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趁着深夜还未来临(1 / 1)
夜初临,婆婆没有出现,回去他们的乐园,尽情的玩。趁着深夜还未来临,两条游的飞快的鱼儿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各自的缸里。
“小……”王伯从对面走来,正正他的老花镜,“天?飞雅!”
放下行李,拉着飞雅的手给伯伯鞠了一躬,“王伯好!”飞雅也跟着轻声问道,“伯伯——”天分明感到了飞雅握着自己的那只手指甲狠狠地掐着自己的手背。
王伯看出了飞雅的紧张,“哈哈,小丫头,长大了伯伯也忘不了你小时候刚学会吃奶就整伯伯的事啊!”
天搂住她,“就是啊,这可是人间佳话,广为流传啊!”
王伯上前来抱抱飞雅,“是啊,那会儿就你家买的起电视机和电平,晚上没电的时候,那个电平可是全村人的神啊,大伙儿把你们家院子围的水泄不通,刚好你又那一年出生,每次大伙儿都要在院子中间留一条路,就是好方便你伯伯我抱你出来嘘嘘啊!那会儿大伙儿可都知道飞雅你一生下来就是个奶桶,你妈妈在屋里抱着你,你就能咕咚咕咚的喝下满满一大碗的奶粉和麦乳精,能喝倒好,可是可苦了你伯伯我了,喝完你就哭着要嘘嘘,嘘完了马上又哭着要喝,我们看两个小时的电视,伯伯我就把时间都花在来来回回抱你嘘嘘上了,”伯伯再次抱住飞雅,“好丫头!”
“哈哈,”天放肆的笑着,“飞雅丢脸的历史原来可以追溯到刚出生啊!哈哈哈哈。”
飞雅松开天的手,双手抱住王伯,“谢谢伯伯。”
“回家把行李放好了,记得来伯伯家玩啊。”王伯正正老花镜看着飞雅和天。
天鞠个躬,“好的王伯!”
经过陈爷爷家,陈爷爷正在胡同口吹烟圈,一帮老少爷们儿正在那儿乘凉,还没想起怎么称呼陈爷爷,就直接想起陈爷爷有个绰号“树根”。刚巧李奶奶经过,看见“根爷”,李奶奶大喊:“根爷,你们家……”恩了半天李奶奶还是没想起根爷的小孙子叫什么,于是顺口来了一句“你们家‘树杈’怎么没跟着你啊?”大伙儿狂笑。根爷知道李奶奶故意刁难,摸着自己光滑滑的秃头:“这不是被分割了嘛!跟他妈妈去外婆家里了。”
飞雅笑笑,“爷爷奶奶们好!”
“啊,丫头回来了啊!”
刚要进门,天一把拦住飞雅,心不在焉的飞雅一个趔趄扶住门,“干嘛!?”
天指着屋子里的蜘蛛网,“等会儿再进去你,你看看这些蜘蛛网和灰尘,从来就不会学着自己聪明点儿,”夺过飞雅的包,“现在这个样,进去你还不过敏啊!先去王伯家玩会儿,我打扫好了就来找你。”说着天就一个人进了院子,留飞雅站在门口,看着昔日的院子,看着昔日自己的影子,昔日在门口等她上学的天的影子,还有电线杆旁边吵着骂天为什么每次都要等飞雅这个慢吞吞的笨笨的阿楸,,还有——还有那是谁——是爷爷!是爷爷天天坐在门口的青松边等到自己放学,才搬起板凳硬是夺过自己手中的自行车帮自己赶着回家。
“还不走!”天打开窗户,探出头来。
飞雅的视线慢慢的从青松下飘到天的脸上,点点头。
“王伯,我来了。”天敲敲王伯的门,没人应,天自己推门进去,朝堂屋径直的走去。
原来王伯在打电话,见此状况天就自己坐到沙发上,王伯看到天进来,说了几句“就说是回来住几天,没什么大事……”就匆匆挂了电话,添了了一副碗筷,“先来吃饭吧。”
天站起来,“谢谢王伯,可是,飞雅呢?”
王伯加了米饭给他,“吃完自己再加,丫头先吃完了,咱们吃吧。”
看着桌上还有一幅刚用过的碗筷,碗上的筷子放得整整齐齐,碗里还有一个大大的勺子,旁边的汤碗也干干净净,还有一个小勺子摆在汤碗旁边,小勺子是干的,没有用过,就知道飞雅看来真的吃过了,因为她从来喝汤不用勺子,都是直接端着碗喝的,但是学了这么多年,她还是不会用筷子吃米饭,而且吃米饭的时候她一定要用超大的勺子才行。
“那我开动了王伯。”天笑笑。
“老王!”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过了一会儿,阿楸从窗户外伸进头来,“啊,有客啊?”
回头的瞬间与阿楸对视了,“阿楸!”“梦高!”两个人同时喊道。
“快进来,在窗户上瞎喊什么。”王伯使眼色給阿楸,示意他什么。
迟疑了一会儿,阿楸拍拍窗户,“好干净的玻璃啊!”
吃完饭,收拾好桌子,天和阿楸面对面坐着,王伯坐在顶头的沙发上,“阿楸,天和飞雅——”
“天!!!”没等王伯说完,阿楸就蹬的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在哪儿!”
王伯严厉的瞅了他一眼,“你就不能老老实实听我把话说完!不是就坐在你对面吗?”
盯着看了好久,阿楸找到遥控器,开了电视,搜着各个频道,“不是说过几个月才回来吗?”
天想了一会儿,“在那边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就回来了。”
把电视机的声音调小,遥控器放到茶几上,顺着遥控器的方向,天看到茶几上的一个相框,盯着看了许久,好像在哪儿见过相片中的那个年轻人,阿楸转向王伯,“住你这儿?”
王伯指指前面飞雅家的房子,“已经收拾好了。”
阿楸看着远处飞雅家的房子,那棵和飞雅同龄的老青松已经枯黄,只有顶端几根零零散散的绿针,“飞雅家?”
“丫头也回来了!”王伯硬硬的递眼色给阿楸。
没有说话,阿楸闭上眼睛,对着那棵几近枯黄的老青松。
天起身来,“王伯,她去那儿了?我找她去。”
王伯也跟着起身,拽起坐在那儿没反应的阿楸,“一块出去吧。”
院子的角落里,飞雅静静地蹲在那儿,蹲在兔笼子前面,自言自语“你们不能打架的……不能打架……”
天,阿楸和王伯三个人走近她都没有注意到。
天定睛一看,这是什么,一公一母两只兔子正在交配,再看看目不转睛的飞雅,急忙跳到她面前,拉起她,“快走,别瞎看!”
飞雅很显然被天的突然降临吓到了,揉着自己麻木的腿,“什么——啊,天!”还没说完,跟王伯身后的阿楸对视了,两个人就这么对视着,片刻,飞雅的眼眶就湿了。
天急忙上前岔开话题,拉飞雅到自己身边,“不就不让你看人家兔子小两口吗,至于哭嘛!”
低下头,飞雅捏捏自己的太阳穴,转身看着两只兔子,“它们是小两口?”
“你说呢!”
“哈哈,俺们的傻丫头啊!”王伯上前来,掀开笼子的盖,把一只兔子拎着耳朵拎出来放在另一个笼子里,“现在好了,不会打架了吧?”
看着两只静下来的兔子,飞雅喃喃自语,“可是这样会不会难过啊。”
天拉起她的胳膊,“走啦!”
阿楸想要跟上去,被王伯拉住,“天,你们两个回来吃晚饭啊。”
天回头看见被王伯抓住的阿楸的手,“不了王伯,我们自己买点菜做了吃就行,谢谢王伯!那我们先走了。”鞠了一个躬,拉着飞雅走了。
见他们两个走远,王伯放下阿楸的手,回屋,阿楸跟上去,关了院子的门。“飞雅的事,梦高知道了没?天的事,飞雅记起来没?”爷爷脱了鞋子坐到炕上。阿楸没有脱鞋子直接蜷腿坐在炕沿边,“具体的我也不知道。”爷爷关了电视,“爷爷的事应该她也不知道。”“什么?!”阿楸一下子伸直了双腿,爷爷慢慢的斟了一碗茶,品了一口,“到底有多少事他们不知道,我也搞不清楚,反正你注意,我去跟邻里们说一声,大家说话的时候留点神。”
院子门口,再次止住飞雅,“你等会儿,屋里我打了药消毒,别进去,我进去拿个钱咱去买点儿吃的回来。”
又是那棵老青松,只不过飞雅这次注意到了,这棵老青松的叶子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枯黄了,顶端的寥寥几个针叶还勉强的绿着。
买回饭菜来,天先进去开窗开门通风散掉先前喷的药,拿个板凳和飞雅坐在院子里,飞雅的眼睛一直没离开那棵老青松,天叹口气,“要是爷爷看到他的老伙计变成这样会很伤心的吧。”
飞雅滕的站起来进了屋里,天扶起她碰倒的板凳,看着她进屋的背影,仿佛在啜泣的背影。
“咚”院子的门开了,一个穿的很前卫的女生冲着天就进来了,天急忙站起来,“阿离?”说着就被她忽的一下子抱住了,“阿离?”天慌张的推开她问。那个女生松开手,“欢迎你回来!”天后退了几步示意阿离坐在自己原先坐的板凳上,自己换个方向坐在飞雅刚刚坐过的板凳上,板凳上还留着飞雅的体温,两个人有的没的聊了一会儿。
“滕”的一声,飞雅从背后狠狠的给了天一脚,天揉着自己的背转身看着飞雅,“我饿了!”飞雅大声的喊着!
“还没做饭呢,”天站起身来,“等着,我马上去。”
阿离也跟着站起身来,“怎么了,飞雅不认识我了吗?”
“钟——离——离”飞雅很努力的一字一顿的念着。
“哎?”天敲着飞雅的头,“才两年就不认识了啊?还是俺们家丫丫看着阿离变漂亮了嫉妒了?”
“我饿了……”飞雅转身回屋里。
阿离看着飞雅进屋,走近天一步,“好像还没原谅我。”
天拿起来两个个板凳刚要回屋里,突然停住回过头来惊讶的问,“原谅?”
“哼——”阿离轻蔑的一笑,“就是六年级‘偷’我东西被我举报老师那次啊!”
“偷”字从阿离嘴里出来那么刺耳,“偷?”
“啊!”阿离再次上前去,“看来没敢没告诉你啊,也对你梦是高中才认识的……”
“你瞎说什么!”天一把捂住阿离得嘴。
阿离生气的躲开,“你当然不知道了!怎么敢让你知道!”
天转过身,“你是说丫丫偷了你的东西?”
“证据确凿!她自己都承认了!”
“她不会的!是?”
阿离把板凳抢过去,“是什么!”
“是!”飞雅从屋里出来,“我是拿了!”看着天要发狠的眼神,“我就是拿了!你们有必要在我们家的院子里这么大声地说吗?十几年前就已经被你们搞的人尽皆知的事情,有必要现在在我背后这么大声地说吗!”
“丫丫……”
“我跟你说过我过生日想要那个多啦A梦的本子,”天要说什么被飞雅打断了,“你却把它送给别人,还随便买了个普普通通的本子给我当礼物,我就是生气了!”
“多啦A梦?”天拿紧了手中的板凳,“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飞雅盯着自己的手,“你总共才送了几次礼物给我啊,就是不想送,也没必要这么快就忘了吧?”
“就是你要礼物那次?被老师抓到讲台上检讨那一次?罢了你班长那次?”
“哎哎呦……”阿离插话进来,“原来还是开口要的啊!”
“关你屁事!”飞雅回头就是狠狠地一巴掌落在阿离的脸上,那么清脆,那么响,天愣在那儿。
阿离毫不示弱的抬手就还了飞雅一巴掌,同样的清脆同样的响。
“阿离!”天一把抓住阿离还没有放下的手,阿离抽出手来,指着飞雅的鼻子,“给我放老实点儿,别以为还是你爷爷在的时候!”
刚刚还气焰旺盛的飞雅,听到“爷爷”,泪就塌陷了。
天弯下腰双手扶着她,“胃又疼了?”
狠狠地咬着自己的唇,止住哭,飞雅抬头看着天的眼睛,“你为什么把我要的礼物送给她!那是我要的!我要的!”
“我……”天回头看着阿离,“我放在你们两个的桌子上,是你先到教室的吧?”
阿离扭头看着墙脚,“忘了!”
飞雅转身回屋里,显然她并不想提那件事,那个在她心里这么多年的阴影,到如今还是会刺痛。去年,在教室里被人偷了笔记本电脑以后,她就认定自己是遭报应了,害怕,害怕到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在害怕什么。
“丫丫,”推门进屋来,“我做饭了,马上就能吃了,吃了俺们丫丫就不会饿了,不饿,胃就不会疼了。”
做好饭,端到炕上来,飞雅躺在那儿一动不动,“丫丫?”轻轻的晃晃她,没有反应,天从另一侧伸过脸去看,“睡着了?丫丫,还没吃饭呢……”
“我不坏的,我就干了那一件坏事,我补偿了,我什么都做了,我承认了,承认是我拿的,我都背着这个包袱十几多年了,可是为什么还是会有人拿它来说,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伤害我,他们能得到什么好处,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这样……”
从后面抱住她,“丫丫没偷!我知道你没偷!可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是那个本子,它本来就是给你的,我可以作证的!”
飞雅紧紧地抓住他的手,两人就这么抱着。
天捏捏飞雅的手,“要凉了,先吃饭吧?”
松开天的手,飞雅坐起身来,点点头,“嗯!”
收拾好饭桌,天到院子里来,飞雅蹲坐在草堆旁盯着什么一动不动,“干嘛呢?”天上前小声地问,飞雅回头伸着食指,“嘘……”天上前一步,妈呀,不知谁家的鸭子正在下蛋呢,“你!”天轻轻的在飞雅的脑袋上敲了一下,“怎么什么你都感兴趣!走啦!”拉起她,连拖加拽弄回了屋里。
等飞雅睡下,天轻轻的开了门,过来给她塞好被角,轻轻关了门,然后,飞雅听见了院子里打开大门的声音,天出去了,他这么晚了为什么还要出去,为什么要等自己睡下了才出去,掀开被角,老轻松的影子晃动窗户上,飘摇在自己的被子上,真的睡着了。
第二天,天一大早还没天亮就兴冲冲的冲进飞雅的房间,掀开飞雅的被子,“起床喽……懒猪!”
睡眼朦胧的飞雅半睁开眼睛,“几点了?”拿毛巾给她擦擦脸,擦擦眼睛,“快起来,满脸的眼屎也不害羞。”飞雅索性缩到被子里,“你没有眼屎啊?还没睡醒呢,再让我眯一会儿。”哗的一下子,掀了被子,“再不起床我就拍照了!”飞雅嗖的坐起来,“别,要是几年后本大美女成了大明星,你把这张照片报纸上一发,那还不是头版头条‘某大明星昔日眼屎照’,那本大美女的形象就彻底没了。”飞雅两腿利索的三下五下就把被子蹬到天怀里,“叠好!”自己下了炕,穿好鞋子关门之前回头来命令到,“给我方方正正的叠好!本大未来明星梳妆打扮去了。”
“哈哈,”飞雅从水里探出头来,转过身来笑着身后的天,“看来日本的海水不是那么养人嘛,去了几天你游泳的技术降了不少啊!哈哈,IAMNO.1哈哈”
天以最快的速度赶上她,“我都是在泳池里游,哪有时间去海里游,”说着天就骄傲的站起来,“对了,有人好像还不敢在泳池里游泳啊,哈哈”说着天就一个人向前游去。
没有你在的时候我都不敢游,飞雅看着天沉沉浮浮的远去,浮在原地偷偷的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