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章】梅子的迷信（1 / 1）
梅子提着菜回来，进了房门，我才发现她的脸色不太好，就关切的问：“梅，最近过得还好吧？”
“到了菜场，就不知道买什么好。”梅子避开我的话题说。
“只要你喜欢吃，买什么都一样。”我忙从她手中接过菜，放进塑料盆，端到水龙头下冲洗。梅子这几天脸色确实很难看，我担心她太过辛苦，就劝她请假休息两天。
“休息？才不要呢。”她一脸的轻松。
“别充硬汉，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我不放心地再次提醒。
说实话，在这里上班，没有繁重的体力，但时间长，每天十几个钟头，对于我们一直在农村生活的人来说，得有个适应的过程。
这不，我们两个的脸色都不如以前光泽。
“看你自己，脸色这么差。”梅子看着我的脸，爱怜的摸了摸：“你比以前憔悴多了。”
“憔悴？”确实有那么一点，这也许是有了家的缘故吧。这不是有了个梅子了吗？和梅子朝夕相处，我们的心走得更近。
梅子坐在镜子面前，端详着自己的脸容。镜子里照出一个白净的瓜子脸，两行柳叶眉恰到好处地点缀着清秀的青春的脸颊，我看着看着也为她的美貌深深陶醉。我轻轻走近她，把双手搭在她肩上，温柔的看着眼前的可人儿。
“梅子，这里你习惯了吗？”我喜欢梅子的善良和温柔，喜欢她的开朗和活泼，搂着她细软的腰身，贴着她的耳根，我柔柔的问。
“和你在一起，到哪里都习惯。”她在我脸上亲了一下。
这我知道，我看得出她对我一往情深，聊了会儿她又忽然站起来说：“我去弄饭吃。”说着把我的手轻轻从她肩上放下来，笑了笑。
我跟在梅子身后，看她洗菜切菜，时不时的和她逗乐，她只顾和我聊天，忘了锅里已经放了油，油锅忽然开始冒烟了，“嘭！”的一声把我们俩都吓了一跳，油的温度过高，锅里燃起大火，梅子吓得尖叫一声。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把锅盖盖上就没事了。”我对梅子说。
“哦。”她手忙脚乱地把锅盖盖上去，火马上灭了：“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要爆炸呢。”
看着梅子那个狼狈相，我暗暗发笑，看来这里的生活她还不适应。
家里是不烧煤气，煤气灶对于我们来说，还是一个新概念，但来到这里，也得去掌握这些。
梅子有了妊诊反应，我看得出来，刚吃一点油腻的东西，马上开始呕吐不止，我后悔刚才自己怎么没动手炒菜，她怀孕了一直怕油腻的。
我赶紧走到梅子身边，把她拉开，温柔的说：“你去休息，让我来烧菜吧。”
“没事的，我能行。”梅子拉长声音说。
我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她撵出了厨房。我决定自己动手炒菜，我不想看到梅子怕油腻的难受表情。
梅子终于怀上了我们的宝宝，我们都满心欢喜，但由于我们还没有领取结婚证，现在还不能生育，这可是个难题，孩子已经有了，打掉可惜，不打掉又不合法。
“梅子，你说怎么办？”我问梅子，“我看还是打掉吧？”
“打掉？”梅子吃惊地望着我，“那怎么行？我不干！”
“就这样让他生下来？”莫名其妙！以后结婚手续办好了，还怕没得生吗？
也怪她自己不小心，买来的全是便宜的避孕用品，肯定是避孕套泄露了，造成意外怀孕，现在的情况是不允许的，我必须做做她的思想工作。
“打掉吧。”我压低声音：“回头我给你多弄几个。”
“你要死啊。”梅子含羞的叫道：“以后不许你上床了。”
“现在就上。”我推开饭碗，把梅子抱了起来。
“把我放下来。”她捶着我的肩。
我把她轻轻放下，逗一逗她，也有无穷的乐趣。
我得说服她把肚子里的孩子打掉，她的脾气比较倔，要慢慢来开导。
我给她举了几个例子，反复论证现在生下来的利弊。看她没有反应我又说：“你不是说要奋斗几年，自己做生意吗？”我看着她的眼睛，小心翼翼的说。
“孩子落地了，你整个人就被牢牢栓住了，到时候你想做什么都不方便。”我晓以利害，其实梅子心里也雪亮。她不过是处在矛盾中罢了，我相信只要我多做点她的思想工作，她会想通的。
我们的爱情之路才开始，未来甜蜜的爱情小屋，将会有我们宝宝的笑容和声音，织成天伦之乐的花环，点缀人生的花边，而现在，我们需要的是资本。梅子也想走经商的道路，为山沟里穷了一辈子的乡亲们争口气，也为我们自己。
“你难道真那么狠心，要把肚子里的孩子打掉？”梅子心疼地抚摩着自己的小腹。
“你怎么老是混淆概念，这不叫狠心，叫理智！”以前在书本里常常看到有人歌颂母爱，现在算切身体会到了。
“要不生下来吧，你安心带两三年小孩，我一个人慢慢赚钱吧。”我换了个话题，看她这次怎么说怎么想。
“那也好啊，整天玩，有老公养，舒服！”梅子翘了翘小嘴。
“那你去傍个大款，跟阿云一样，就不用干了呀？”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跟她开起这样的玩笑。
“你还是不是男人？让自己老婆去做鸡？你畜生吧啊？”她生气了。
“哎哎，别生气，我跟你开个玩笑。”我忙赔礼：“我的老婆大人怎么跟阿云比呢。”
我知道自己说的不是人话，也许我的自卑感作祟，是啊，没钱的人总是心里不踏实。
梅子跟我也确实辛苦，整天上班辛苦不说，下班了还要洗衣做饭。我从来不做这些家务事，这是我的一惯的想法，男主外，女主内嘛。
主外个屁，我也惭愧，现在的梅子跟农村其她妇女没有两样，里里外外都得动手，整天为我们的柴米油盐伤脑筋。想起当初自己对她的承诺，我就惭愧。
自己当初怎么说的呢？反正也不记得了，我只记得自己对梅子许诺一辈子让她幸福，不知道她现在是什么样的感觉，她幸福吗？怎样才可以看出她幸福不幸福呢？
我得想个法子试上一试。
“梅子，打掉吧，谁让你跟了我这样窝囊的老公呢？”我这句可是心里话。
“让你受了那么多苦，上班那么辛苦。”说着，我就越发觉得惭愧。同样是一个人，为什么贫富悬殊那么大？你瞧人家，香车宝马，盛气凌人，我们低三下四，苟且偷生。
“你跟我受苦了，梅子。”我越说越动情。
“强，别这么说，我很满足，你对我很好。”梅子听到这开口了。
她温存地靠在我身边，继续说：“爱情不是钱可以买的，你想错了。”
“现在的你，以后的你，终归是一个人。”她轻轻扶弄我的头发，“我爱的是你这个人，不是你的钱，不要老是这么自卑。”
她的话，让我想起以前林家用娉礼来诱惑他爸的情形。那时，如果梅子答应了，确实可以过上自在的富婆日子。
之后，也有几家有钱人上门来提亲，都被梅子拒绝。
她偏偏选中我。
梅子的理由是不习惯那些有钱人的嘴脸，跟他们打交道没意思，宁可找个平凡的对她有真爱的人过一生。
这就是她的爱情观和生活态度，确实让我感动。我想到这些就暗暗在心里发誓，我要努力赚钱，等我们有了钱，让梅子过上好日子。
梅子躺在我身边，听着她均匀的平静的呼吸，我点燃一支烟，默默看着镜子中照出的我和她，百感交集。
我想到了阿云，梅子，梅子妈和三贵，想着男人和女人们的区别。女人选择一个可以给她终身幸福的人作为依靠，这个人可以是任何人。男人选择一个女人做终身伴侣，却必须是会做家务会生小孩的女人（当然，富人家的夫人是不必做家务的，可以请佣人。）
穷人家，女人多是里外一双手，什么都要帮着打理，而且，生孩子是最主要的，谁没有生育就会被男人嫌弃。生，还要会生男孩，生女孩不行，老了没依靠，这个女人今后在男人心中就没地位。
我摇了摇头，猛地吸了口烟，我翻开日记，忽然有一种想法：得把这些东西写进日记，让自己若干年后再来看看，自己当初有过什么样的想法。
下了班，打开门，我看见梅子坐在床边织毛衣，我就给自己倒了杯茶，坐下来，看了看梅子说：“梅子，你说你想赚钱做生意，这样早生早育不是好办法呀。”我继续做说客，梅子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现在做人流还很轻松，到时候做引产就更加麻烦。
“我说过了，我不在乎钱，只要你对我好！”梅子温柔地看着我。
“我了解你，可我，让你受累，心里难过！”我感动着。
这就是人们常津津乐道说的：人生得一知己足矣！而我这还是自己的妻子，怎么让我不感觉自豪？你说，为这样的女人付出，你会有什么样的感觉？是不是忒爽忒愿意？
不知不觉，日子过得很快，看到梅子的肚子，我就犯愁。
梅子看我走近，忽然问我：“我们结婚的钱已经差不多了，还是把酒席办了吧？”
“那也得到年底，我们一起回家。”梅子说。对于打胎的事，她闭口不提，我真拿她没办法，她老是把话题岔开，让我干着急。
我就觉得梅子也不是一个很明白事理的人，别人家都可以明白和接受的她偏不，这让我有点恼火，但有不敢把话说的太重。
“反正，我是无任如何不同意生下来。”我表达了自己的强硬态度。
“我偏要生下来！”梅子的倔劲上来了。
这可不是办法，光靠我们两个说来说去没个结果，我忽然想到，可以让她的妈来给她做思想工作的，她是过来人，一定可以理解，一定会帮助我说服她的。
“好了，梅，我去上班了，不说这些了，要好好保重身体哦！”我为自己发现了新大陆而高兴。既然这样，我就写封信回家跟她家里人说说，叫她妈打个电话来，梅子可是最听她妈的。
“谁拦你上班呀？”梅子白了我一眼，看的出来她真有点生气。
“回头我买好东西给你吃。”我讨好地说。
“留点钱给肚子里的孩子吃吧！”她摸着还没有迹象的肚子自豪的想我炫耀。
我吓一跳，白费这么多口舌，她还没开窍啊。唉，不说了，我匆匆赶去上班。
“等我。”梅子把门关上：“我也去。”
“你休息两天吧。”我拦住她，打开门。好说歹说，把她哄进里屋，看她的脸色，好象有病似的：“要不，下午你一个人去检查一下身体？”
“我才不去呢，好好的，检查什么？”梅子把我的手拨开。没法子，看来我得抽空陪她去趟医院。
“那我陪你去，怎么样？”我担心啊，看她的气色很差。
“我说了，我身体很好！”梅子坚持着，“你烦不烦？”
我第一次感觉到了和她无法沟通的气恼。
“那你自己看着办！”我也生气了。袖子一甩，掉头就走，补上一句：“不管你！”
“谁要你管？”梅子大叫起来：“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什么都听你的，我自己没主见吗？”
“好好好！你有主见，你行！我管不了！”我返身匆匆退出房间。当时就气啊，心说这个女人不可理喻，随她疯去，等她老妈来电话再说。
我把门一甩，砰的一声，门关上了。这下可好，梅子一下把门拉开，指着我，大叫：“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不可理喻！”我头也不回，真生气了，管她受不受得了。
只听到后面梅子追过来的脚步声。我回头一看，这下我知道祸闯大了，梅子脸色气得铁青，气势汹汹。
“你给我站住！你刚才说什么？”她一个十足的泼妇样，用手指点在我额头上。
“没听清楚吗？不可理喻！不可理喻！”我也大声囔了起来，还没跟她闹过呢。
“我的妈呀。”梅子哭了起来：“都说你们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才这么久，就开始嫌弃我了。”
“你说什么呀？”我被她弄得哭笑不得。这分明是两码子事啊，看来下午这个班是别想上了，被她这么瞎闹一通，我心里也很难过，还上个屁班？
“你们女人就只有耍泼的本事，还有什么本事？”我开始发火，都说了那么多次了，把肚子里的小孩打掉，以后再生，你却偏偏捡了个宝似的，不舍得放下，这样有什么好处啊？
平时看你还聪明通达，怎么有事临头就糊涂了？你打掉了这个，可以再怀第二个第三个，你怕什么？你这不是无事生事么？
“算命的说我头胎一定生男孩，第二胎是女孩，第三胎也是……”她终于说出了心里话。
“天那，原来是这样！”我真是哭笑不得，农村的人不迷信的真是太少了，不过这下我倒来了兴致。
“在哪里算的？在这还是在家乡？”我问她。我一看到那些摆在路边的算命摊就来气，凭一张烂嘴也能骗到那些善男信女的钱财，可恶！
“都算了！”梅子看到我那不屑的神情很不服气：“很准呢！”
看她的样子，这些算命先生还是给世人指点迷津的救星呢，我能不笑吗？
“哦？很准，怎么个准法？”我心说，就骗你们这些傻瓜呢，他们真有这个能耐就先给自己算算，自己都那个样，还说去给别人算命，凭什么相信他？
“无知的悲哀！”我说：“准个屁！”
“你，你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啊，你凭什么？”梅子也不示弱。这句话说得够重了，我脸上可就挂不住了，我火冒三丈。
“你放屁！我凭什么，凭比你聪明，不会被人骗！”我不管她的感受了，谁叫你伤害我自尊。
“你聪明？哈哈，怎么个聪明法？你的事业，前途呢？”梅子寸步不让。
“跟了你，我才发觉你是个地道的自私，怯弱无用的人！”她在彻底发泄。
天啊！这就是她对我的印象？那么，我们现在在一起算是怎么回事？
“是，我没用！你有本事，你别跟我，去找个有钱人呀，享福去呀！”我最讨厌别人揭我的短。
话说出口，我有后悔了。
“好吧，你别后悔！这可是你说的。”梅子脸色很难看，她真的生气了。看来这次很难收场了，我不禁焦急起来，完全忘记了她刚才对我的羞辱（我其实知道那她的气话），我生怕她做出什么异常的举动。
“你记住，你自己说的别后悔。”梅子返身进了屋，“砰”的一声，门关上了。
我忙追过去：“梅子，梅子！”我想向她赔个不是，但开不了口，因为刚被她丑了一顿，心里的确不好受，我想，也让她体味一下这种滋味吧。
我想着想着，迈开步子，不管她，先上班吧，她不是说我穷吗？我勤劳一点，多赚点钱回家吧。
尽管我一路小跑，还是迟到了，车间主管训了我几句，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就跟他顶了起来。
“你不用来上班了，你被开除了。”车间主管气冲冲的向我挥挥手：“现在就走！”
“好啊，那把工资结了！”我虽然不舍得走，但事已至此，总不至于赖着不走吧？
“工资你到办公室去拿，我会跟他们交代好！”主管说。
我想了想，就返身走出了车间，广州大着呢，还怕没我的养身之处？
到办公室领了工资，走出大门才开始犯愁，一气之下失去了工作，家中又和梅子闹上。今天可真是见鬼了。
回到家，轻轻打开门，这时，我发现梅子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