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关山几重(1 / 1)
吃饭的时候,严正和几个侍从官突然念神色凝重的闯进来,若没有什么急事,这个时间他们是断然不会出现在这的,陆致洵知道有大事发生,立即变了神色。
“军长,出大事了,西北军绕过我军主力,从后方切断了我军交通,情势危急。”严正一边间断的报告着情况,一边观察着陆致洵脸上的神色。
“父亲呢?”陆致洵的神色变的很难看,严正的一句话,字字戳到他心里去。本来他大哥孤军深入,他心里一直有所担忧,如今正是印证了这担忧。
“司令本来在埕平,现在也已经在往军部赶了。”
陆致洵没有在多说,匆匆跟着一行人赶往军部。
等陆致洵出门后,初一抱怨道:“小姐,难得姑爷今天回来吃饭,没想到又走了。”
微雨超她使了个颜色,笑笑道:“既然他走了,你便过来同我一起吃吧。”本来跟下人一起吃饭时不合规矩的,可如今家人里都不在,别的下人也绝对不敢多嘴。
初一一听,脸上立刻乐开了花,难得有机会跟小姐同桌吃饭,还是在陆家的主桌上,连忙屁颠屁颠的坐到了微雨的身边,大快朵颐的吃了起来。
微雨瞧她那样,忍俊不禁道:“你这样子,到叫我想起另外一只小馋猫了。”
初一嘴里塞的满满的,含糊不清的道:“谁呀?”
“顾晴”说道顾晴,她倒是好些日子没有见到她了。自上次清清的事情后,她与顾晴也只是匆匆见了一面,闲聊了几句,想着要叫她来家里坐坐才好。
军部那边一片混乱,会议室里,气氛凝重。
谁也不知道西北军是怎样绕道我军主力的后方的,本来陆家军一路势如破竹,没想到眼看快到了西京,他们却来了这么一手。原来西北军这一路唱的都是半出空城计,留下不多的军力抵抗,其实主力部队早已偷偷向我军后方转移,可是二十级万的军队转移,我军愣是没有发现,可见陆致熠轻敌的程度。
西北军爱截断我军后方交通后,抢夺了我军后方大量的后勤物资,直接向东攻下渠明,又绕过北边的尞城,南攻晋安。
如今华北军只有从其它边防驻军抽调力量,可这样一来华北边防空虚,只怕别的势力乘虚而入。还有的就是陆致洵留在北平的第四军,可也就四万多人,而且北平距晋安路途遥远,大军进发又耗费时间,只怕是来不及的。
陆敏正已经焦头烂额,额头的青经都急得爆了出来。会议室里鸦雀无声,一片死气沉沉,大家都没有办法。陆军总长陈祺铎已经随军出征,如今这会议室里除了陆敏正,军衔军职最高的是参谋长梁希山。他已是六十多岁半头白发,整个人却很精神,那双眼睛更是炯炯有神。他缓缓站起来道:“办法不是没有”说完看着陆致洵。
陆致洵本来以为他说的是自己的第四军,刚想摇头,随即想到什么,暗淡的眼神里突然闪出亮光来,对上梁希山的眼神道:“你是说……”
梁希山含笑着点点头,知道陆致洵已经想到了,“对,我是说林占远,现在也只能靠他了。”景洲离晋安最近,而且林占远手下也有七万多人军队。若是第四军即日开拔,而景洲又同时出兵,那就能成掎角之势,再等到华北的大军回过头来,那就能将西北军一举歼灭。可如果景洲不出兵,华北的大军根本追不上西北军,一旦晋安沦陷,北平就危险了。
只是这林占远未必会肯出兵帮忙,当初结盟,只是答应用景洲的地界做跳板,并有答应要出兵。但无论如何,也只有试一试了。
下午宁远昇来家里上课,因为沈慧珊不在,所以微雨便独自上课。他见微雨心不在焉的样子,问道:“有心事么?”
微雨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宁远昇总是给他一种很平和的感觉,对着他,没有一丝防备。微雨想他在外交部,对如今的局势应当比她清楚地多,于是道:“你知道西北军截断了我军后方交通的事么?”
“这么大的事,自然是知道的。”
“那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形。”微雨并不懂军事,只是见白日的情景,意识到情况应该很严峻。
“西北军不仅侵占了我军的后勤物资,还一路往东南而来,现实不容乐观。”
微雨知道陆致洵还有一支军队,现在既然情势这么危机,那陆致洵定是要上前线的了,一颗心便沉了下去,这一上前线,只怕生死未卜。
那一边陆致洵的车已经到了门口,微雨跟宁远昇也到了大厅。
“你赶紧去收拾两件衣服,我们要去景洲”
微雨惊讶道:“现在?”
“是的,马上。”
宁远昇见情况,知道不好再留,示意先行告辞。陆致洵也朝他点了点头。
微雨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见他那么心急,匆匆收拾了两件衣服,跟微雨上了车。他们并不坐一俩车,陆致洵在前面的车里,为了方便已经换了一身便装,微雨还换着原先的衣服跟初一坐在后一辆车里。
车子是连夜出发的,又开的很急,第二日早上便到了景洲。初一本来已经靠在微雨的肩头睡着了,一听景洲到了开心的立马醒了过来。毕竟景洲是初一从小长大的地方,是初一的家,离开了快半年,此时回来自然是激动不已。到时微雨对景洲反倒没有多少感情,她景洲总共也没带上多上日子。可一想到父亲,她的心里一酸,她真的很想父亲。
车子驶到了督军府门前,门口的侍兵见是小姐回来了,忙派人进去通报。林占远亲自迎了出来,他的身子有些佝偻,脸色看上去很不好。
因为知道陆致洵跟父亲有重要的事情要谈,父女俩都没来得及说上几句话。微雨想起父亲方才的脸色,又带着几声连肺的咳嗽,心里隐隐的不安,叫初一叫来了王妈。王妈在家里几十年了,算得上督军府的半个管家,对府里德事情一向知之甚祥。关切的问道:“父亲的身子怎么样了?”
王妈瞅了她一眼,心下正在盘算要不要说,支支吾吾的在那。
微微敛了敛神道:“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也不要瞒我,我见父亲那脸色很是不好。你便直说吧。”
王妈是个聪明人,有些话若是老爷要说自然会说,若是老爷不想说,她又说漏了嘴那就不好了,所以只好假装不知道,只说:“大小姐,老爷这几日感了风寒,还没有大好。”
微雨见她的神色明知道她在隐瞒什么,见她不肯说,明白她也是有为难之处,也不勉强她,径自让她下去了。
到了吃饭的时间,见父亲和陆致洵还没有出来,只好自己先吃了些。王妈跑过来将初一叫了去,大概是要帮些什么忙吧,微雨也就随她去了。她站在院子里,当日她走的时候,还是满院的蔷薇,如今只剩下绿色的叶子了。再过些日子,秋风一起,只怕连这叶子也要失了这绿色了。不免觉得有些感伤,春日过去了,便过去了,虽然明年这些花还会开,却不是去年的那些了。
书房里,俩人都沉默着。陆致洵该说都已经说完,只等着林占远的答复。
王妈敲门进来,跟林占远耳语了几句,那本就带着病容的脸色变的更不好了。他满含审视的盯着陆致洵,似要在他身上看出一个洞来。
陆致洵先开口道:“林督军,我军遭此一劫,还望您出手相助,哪怕是为了微雨。”
“你还好意思跟我提微雨,你有将她当做是你的妻子么?否则你又为何称呼我为林督军?!”
陆致洵连忙改口道:“岳父…”
“好了,称呼只是小事,本来我既与你们结盟,出兵相助倒也在情理之中。可是你太过份了。”
陆致洵不解他的意思,道:“晚辈愚钝,不明白您是何意?”
林占远双目灼灼的盯着他道:“我身在景洲,但不表示我不知道微雨在北平过的怎么样。”当初他让初一跟了去,除了方便照顾微雨,另一方便就是为了将位于在北平的消息传回来。他知道微雨的脾气,就算受了委屈,就算发生了什么事,未免他担心,肯定是不会让他知道的,可似是他却不能让自己不知道
“晚辈敢保证,衣食用度,一概没有亏待她的。”
“哼,衣食用度,你以为一个女人要的就只有这些。”早在微雨出嫁前,他就知道自己没有多少日子了,所以才会那样急的将她嫁出去,他要尽一个父亲的最后一点力量去为女儿铺路。如今他的时间不多了,他能为她多做一点,是一点。
陆致洵沉默半响,细细思量着林占远话中的含义,作为女人最渴望的自然是爱,是一个家,可是……
林占远又道:“我不知道你是念着故去的妻子,还有心另有所属,但你们已经结婚了,我不希望你们只是一对名义上的夫妻。”王妈奉命去初一那里询问消息,其实初一并不恨懂得男女之事,只是将在北平的情况细细的说给了王妈听。王妈一听之下,只又七八分的把握,倒也不确定,于是情况跟林占远说了。
陆致洵一听,明白林占远话中的意思,知道是要他跟微雨做一对有名有实的夫妻,他嘴上忍不住露出了一个苦笑,低着头,没有回话。
林占远见他的样子,知道当才他的试探已经有了结果。脸上的忧虑之色更深。
晚饭的时候,微雨见父亲和陆致洵的脸色都不好,一顿饭下来,也没说几句话。吃完饭,他们俩人就又进了书房。因为初一也是难得回来,所以她放了初一回家去了。自己一个人坐在院里的紫藤架下,痴痴地望着天空。
不知是谁家先放起了焰花,黑色的天幕上一朵朵的烟花展开,一瞬盛放。接着,城里各处都星星散散的放起了焰花。微雨这才想起原来今日竟然是七夕。
陆致洵出了书房,仰面看着天上的烟火,眼里一瞬闪过焰火的光芒,仿佛燃起隐约的火光。但那火光到底不是他眼里的神采,随着焰火的陨落,那光芒也迅速的黯淡下去,熄灭成依旧的死寂,浮起冷冷的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