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风雨汴梁(1 / 1)
望江酒楼。
左笑天纵身下马,一进门,瑞云就迎上来道:“将军来了,请楼上坐。”
左笑天轻轻哼了一声,跟着她迈步上楼。瑞云伸手推开一间雅间的门,柔声道:“将军请。”左笑天大步走进去。瑞云在身后把门关上。玉屏从窗前慢慢转过身,苍白俏丽的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下官拜见娘娘。”左笑天冷冷地拱了拱手。
女人并不介意,温柔地笑道:“将军不必多礼,请坐。”
左笑天也不推让,转身坐在她对面。拱手道:“不知娘娘召下官来,所为何事?”
玉屏提起酒壶,满倒了一杯酒,递到左笑天面前:“将军先喝了这杯酒。”
左笑天接过酒杯,并不喝,放在桌上,冷冷道:“娘娘若有什么话,不妨直言,下官还有要事在身,不宜久留。”
玉屏的眼神顿时变得无比哀怨,似嗔非嗔地飞了男人一眼,玉屏柔声道:“将军与玉屏就没有什么话要说吗?”
左笑天鼻中冷哼一声道:“请娘娘自重,不要忘了你的身份。”
玉屏轻颤了一下,忽然苦笑道:“娘娘?什么娘娘?你不明白,我根本不想当娘娘,我只想找个我爱的男人,和他相亲相爱,厮守一生。”
左笑天扭过头,不再看她,转眼望着楼下滔滔而去的流水。
室内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玉屏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柔声道:“我先干为敬。”一仰脖。酒水全部倒入口中。
左笑天犹豫了一下,端起酒杯,作势喝酒,趁玉屏不注意,轻轻以袖拭面,把酒水全部吐在袖子上,放下酒杯,正色道:“酒我已经喝了,公主殿下有什么话,可以说了。”
玉屏见他喝了酒,一双美目流转了一下,笑道:“将军可知道,迎娶赵银雪的,是何许人也?”
左笑天咬了咬牙,勉强忍住忽然涌上心头的酸涩,冷冷一笑:“这个问题,还需要回答吗?”
玉屏轻抿嘴角,轻笑道:“看来将军还不知道呢,那日与郡主拜堂成亲的,是我的皇兄。”
左笑天身躯一震,霍地站起身,直视着她道:“你说什么?”
玉屏脸上的笑容媚惑之极:“可怜我的表哥,为他人作嫁衣裳,到头来只是一场空。”她说到这里,轻叹一声道:“我也是刚刚得到的消息,皇兄派人送了一份密函给我,将我狠狠地训诫了一番,言道下次若再犯,定不轻饶。在他心里,我这个亲妹妹,竟然还比不上那个敌国女人。”
左笑天紧握手中宝剑,沉默了一阵,突然转过身,大步向门口走去。
玉屏在后叫道:“你要到哪去?”
左笑天立住脚,并不回头,冷冷道:“我要率领东京禁军,立即启程,把你的皇兄和郡主殿下请回来。”
玉屏哈哈笑道:“晚了,太晚了,我皇兄成亲的当晚,就带着你的郡主殿下连夜赶往燕京,现在怕是已经过了雁门关了。除非将军有飞天彻地之能,否则无论如何,你都追不上他们。”
左笑天紧咬牙关,默然半晌,脸上神情终于恢复平静,转身坐回酒桌前,淡淡道:“公主告诉在下这些,用意何在?”
“我只是不忍将军被蒙在鼓里。”玉屏的语气听起来真诚无比:“将军还想听什么,只要是玉屏知道的,玉屏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左笑天凝神看了看她,忽然嘴角上扬,勾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玉屏不禁呆呆地看着他,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左笑天伸手轻转手中的酒杯,笑道:“公主知道笑天要问什么吗?”
玉屏慌忙收敛心神,柔声道:“将军莫非想问那天在酒楼中下□□的人是谁?”
左笑天抬眼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冷酷的眸光,咬牙轻声道:“难道是公主殿下?”
玉屏缓缓站起身,走到左笑天身边的椅子上坐下,凑近他耳畔柔声道:“你说呢?”她身上的香气太浓烈了,熏得左笑天头晕眼花,勉强忍住推开她的冲动,左笑天笑道:“难道不是吗?”
玉屏纤细的手轻轻抚上左笑天的脸颊,眼神迷醉,热热的气息吹拂在左笑天耳边:“笑天,你热吗?”
“热?”左笑天脊背一僵,有一抹杀气从他脸上掠过,很快消逝了,掩饰地笑道:“是啊,很热。你在酒里下了药?”
玉屏柔声道:“是我表哥给我的,他说有奇效。”
左笑天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伸出手,搂住玉屏的腰,把她搂到自己腿上,嘴唇贴着她的红唇柔声道:“真得是你?”
玉屏象蛇一样在他怀里扭动了一下,手臂抬起来,紧紧地搂住他的脖子,主动贴上他的嘴唇,在他嘴唇上热烈地吻了一下,轻声笑道:“不是我。”
左笑天把她更紧地搂入怀中,在她唇边轻声道:“那是谁?”
“是我的表哥魏王耶律元,他已经凯觑银雪郡主很久了。”玉屏把头埋在他怀里,如饥渴一般使劲嗅着他身上淡淡的薰衣草香气。
男人把嘴唇移到她耳畔,柔声道:“这件事,你也有份吧。”
玉屏媚眼如丝,口中喃喃道:“笑天,我是爱你的啊,怎么忍心把你推到别的女人怀里。”
左笑天的手轻轻抖了一下,很快恢复平静,低声笑道:“驸马之死,一定也和你脱不了干系吧,那个杀死驸马的契丹女人,是不是瑞云?”
“笑天,你真聪明。”玉屏伸手搂紧他的脖子,嘴唇迎上去,缠住他的嘴唇,疯狂地吻他。
左笑天不耐地皱了皱眉,轻轻把她推开一点,努力放缓语调,轻声道:“那么婉儿的死,是不是也是你做的。”
玉屏早已被他的怀抱暖得晕乎乎地,几乎是无意识地笑道:“是啊,是我和表哥的一个约定,我帮他娶到赵银雪,他帮我除掉寇婉儿,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左笑天沉默了一阵,忽然猛地推开她站起身,呛地拔出腰间宝剑,架在她的脖子上,咬牙怒目道:“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女人,我现在就杀了你。”
玉屏骤然离开他的怀抱,跌坐在地,呆了一呆,忽然仰天笑道:“来啊,来杀了我吧。死在你手中,我也甘心了。”
左笑天额前青筋凸起,牙齿咬得咯咯直响,好一会方道:“你不要以为你救过我,我就下不了手杀你。”
“呵,是吗?我早就知道,你是一个冷心冷肺的男人,你心里只有赵银雪。”玉屏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起身,看着他的眼睛溢满了泪水,“我这么爱你,一心为你,你却将我视如草芥,从没有正眼看过我,那个赵银雪,她有什么好的,就知道勾引男人,勾引了我哥还不够,又勾引我表哥,还勾引你……。”啪的一记响亮的耳光,玉屏的脸颊顿时红了半边。
“你没有资格说她。”左笑天怒声道。
玉屏呆立了一阵,忽然哈哈笑道:“现在她已经成了真正的贵妃了,你永远都不能再见到她,永远永远。我得不到你,你也得不到她,你不会原谅我,她也不会原谅你。我痛苦,你比我更痛苦。哈哈哈……”她不停地笑,一直笑到眼里全是泪水,奔涌的泪水,打湿了衣襟。
左笑天默然了好一阵,轻轻把剑插回鞘内,冷冷道:“告辞。”
“别走,再陪我一会。”玉屏扑过去,紧紧地拉住他的衣袖,就象一个溺水的人,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左笑天脸上的神色变了几变,最后化成一声长叹,用力掰开她的手,推开门,扬长而去。玉屏的哭泣声响在身后。明知她是杀害婉儿,逼雪儿远嫁的人,可他却下不了手,只是因为自己的心已经伤了,所以明白她的伤,酒楼外的天空又开始飘雨,一丝丝,一点点,落在脸上,一直凉到心里。
左笑天纵身上马,漫无目的地在街上缓缓而行。雨渐渐大了,衣服已全部湿透,可他却一点都不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