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我一样，是个精神病（1 / 1）
我在英国的时候曾经无数次的在想象中描绘过爸爸的样子，可是没有一次是这个样子的，我呆呆的看着这个坐在轮椅上的老人，我无法想象这些年他经历了什么，这是我印象中那个意气分发，衣冠楚楚的男人吗，我的手指颤抖着抚摸上他斑斑的白发，然后是不再清澈的浑浊的眼睛， 微张的嘴巴，呜咽不可抑制的从我嘴角溢出。
“小隐，小隐，小隐……”突然一阵喃喃的低语从他口中不甚清楚的流出。，
我抬起头，努力睁大眼睛看着他，可是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我只能紧紧的握住他的手，任凭眼泪在我脸上肆虐。
“爸爸，我是小隐，你能认出我吗，我回来了，我回来了……对不起，对不起，没能回来看你，真的对不起……”我只能不停的道歉。
“呜呜……”轮椅上的人张着嘴想要说些什么，可是从嘴里只能发出模糊的单音节的词语，我抬起头，看到老人眼里隐隐的泪光，那一刹那，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我听见自己号啕大哭的声音。
一个神智不清，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的人，居然记着你，叨念着你，这意味着什么呢，你曾经在他的内心深处住过，你在他的生命里永恒过，他忘记了这个世界可是他记着你。可是我抛弃了他，因为我的羞愧感，因为我的自尊心，我抛弃了给予我重生的人，我会遭报应的，我一直都是个罪人，我无所顾及的哭着，
“好一幕父女重逢的戏啊！”身后响起一个冷冷的带着嘲讽的声音。
我惊了一下，稍稍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转头向门口看去：“妈，您来啦！”
“哼，你还真是孝顺，他生命垂危的时候你躲在英国不回来，现在倒在这里哭哭啼啼的！”
我沉默着，因为我确实百口莫辩。
“你出去吧，他要吃饭了！”她对着我说，我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打算离去。
“小隐，小隐……”忽然，爸爸又开始他的呢喃。
“远天，你在说什么啊！”我看到妈妈面带微笑的把耳朵凑上去，下一秒我就就笑容从她的脸上慢慢消失，她倏的站起来，脸上一一股狰狞之色，然后，没等我反应过来，她手上端着的那碗热汤就泼到了爸爸的腿上，或许是太烫了，爸爸张着嘴“呜呜”的叫了几声，腿不停的在抖动，双手在空中胡乱抓着。我竟呆了，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很痛吗？”我看着她温柔的抚摸爸爸的脸，“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因为我刚刚太不开心了，所以闪神了，所以你以后不要再说了知道不，我一直不开心的话你也会不开心的！”
但是显然爸爸听不懂她的话，嘴里还是不停的在念着：“小隐，小隐……”
“我叫不不要说了，听到没有，你听到没有，听到 ……”她忽然歇斯底里起来，抓到手边任何能抓到的东西就往爸爸身上砸，爸爸只是木然的坐着，毫无反应。
“住手，你干什么，快点住手！”我冲过去，想都没想的拉住她。
“你给我滚！”她甩开我，恶狠狠的朝我大吼。
“你怎么这样对爸爸，你怎么可以这样……”我激动的质问她。
“啪！”一个耳光甩了上来，我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嘴里还有一股血腥味。
“你算什么东西，你还真当自己是她女儿了啊，这个世界上面只有他这种白痴才给别人养女儿！你充其量就是一个他爱过的妓女跟别人生的野种，你凭什么质问我！”她的声音很尖锐，刺得我耳膜生生的疼。
“不管我母亲对你做了什么，可是逝者以已，你不可以侮辱她，也不能这样对爸爸！”
“我怎么对他了，我对他不好吗，他撒尿拉屎还不是我伺候着……”话还没说完，我就听见一阵悉索声，我撇过头去，看见爸爸的身下有一滩黄水在蔓延开来。顿时我的心像被针扎的一样，我不顾一切的扑过去：“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她狠狠的拉开我，蹲下来，用力剥着爸爸身上的裤子。
“你轻点，拜托，爸爸的腿刚被烫到……”我的请求声消失在她转身的一刹那，我不可置信的摸上自己的额头，一手鲜血，她居然就那么抄起地上的一个烟灰缸砸了过来，鲜血顺着我的额角蔓延到我脸上，我想我现在的样子一定很吓人，要不闻声赶来的王妈怎么会失声尖叫。
“小姐，小姐，你 ，我送你去医院，你流了好多血！”
“没事，我没事，你快去看一下先生，我被热汤烫到了！”我竭力保持清醒，头很昏很痛。
“为什么要逼我，你们每个人都逼我，我不想的……”她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手不停的扯着自己的头发，嘴里不停的说着什么。
我实在是没有什么力气跟她纠缠些什么 ，我抚着额头向门外走去，走到楼梯口，眼前一阵晕眩，我停下来正5晕眩感过去，忽然觉得背后一股推力，我毫无防备的从楼上滚了下去，在意识消失之前，我看到了她狰狞的脸上勾起的嘴角。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头痛欲裂的醒来，眼前白茫茫的一片，手上一片凉凉的感觉，我转过头发现自己旁边的点滴瓶，原来我在医院。我试着动了一下身体，可是全身上下像散架了一样，我不禁*出声，回忆起之前的一幕，不由得胆战心惊，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醒了吗？”门口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我转过头，看不清他的脸。
“她有病！”我看着天花板，平静的陈述一个事实。
一阵沉默，他还是那样站在那里，看着我。
“陈俊磊，你妈她有病，精神病，很严重，要看医生！”我厉声吼着。
下一秒，他冲过来，一只手紧紧的扼住我的喉咙。“不要说了！”他面无表情的开口。
“为什么不要说，这是事实，她伤害别人，你为什么不带她去精神病院，她……”收紧的手指成功的阻止了我接下来的话。我渐渐感觉到空气的稀薄，喉咙处火辣辣的疼，我闭上眼睛，手指掐进被单里，但就是不发出声音，就当我以为我会因为缺氧而死的时候，他忽然松开了手，大量的空气灌进我的肺部，我剧烈的咳嗽起来，这样牵动了我额头和身上的伤口，我疼得掉出了眼泪。
“不该说的话不要说！”他冷漠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你不让我回来就是这个原因吗？怕我看到这些不堪的场景，怕我再次愧疚，怕我就这样原谅？”我抬起头沙哑着声音问道，他又开始沉默不语，我撑起身子，看着他继续说道：“可是不能这样，陈俊磊，你不能这样，他是爸爸，他现在无法自理，你不能让他跟一个精神有问题的人在一起，他很痛苦……”
“你说谁精神有问题！”一个冰冷的声音在病房响起。
“妈！”陈俊磊喊了一声。“她已经醒了，我们回去吧！”他揽过她的肩膀，作势要把她推出去。
“你放开我，小俊，你怕我伤害她吗？”她挣扎着甩开陈俊磊的控制。
“你能护她护到什么时候，你不要忘了……”
“妈，够了，你让她休息一下吧！”陈俊磊出声打断她的话。
她神色古怪的瞥了我一眼，然后走到我面前开口：“你不要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你说我精神有问题，你自己呢，在英国看过多少心理医生，你自己心里清楚，你和我一样，是个精神病！”
我的脑袋轰的炸开了，她怎么会知道我去看心理医生，我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看向陈俊磊。
“你注意一下自己的举动，我们陈家丢不起这个脸，你的心理报告都在我那里，有空你拿回去吧！”她冷笑着，昂首挺胸的走了出去。
四周静得我们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声，然后我听见自己绝望的声音：“那些报告你都看过吗？”
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然后给了我一个崩溃的理由：“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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