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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于是可爱(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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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于是可爱

继记忆模糊的幼年时代之后,吉祥平生第二次长出小尾巴。讨厌跟屁虫。

严峻和丁冬,每天一大早就过来砸门,叫唤:“吉祥/吉宝宝,起床啦!”

家里人都已经早起出门去了,家里只有赖床成性的吉祥和小姐姐。

愤怒的小姐姐皱着眉毛将吉祥踹出被窝:“快……你的小跟班来了。”

吉祥揉揉眼睛,爬起来,看看把大头缩进被子里的小姐姐,挣扎半天,狠狠抓抓自己的头发,起床!

外面那俩,已经开始唱歌了:“小兔子乖乖,把门儿开开……”

吉祥篷头散发,衣服扣子错位,脚上踩着两只一顺撇的拖鞋,出现在门口,一手叉腰一手指人做茶壶状,吼:“滚!”——好吧,过了这些年,吉祥还是没有学会如何用语言表达愤怒,这样已是极限。

拍着手唱歌的严峻轻轻挥开指着自己鼻尖的手指,笑嘻嘻:“太阳晒到屁股了,出来玩吧!快去刷牙洗脸,五分钟够了吧?计时开始,加油加油!”

吉祥被推到水龙头处,被冰凉的水冻的一哆嗦,仰头看天,依稀记起昨夜天气预报,今天是阴有中雪。晒到屁股的太阳在哪里啊在哪里?想念你啊想念你,阴天好睡觉的么呜呜……吉祥心里哀号,又知晓跟他们没法讲理,秀才遇到兵。

大摇大摆坐在堂屋里椅子上的严峻啧啧有声:“可爱可爱真可爱。”

丁冬斜倚门边,冷哼一声,心想有什么可爱的嘴角有口水痕眼角残余眼屎。

严峻摸下巴,学黑道大哥样奸诈的笑:“小钉子,看来回头大哥得给你再上一课了,这个女生呢,分几种,有的是漂亮,有的是可爱,漂亮的不一定可爱,可爱的不一定漂亮……”

吉祥在院子里刷着牙,耳朵灵敏的听到屋子里两只麻雀的唧唧喳喳,不屑加鄙视:男生怎么都是这样的啊,浅薄。脸却悄悄变红了,耳根子发热,第一次被人夸可爱呢,嘿嘿。

“……所以,漂亮女生只能用来观赏,可爱的女生却可以——”严峻故意停住。

丁冬被一串绕口令似的教导弄的头昏眼花,追问最后结论:“用来什么?”

吉祥也仔细听,看他吐出什么象牙,却只听到一小阵短暂的安静后两人一阵大笑,接着隔壁屋子里的小姐姐丢出一只枕头,吼“小兔崽子们给老子滚出去!!!”

丁冬严峻迅速跑到院子里,压低声音互相捶着拍着继续笑。

肯定不是什么好话。吉祥飞出两枚白眼,进屋把枕头扔回床上,听到小姐姐下令:“宝宝,快带着那俩小子出去,被吵……我……清净……哼……”

爸爸总说,雪前暖,雪后寒。

可事实上,雪前一点都不暖和,雪后更冷。

吉祥哆嗦着,抱怨:“如果你们不那么吵,我也不会被小姐姐赶出来。这么冷的天,有什么可玩的?”

丁冬上下打量吉祥,不齿:“你都穿地跟狗熊似的,还喊冷?”

我不过是帽子围巾口罩手套齐全了些,就没资格喊冷?吉祥一把扯下口罩,叫:“狗熊说谁?”

“狗熊说……”丁冬硬生生吞下后面的“你”字,险些上了她的当。

形势不好,严峻一脚踹开丁冬,自己跳到吉祥面前:“吉祥同学,你就当舍身陪客嘛,带我在这里逛逛……”

吉祥斜眼瞟瞟这个像虾米一样的人,觉得一团火直往脑袋上撞。几年没走动,估计我还没你认得路,谁带谁逛?再说有个丁小二不就够了,干吗死拖着我受苦?深呼吸,平心静气,谁叫咱教养好?吉祥重新戴回口罩,认准一个方向大步走下去。

严峻踢一脚丁冬,赶紧追上。一路还停不住聒噪:“吉祥同学,你也是初一?吉祥,你们学校怎么样?有没有要好的同学?……吉祥妹妹,你——”

吉祥一个急刹车,对着严峻指指自己的嘴巴。卡通口罩上,五岁的不良儿童小新正撅着PP扭动,旁边还有两个字“闭嘴”。

丁冬慢吞吞跟在后面,又觉得别扭了,“吉祥妹妹”?怎么这么快就从“同学”晋升到“妹妹”了?严同学未免太思想不良了吧?

严峻吃鳖,退到后面,勾住丁冬的肩膀:“好兄弟,怎么这丫头不吃好话?”

“软的不吃就来硬的呗。”丁冬扔开严峻的胳膊,乱出馊主意。

严峻又开始摸下巴。

吉祥闷头走,走累了一抬眼,居然走到了村小学。学生们都放假了,学校里空荡荡的。

吉祥摸摸校门上的大锁,冰凉冰凉。

丁冬走过来,问:“想进去?”

吉祥点头,对这里的记忆都模糊了,只依稀记得校长发给自己一张大奖状,好象还有个后院?无数次梦中重现。梦的次数多了,就开始怀疑是不是真有这回事,还是它根本就是一场梦,只是自己幻想出的美丽梦境。树上的肥喜鹊,树下玩耍的小孩子,空中萦绕的笑声。

丁冬拉起吉祥的手,沿着学校院墙走去:“后院墙上有个缺口,可以钻进去。”

吉祥任他拉着,两只手隔着厚厚的手套,没什么触感。

丁冬闷头走,全部的精神却都集中在这只手上,吉祥的棉手套表面很凉,但丁冬可以想象手套里的温暖。

——严峻摸着下巴皱眉头摆POSE,可惜没人观赏。

果然有个缺口,看起来像被小孩们挖出来的。

吉祥趴在地上,钻了进去。不理解为什么电视上的人都不肯钻狗洞,越是紧急时刻越讲究气节说什么“大丈夫岂能屈膝”。吉祥一见着就有气,小命儿都玩完,一把铮铮铁骨还不是得化为泥土?

于是,眼下,吉祥无比鄙视严峻。

严峻在洞外,观测着院内情景:“不就几棵秃树吗?有什么好看的,要我钻这个狗洞,啧啧,不干。”

吉祥拍打着身上的泥土,没好气:“那你就跟外边呆着,谁也没叫你进来!”

严峻大叫:“钉子,出来,咱回家!”

丁冬早爬了进去,假装没听到严峻的呼唤,问吉祥:“吉宝宝,还记得是哪个教室不?”

吉祥歪头,一脸伪笑:“亲爱的丁小二同学,本姑娘当然不记得了,烦请您前头带路哈。”敢叫我吉宝宝?!

丁冬却没有像往常一样跳脚“叫我丁冬!”,而是默默走在前头,径直往前院的一排教室走去。“亲爱的”?丁冬自动剪切掉后面的几个字,心悸。砰砰砰——心跳声好大。这个丫头真是不知羞。

不知羞的吉祥最后一遍召唤:“外头那个,确定不进来?”

外头人一口回绝:“不进!”

“好吧,那你看大门吧,汪汪!”吉祥笑着连跑带颠撵上丁冬。“你怎么会跟这种人在一起?”

“我们是兄弟。”兄弟,多郁闷的字眼,一起丢脸,一起被骂做“狼狈为奸”的那个人。

吉祥没再说什么,反正物以类聚,眼前这个丁家小二估计也和墙外那只差不多了多少。

教室门锁着,吉祥用手套狠命擦擦玻璃,趴在窗户上向里张望。果真同梦里的一模一样,漆成黑色的矮桌子和小板凳,自己当年就坐在左面靠墙的第二排,要在凳子上掂两本书才能够到桌子。

“我那个同桌……叫什么来着?”鼻子喷出的气使玻璃上出现一层白色哈气,吉祥又抹了抹,眼睛贪婪的看着那些小桌子。

“李翠翠。”丁冬在一旁,靠墙站着,望天。

“对对对,我都忘了,嘿嘿。”吉祥抓下口罩塞进口袋,顺手摸出两块糖,递给丁冬,“给。”

丁冬下意识的接过糖,还是大白兔。丁冬早就不喜欢吃糖了,尤其是大白兔和那种包着蓝白格子糖纸的花生牛奶糖。

“干吗不吃?”吉祥吧唧吧唧嚼着糖,满足的对自己笑一下。

“你还是这么爱吃糖啊?”丁冬看看吉祥。

“怎么啦?我今天可没吃早饭,吃块糖不过分吧?”吉祥戒备。木头他们最鄙视自己吃糖,什么小孩子没长大。等着,如果你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可别怪我使用暴力。

果然,听到丁冬说:“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啊。”

“和以前一样”,哼,拐着弯说我小孩子嘛。吉祥一记庐山无影脚,正中丁冬脚踝处。

“啊——”一声凄厉惨叫响彻小村上空。

墙外无聊数草根的严峻目瞪口呆的看着不远处啄食的麻雀惊地群飞。莫非,那丫头把自己兄弟给谋杀了?不行,我得进去看看。

严峻爬了一半,脑袋在里,屁股在外,就看到吉祥大步在前,丁冬瘸腿在后,两个人都满脸怒气。

吉祥停在趴着的严峻面前,显得异常高大。

严峻期期艾艾:“呃,这个,我是想看看……”

一只脚伸过来,轻轻踢踢严峻:“出去出去,快点。”

严峻异常狼狈,灰头土脸退出来,看到吉祥和丁冬一前一后爬出来,然后一个向东一个向西背向而行,不知所措:“嘿,这算怎么回事?”

吉祥甩甩头,帽穗子骄傲的摇晃,继续大步走。

丁冬回头,恶狠狠招呼:“站着干吗,回家!跟这种野蛮人没话说!”

“没错,我就是跟你无话可说!”吉祥头也不回甩下一句话。

丁冬屋子。

严峻对着丁冬的脚踝左瞧右看,研究好半天,然后抬头看丁冬,表情严肃:“丁冬同学,告诉你一个很不幸的消息,你的脚——完好无损。”

丁冬对着天花板翻个白眼。

“哎,这下子就没法用你的伤去辞痛她的心了……”严峻伸长脖子,像诗人般吟咏。

“滚一边去。”丁冬死也不肯承认,严峻误打误撞戳中了自己的痛脚。

“嘿,钉子,说点正经的。”严峻拥着被子坐成弥勒佛。“你是不是跟那丫头有点什么?”

“什么?”丁冬警惕又装做不在意的问。

“跟哥们儿还装傻?就是那什么呗,你是不是喜欢她?”严峻可绝对相信自己的眼睛。

“说什么呢?”丁冬稳稳躺着,顺手把灯关了。“睡觉。”

“嘿,心虚了吧?”严峻贼贼地笑。

“什么心虚?我怎么会看上她?我喜欢的是漂亮型的。”黑暗中,丁冬的眼睛闪烁,想起那个马尾辫女孩的粉色水壶。记忆中,似乎某人也曾有过那样的水壶。但是喜欢?不不,没有,绝对没有。

“真的?”黑暗中,严峻的眼睛也在闪烁,“那兄弟我就上了哈,我喜欢的可是可爱型的。”

“……恩……”半晌,丁冬终于发出类似于应允或承诺或放弃或默许的声音。

严峻“咚”一声倒回枕头上,声音愉悦,“睡觉。”

丁冬也闭上眼睛,睡觉吧,反正,明天,那个人又要走了。这样一年一见,甚至几年一见,忘了容颜,连共同的回忆都模糊不清,怎么会喜欢,怎么可能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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