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只叹太痴情（1 / 1）
等我再能活蹦乱跳的时候，大军已经出征了。
此次大汗皇太极亲自挂帅，御驾亲征，进攻察哈尔，意外的是这一次并不是几大贝勒一起率军，而是换了新面孔——阿济格、多尔衮和多铎三兄弟齐上阵，豪格率镶黄旗呼应。这可是前所未有的阵容，恐怕阿敏和莽古尔泰又该睡不着觉了吧？
（清宁宫）
“这么短短几天，就有了捷报，真是大喜啊！”姑姑喝着茶，听着玉儿姐姐给她读前线传来的捷报。
“嗯！是多尔衮！多尔衮率军大破敌军多罗特部！云儿——多尔衮立功了呢！”玉儿姐姐难掩喜悦心情，朝我叫道。
“听到了听到了！咱们的英雄多尔衮！又立功了！”我故意堵住耳朵吆喝道，“玉儿姐姐生怕我耳背呢！这么大声干嘛！多尔衮骁勇善战，立功有什么稀奇的！咱们大金八旗子弟所向披靡，战无不胜是攻无不克！小小察哈尔？哼！岂能放在眼里？早就是咱们的囊中之物！”我一攥拳头。
“太好了，如果真的能够征服察哈尔，就可以把海兰珠接回来了！听说她的丈夫对她坏透了，不是打就是骂，她可是吃尽了苦头……”姑姑随口说着。
我不由得收起了笑容，提到察哈尔，再提到海兰珠……我实在是说服不了自己的心，对她还是仇恨加鄙视。
见我沉下脸，玉儿姐姐过来悄悄碰碰我的胳膊，示意我不要给姑姑难堪，我微微扬扬嘴角，给她面子。
“只怪咱们科尔沁没能耐，当初阿爹只想联盟最强大的两个部落，才将我和海兰珠嫁给两边的贝勒，谁知道却是害了她……”姑姑觉得替爷爷内疚，叹口气道。
“姑姑！”我打断她，微微笑道：“多尔衮如今出征在外，小玉儿一定在府里闷极，不如我去陪她说说话？”
“你跟小玉儿什么时候这么要好了？”姑姑有些意外，看看我，又看看姐姐。
玉儿姐姐笑道：“多尔衮时常冷落她，我们是觉得……”她淡淡一笑，低下头去。
“为这事儿愧疚？”姑姑接话，“这倒不必，都有自己的命，谁都帮不了谁，玉儿，不必为她担忧。”
“那姑姑不也一样替海兰珠姐姐担忧？”我抢着说道，姑姑略显尴尬，我连忙说道：“好了好了，我要去找小玉儿了！你们慢慢聊吧！”
“哎！”玉儿姐姐赶过来拉住我的袖子，“早些回来，另外……替我问她好。”
我点点头。
对小玉儿，我不是愧疚，而是同情。她对多尔衮真的是百分百的真心，可是，偏偏是个藏不住话的人，说话不经大脑，所以两个人总是闹别扭。作为正宫福晋，姑姑耳朵里没少得到他们俩吵架的消息，可是怎么管呢？清官也难断家务事不是？所以，只得任他们自己解决去。
“福晋，云格格来了！”丫鬟通禀。
小玉儿惊喜的迎出来，脸上洋溢着真挚的笑容。
“怎么不提前说声，我都没有准备什么……”拉着我的手，两个人热热乎乎的走进屋子里。
“这还用准备什么？咱们姐妹聊天而已，又不用摆宴席！”我坐下，打量着屋子，“不错嘛！现在，你也算得管家的一把好手了？”
她脸色一黯，讪讪笑道：“管家？呵呵，不过是自己一个人无聊，收拾屋子打发时间罢了。”
我握住她的手：“告诉我，你和多尔衮究竟怎样？”
小玉儿看着我半响，忽然掉起眼泪来。
“怎么了？早知道我不问了，对不起啊……”我道歉。
她连连摆手：“不不不，是我不好！我不该哭的！他……对我很好，真的，很好的……”
这种答案早就猜到了，她是个多么好面子的人，当初费尽苦心终于如愿以偿，现在又怎么能承认夫妻感情不好？那不是给自己耳光吗！只有把苦水往自己肚子里咽了。
“如果你觉得难受的话，可以跟我说说，我保证绝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如果你不想说，那么，我奉劝你一句，自己的日子只能自己过，自己的路也只能自己走。”我柔声道。
她泪眼汪汪的看着我，终于开口道：“他……无论我怎么做，终究他不喜欢就是了……”她拉着我坐到榻上，“你们告诉过我，要我顺着他，挑他喜欢的做，找他喜欢的说，我都做了啊……他不喜欢我动书房的东西，我不动，我任凭书房乱成一片，我都不去管，可是他还是对我冷冰冰的；他喜欢马，尽管我讨厌死马厩的味道，可我还是去了马厩，想帮他刷马，可他呢？他见了，一把把马刷抢走，怒气冲天的说不许不相干的人碰他的马！我亲自下厨做了汤菜，等上几个时辰，菜凉了我去热，里里外外从头到尾都是我一个人亲手做的，好不容易他回来了……淡淡的说上一句累了，想睡了，就再也不理会我……云儿，你说，这是我错了吗？这是我的错吗？”
她哭得伤心，我轻轻把她搂进怀里，可我能说什么呢？小玉儿错了，她早就错了，然后一错再错，再走到今天！她错在不应该任性的嫁给多尔衮，不应该奢望多尔衮会有一天爱上她！她想要的，只是多尔衮的一片心，可是他的心，早就给了别的女人了啊……回想当初，多尔衮会娶小玉儿，是不是也有我的错呢？我是这个悲剧的帮凶啊……
“小玉儿，我问你，你每天可以跟他说上几句话？”我摆正小玉儿的身子，问道。
她摇摇头：“有的时候，一两句都说不上的。我甚至觉得，他对丫头说的话都比我多。有一天，他说要人倒茶来，我连忙亲手倒了茶送过去，他接了，冷冷的说‘以后不劳福晋亲自动手了，丫头们都是做什么的’……”
欺人太甚！我实在是受不了了！难道真的只因为她不是大玉儿，只是小玉儿，就可以把她的一片心一片情践踏在脚底下了吗！我咬着嘴唇，一定得想个办法，即使这是注定的悲剧，我也要改变它！哪怕……哪怕要我改变历史……
“我教你几招！你记好了！”我下定决心，“记住，多尔衮如今战功颇少，即便是个旗主，也是有人不服他！所以处事要低调，不能张扬；其次，你要尽量找机会跟他说说话儿，就算是他板着脸教训你，你也要忍下去，千万千万要忍！但是，聊的内容不能是宫里的事儿，只能是家里的事儿！”
“家里的事儿？可是……可是家里能有什么事儿呢？”小玉儿愣愣的问道。
“例如说……”我站起身，围着桌子转圈，“园子里的花开了，哪棵树又该修剪了，对了！你做的女红呢？也可以拿去给他看啊！如果他嫌你烦，或者淡淡的，不搭理你，你千万不能使性子，女人的杀手锏就是……装委屈！你装的越可怜，他就会越有愧疚感，就算是不喜欢，也会应承两句的！”
“真的吗？只要我……装委屈？”小玉儿有些兴奋了。
“当然不能每次都用！”我连忙解释，“如果你每次都用，他会觉得你是故意诱惑他的！那就不灵了！要偶尔用一下，而且不要贪心，只要他跟你说话，哪怕只有一句，就心满意足，不要奢望太多！时间久了，自然就会有提高了！反正你们日子还长着呢！”
“我不会贪心的！我不会的！只要他肯说话，只要他肯听我说，我就心满意足了！”小玉儿有些出神，大概在幻想着将来。
可怜的小玉儿，我不由得伤心，作为一个妻子，要求的只是丈夫能听她说话？这不是太好笑了吗？
“云儿！”她忽然跑过来握住我的手，“如果真的有用，我会谢你，谢你一千次一万次！”
“这都是……这都是咱们衷心期盼的！福晋，侧福晋，我，都希望你们能好好的！”
“侧福晋？”她一愣，“大玉儿……你知道吗？有的时候，我甚至恨死大玉儿了，因为……因为我总觉得，是她，她挡在我跟多尔衮之间……”
“不许你这么想！”我急急的扳过她的身子，看着她的眼睛，“玉儿姐姐已经是大汗的侧福晋了，不是吗？以前只是大家在一起玩，熟悉些罢了，这些她不是跟你说过的吗？即便是大家谣传些什么有影没影的事儿，也只是瞎编乱造罢了！你要相信玉儿姐姐啊！再说，就算是退一万步，他们曾经有过什么，那又怎样？要陪着多尔衮走一生的人，时时刻刻可以跟他作伴的人，是你啊！”
“可是……”小玉儿还是犹豫。
“如果被多尔衮知道你在嫉恨他的朋友，或是被别人知道，你居然把大汗的侧福晋当做自己的情敌，传了出去，恐怕多尔衮的这辈子就被你毁于一旦了……”我故意说道。
小玉儿急忙摇头，“不会的！不会的！我会尽量做一个好妻子！来讨他喜欢！对，你说得对，陪伴他的人是我啊！我相信，时间会给我一个公平的答案的……”她像是对我说，又像是对自己说。
我暗暗叹了一口气，紧紧的握住她的手，希望，希望这一切，可以帮得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