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梦醒情深处（1 / 1）
一阵忙碌，多铎帮我把饭菜端到小屋门口，我接过来说道：“我的手艺可不是常见的！给你个机会尝尝，我还多做了一些在小厨房，你去吃吧，这儿有我呢！”
“这……”多铎犹豫。
我笑道：“还信不过我啊？我知道该怎么做！快去吧！你看你，都有黑眼圈了！”的确，多铎也瘦了，这些天恐怕他也一直不得休息。
“小爷去吧，属下在这儿守着！”满达海也劝道。
“你也去歇着！干嘛还要守着？难不成我能把你们十四爷拐跑了？都走开！都走开！”我不顾他们分辨，把他们向外面赶了赶，“我进去了，等会儿出来可别让我再见到你们俩！”
进了门，他还闭着眼睛。
把饭菜放好，我走到床边，轻轻用手背抚在他的脸上，摩挲着，“多尔衮！多尔衮……”
他慢慢张开眼睛，焦点落在我的脸上，先是一丝茫然，慢慢浮现出欢喜。
我微微一笑，轻声道：“醒啦？我都来了半天了，你也不睁开眼睛看看我……”
“我……”嘴唇轻启，嘶哑的声音从口中滑出来。
“先别说话！”我捂住他的嘴，嘻嘻一笑，“我亲手做了饭菜，你可要给我面子，不吃不行！”我决定先不让他说话，因为我知道，说不了三句就得问我姐姐呢！所以，要先下手为强！扶他坐起来，靠在床头，再倒点热水给他擦了脸，擦了手，然后把碗碟端过来放在床边，破天荒头一次，我要喂人吃饭了，阿弥陀佛，希望不会出岔子！
多尔衮没有丝毫抵抗，静静的看着我忙着一切，随着我的勺子到了嘴边顺从的张开嘴。
“好吃吗？”我问道。
“嗯。”多尔衮笑笑，点点头。
“那当然，告诉你哦！我的手艺，爷爷也只尝过几次！赞不绝口呢！”我又盛起一勺送到他嘴边，“你身子虚，也不宜大补，所以我只做了几个清淡的小菜，再配上这碗小米粥，是不是很完美呢？保证你吃得饱，又吃的好！”
我夹口菜给他，“多铎哪会照顾人啊！我看啊，你这么瘦，都是他的错！”
“多铎很辛苦了，为了照顾我，几天几夜都没有休息……”多尔衮提多铎说好话。
“是是是！你们兄弟一条心，我不该说他坏话，对不起！”我故意说道。
“云儿，你知道的，我不是……咳咳咳……”多尔衮急着解释，因为气急咳嗽起来。
我连忙放下碗筷替他拍着背顺气，“我说着玩儿的嘛！多尔衮哥哥，你怎么这点幽默感都没有啦！”
好半天他才安顿下来，“云儿，为什么玉……”
“吃完饭再说！吃饭的时候不许胡思乱想！”我赶忙打断他，万一这时候被他问出来，恐怕这顿饭就是白做了！
他没有再问，乖乖的把饭吃完，迫切的盯着我，“云儿……”
把碗收好，我拿过一把梳子，站到多尔衮身后慢慢的给他梳理头发，“你知道这些日子，咱们都是怎么过的吗……听说正白旗惨败，你命丧沙场，咱们心都凉了，姐姐抱着我哭了一回又一回，她心里恨死了你，说你不遵守承诺，说你说过为了她你会好好的活着回来，可是如今……月亮再圆多少回，你都回不来了……”
把辫子编好，我坐到他面前，“多尔衮哥哥，你死了，姐姐也是活不成的……她可以不要科尔沁的亲人，不要大好的年华，只盼望能与你同生共死，人间天上就随你去了！她跑到悬崖上去，准备一了百了，我赶到时，就差那么一点儿……可她不能死！多铎说，是阿敏贝勒害死了你，他要找阿敏贝勒报仇。可是，当时他已经违抗军令，擅离军营，自身难保，更别提为你报仇了……你死了，要是多铎再出什么事，玉儿姐姐纵死九泉，也无颜再面对你们！”
多尔衮紧紧抓住我的手，热泪盈眶。
我也握住他的手，继续说道：“为了你的仇，为了多铎的命，玉儿姐姐决心不能就这么死了。可是……苦难却没有放过她……”我顿了顿，不知道下面这一句话能不能说，“圣意难违，她……嫁给了……”
多尔衮慢慢松开手，泪水终于滚落。
我不许他松手，牢牢的抓住他，“多尔衮哥哥！玉儿姐姐对你是死心塌地的，你不能……不能恨她……”我慌张的擦着他的眼泪，“玉儿姐姐是为了你啊，是为了你啊，多尔衮哥哥，她实在是没法子了啊……”
“玉儿……嫁给了四哥……”多尔衮喃喃道。
“考虑大局，姐姐无从选择……”我说道。
“不管是为了什么！”多尔衮提高了音量，“总之，她是嫁给了四哥……从此之后，我们成了叔嫂……从此之后……我要叫她声四嫂……我活在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皇太极，他彻彻底底的毁了我……”
“不！不！不——”我哭喊着，“多尔衮哥哥，你不能这样！不是这样的！玉姐姐心里只有你一个人，她只爱你一个人！她为了你牺牲了一辈子的幸福，做了她最不愿做的事情，受了多少委屈，小玉儿的责骂，多铎的冷眼，到头来，就换了你这般模样？你为她想想，值得吗？她的牺牲值得吗？”
多尔衮愣愣的看着我，半响，“那你要我怎样？要我痛痛快快叫她四嫂？祝她和四哥白头到老永结同心？”
我拼命摇头，再摇头……
“我再也不要见到他们……皇太极……阿敏……不！我不能再见他们了！我怕我会冲上去杀了他们！”多尔衮双手抱住头，痛苦的喊着，“我完了，我完了……”
看着他的沮丧，我忽然觉得有把火在心头燃烧着，多尔衮——姐姐的多尔衮，一个大英雄，如今就这么宣称自己完了？
“那你预备怎么样？”我站起身来，尽量平静了声音，“躲在这个黑屋子里？一辈子不见人了？”他不说话，我冷笑道：“姐姐真傻，拼掉了半条性命，一生幸福，换来的，却是这样一个你……我真庆幸，她嫁给了大汗，毕竟大汗是胜利者，而你——只是个输家！”
他猛地抬起头来，愤怒的盯着我。
“你瞪我有什么用？你本来就是输了！你如果不振作起来，不用用脑子，这辈子，你永远是输家！永远赢不了！”强按住对他目光的恐惧，我提高声音说道。
他没有回答，还是紧紧盯着我。
我深吸了一口气，今天他知道了太多的事情，是该给他时间消化一下：“如果你认为躲在这里，就可以逃避一切，那就躲着吧，恕高云不奉陪了。不过你要明白，躲不了自己的心，躲到哪里也是没用的！”
我拉开门，回头看去，他双目圆睁，目光却透露着木然，“多尔衮，再告诉你最后一句话，想想玉儿姐姐，想想多铎，再想想……你的额娘，该怎么做，你好好考虑一下吧。我走了。”
开门出去，满达海还站在门外，刚才的声音他应该也听到了，看到我走出来，上前说道：“格格，十五爷睡下了，估计要睡上一会儿，您要走了吗？属下送您？”
“刚才屋子里……”
“刚才屋子里格格在跟十四爷聊天，属下什么都没听见。”满达海一脸的真诚，毕恭毕敬的说道。
我点点头，“送我回去吧。对了，多铎醒了，替我转告他，什么都不要问多尔衮，这几天，让他好好休息。”
“是！格格请。”满达海一伸手。
我再次回头看看屋子的门，心中暗自祷告：多尔衮，希望下一次再见到你，不再是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