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都市 > 汗青遗痕 > 75 邹城雩祭(上)

75 邹城雩祭(上)(1 / 1)

目 录
好书推荐: 典心言情小说合集 风铃 乱穿江湖 月之恋 神医毒妃腹黑宝宝 幸福的苦杏仁 殇红颜 网王-苍白之行 薄命红颜怨 前尘渺渺

预计有(中)、(下),希望这周出来。

大家请留言说几句吧,好寂寞啊~~~

邹城。

一座古老的城。

夏禹时代,它属于九州之一的徐州;到了西周,几经变更,它成为鲁国附地。它最辉煌的时刻是在数百年后,孕育了儒家的二圣——孔子与孟子。但现在,它只是静静躺在曲阜以北,沂山以西,等待一段故事的发生……

……

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了吗?

依山修建的鲁国行宫中,仆役们穿梭往来,忙成一片,为着即将举办的祭祀奔波。

这是一场相当重要的祭祀。它的名字叫雩祭。

雩祭,顾名思义,是专门用于求雨的祭祀。有资格进行雩祭的,普天之下,惟有嫡宗周王室。可鲁国乃当初辅助成王有功的周公旦封邑,为了嘉奖周公,也为了使鲁国变成诸国守礼的楷模,天子将雩祭作为一项特权,赐予了鲁国。此后若逢干旱年成,鲁国有权根据情况,择定吉期祭祀神灵,祈求甘霖降世。

当前正是最需要雩祭的时候。

旱灾肆虐周境已一年有余,自北往南,从东到西,处处都是干涸的水源与贫瘠的土地;与旱魃差不多比肩而至的瘟神也开始游戏人间,随心所欲地在人群中走出一条条白骨之路。

谁来救救我们呢?

受着饥荒、病痛双重折磨的民众退到了绝望的边缘。

与此同时,他们的太阳——天子却在西方目不可及的地方逍遥快活,耳里是昆仑丘上动人的歌声,而不是他们的哀号;眼里是积羽海畔如画的丽景,而不是他们的挣扎。

天子的漠视导致诸侯纷纷仿效。春天,他们依旧出□□猎;夏天,他们依旧取冰纳凉;秋天,他们依旧欢宴戏耍;冬天,他们依旧围火饮唱……贵族是与疾苦无缘的族群,他们不需要担忧。

所以,到底谁来救救我们呢?

民众的呼声如同巨石投入深渊,没有回声,没有反响。

忽然有一天,他们听闻到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淮水流域的徐王,扛起了仁义的大旗,在各个诸侯谁也不愿意出头的时刻,勇敢地向怠慢了自己子民的天子挑战!据说他是疏通河渠时掘出了上天给予的红色弓箭后领悟到所肩负使命的;其后他被淮水三十六国共推为结盟首领!也许……他才是真正顺应天意的天下新主?

由周地流向徐地的人越来越多,徐王迈向周天子宝座的脚步越来越快。

考验周王朝的问题来了。

百姓的死亡不见得能引起轩然大波。他们只是周王朝这棵大树上的叶片,叶片的凋零影响不了主干周王室与枝条各诸侯的存在,况且旧的叶片掉落,新的叶片会更多地产生。但叶片们若想长到另一棵树上去,便值得享受太平日久的大人们提高警惕了。

意识到这一点才匆匆回周的穆天子,思虑再三,遵循“国之大事,惟祀与戎”的铁则,一方面亲征徐子,一方面下令鲁国雩祭。

战争,使周人为国而战,以族属为荣,能够唤醒他们的自尊;祭祀,使周人为己而祭,以神灵为佑,则能唤醒周人的自信。如此外剿内拯,不愁徐乱不灭,天下不稳。

是故,祭祀的殊荣与重担,一同压给了鲁国。

几番占卜之后,确定祭祀的吉位为邻近曲阜的邹城,吉日则为九月下旬既望。

站在行宫内最高的楼台上,凭栏当风,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呢……

丹姜注视着脚下的一切,神思翩飞。

每处宫城都会修筑一座高台。有人说,那是为了体现尊者至高无上的地位,也有人说那是为了离天神更近,还有人说……其实他们都错了。高台的作用,在于隔离。它向台上的人展现他正在操纵的格局,指引他可以怎么去操纵;而向台下的人展现的,仅仅是深远莫测与遥不可及。

现在她操纵的,是什么呢?

公公鲁国君沸沉疴不起,丈夫鲁世子擢去了征徐前阵,满朝臣属自然而然以这位未来君夫人马首是瞻,权柄顺利地倾斜到她的手中。被寄予厚望的她,将亲自主持雩祭。

是的,她终于有了力量和机遇摆布出一个她要的结局……

她扬一扬眉,发现苇巫,不,应该是仓衡鹿沿着阶梯艰难地攀登。

“有事吗,衡鹿?”她头也不回地说,“没事的话,一起看看这流云中有无下雨的征象。”

仓衡鹿望着她:“……公主,求您放了小臣的义父……您把他关起来了……”

丹姜不动声色:“他惹了不小的祸。他在陈国太庙撒疯,使我颜面尽失,难道不该惩罚么?”

“公主既知小臣义父癫痴,为何不原谅他?”仓衡鹿迟疑片刻道,“他不懂自己在做什么。”

丹姜转过身,仔细瞧着仓衡鹿,半晌认真地一字一句说:“够了,衡鹿。你以为你懂得你在做什么?……衡鹿,你不记得你于九琼台对我立下的誓言?‘如果那是你的愿望’,你当时说得那么坚定,才过去了多久?你就要背叛?”

仓衡鹿转移开视线:“誓言,小臣一日未忘。不过……”

“不过,一旦涉及可爱的吕侯公主,任何誓言都是无效的。对不对?”丹姜打断他,“吕侯公主,她是怎么迷住你们的?晋世子、宋世子、卫伯……他们心甘情愿地围绕她左右,不惜背负世间讥评,真够滑稽。啊,衡鹿,你愚蠢到这个地步了?你要用你那卑微的身份,同那三位竞争?”

“不!”仓衡鹿一口否认,“不是!”

丹姜嘲弄地哼了一声:“承认吧,衡鹿。你爱上她了。”

仓衡鹿决绝道:“小臣没有!小臣一直、一直……”

“人心是瞬息万变的。”丹姜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你向来以聪慧受我母亲的青眼,可实际上你单纯得像个孩子,竟然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就拿你义父为例,我会傻到相信他癫痴?自从你离了晋国队伍,你的义父便发现我派去跟踪的使者。他可曾向你透露一些半许?他私下与我的使者联络着,直到你决定背我而去……不管那人离你多近,和你多亲,你始终预测不了他的心底究竟摆你在何等的位置。”

仓衡鹿惊讶地睁大眼睛,俄顷他点一点头:“对呵,公主那么准确地等在小臣会经过的路上,小臣早该料到有此内情的。”

丹姜以高傲的口吻教训道:“料到又如何?你心里清楚,他是放不下那颗爱护你的心才希冀早日替你求得我的保护。而在你改变主意后,他马上随你的愿望,大闹陈国太庙,企图将吕侯公主在我这儿的消息透露给陈公夫妇。真不幸,我能听懂他唱的那首歌。”

仓衡鹿的神情,慢慢由紧张化作坦然。

“公主愈像辛夫人了。”他不作辩解,不作反驳。

“算恭维么?”丹姜一笑,“……因为我学会谁也不相信,包括你。爱也罢,恨也罢,人心如风云,恩与仇,亲与敌,原本只有一个字的差别。我此身已陷泥潭,承担不起太多率放的喜怒哀乐,能做的……除了怀疑,还是怀疑。近来我觉得,这也挺有趣。”

仓衡鹿沉默着,忧虑地凝视她。

丹姜眼风一扫:“你在怜悯我?”

“小臣不敢。”仓衡鹿隔了一会儿回答,随即询问,“公主,选好处置吕侯公主的方法了?”

“这是你最迫切需要了解的吧?”丹姜唇角绽放一朵美丽的花,“哦,那我得保密。”

她专注地观察着祭台的施工。应她的要求,由木头搭建的临时祭台坐落在正对行宫中心方场上,堆得很高,几乎与她所在的楼台齐平。

“精彩的祭祀,得让全天下都看见。”她快活地补充一句。

仓衡鹿若有所思。

寺人蹑足上前:“夫人,陈公与夫人相偕前来观礼,车驾已到宫外。”

丹姜忍不住似的乐将起来,花枝乱颤。

“开门,迎接!”她甩甩袖子,顾视仓衡鹿,“场面会盛大无比,我不会令他们失望的!你去招待他们,去认识认识你血脉羁绊着的人!”

“吱呀——”,沉重的城门朝两边开启。

烈月厌恶而警觉地打量四周。

“夫人,这么行事妥当吗?”她的丈夫澜戎有点犹豫,低声与她商量,“我们根本确定不了吕侯公主的行踪,却贸然来到这里……昨日你甚至送了加急书简给晋世子,他正在前营征战,万一消息不实……”

“来都来了,怎么后悔?”烈月执意道,“估计不错的话,丹姜在哪,临风就在哪。齐国的两个公主,貌美心狠,没有干不出的事!必须得报知晋世子!”

澜戎耳根软:“好,好。全部依你,总之夫人作主,我来为你善后。”

夫妇俩正议论,车前立定一人,款款行礼:“小臣衡鹿名仓,奉命迎接贵客。拜见陈国君、国君夫人。”

烈月待他抬头,不由失声叫出:“你!”

澜戎一瞧他相貌,也是心中一震。

这轮廓眉眼……

“你说……”烈月性急地张口,被澜戎制止住。

“有劳使者引我夫妇入宫。”澜戎镇定地吩咐。

仓衡鹿失神地仰望他们:“……是,请容许小臣……带路。”

“上次在贵国多有得罪了。”丹姜笑吟吟地招呼澜戎、烈月,“这次请务必多留些时日,好教我补过。”

澜戎客气道:“鲁世子夫人言重。”

丹姜遮面莞尔:“说起来,陈公贤伉俪耳目真灵通呢,邹城雩祭公告诸国可没几天呀。”

“雩祭乃为苍生,我等心向往之,一听传闻即赶来参与祷祝。呃,给鲁世子夫人添麻烦了?”澜戎不慌不忙地说。

“呵呵,哪里,哪里。”丹姜起身,“祭祀在四天后,目前处处仍在筹备,我惟恐厚此薄彼,有怠慢的地方,先求二位宽恕……”

澜戎不等她讲完:“不要紧,有仓衡鹿陪随足够,鲁世子夫人尽管放心操劳祭祀。”

丹姜怔了一怔:“那……仓衡鹿,你,小心侍奉。万不可有分毫差池。”

她意味深长地留下嘱托,飘然离去。

等她走远,烈月向侍从们使个眼色,示意他们退下看守出入口。

“好你个苇巫!”人刚走光,帐幕后冲出一名少年,揪紧仓衡鹿的衣领使劲摇晃,“你把姐姐弄到哪了?还我姐姐!”

是黑耳。

仓衡鹿一动不动,任凭他撕扯。

云泽推开黑耳,横了匕首在仓衡鹿颈下:“公主呢?公主呢?”

烈月不加劝阻,冷眼道:“你叫仓?你有胆色,居然从我面前混脱。事到如今,打算依旧混过去?没那么容易了!”

“我若是知晓公主被禁锢何处,绝不会不说。”仓衡鹿缓缓道,“我没必要对你们隐瞒。”

云泽锋刃下加了力度:“诓人!”

“那你杀吧。”仓衡鹿闭上眼,“你怀疑我很正常,但我确实不明公主的去向。唯一能认定的,是她在这城里。”

“你为何要骗大家?!”云泽又是怒又是悲,“你明明清楚,世子和公主是多不容易走到一起的;你明明清楚,他们是怎样的两个人!你背叛了他们!背叛了大家!”

“大家?”仓衡鹿念着,“我算在这‘大家’里?”

黑耳擦干泪水:“一路都拿你当同伴,没想到你……你真是怪人,你将姐姐从危急中救醒,又将她夺走,你想做啥?!”

仓衡鹿陷入怅惘:“……我所做的是为了履行我的两个承诺,可我失败了。我明知两个承诺相冲相犯,最后终于执意自寻了烦恼。背叛……这便是我努力的结果……”

“交回公主来!”云泽对他的话没兴趣深究,“至少提供公主的下落,否则……”

“否则事儿就大了!”烈月接过茬,“临风是天子封赐的长史公主,司寇吕侯之女,晋侯之媳,卫伯视她为妹,宋世子视她为友,我还没说上我陈燕二国。她出个意外,不论你主子是谁,也撑不住与我们为敌吧?!”

仓衡鹿突然发火,提高音量:“不用费力怀疑,干脆挖我的心去看!”

澜戎旁观良久,此刻出声:“夫人,相信他。放他走,我们还有时间。”

仓衡鹿不得允许,拂却云泽的匕首,径自出殿。

“夫人!”云泽绝望地向烈月喊。

“暂且忍耐。”烈月劝慰,关于仓衡鹿,她脑中另牵挂有他身世等细节需要探察和思量。

云泽无法理解她迅速偃旗息鼓的真意,含怨隐下。黑耳追去。

澜戎拉过烈月的手,郑重地道:“如果他真来自齐国宫廷,父亲名斑,那很有可能为我妫氏遗裔了。”

“果然。”烈月拊掌,“局面更加复杂。这个人,我们能否利用?他会因这层关系襄助我们,还是妨害我们?”

澜戎摇头:“惟有走一步是一步。或许,良机即将出现。”

其实,与此同时,“良机”的确奔着他们来了。

曲阜通往邹城的路上,宋世子的新婚仪仗正浩荡前进。

苏显坐在车上,百无聊赖地支着下巴发呆。

有侍女匆忙跑来,气喘吁吁。

“嚯,新夫人又怎么了?”苏显耷拉下眼皮,强调“又”字。

“明天就到邹城,夫君!”珠姜活泼的声音传入他耳中,“我想看望姐姐,顺便参加雩祭。”

苏显扭过头去:“谁许你下地乱窜?……这几天你顺便了很多事,比如顺便停在路边欣赏野菊,顺便到曲阜住两晚上,你好象完全忘了我们在赶路,是‘赶’路,不是郊游。”

珠姜撒娇:“请夫君答应吧!”

“专程跑到曲阜,想给姐姐炫耀下自己的夫婿,谁知道姐姐居然不在,真不可原谅,所以追到邹城也得让姐姐嫉妒嫉妒自己婚姻多幸福……”苏显刻薄地点透她的心思,“可惜,我补偿你也不是没限度的。”

“我是真想念姐姐了!”珠姜不承认他的推断,继续央求,“夫君成全!”

苏显拉起帘子:“……停一停就走,不准过夜。”

珠姜撅起嘴,转念想想,毕竟他依顺了自己,情不自禁喜笑颜开:“多谢夫君!”

距离雩祭三天。

丹姜徘徊在堂中,听着各路头目汇报筹备的进度。

“公主。”仓衡鹿走进来,“珠姜公主与宋世子的新婚队伍途经本城,要稍作留驻,邀公主见面。”

“哈?”丹姜无法置信,“珠儿来了?”

这个笨女人!

她暗暗骂着。

一定是满心来亮一亮显君,图个虚荣。没头脑的家伙,平白为她精心策划的游戏添一大隐患,竟引了苏显在这个时候到访!苏显的狡猾机诈,哪怕是片刻较量,也得耗她不少精力应付;万一教他觑得一星半点痕迹,事情成与不成,便是未知了。

她飞快地转动脑筋。

首先不能令这风声吹到陈公夫妇那儿去。

“请他们……殿上休息。”她蹙着眉头,“我很快到。”

仓衡鹿欲要依令执行,她跟上一句:“你陪着他们,直到我来。”

“公主怕我报信给陈公夫妇?”仓衡鹿边走边问,迈出门槛。

“凡事要谨慎。”丹姜在他背后阴森森地说。

珠姜见了久违的仓衡鹿,格外亲热。

“母亲真是偏心,把衡鹿赐给姐姐作媵臣而不给我。我的侍女们都要哭死了。”她兴高采烈地假作抹泪状,看起来像和仓衡鹿叙旧,实际上是有意对苏显展示自己的娇媚俏皮。

遗憾的是,苏显懒洋洋地靠着扶手小憩,对她卖力的表演正眼也没瞅。

珠姜一招无效,再上一招:“衡鹿比在营丘时更漂亮了。真希望我留在宫里的侍女们能看到。她们总在议论你呢,衡鹿。”

这回她目的是激起苏显的醋意。

苏显纹丝不动。

姐妹俩的姻缘都很艰涩哪。亲手安排了女儿前途的辛夫人,计算进了这些寂寥与冷清没呢?

仓衡鹿感慨完毕,收回思绪:“鲁世子夫人连日来杂务冗繁,大约有紧要事缠住了。世子累了吧?方场上在搭建祭台,后苑有一片园林,世子与公主不妨两处散散步,解解乏。”

不能传信,就把人直接推过去好了。

偏偏苏显极度不乐意动弹:“免啦。”

好在珠姜得了他,如同幼童得了宝贵的玩具,巴不得分分秒秒捧在手心,嚷嚷到满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闻得仓衡鹿的建议,岂肯放过这个博人注目的□□机会,拉起苏显:“走一走也不错。”

苏显差点发作,碍了仓衡鹿在面前,不便逞威,按下脾气跟她出外。

神灵庇佑。

仓衡鹿远远发现澜戎与烈月挽着手沿方场浏览时,不觉松了口气。

“世子、公主……”他话刚滚到舌尖,便被微笑着挡住去路的丹姜硬逼了回去。

珠姜迎上:“姐姐,妹妹看你来啦!”

丹姜抚着她的脸:“珠儿,难得你出嫁尚不忘姐姐。……哟,显世子,我该改口叫你妹婿了。”

苏显稍作敬礼,站在一边,一言不发。

“我们一家人到殿中叙谈吧。”丹姜瞥了仓衡鹿一眼,提议道。

珠姜答应,来拖丈夫,不经意间目光掠过方场,嘴里发出个长长的“咦”字。

丹姜见势不妙:“珠儿,快进去!”

珠姜不干,索性到栏边仔细分辨:“那……那是燕国公主烈月嘛!姐姐,是不是烈月?!”

她很激动。

在这里遇到烈月,无疑为她的荣耀增光添彩。齐燕争夺显君时,烈月惨败于她母亲的计谋之下,到头来蒙受一身污名,不得不嫁与半老的陈公做继室;如今再度相逢,何妨使烈月的黯淡凄凉又一次衬托她的夺目幸福呢?

丹姜眼睁睁看着妹妹以胜利者高举战利品的姿态,拽着苏显一步步走向烈月。

“你的智计?”她冰冷地质问仓衡鹿,“你诱他们出来的?”

“公主该比小臣更明白珠姜公主的性子。”仓衡鹿俯首。

丹姜按着胸口:“没关系。……扑进樊笼的鸟儿,逃不掉的。”

一打完照面,珠姜感到失望了。

她想象中的陈国君老迈、猥琐、病病歪歪,现实却无情地打击了她。陈国君澜戎文雅清丽,风姿飘逸,自有一种成熟稳健的气度,即使与苏显并肩而立也毫不失色。关键的是,他与烈月看来亲昵融洽,非常恩爱。

原本期待的强烈对比化作乌有,双方势均力敌的话,就无甚趣味了。

那边珠姜只顾肚里衡量比较,这边烈月见到苏显,大为诧异。

“显世子?!”她不能相信似地扯扯丈夫的袖子,“……是显世子!”

苏显方同澜戎寒暄了两句,听她叫喊,不由满面疑惑地瞪着她。

烈月丢开澜戎:“显世子!显世子!太好了,果真是显世子!”

她一幅快哭的声气。

苏显完全云里雾中:“陈公夫人,我……”

烈月注意到丹姜的靠近,抓紧时间压低嗓子道:“显世子千万留下来!千万!千万!”

“啊,不必我介绍了。”丹姜踏着她最后一个字,及时□□他们中间,“……妹妹、妹婿是用过膳食启程,还是即刻启程?”

“即刻。”珠姜赶上来,防备地盯住烈月。

苏显歪着脑袋琢磨了一会儿,忽然一脸灿烂,甜甜地道:“呀,邹城的枣是这几天收获吧?险些错过品尝的机会!”

他兴奋地搓着手掌,双眼放光。

丹姜一哂:“如此,妹婿要为枣而留宿一宵喽?”

苏显摸一摸后脑勺:“哈哈,没错。搅扰了。”

繁地。

借着攻下聃地的余热,周军顺利地再夺繁地,圆满完成了将挚、聃、繁三地构成坚固营盘的任务,然而付出的代价是师氏晋侯的薨逝和数目可观的兵马折损。当然,顺着汝颍二水昂扬直上,以为能轻易推倒周王室的徐人也不好过,他们连受挫败,元气大伤,逐渐退缩至胡国附近。

双方都需要休养。战事进入短暂的僵持期。

趁着这空隙,穆天子着手整编军队,选任新的师氏。深得天子宠信的毛伯班没费多少工夫,就坐上了去世的晋侯遗下的位置,成为总帅。接着,鲁世子以一仗没打的战绩,掌握主力军的一支;第二支主力军由名不见经传的宋公子熙代替父兄辖理。

这种布局令包括士兵们在内的很多人腹诽不已。

好在卫伯景昭升为副总帅,负责先路冲锋;而统领第三支晋戎合组主力军,负责配合景昭的,是晋世子上光。

一时营中人人踊跃,以加入先路军为荣。

他们的实力历经考验,真正让人产生希望,愿意追随。

景昭一方面很是自豪,一方面因他的搭档发愁。

丧父后的上光,终日着一袭染成墨黑的生麻衰服,红肿两眼,从早到晚,一刻不停,认真忙碌于安排军务,训练军士。

他吃过饭吗?他睡过觉吗?

但凡一瞧见他,他都是在忙、忙、忙。

“这样下去不行!”景昭找到孟哲罗,“特使劝劝他!”

“他不和我说话。”孟哲罗苦笑道,“除了公务,他不和任何人说话。我想,他得独自挺过这一关。”

景昭无奈,只得转出来,打算自己去碰碰上光这块硬石头。

刚挨拢上光的帐子,忽有侍从模样的人被军士带着走了过来。

景昭不免拦下:“何事?”

“奉陈公夫人命,有急讯敬呈晋世子!”侍从跪答。

“哗”,帐帘掀起,上光匆匆奔出,取过侍从献上的书简。

“召————!”营外烟尘滚滚,一乘飘展着火红王旗的轻车由远及近,“天子宣召:楚使已到,卫伯、晋世子速归挚地议事!”

景昭一拍大腿:“楚人来了?!好!来得正好!上光,我们上路!”

他的热情没得到回应。

“上光?”他边紧着铠甲的带子,边奇怪地瞄着上光。

上光一声不吭,将书简放进怀中。

景昭觉得他不对劲:“上光,陈公夫人送信给你说什么?”

“走吧。”上光从小易手里牵过飞骊的缰绳。

景昭迟疑着,跟他同行。

……

或许,我真不该活下来,过着别人的人生……

蚀刻在我身上的诅咒,是它连累了你么,风儿?

上光仰望灰暗的天空,沉重地叹息。

天空没有答案。唯有一只掉队的孤雁,哀鸣着,奋力而徒劳地扑打翅膀,追赶永远也赶不到的夕阳……

目 录
新书推荐: 不正经事务所的逆袭法则 至尊狂婿 问鼎:从一等功臣到权力巅峰 200斤真千金是满级大佬,炸翻京圈! 谁说这孩子出生,这孩子可太棒了 别卷了!回村开民宿,爆火又暴富 我在泡沫东京画漫画 玫色棋局 基层权途:从扶贫开始平步青云 八百块,氪出了个高等文明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