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万全之策（1 / 1）
走进豪格的书房，昔日的温暖全然无踪，只觉得从头到脚的冰冷。何洛会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见我进来，拱手行礼道：“臣何洛会，见过格格，格格千岁千千岁。”
我让星儿退出门外，将门关上，不需任何人进来，再转过头来冷冷看向面前之人：“我不是格格。”
“摄政王说您是，您便是格格，臣，不敢违抗主子之命。”何洛会道。
“好一声主子！恭喜何大人，找准了机会，投靠了新主子，如今……飞黄腾达指日可待了！”第一次觉得我不如对方冷静，到了今天这步，面对这种小人，我冷静不下来。
“臣知道格格打心眼儿里恨透了何洛会，一定在骂何洛会是个小人，何洛会不敢自称良禽择木而栖，只是想告诉格格，任何一个人都会想着该怎么活下去，只有活着，才有将来才有下一步，这，是最基本的！”何洛会还是平静的说道。
我走到椅子边坐下，哼道：“背信弃义，如此苟活于世，又有何意义？我倒觉得，还不如一死痛快！”
“那是因为格格没有过这种时候！当两白旗的弓箭手一箭射穿了臣的坐骑，当摄政王的利剑就架在臣的脖子上，当一封封奏折写明了从出京到归途三军上下的一切举动……或许咱们自己都不记得的事儿，摄政王却了若指掌……臣，也曾想过一死，但，如果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如果活着，也许可以救我昔日的主子一命！”何洛会有些动情的说着。
“……”我承认，在这一刻，我无语以对，一败涂地，这才叫做一败涂地！败得如此彻头彻尾！多尔衮……天生的王者！皇太极注定输给他，豪格、福临，无一例外！
见我不语，何洛会走上前来，坐在我旁边的椅子上：“格格，臣对肃亲王，也是赤胆忠心，可是跟着肃亲王，臣毫无用武之地！不错，何洛会是做了十足的小人，不敢奢求任何人的原谅……但是直至今日，臣依然想救出肃亲王！”
“你想救他……”我半信半疑的看着何洛会。
“格格，以臣的本事救不了他！能救他，只能靠您了！”何洛会低下声音来，悄悄说道，然后仔细的盯着我的眼睛。
我看着他，不错，我可以救他，可是，要豪格牺牲了王爷的身份，牺牲了将军的大权，牺牲了荣耀牺牲了尊严，然后再牺牲了我……这样的豪格能不能活下去？真的值得怀疑！不是我低估豪格，而是换了任何一个人，都是很难挺过去的。
“格格，豫亲王片刻就到，您……不妨好好想想。”何洛会站起身来，躬身行礼，然后退到门口，临走之际他轻轻说道：“格格的姐姐，也曾做过这样的抉择，臣，佩服她。”
大玉儿？
随着门再次关严，我瘫坐在椅子上，姐姐当初也是这样吗？似乎她比我更不幸，因为那个时候她以为多尔衮死了，但是似乎她又比我幸运，因为她以为多尔衮死了……豪格，我到底该怎么办？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我不由自主的站起来看着门外。
“跟我走……”多铎过来，把手伸向我。
“还记得那年的科尔沁大草原吗？咱们一行六个人，骑马，嬉戏，多开心啊！”忽略多铎不解的目光，我继续说道：“那时候，咱们都那么单纯，天真，所以才能无忧无虑……而现在，一个，是高高在上的圣母皇太后；一个，是权倾朝野的摄政王；一个，是威风凛凛的和硕王爷；一个，是统管六宫太监宫女的嬷嬷；一个，已经魂归西天……一个，即将追寻她而去……”
“不！我不会让你去追寻她！云儿，不要再拒绝我行不行？多少次，你避开我的手，推开我的人，这一回，听我的好不好？跟我走！”多铎有些失控，冲过来抱住我。
多尔衮要杀我了？为什么多铎如此激动？
“多铎，”我没有反抗，顺从的窝在他的怀里，喃喃道：“记得那一次咱们比赛骑马，结果你从摔了下来，为了救你我摔伤了踝骨，多少天都下不了床。那个时候……你说，可以答应我三件事，你还记得吗？”
他放开我，四目交接，真诚而清澈的目光，似乎回到了当初的科尔沁：“别说三件，三百件，我也答应你……”
我微微一笑，摇摇头：“不需要那么多，我只求你三件事。”
“你说。”他点点头。
“第一，肃王爷犯罪，他的家人是无辜的，请你帮忙，劝说摄政王放过王府里的人……”算作积德吧，我缓缓说出第一个条件。
多铎想了想：“我哥从来没有想过牵连无辜！对付这些手无寸铁的人，不是英雄所为。”
“第二，我不要赐婚，我可以没名没分的跟着你，求你……不要赐婚，算我求你……”我已经不配做他的什么人，何必再自寻烦恼。
多铎定睛看了我一会儿，“好！我答应你！”
我有些意外，他能这么痛快的答应，“谢谢你。第三……”我离开他的身边，背对着他：“请你们……饶豪格不死。”
“我不能答应你！对我哥而言，豪格……非死不可！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不会杀了豪格，至于我哥……我管不着，也管不了。”多铎诚恳的说明，走过来重新揽住我的腰：“你可以再提一个要求，我一定答应你，这件事，对不起……”
“没关系，你肯说实话，我心满意足……”我放松了自己，轻轻靠近他的怀里，他有些意外的愣了一下，随即紧紧的搂住我。
我闭上了眼睛，泪水，已经悄悄的滑落，打在我的手背上，那么烫……那么烫……“好！我跟你走。”
万众瞩目，我精心化了妆，换了衣裳，一步一步走出府去。
纳喇氏的失望，西林觉罗氏的不解，众人的鄙视，我全然无视，任凭多铎牵着我的手，走向大门。
临近大门，我停住脚步，转向后面的纳喇氏，深施一礼：“叨扰多日，有劳福晋了，就此拜别。”
她轻轻笑了笑：“何必多礼。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只是我没料到，这筵席……散的如此快……格格，珍重。”
她不屑再多看我一眼，转身走向自己的院子，西林觉罗氏带着福寿和几个丫头紧随而去。
看着她们决绝的背影，我强忍住泪水，心里默默念道：请你们坚强！只要你们肯等待，我们终有再见之日！相信我……
“两白旗听令，豪格虽然犯下重罪，王府即日查封！”多铎站在马车前，吩咐道，“你们只给我团团围住，禁止出入，不得伤害府中上下！知道吗？”
“喳——”众将听令。
多铎看向我，我淡淡笑笑：“谢谢。”坐进马车里，缓缓驶向豫亲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