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 情殇(二)(1 / 1)
耶律元带着阿保,驰马来到城西的行馆,进了馆门,却未见到皇上的踪影,只有几个大内侍卫模样的人守在里面。细细探问一番,无人知道皇上现在何处。耶律元心中略一转念,不觉大惊,急忙上马奔向城北的万佛寺。
惠儿扶着萧宛缓缓步入大殿中,殿内的闲杂人等早已被清除干净,空旷的庙里除了尼姑。没有一个人。萧宛抬起头,只见佛祖塑着金身,宝相威严,一双慈祥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她,似喜非喜,似嗔非嗔。
萧宛走到蒲团前,轻轻跪下,惠儿飞跑到前面,取了一枝香,递到她手里,萧宛拜了三拜,站起身,走到神像前插下。惠儿转身吩咐下人,将供品摆到供桌上。
神像旁坐着一个慈眉善目的尼姑,含笑看着萧宛,萧宛犹豫了一下,慢慢走到她面前,尼姑双掌合十:“贫尼法号无慎,见过魏王妃。”见萧宛目视一旁放着的纸笔,忙伸手取了递到她手中,萧宛执着笔,写下一行契丹文:愿耶律元和萧宛的宝贝平平安安。写完亲自拿到一旁的香碟上,轻轻系上。
这时,忽听到惠儿一声惊呼,萧宛讶异地抬起头,看到那个从神像后缓缓走出来的男人,立刻惊呆了。那个男人看着她的神情也惊骇之极。两人就这样互相对望着,许久没有说一句话。耶律述急忙指挥身后的随从,将尼姑和那些下人,包括惠儿一起赶了出去。空旷的大殿,只剩下两个惊诧莫名的人。
萧宛紧咬下唇,终于勉强自己冷静了下来,施了一礼,淡淡道:“你是何人?竟敢私自窥看王府女眷。”不卑不亢的语气,手心却出了密密的汗。
男人脸上的惊诧已经慢慢变成了惊喜,这分明是他的雪儿啊,看着那朝思暮想,片刻不敢相忘的绝美容颜。无数次梦中醒来,呼唤她的名字,雪儿。现在见她从佛像前转过身,向着他盈盈一礼,一样的风华绝代,一样的秀丽绝伦,那个心心念念的名字几乎脱口而出。
见男人似乎并未听到她的话,只是一步步向她走近。萧宛不禁慌乱地往后退去,一边出声喝道:“你到底是何人,再不说,我就要叫人了。”
连声音都一模一样,象受了蛊惑一般,忍不住又靠近了一些,空气中飘来她身上的缕缕幽香,那样熟悉的味道,就算模样和声音一样,难道这身上的香气也会一样吗?更何况契丹女子喜欢用浓香,而她的气质、举止都象宋人,根本不象契丹人。
终于忍不住深情唤道:“雪儿。”随着这一声轻唤,女人脸上的神情变得更加惊慌不已,这反倒愈加证实了他的猜想,这个叫萧宛的女人一定就是他的雪儿。不去想她为何没有死,也不去想她为何会成了耶律元的妻,这满心都被重逢的喜悦填满了,竟看不到女人眼里的冷淡和恨意。
耶律隆绪轻轻笑着,忽然大步走近,萧宛急忙往后退,却触到身后的佛座,再也无处可退。慌乱地抬头,发现皇上正低头凝望着她,眸光竟似蓄着喜悦和柔情。
“你……我……。” 萧宛断续着道。被他这样极富意味的眸光逼视着,额上已经微微渗出了汗珠。
皇上却象是失神了,并不回答她,也不让开,只是深深地凝望着她,许久许久没有说一句话。
按捺住心中的慌乱,萧宛试着想往旁边躲避,只退开一步,就被男人有力的手,紧紧地扣住腰,将女人柔软的身子拉向怀中。
脑子里象有什么炸开了,轰的一声,不及思索,男人的气息已经到了唇边,眼神迷醉着,轻轻唤她:“雪儿。”
心忽然一痛,已经愈合的伤口,又在向外滴血,疼痛的感觉,却让她清醒。顾不得忤逆,一咬牙,在他足背上狠狠地跺了一脚,她穿的本是厚底高桩的羊皮靴,这一脚下去,虽然份量轻了些,却确实很疼,男人本能地一松手,萧宛趁机挣脱他的怀抱,飞也似地冲过去,打开大殿的门跑了出去。
“宛儿。”迎面一个温暖的怀抱把她紧紧地拥住。抬起头,是耶律元写满担忧的脸。
“夫君,夫君。”伸出手搂住他的腰,把脸贴在他怀里,只为了掩饰那满脸的泪水。今日竟然又为了那个狠心的男人而流。
耶律元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松开她,拉着她的手向大殿内跪倒,口中呼道:“臣耶律元,内子萧宛,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女人淡淡的馨香,熟悉的味道,忽然消失了,伸出手,想要留住什么,却只是一片虚空而已,耶律隆绪抬起头,看到耶律元拉着萧宛的手,一起向他拜倒:“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依然怔忡地立着,好一会,终于勉强克制住自己,按捺住心中的疑惑,淡淡道:“不碍。”
耶律元拉着妻子,又拜了一拜道:“内子性情羞涩,极少见生人,冲撞龙颜,乃无心之举,请皇上宽宏大量,赦了她的冒犯之罪。”
耶律隆绪沉默了好一阵,缓缓道:“萧宛,朕赦你无罪。”
萧宛却依然呆呆地跪着,直到身边的男人轻轻拉了她一把,才慌乱地拜道:“谢皇上。”
耶律元急忙道:“臣告退。”
皇上微微点头,耶律元扶着妻子站起身,转身离去,望着他们渐渐远去的背影,怀里似乎还留着她的温香柔软,丝缎般绸密的青丝,从他衣襟上轻轻垂落,落到他胸前。眼前变得一片迷茫,心却在隐隐地痛,她为何竟成了魏王妃,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有什么事瞒着他,那日雪儿是被他亲手抱进棺木的,人死怎能复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坐上轿子,萧宛就扑到男人怀里,语气里透着无言的疲惫:“夫君,我累了,想早些歇息。”
“好。”男人只说了一个字,伸手搂紧她,眉头却皱得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