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食物×母亲×擦肩（1 / 1）
“妈妈，就这么离开了吗？你都没和红叔叔打招呼呢。”
“这个招呼打不得，打了我就跑不了了。”苍月牵着四岁左右的小梧桐边走边说。
“跑？妈妈为什么要跑？”梧桐不解的问。他是被血味刺激醒的，醒来就看见刚宰了一个人的妈妈喜形于色地扯着他就跑。
“我被逼婚，西索大人眼看就要发飙，库洛洛还好死不死的也上来凑合，夹在他们三个中间会连骨头渣儿都不剩的！”苍月想到刚刚车里剑拔弩张的气氛，走得更快了。
“嘿嘿，那妈妈，我醒的是不是很是时候？”梧桐邀功似的笑着。
“嗯！实在太是时候了，有赏。”苍月把他抱在怀里，用力掐了一下圆鼓鼓的脸蛋儿。
“可是妈妈，肚子饿了。”梧桐可怜兮兮地说。
“好好，一会儿带你去吃东西，等跑远了的，我不能让小伊追上。”苍月哄着他说。
“可是妈妈，我想吃……我想吃……”梧桐似乎连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欲言又止。
“想吃？”苍月奇怪的看他一眼，忽然停住脚步：“桐桐……”
梧桐把脸埋在她怀里，通常自己犯错误的时候，妈妈才会叫自己桐桐。
“你该不会是——想吃活物吧？”
“不、不是活物啦。”梧桐嗫嚅着说。
苍月呼出一口气：“那想吃什么？没关系，不管梧桐想吃什么，我都能给你弄来哦。”
“人……”
梧桐的声音很小，苍月却听清楚了。
“妈妈，梧桐想吃人唉，梧桐是不是坏孩子？”
吃人吗？苍月静静看着他，虽然自己希望他可以脱离奇美拉蚁的身份，以人类的身份生活，但是看来事情并不是想就可以的。
“妈妈……？”梧桐怯怯拉着他的衣领，带着一种害怕被抛弃的表情。
“没关系哦，梧桐，我并不怪你，至于你所说的吃人……也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苍月轻轻抚摸着他的发：“我说的话还是算数的，梧桐，不管你想吃什么，我都会拿来给你。”
“妈妈，真的吗？”
“嗯，真的。”
“那妈妈不会不理梧桐？”
“当然不会。”
“不会不要梧桐？”
“当然不会。”
“也不会认为梧桐是个坏孩子？”
“小笨蛋，都不会！问完没？”
“嘿嘿……问完了。”梧桐用力抱住苍月：“妈妈最好了，我最爱妈妈了，这辈子都是哦。”
苍月失笑摇头：“是是，这辈子，不知道你从哪里学来的话。”
梧桐只是不停的开心地笑。
“笑够没？”苍月忽然问。
“？”
“笑够就下来自己走！你真的很重！”
梧桐乖巧地牵着苍月的手，心里很暖。
其实一直都知道的，自己不是人类而是蚂蚁这件事情，也知道自己是如何出生，也知道那异卵同胞兄弟对本身的压迫。
他其实都知道，只是无法用言语表达出来。
从有意识开始，在母体中的生活就非常痛苦，这种痛苦让他怨恨——怨恨自己的父母兄弟，甚至怨恨自己的身世。
为什么要身为奇美拉蚁？
为什么——不能让他成为人类呢？
那个时候，本来以为自己会死了，可是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她，一个拥有温暖怀抱的人类女子。
于是他开口：“妈妈……”
确实，第一眼看到这个女子，就给她一种无人可比的温暖，那是灵魂深处的暖意，他认为，这就是母亲的温暖。
她对他很好，可以说是非常好，但是内心却终究有一个结解不开——妈妈没有让自己吃人，知道是为了他好，但发现自己竟然无法从别的食物上摄取到营养。
怎么办？一时之间彷徨了，于是让自己陷入沉眠。
吃人来获取生存的营养是早晚的事情，那么就做最坏的打算，起码让自己能有独自行动的能力。
但是现在……
一切都没有关系了，妈妈会永远把自己护在她的羽翼下，不管怎么样，都不用担心了……
这世界上有许多许多的人都以自己的方式站立在一个顶点，这个顶点见证了他们的尊荣。
每每听到这句话，总是让她苦笑，因为她来都没有感觉到过所谓的尊荣。她所在的顶点，只是让自己不必被他人欺侮，维护自己应有的尊严。
所以那些站在顶点的人该有的傲气，她是没有的。
也所以，她并不明白为什么面前的这个男人这么执著的要带她去见他的主人，一天按三顿饭来敲她的门。
“小麦小姐，希望你今天可以给我一个肯定的答复。”叫做尤匹的男子站在门口说。
“我已经和你说过很多次了，尤匹先生，我并不想去……所以，对不起。”小麦说着，就要把门关起来。
“请等一下。”尤匹伸手阻住了门的关闭：“那么，也请小麦小姐给我一个原因，我回去才可以交差。”
“……没有原因。”小麦咬着下唇说。
“这样吗？那么很可惜，小麦小姐，我会在明天早上再来听你的答复。”尤匹微微鞠躬，转身离开。
“你不要——”小麦有些失措地听着尤匹已经远走的脚步声。
并没有什么原因，她只是真的不想去而已，这么执著的邀请让她感觉到恐慌。
“请问——”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吓了她一大跳：“你叫做小麦吗？‘军仪’小麦？”
她立刻转过身，走廊那边和她说话的是一个女子，她虽然看不到，但却可以感觉到很友善的气息。
“啊——你好。”反射性的，她做了个标准的礼节动作。
女子没有回礼，反而笑了：“不用那么拘束啊，我也不明白你那动作是什么意思，我不会下棋的。”
不会下棋？听到这句话，小麦的心一下子放松了：“这样啊，抱歉。”
“不过我知道你，你是军仪，小麦。”
听到这句话，小麦的头低了下来，虽然马上又抬起，但却已经不是那么的有神。
“为什么不开心？”女子走过来，站在她身边，她的脚步非常轻，轻到几乎不会被任何人听见。
“怎么会呢，没有……”小麦努力扯开笑容。
“你确实不开心呢。”女子的声音更温柔了：“说说看？”
“因为——别人叫我的时候，并不把我当成小麦，而只是当成叫做小麦的军仪而已。”鬼使神差一般，小麦吐出心中的话语：“如果我不是军仪的话，就根本不会有人记得小麦这个名字。”
“原来是这样啊……”女子忽然笑了，向她伸出一只手：“你好，我叫彼岸，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麦傻傻的伸手去一握，疑惑地道：“小麦，我叫小麦啊。”
“那么——你好，小麦。”苍月重重握了她一下，松开：“从今天开始，有一个人知道你的名字，不管你是不是军仪，都会牢牢记住它。”
小麦的脸庞亮了起来：“谢谢你！嗯——彼岸小姐！”
“叫彼岸就好了。”苍月笑着对她说：“很高兴认识你，小麦，以后再见。”
她抱着她的孩子，踏着轻若无物的脚步，转过拐角，不见。
“妈妈，你为什么在她身上附着灵力啊？”梧桐奇怪地问。
“因为——她是很特别的人。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她。”苍月想了想回答。
“特别？”梧桐不懂。
“嗯，很特别。梧桐，你说，我救不救她呢？”苍月靠在走廊末端的窗台上，看着外面阴沉的乌云。
“救？她会死吗？”
“可能会……不，我想是一定会死的。”苍月略显忧郁地说。
“妈妈想救就救，不想救就不救啊。”梧桐说道。
“呵呵，说得像绕口令一样。”苍月揉揉他的发：“看看再说吧。”
“其实不需要救的嘛，那个姐姐……就像小草一样，和普通人没什么不同。”梧桐窝在苍月怀里撒娇似的说。
“你不会看中了人家军仪的能力，想吃了她，才这么说的吧？”苍月重重敲了他一下脑袋：“死小孩，今天还没让你吃饱吗？”
梧桐嘿嘿一笑：“但是妈妈，我说的是事实啊。”
“算是吧。”苍月抱着他向房间走去：“但是有的时候，小草却是最坚韧最美丽的存在。”
站在那里的小麦还未从喜悦中回过神来，身后却又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是尤匹先生？”她问道。
“是的，很抱歉，但是——我好像感觉到一种……”他停顿了一下：“没什么，小麦小杰一直在外面吗？不知道又没有发现什么人经过呢？”
“我……”小麦踌躇。
他是不是坏人呢？不会对彼岸不利吧？不，这么诚恳的找人下棋，怎么可能是坏人。但是，没有经过彼岸的允许，似乎也不应该告诉别人关于她的事情。
“……我没发现。”她最后说。
不说吗？尤匹看着她，连撒谎都不会的女孩，在袒护谁呢？
于是他点点头：“打扰你了，那么我先告辞。”
“等等。”小麦却突然叫住他：“你的那个主人……真的那么想和我下棋吗？”
“当然。”尤匹立刻说，“相信小麦小姐已经看出我的诚意。”
“那……好，请让我收拾一下，我和你去。”小麦说。或许她应该主动伸出友谊之手，这样的话，或许有更多更多的人，会愿意呼唤她的名字。
“太好了，那么，我在我的房间恭候小麦小姐。”尤匹开心地说，清冷的眼眸中却没有半点愉悦的意思，无聊的任务总算是结束了。
走下楼，到楼下自己的房间，他暗暗思考接下来该做什么，回去那里与待在这里，其实没什么不同……
“妈妈，妈妈——我们一会儿去玩什么？”对面忽然传来一个清脆的孩童声音，触动他的心弦。
他抬起头，看见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孩。
“梧桐想去做什么呢？”女子问。
“我啊……”她怀中的小孩转着脑袋，忽然与他对视。
同类！这是直觉给他的第一个想法，为什么一个人类女人会抱着他的同类？
小孩儿的眼中似乎闪过了什么，让他有一种奇怪的被压迫感。
面无表情的与女子擦身而过，毫不停步的向前，甚至没有回头。
在这女子身上他感觉不到其他，只有一种——空洞的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