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恶人自当诛（1 / 1）
“砰砰砰砰……”
一阵急切的敲门声把我从梦中吵醒，是地震了还是怎么着？我翻了个身，还是舍不得张开眼睛。
听到外面跑出去的脚步声应当是院子里的丫头的，然后一声惊呼“侧福晋？您怎么来了……”
然后是一阵脚步声跑进屋子里来，还没等我翻过身来，被子已经被呼啦一下掀开，我尖叫一声便被拖起来坐到床边，映入眼帘的是大玉儿的脸：“阿敏贝勒完了！”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东西？谁完了？我愣愣的看着姐姐。
“云儿你醒醒！”她拼命晃晃我，“阿敏贝勒完了！大汗震怒，这次绝不会轻饶他了！”
我猛然醒过来，“阿敏？阿敏贝勒？”
大玉儿拼命点着头。
“怎么回事？”我追问。
“听说，阿敏贝勒先是不给前方将领支援，随后弃城逃跑，临跑之前居然下令屠杀全城百姓，抢了几大车财物和女人回来……大汗气的不得了，这回，阿敏贝勒没救了。”玉儿姐姐坐到床边。
不顾别人生死……不战而退……屠城……贪财好色……哈哈！“他死定了！”我恨恨得说，“姐姐，咱们在用一招火上浇油，不怕他不死！”
“你真的这么恨他？”大玉儿一惊，怔怔的问道。
“难道他不可恨吗？不是他，多尔衮当初不会身陷战场传回死讯来！不是他，你和多尔衮哥哥会在一块儿！甚至如果不是他，多尔衮和多铎根本不会没了额娘！不是他现在的一切都会不一样！难道你不恨他？”我脱口而出的话却让我自己也愣住了，我这是怎么了？我真的这么仇恨阿敏贝勒吗？恨不得他死……可是，在一瞬间涌上来的理由里，居然没有我受威胁的那一条，难道我跟大玉儿的感情如此深厚？深厚到我在替她不由自主的打抱不平？
“即便是当初没有他……我和多尔衮也不会在一起的。”玉儿姐姐漠漠的说道，“说不定，我还没命了呢……”
“这些都是咱们想象的！没有如果当初……”我轻轻说道。
玉儿姐姐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大汗不会杀他的！”
“为什么？”我问道。
“他犯下如此大错，仍然可以逃脱一死，别人看在眼里，也恰好可以说明大汗的仁慈！但是，大汗对他又恨之入骨，自然也不会饶了他，说不定，他会尝到生不如死的滋味儿……”玉儿姐姐分析道。
“生不如死……更好……”我伸出手指拨动着蜡烛的火苗，摇摆的火舌在舔舐着我的指尖，有点痛，却又不太痛……
“福晋！我求您了！求您救救我们家贝勒爷吧！我给您磕头了！磕头了啊！”二贝勒福晋西林觉罗氏全然没有了平日的光鲜亮丽，不住的给姑姑磕着头，苦苦哀求着。
姑姑劝着，珍哥拉着，竟没法子把她从地上扶起来。
我跟玉儿姐姐走到门口，恰好看到室内这一幕。
姑姑抬头看到我们，连忙叫道：“玉儿云儿，快来帮忙，扶二福晋起来。”
玉儿姐姐快步走过去，我却慢慢走到一旁站定，冷冷的看着她。
“侧福晋，我求您！我也求求您！您们谁能救救我们家贝勒爷！大汗一定会要了他的命的！”二福晋转身又拜向姐姐。
姐姐看看姑姑的尴尬，再看我的冷漠，知道要我帮忙是不可能的，只好说道：“二福晋不要这样，大汗……不会杀二贝勒的。”
二福晋一愣，姑姑也是好奇的问道：“玉儿，你怎么知道的？”
“大汗重情义，二贝勒与他手足情深，即便是犯了错，也不会丢了性命的……”玉儿姐姐把二福晋扶起来。
“哼，”我冷冷一笑，“话是这么说，只怕，活着还不如死了。过不了几天，阿敏贝勒会求大汗给他个痛快的！”
西林觉罗氏转过头来看着我，慢慢给我跪下：“云格格，千错万错，是奴才的错！不关我家贝勒爷的事儿啊……您大人有大量，求求您，在大汗面前……”
“福晋！这话您说错了！我只是一个格格，有什么资格在大汗面前说三道四，还是管好了自己的嘴巴为好！省的丢了脑袋才知道后悔，到时候，就什么都晚了！”我不屑一顾的转过了身子不看她。
姑姑和姐姐都没有说话，只是叫珍哥把二福晋再扶起来。
“福晋，”她还是决定转向姑姑，“贝勒爷千错万错，还望大汗能念在他也有过功劳的份上，放他一条活路吧……”
“姐姐说了大汗不会杀他，你都不肯相信，可见，你对贝勒爷的所作所为心里也清楚得很，何必再做无用之功呢！”我走到她身边，一字一句的说道：“大汗是跟贝勒爷兄弟情深不假，可是，国事面前，家事自然是小事，君臣面前，兄弟……也算不上什么了吧？”
“大汗吉祥！”珍哥一回身，向门口行礼道。
众人连忙起身，“大汗吉祥——”
皇太极缓缓走到我们面前。二福晋居然颤颤的不敢上前说话，方才对着我们的哭诉显然是收敛起来不敢放肆。
“大汗，二贝勒……”姑姑走过去问道。
皇太极沉吟半刻，把所有人都打量了一遍，“我没有杀他……”随即转身走向门外，冷酷的声音慢慢的飘过来，“我把他交给了多尔衮……”
二福晋刚刚跪直的身子忽的倒了下去……
“格格……”我还没把所有的花瓣揪完，苏西尔忍不住打断我，怯生生的问道：“您的表情……好吓人哪……”
“有吗？”我微微笑笑。
“您看您看！就是这样！好像在笑，又好像没有笑……”苏西尔指着我说道。
“心情好，所以笑！可是毕竟是一个人倒了大霉，所以又不想笑……”我一想到阿敏的下场就觉得痛快！
“您是个格格呀……是不是有点……”苏西尔停住不说下去。
“什么？”我问道。
身后有人接话：“有点太狠心了？”
我俩转身，“大汗吉祥——”
皇太极摆手免礼，然后使了个眼色，苏西尔退下去了。他走到我旁边，看看我手里的花，“今天你的确让我开了眼界！没想到，身份高贵娇滴滴的小格格，居然如此狠心，任凭别人怎么哀求，还是不肯给人余地？”
“大汗错了！”我笑道，“第一，我身份不高贵，虽然是个格格，但生在科尔沁，小小部落的女儿，没什么高贵的；第二，好像娇滴滴这个词儿在我这儿一直都用不上吧？我什么时候娇滴滴过啊？第三……”我转到他另一边，“狠心的那个，绝不是我！即便是我给人余地，说些好听的给她，也是改变不了事实的！何必去骗她呢？”
皇太极微微一笑：“你在说我狠心？”
“云儿不敢！况且云儿知道，今日大汗的作为，跟狠心无关！”我看着他，“身在其职，必行其责。”
皇太极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鹰一般的眼睛盯着我，深深地，专注的，似乎要把我看透……我定了定神，认认真真的跟他对视着，他的眼睛里有好奇、意外，更多的是怀疑……
“大汗……看到了什么？或许，想看到什么？”我忍不住问道。
他摇摇头：“你是第一个，让我看不透的人。当年在科尔沁，我见到了天真无邪的你；后来，多尔衮出了事，你带着多铎闯书房，让我见到了大胆放肆的你；再后来，你带回了多尔衮，让我见到多才多艺的你；而后，无论是政事国事，你都可以略知一二，见解独特，可谓聪明过人……你古灵精怪，又善解人意，明明就在我身边，却让我怎么抓也抓不到……”
我几乎沦陷在他的眼神里，“大汗想抓住吗……”
“我不知道……”他缓缓说，“我只知道，如果你在别人身边，我会惋惜……会后悔放过你……”
他距离我那么近，近到我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在交融，我不敢动一下，生怕稍稍的移动都会破坏这气氛——或许，我舍不得破坏这气氛……
终于！
“格格——格格——”苏西尔慌慌张张从远处跑来。
“什么事？”我回神，上前一步问道，皇太极站在我身后，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苏西尔跑过来，扑通一声跪下：“格格，科尔沁老汗王……崩逝了……”
爷爷……我只觉得脚下一软，一个有力的臂膀扶住了我，我看到皇太极的脸，“爷爷死了……”
一片黑暗笼罩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