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渤海风云(二)（1 / 1）
雪儿向四周点头施礼，低头轻抚琴弦，弹了一曲浣溪沙。她的琴艺刚学不久，自知无法与他人相比，经与李重翰反复商量，决定以新词取胜，弹唱的却是晏殊的名词。虽短却意境悠远。
“一曲新词酒一杯，去年天气旧亭台，夕阳西下几时回？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小园香径独徘回。”
这词却暗合了这些老学究的心境，曲子一罢，几个老者连连抚须点头。雪儿站起身，盈盈一礼，心知这一试，自己已经过了。
下午比得是书画。书法和画艺都是新学的，只好照上午的法子，用新词，意境掩盖弱势。
宣纸高高挂起，写得是朱淑真的元夕：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字少，简单，词意却让人心中涌起万千伤感，那字的功力倒不太会深究了。
至于国画，雪儿选择的是□□，只有这种画画出来才有气势，一轮红日，半壁长城，起伏的雪山，远处云雾环绕，基本上不用画什么，只管涂墨就是，又简单，又让人过目不忘。
因为只有一天的时间初试，其他的技艺却是不比，优秀的五十人率先进入复赛。雪儿自然是榜上有名。
第二天的复试，比一样奕棋，这个却是雪儿的强项，拼杀了几个时辰，眼看快到晌午，数数一旁的牌子，知道自己已经连胜了五局，雪儿不禁扬眉轻笑，这些已经足够她胜出，可以回去，下午再比自选的技艺。刚要站起身，忽有一个高大的身影，走到她面前，把阳光尽皆挡了去。
惊讶地抬头，眼前是一个年近三十的英俊男人，浓浓的弯眉，一双眼黑白分明，目光如鹰隼般锐利，鼻子的线条笔直刚硬，使整张脸隐隐透着冷酷，嘴唇柔和的线条又淡化了这一点，温和的笑容，若有所思的神情，清俊儒雅的气质。这个男人的相貌倒与阿绪有某些类似之处。
心里暗暗想着，雪儿讶然地看着他，却不知该如何称呼，这时看身边的人，竟然都无声无息地跪了下来。正在犹豫着，男人忽然俯身看着她轻笑，笑容如春风般拂面而过：“听说短短三个时辰，你已经赢了五局。”
温和的语调，眸光却炽烈。
雪儿忽然醒悟，他就是李重翰心心念念十年，夜夜思欲除之的那个男人，穿着王服，气度轩昂，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这人笑起来温文尔雅，语气也温和地让人觉着亲切，却是一个心肠狠毒的恶魔啊。
徐徐起身，盈盈施了一个礼：“民女拜见大王。”
男人轻笑出声，低头扫视桌上的残局，“不如我们来下一盘，如何？”
“民女棋艺不精，不敢在大王面前献丑。”雪儿脸上微微红了红。
男人已经坐下来，抬手道：“你也坐。”
雪儿无奈，只得施了一礼，坐下来，伸手执白，柔声道：“大王先请。”
男人也不谦让，笑着拈起黑子，落在棋盘正中。雪儿想了想，落在西北角。
“该你下了。”男人轻声笑道，脸上神情优哉。对面这个女孩想这步棋，已经想了半个时辰，手举白子，却迟迟不落。
“大王，民女认输了。”雪儿细观棋局，步步皆是死路，已无盘活的可能，索性弃子认输。
男人朗声笑道：“其实姑娘的棋艺不在本王之下，只可惜犯了一个女子共有的通病，总在角落处费心费力，苦苦经营，无法纵观全局，不懂取舍之道，所以才会败在本王手中。”
“大王。”一个甜美中带着些忧怨的声音响起。
雪儿扭过头，一个女子，穿着淡红色的朴素宫服，凤目丹唇，气度娴雅，是个美人儿，只是脸上带着些许病容，象是久病未愈。
男人很快站起身，上前扶住她，语气温柔地象掺了蜜：“你身体不适，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这外面风大。”
原来她就是王后，李重翰的亲生姐姐，看他们夫妻的样子，似乎很恩爱啊。
站起身，深深施了一礼，柔声轻语：“民女拜见王后娘娘。”
女子抬起一双秋水眼，脉脉地看了看她，忽然露出笑颜：“你就是写那首元夕的参选女子李燕林？”
雪儿笑着施礼：“王后，正是民女。”
王后脸上露出凄容，很快消失了，悠悠道：“好词啊，好词，我很喜欢，正想着要赏你什么呢？”
雪儿慌忙回礼道：“不敢，民女不求什么赏赐，只求能在拜日仪上执一枝柳枝，祈求太阳神保佑东丹国五谷丰登，百业兴旺，世代安宁。”
男人愣了一下，忽然笑道：“好，说的好，下午的技艺不用比了，今日圣女的头一名就是你，李姑娘。”
雪儿跪下道：“民女谢大王，谢王后。”站起身就想退下去，男人在身后轻声唤道：“李姑娘，且等一等。”
雪儿讶然回头。男人脸上露出春风般的笑容：“这盘棋，我们还没下完。”
雪儿慌忙道：“民女的棋艺实在无法与大王相比，望尘莫及，这盘棋，民女已经认输了。请大王恕罪。”
男人笑而不语，伸手扶着王后过来，指着棋盘：“灵儿，你看这白子可还有盘活的可能？”
王后目视良久，弯腰拈起一子，缓缓落下去，再看盘中，局势已经大变，竟有和局之可能。
“王后棋艺高超，民女佩服之至。”女孩由衷地说出这句赞誉之词。
“看来灵儿的棋艺还在夫君之上啊。”男人哈哈大笑。
雪儿急忙道：“大王，王后，民女告退。”
王后伸手止住她：“李姑娘，我一见你便有一种亲切感，不如你今晚留下来，陪我说几句话，如何？”
雪儿正待开口，忽见王后看着她的眼睛微微眨一眨，心中一动，立刻跪下道：“民女谢王后。”
男人乌黑的双眼闪过一抹厉光，很快笑道：“好啊，只是你身体虚弱，不可聊得太晚。”
王后点头轻笑：“谢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