪娜的这个想法还是可行的。只要我们尽量表现出来这是一个巧合，而不是我们故意追过去的。
“你和余经理提了吗？”我问倪娜。
“还没，我想先听听你的意见。”她说。“毕竟我们现在掌握的资料很少。”
“这一点是事实。但是我们不是还有一个星期嘛。”我说。“有些资料不直接和对方接触也是掌握不到的。”
“湘姐姐……”倪娜突然可怜兮兮地看着我。
我一看就知道她有什么事情要有求于我了。她总是这样，先装可怜，然后就是耍赖。
“什么事？说吧。”
“我不在的时候，你能不能帮我看这闵峰？”她说。
看着？……
怎么看？他是个大男人，我也不是个保姆。
我用我能表现出来的最无奈的眼神看着她。
“我想知道所有关于他的事情。”倪娜说：“所有新闻。”
“你不是最多去一个星期嘛？而且闵峰他能有什么新闻？”我说。这是大家公认的事实。这办公室里，谁都可能有新闻，除了闵峰。其实比较一下以前办公室众人在倪娜那里的曝光率就可以了。闵峰一定是最低的那一个。当然最近那件事以后不算。那件事以后，倪娜那里几乎每天闵峰的曝光率都在提升中。但也只是倪娜眼里的闵峰。其他人眼里的闵峰，和之前还是一模一样——闷葫芦一个。
“我还是想知道……”
“那你干脆和余经理说一声，让他和你一起去好了。”我说。
倪娜喜欢这个主意喜欢到几乎当场就跳起来。
“湘姐姐，你太聪明了。”
我哑然一笑。
聪明？在感情这个方面，我一直都是迟钝的那一个吧。
第二天，倪娜请我吃中饭了。当然，是因为余永卿批准了她和闵峰去广州的申请。
我没有想到倪娜真的去说了，而且余永卿也真的同意了。我想，余永卿也是想成人之美吧。那天晚上的事情，谁都看得出来闵峰和倪娜之间有什么故事。
倪娜这个星期剩下的两天一直都开心的不得了。
我看着她，很羡慕。
什么时候起，我的快乐就变得很复杂了。那种简简单单的快乐，没有了。
我从心底里祝福，她和闵峰回来的时候，会是幸福的一对。
这个周六，是约定了的同学会的日子。傍晚，我稍微提前一点从公寓动身，去汪艳所约定的地方。
走到一半的时候，我看见了余永卿的车停在路边。我很确定那是他的车。因为那车我坐过两回。里面的摆设一模一样，包括挂在后视镜上的平安符。车的引擎还是热的，他应该没多远。
我左右看看，没有他的影子。
这一条街都是小饰品店。他是进哪家店里买东西了吗？
“这不是林湘吗？”有点熟悉的女声，我回过头。
余永卿站在店门口，一个女人热情的挽着他的胳膊，似乎是刚刚从店里走出来。我认识她，她是陈眉。
我只是几乎忘了，她是余永卿的现任女朋友。
只是陈眉远没有原来的许莲闹腾。她其实就在我们这一层楼，却从来没有过来探访过余永卿。有的时候，我都怀疑他们还是不是在一起，是不是余永卿又换了别的女朋友了？
按照倪娜的说法，余永卿的女朋友长不过两个月。现在既然看见陈眉挽着余永卿的胳膊，我想她是破纪录了……
我像个木头人一样，站在原地，等着他们像我走过来。
“林湘，你也出来逛街呀。”陈眉抱着一个很大的毛绒玩具。那是一只流氓兔，巨型流氓兔。它半身被陈眉拦截着，卡在侧面。她抱着这么一个庞然大物，为了不挡住视线，这几乎是唯一的办法。可是我怎么看怎么觉得她对那只兔子简直就是□□。
“我今晚跟朋友在世纪缘有约。”我说：“经过而已。”
说这话的时候我看了看她旁边的余永卿。他一直抿着嘴，没有什么表情，好像他的注意力并不在我和陈眉身上。我说这句话，其实是想提醒他今天晚上这个同学聚会也有他一份。可是他这个反应，好像完全没有听见我说话一样。
“这个流氓兔很可爱。”我说。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突然提流氓兔的事情。我只是觉得自己的心里乱乱的，随便抓了个话题就说。
“这都要怪永卿，非要选个这么大的。我明明更喜欢旁边那个小一点的Hello Kitten。这么大，后备箱一定放不下。”她看了看余永卿的车，大致比划了一下。
“放后座好了。”余永卿终于说话了。
陈眉的眼里一阵惊喜的神色。我看见了，却不知道为什么。
我想起了有关我和他的得那段关于流氓兔的故事。
高二，上学期。
“我教你吉它好几次了，你怎么一点表示都没有？”每周三中午，我会在教室外的走廊上教他吉它。因为吉它的兴趣小组在每周三下午。他从来都不会好好练习，每次都是当天中午让我帮他临时抱佛脚。我承认，他有天赋。我努力了很久才能按出的和弦，他第一次就可以。
“我每个星期都准时来，还不够意思呀 。”他一边抚着弦一边说。
“还说，每次都要我等。哪一次你等过我？”
他继续拨弄着琴弦：“那是因为你每次都早到三分钟。”
那天的我，觉得他是个大赖皮。
“那也是因为你自己不好好练习，不敢迟到。”我说：“你得送点东西给我这个老师。”
他停下手里的旋律：“你脸皮好像变厚了。”
“余永卿。”我说：“你再耍我，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了。吉他，你自己练；化学竞赛的作业，你自己做；还有你要是那天敢上课迟到，我绝对报告给方老师。”
这一招杀手锏，总还是有用的。
“好吧。”他说：“那你要什么？”
我想了想：“送我一只流氓兔吧。”
那个时候，流氓兔刚刚流行起来。那些网上流传的flash，实在是太逗了。我听汪艳说过新街口的中央商场里有流氓兔的毛绒玩具卖。她有一个二十公分那么大的，我们到她家去看的时候，羡慕得要死。
“流氓兔。原来你喜欢流氓那一型的。”他半笑着说。“真看不出来。”
第二天，全校就轰动了。
因为余永卿这个大笨蛋，去买了一个有半个我高的流氓兔，还带到了学校里来。这么大块头的一个玩具，放在教室里那个扎眼，班主任很快就找了他的麻烦。
“那是林湘要的。”他倒是毫不犹豫就把我供了出去。
“我……”我那个时候大脑完全断了电。
“我请她帮我补课，所以打算买个礼物送她。她就要了这个。”最后还是他在方老师那边解释。
方老师被他绕了半天，才绕清楚这个流氓兔是他表示谢意的东西，不是表示爱意的东西。
“哦。那拿走吧。”方老师说：“下次不要选这么招摇的东西。不知道的人容易误解。”
我只想说，这个庞然大物，本身就是余永卿的一个误解。
我本来想要的，只是一个二十公分大小的毛绒玩具。一个我可以抱在怀里睡觉的毛绒玩具。
我想要的，是你送的一件东西，而已。
现在的我，看见他买了一个比我那一个还要大的流氓兔，送给了她现在的女朋友。
如果可以选择，我希望我永远不要看见。
可是我不仅看见了，我还站在人家的车边，都忘记了挪动自己的脚步。
“陈眉。”他突然对旁边笑靥如花的人说：“你今晚能自己回家吗？你的流氓兔我改天给你送去。”
女人脸上的笑容停止了。“怎么了，永卿。不是说今晚去我那里吃的吗？”
“临时想起来，公司还有一点事情要处理。”他说。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还是标准的面无表情。
“下次再说吧。”
我听到他说这番话的时候，不比陈眉少惊讶一点。
他没有开车，也没有理我和陈眉，一步一步沿着这条小巷子往前走。
我看着他渐渐变小的背影，没入人来人往的人群里。
他真的变了。
整个性格都变了。
我感觉得到，他的心里有一座冰山。但是我触碰不到，他心里的温度。
也许，他的心里早就没有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