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渤海风云(四)（1 / 1）
“失踪？”左笑天霍地跳起身，伸手抓住他的衣袖。
耶律元笑着拂开他的手，轻轻抚平衣袖上的折痕，动作优雅之极：“左将军，你还是这么急的性子，就算她失踪了又如何，她终究还是不属于你或者是我，不属于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
“说得对，很对。”左笑天喃喃自语，坐下来，又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耶律元转身坐在他身边，仰头看着天上的明月，轻声低语：“多好的月光，只可惜起了乌云。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左笑天冷冷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耶律怀秀的用心，左将军不会毫无所觉吧。”耶律元淡淡道。
“他做什么，与我何干？”左笑天扭过头，不再理他，只管望着远处一座宫院出神，那座宫院看起来偏僻之极，里面隐隐透出微弱的光线，突然宫门呀地一声开了，两个人影闪了出来，前面一人穿着紫色的华贵宫服，身材婀娜，夜色中看不清她的面目。左笑天心知这是宫中女眷，如此注视，于礼不合，便想把眼光移开。可是后面那个女子熟悉的身影，却让他再也挪不开眼睛。
“宋国的事，也与左将军无关吗？”耶律元冷笑一声道。久久未听到对方的回答，扭过头，却见他正痴痴地朝着某个方向凝望。
心中惊讶，也顺着那个方向看去，却是一片漆黑，渺无人影。不禁轻轻一笑：“左将军，看来你还真是醉得厉害，莫非看到了什么妖娆的女鬼，连眼珠都不会转了。”
左笑天沉默了一阵，忽然跃起身，施展轻功，向黑暗中纵身而去。
“喂，你去哪？”耶律元略一迟疑，很快跟着他向前方跃去。穿过荷花池，绕过黑暗中的假山，奔到宫门前，左笑天顿住脚步，四处张望，她呢？方才明明看到她了，佳人芳踪何在？一丝浓浓的伤感涌上心头，难道是幻觉，也许是埋在心底的思念突然奔涌而出吧，过去了多少个不眠的日夜，以为已经忘记，可在不经意间，她的影子又浮现在脑海里，怎样都割舍不去。
“你方才看到什么了？”耶律元淡淡的声音响在耳后。
“她。”左笑天苦笑一声，掉头而去。
“他？”耶律元望着夜色中对方的背影：“哪个他？”
左笑天对他的话充耳不闻，自顾自地走了。站在黑暗中，耶律元自言自语：“她？难道是雪儿？这可能吗？这里可是东丹王宫。”摇摇头，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而去。
第二天，太阳还没有升起的时候，东丹王带着他的王后，乘坐豪华的金色马车，启程赶往离王城二十里的祥古山拜日祭台。
金色马车后跟着的是两辆小巧的白色牛车，车里坐着这次被选上的十位圣女，雪儿穿着一身丝织的白色长袍，脸上戴着面纱，悄悄透过车帘的缝隙看外面。马车后面还远远地跟着东丹国的文武官员和一些邀请来参加拜日仪式的宾客。
马车一直驰到一座有些简陋的宫院前，大红的宫门敞开着，宽敞的院子里，有一个由黄土砌成的祭台，东丹王耶律怀秀轻轻伸手扶出王后，一步步迈上高高的台阶。走到最高的地方，扭过头，向祭师示意。
穿着红色长袍的祭师轻轻扬手，圣女手执柳枝，赤着玉足，走上高耸的祭台，雪儿低着头，隔着面纱悄悄数数，一共是一百六十一级台阶，而且每一级都很高，需要费力才能迈上去，幸好这两个月每日修行内功，虽然属于速成，到底强健了许多，不似从前一般柔弱。
正是隆冬时节，身上只着薄薄的一层丝袍，赤着足踏在冰冷的黄土长阶上，钻心的寒冷，刺入骨髓。什么圣女，真是有够虐的。偷抬眼看一旁的圣女，个个冻得嘴唇发青，寒风从敞开的宫门吹进来，哈出来的气似乎都快结成冰了。
再看站在祭台上的耶律怀秀和王后，身上的貂裘好暖和，脚上也蹬着厚厚的皮靴，哈，腐朽的统治阶级，真是不把下层百姓当人看啊。
耶律怀秀似乎注意到她冒着寒光的眼睛，似有意似无意地扭过头，朝她温和地一笑，那笑容倒是春风一般温暖，只是不知为什么，如此温煦的表情，却让雪儿起了一身的寒栗。
随着一声长长的号声，东丹王和王后率领群臣一起跪了下去，向着初升的太阳行俯伏之礼，就是五体投地。
一拜、二拜、三拜。起，东丹王和王后走下祭台，走进一旁的大殿上，在玉阶上的王椅上落坐，下面坐着的是王族和宾客，再远就是那些朝中大臣。两个穿着大红长袍的巫师，走上祭台，摇响铜铃，跳着一种十分复杂的舞蹈，祭台下还有两排巫师，一排穿白色长袍，一排穿黑色长袍，头上顶着高高的尖帽，还戴着狰狞的面具，看起来就象黑白无常。
拜托，有没有舞蹈细胞啊，跳得一点也不整齐，整个巫师队伍就象是群魔乱舞。雪儿紧咬牙关，运起刚学的那点内功，想给自己增加一点热量。
左笑天和契丹王族坐在一起，左边是辽圣宗拜来参加祭礼的右拾遗陈大人，右边是高丽的使臣，再远处才是面带笑容的耶律元。
并不明白契丹人为何如此崇拜太阳，何况他的心事也不在此，依然记着昨晚那个翩然而去的背影，苗条纤细，长长的黑发，象极了雪儿。可是雪儿又怎会在东丹国的王宫中呢？
寒风刮过，卷起大院中地上的黄沙，祭台上那些白衣的少女依然立在寒风中，□□的玉足踏着黄色的泥阶，手上执着的柳枝在风中轻摆。已是严冬季节，她们不觉着冷么。似有意似无意，左笑天将目光倾注到台上，看着那些年轻的异族少女，一道熟悉的人影忽然掠过他的视线，心里微一怔忡，急忙扭头去寻，这时圣女们却已经纷纷下台，走出宫门，走向停靠着的马车了，行完拜日仪，就该是回家的时候，接下来的庆典还有酒宴，和圣女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