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坐在身边的这块石头上看星星(1 / 1)
是天上的星星,一直以来照着护着飞雅,然而飞雅却做不了什么给他;但是飞雅终于明白了,自己一直以来都是坐在身边的这块石头上看星星的……
人生最痛苦的是梦醒了却找不到路,我们只是在拼命地追求着自己所相信的某种不为人知的信仰……
坐在路边的咖啡厅,不再像以前咕咚咕咚三两下就把饮料喝掉,想着以前为什么会觉得的咖啡是苦的,看着自己以前的日记,翻开的正是离开那天飞机上写的。
突然想到晚上想吃火锅,这个中国人冬日里的最爱,兴冲冲跑到超市买了底料,买了各种颜色的菜,色香味中的色和味就这么有了,经过这几年的历练,香当然是顺手即来的。可是锅子要怎么解决?想着怎么打电话,该如何开口,一切理由都只是借口吗?
就看见超市门口一个年过中旬却并不显老的妇人正在哀哀切切的低唱着不知名的曲调,或许这就是他们那个年代的流行歌曲,也或许她只是在泯唱她自己的人生,更或许称她是妇人本身就是一种过错,在那个年代,也许能弹的这么好一手琵琶的应该都是大家闺秀吧?也或许为了跟他们家佣人的一段恋情而独守终身?她前面那个干干净净的饭盒,里面稀稀落落的硬币映的整个饭盒像个空洞,也许路边如龙疾驰的汽车对她来说也是空空的吧?突然转身,发现在她的对面有个卖花的“老妇人”,两个人就这样穿透来来回回穿梭的人群一直注视着对方,天哪,这是怎样一种爱恋!
突然想到,璐冉好像说过,如果说感情是一杯水,那么自己的应该是溢满的,璐冉说的没错,也许将来的自己也会跟这位“老妇人”一样吧,沉浸于自己的世界。
东西放进车筐,咦?怎么有一张便利贴在车把上,撕下来,“小姐,我要用车!你这样真的是很高超的“抢车”,I服了U,真是败给你了。”
恩?好奇怪的人,明明是我的车嘛?
不管他,开锁……啊……原来自己刚才急急忙忙地锁车的时候,把旁边的车和自己的车锁到了一起~
哎呀!真是忒搞笑了,竟然还犯这种错误。
想着想着,就听到背后一个人拍拍自己的肩膀,“小姐?”
“SORRY!”头也不抬,转身深深鞠了一躬……怎么不说话?不会是要动手吧?轻轻的抬起头来探测……
两个傻了眼的人,呼吸瞬间停止。
“好……久……不……见……”飞雅仰头看着对方。
怔了一会儿,对方转身慌忙快步离开。
飞雅一个人,里在风中,手里还拿着那把天蓝色的大链条锁,超市门口远远传来的低唱应和着自己的泪水,一发不可收拾的泪。
全身感觉好烫。
心,到底想怎样跳,前后?左右?没有方向的疼痛。
没有意识的转身,锁车……赶车……
走不动?为什么车子走不动?快点走啊!求你了!快走!快走!
突然从背后被抱住了——双手放开车把,车子就向着相反的方向倒过去,车筐里零零乱乱的东西也顺势从筐里流出来,散落在地上。
然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对……”飞雅刚要开口,就被一只冰冷的大手捂住了嘴。
“刚才我是故意的!我生气,我在生气,我一直都在生你的气!我气……”
反伸手抱着抵在自己头顶上的脸,这张同样泪水浸透的脸,食指抚过那张颤抖的唇,飞雅仰起头看着他。
转身,再次抱在一起,久久的,久久的……
“先自己玩会儿。”
“哦!”飞雅悻悻的脱了鞋子,换上他摆好的多啦A梦大头棉拖鞋进屋,“还是这么整齐,怎么看都不是个单身汉住的地方。”
从房间伸出头来,“嘟囔什么呢?”
“嗯?”飞雅转身也进了房间,“你个流氓!又不穿衣服!”
“你换衣服的时候还穿着衣服啊?”
“你!你!你!说你流氓你就是流氓!”无理就在声高。
换好衣服,从衣柜里拿出一件大T恤扔到飞雅手里,“换好快出来。”
沙发上坐了一会儿,见飞雅还没出来,站起身来,推门进去,竟然大字型趴在床上睡着了?
上前给她翻个身,盖好被子,就这么看着这张相隔不远的脸,腮帮还是泛着微微的红,耳垂上还是自己以前买的那个耳钉,就连嘴唇也还是一样干干的。
在床边坐下,看着窗外斜斜的夕阳,这种恬静,透着多少温馨,渗着多少思念。
飞雅轻轻起身抱住这张宽厚的背,把脑袋紧紧的埋在背里,呼吸着来自背上的幽恬,“梦高!”
微颤,颤抖……
抱的更紧了,“梦高!”
梦高的泪水滴落在飞雅的手上,“我已经尽最大的努力领你了,剩下的路,自己能行吗?”
“嗯!”飞雅使劲的点点头,下巴狠狠地压在梦高的肩膀上,“有时候,我想要一个人,一个陪我吃饭走路旅行的人;可是有时候,我又想要一个人,就我一个人,一个人吃饭走路旅行;
前天,在开动的火车上,我突然发现这两种想法竟然是同一种表达方式,就像我自己,两个性格住在同一个肉体里,这么多年了,我想尽一切办法让其中一个消失,可是无济于事!”
继续捏着飞雅的手,试触着手上隐隐稀见的血管,“为什么非要有一个消失,非要拼的死去活来,非要只留一个呢?两个同时留着,不是还可以有个间歇吗?就不至于那么累了?不是吗?两个我都想要啊!离开……”擦拭着飞雅手上的自己的泪,“离开,是因为发现了我不是天吗?”
飞雅额头紧紧的顶着他的背,“是因为,发现竟然把你当作天这么多年……”哭湿了一大片。
“笨死了!”梦高捏住她的手,“笨死了!”
依旧紧紧的抱着,更大一片哭湿了。
“从日本回来那天,你要我上楼去给你拿CT的时候,我一不小心瞟到了我验血那张单子,O型!而爸爸是AB型,妈妈也是AB型的,不可能我是O型的,自己对自己撒谎。小时候阿离他们就说我是捡的,我不肯承认,那天我就开始一点点记起好像有什么事情我一直在撒谎,对我自己撒谎。”
“后来杨子的种种行为,还有就是那辆车,我其实很明白,天爸爸是没有能力给天买那样一辆车的,尤其是看到你胳膊上的伤,我有一种感觉,很强烈的感觉那伤是为我留下的,有一个画面,一直在我脑海里闪,不停的闪,我却看不清,现在我想起来了,就是天去日本的那天,就是爷爷离开的那天,我执意要到机场去送天,结果爷爷没等到见我最后一面,因为我的任性,阿楸控制不住的举起手边的棍朝我打来,结果你抬起手臂给我挡下了……后来你带我回老家去那天,王伯一见面喊了你一句‘小……天?’当时我就更加怀疑了,因为天是王伯一手带大的,王伯也从来不会叫他‘天’,都是直接喊他‘小子’的。”
梦高揉揉飞雅的手,“我跟王伯串通好了,他先喊我小天,如果我点头,就说明你还是认为我是天,如果我摇头否认,就说明他可以直接喊我梦高了。”
“后来阿楸来的时候,他一进门就大喊了一声‘梦高’,我当时就傻了,因为我很了解阿楸,他喊你梦高绝对是有原因的。
你第一眼看到王医师,其实王医师就是王伯的儿子,你应该在王伯家看过他的照片。他从小就带着我和天玩……”
梦高想起那天在王伯家看到的那张很面熟的照片,原来就是王医师,就是在大理见过王医师后,才会看到王伯家的照片感到熟悉。
“那天给我揉肩膀的时候,我在等着你说‘这个给你机会赖着我的大疤啊’,那是每次天看到我头上的那个大疤都会说的,可是你没有说,我一直等着,你一直都没说。就在那天,我彻底的清醒了,我清醒的认识到自己竟然活在自己的想象中不肯出来,其实我朦胧的记得那天,天跟我说他要去日本后,我生气的转身就走,他想要来追我,可是奔驰而过的卡车挂住了他的自行车,他之所以没来追我,是因为他被那辆大卡车拖出了一里远之后司机才发现他,那时他已经没有气息了,整张脸被柏油马路擦得只剩下半边……当时司机拨通了他手机里第一个电话号码,是我的,我去过现场,我看到过最后的天,可是……”哽咽,不能言语,梦高转过身看着她,两个脑袋抵在一起,抱住她。
“我知道那天我拉着你在机场一直等他只是自己不能原谅自己,尤其是那天回来后,被阿楸拦住,他打在你手臂上,我知道的,我就在场,所有的过程我都在场。那天,你第一次见到杨子那天,我感觉你们很陌生,却在极力的装着很熟悉,我还以为你们闹矛盾了,直到我看到你的那道疤,我突然就清醒的记起来了,记起来阿楸拿着棍子失手打断你的胳膊的那天,天走了,你进了医院,回家爷爷又突然离开了,让我根本就不能接受,不能接受这个世界,不能接受这个自己,所以我就一直藏在自己的想象中不肯出来。我也知道为什么我会被送到王叔叔的医院里疗养,我很明白,只是大家的看护让我沉迷,在村子里,大家看我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最该死却没能死的人,大家的眼神恐怖的让我不想回去,可是在医院里,所有人都在呵护着我,我不再是该被问斩,而是该被保护。重新回到大学的时候,当我突然发现了璐冉的时候,我就知道我摆脱不了,我也知道自己要学会面对而不是逃避,所以我偷偷的回过老家,可是下了车以后,看着有说有笑的大家,我又不敢前进了,所以就谁也没见悄悄地回来了。璐冉在王叔叔的医院做过义工,当时我就是他的病人,他零星的跟我提过他在日本的学医过程,所以后来我才梦见他在跟自己讲他在日本怎么怎么样,他讲他在日本认识一个男孩子为了自己心疼的女孩子苦学医学,我仿佛能感受到那个人我认识,所以我就把他想象成了天,因为天说过他要去日本,只是我忘记了,真正学医的是你。那天璐冉带我回大理,其实我冥冥之中知道他是想帮我治疗,可是看到你、米子、还有米子的男朋友萌的时候,我又搞不清了……”抬起头,泪已干,梦高抚着她满是泪痕的脸,吻湿她干涩的嘴唇。
清晨,散步在马路边上,只见一群老爷爷面朝同一方向排排坐着,飞雅惊奇的走上前去,顺着他们望去的方向,原来是一排同样排排挂着的鸟笼,好漂亮啊……一个老爷爷上前来,“我的八哥是最漂亮的吧?”刚想回头应答,只听另一个老爷爷上前来,“才不是,我的最漂亮,小姐是在看我的小乖乖。”……
看着他们津津有味的吵个不停,梦高会心的笑了笑,轻轻的上前拉着飞雅转身走开。
其实梦高想说,我们家丫丫喜欢的不是您笼中的八哥,也不是您的小乖乖,而是八哥和的小乖乖们的水碗和食碗,口径两厘米的小碗,竟然细致的刻画着齐白石的虾,还有宝玉和林妹妹,好别致,好奇怪的我们丫丫的爱好,只有我才能看得出来。
飞雅突然转身,“所以你那天问飞我‘如果……我说如果我们没有娃娃亲,你还会要我吗?’”
“嗯?什么啊?”
“装什么?就是第一次回国那天和杨子喝醉了那一次。”
“哦。”梦高上前搂住飞雅。
“哦?”飞雅扭头盯着他,“你哦什么?”
“哦。”
“还哦?”
“哦哦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