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第六章 春天还会远吗（9）（1 / 1）
螳螂国王从来不做赔本买卖，这点左倩清楚得很。每次和他交锋她都要做足了准备，任何一个边边角角都要想到，不然最后可能会被倒打一耙，气得半死。这一次，她终于品尝到了长久期待的胜利果实，一时之间不禁有些头脑发昏，便没有想到——他为什么一定要跟来现场观看？虽然有“现场指导”、“送日记”这些理由，但是并不充分——他就不怕被人乘机做了？就算她不会，书墨、肖睿也是完全有可能的啊，他的人缘可是相当的“好”！
换句话说，这里有什么强烈地吸引着他，令他忍不住要来，即使冒着生命危险！
她一边这样想一边催促书墨道：“你倒是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啊！”
“说白了，这个所谓陨落的原理就是激发神的强烈感情波动，这时候就算他还想呆在天上，其他神也不会允许，所以他们那里似乎有个规则，只要感情恢复就会自动陨落，不再具有神格。”见她想插嘴，书墨举起一只手压到她嘴唇上，“但是，这里面有个问题，克鲁尼人是天生的爱人，他们如果追不到所爱之人什么极端的事都做得出来，这是他们的天性，几乎接近偏执。螳螂国王的祖父是自己爱上了‘粮食’，所以他有着强烈地陨落意愿，你觉得唐默会有这种强烈意愿吗？”
她张了张嘴，合起来沉默了几秒又勉强挤出一句话：“他不爱我吗？”
“爱，不然他当初就不会在封神前拼命抢时间表白出来。”书墨的答案给了她一点希望，但随后浇的那盆水又冰冷至极，“但是，他上天的时间太久了，几乎快接近一年了，你确定他还拥有感情吗？要我说的话，他的感情也该消磨得差不多了。”
她咬着嘴唇听了会儿，心不断地沉了下去，忍不住打断他道：“那这和你说的当众上床有什么关系？”
“你必须以最亲密的方法来唤起他的感情。”书墨脸上戏谑的表情又回来了，“你觉得情人之间最亲密的是什么？”
她噘起嘴，深吸口气，内心涌起了严重地、想把螳螂国王剥皮下锅炒的冲动——这家伙怎么就是一点便宜都不肯亏——她就应该直接把他秘密散得全天下都知道，然后看着他焦头烂额的脸大笑！
“需要最亲密的？不是印像最深刻的吗？”
“印像深刻也可以。”书墨皱了皱眉，居然显出几分失望的表情，“不过我觉得最亲密的也是印像最深刻的。”还没说完，他就被她在胳臂上狠狠掐了一指甲，痛呼一声后赶紧正色问道，“你准备怎么办？”
她转了转眼珠：“我就不能换个时间？干嘛今天要来劝唐默回来？”
“这……”书墨的回话被另一种刺耳的声音所代替，如同某种马达发动机的噪音，逐渐逼近过来，当她回过神，听见的是他在大吼，“要他回来，必须是真身降临，这种机会很少。我觉得一方面是他回来的意愿会越来越低，另一方面他降临一趟不容易，错过了这次下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看见螳螂国王在一片耀眼光芒一边后退一边咧开嘴角，她几乎是愤怒地咆哮：“他怎么会这时候来的？我没叫他来啊！”
书墨捂着耳朵，现在的他比起左倩更禁不起神临的威力：“也许是那家伙叫的？”
她气愤地看着天空，一片白光中她居然能够勉强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没好气地道：“反正不管怎么样，我跟他没完，我要教育儿子也跟他没完！”
不管地上的人各自怀着不同的心思，唐默的身影已经越来越清晰。这一次以真身降临，他也面对了巨大的压力，他的新“同伴”们对于陨落这种事十分不屑，却也没有阻止，冷眼旁观他的离开。而他心中，也不是没有疑虑的——真的有必要吗？为了所谓的感情做出这种可能让自己以后万劫不复的事？他确实是左家的保护神，可是没必要事事迁就那个女人！他确实爱过她，但是，也只是爱“过”罢了。
现在，唯一支持他继续履行诺言的，就是自己心底的那个萦绕不去的疑问，她什么时候会放弃？对，他只是有疑问嘛，只是，有疑问！绝对只是有疑问！
不，不对……
总之，唐默就是带着这样乱七八糟的想法逐渐靠近了地面，他不敢落地，怕把地面踩坏了，到时候他又得废心去救这些人，那真是自找麻烦了。他所庇佑的那个女人就在那里，以一种“我做错了”的表情看着他，这大概和另一边的那个国王有关。他突然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吵来吵去，真是件无意义的事，人一旦死了，这些事情还有什么意义？
他等了半天，没有人说话，无聊之下他便出声提醒道：“我来了。”
左倩咬着嘴唇，皱着眉头，吃了苦瓜的脸对着这个朝思暮想的人：“你来了啊。”
唐默歪了歪头，一付不解的表情：“如果没事的话，那我走了。”
看着他居然就这么转身要走，她急忙喊道：“别走！别走啊！”见他转过身来，一付洗耳恭听的表情，一时间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踌躇了半天只挤出来一句，“你知道陨落吗？”
他平静地盯着她半天，道：“你觉得有什么事我不知道的吗？”
她立刻急道：“那螳螂国王祖父日记里写的是真的？”
“真的。”
对于这种一问一答的感觉不爽的她忍不住道：“你能不能多说几个字？”
“没必要。”
这时候，她才深切体会到所谓“时间总是赢家”的感觉，无论当初他当初怀着如何强烈的感情，在时间的影响下，如果没有一直维持，总有天消逝得无影无踪。更何况，他的感情还在与整个神世界的规则对抗，迟早有天会败得一塌糊涂。
她压住心中翻腾的心绪，慢慢环顾了下周围的人——大多数人都捂着耳朵、眯着眼睛，别过头去不敢直视唐默，除了螳螂国王拼了老命不死心地不时瞄过来——只有她能够坦然地站在唐默面前，寻求着最后的机会。
“你……还想回来吗？”唐默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令人窒息的沉默简直让她发疯，在他张嘴欲答前她又没信心听答案，抢白道，“你不想回来也没关系。”这倒是令他有些惊讶，甚至在脸上表现了出来，“我只是想说下我的想法。”
深吸口气，她开始絮絮叨叨地讲起俩人间的各种小事，从最初的见面，后面的误会，对俩人间的各种认识，慢慢能够体会对方的心意，其中各种尴尬穿插其间，简直像一部小说般。周围的人在巨大的威力之下，怀着痛苦的心情听她这么唠叨，都有种生不如死的感觉，只不过在唐默的神威之下不要说开口，连正视都不敢，只有她继续没心没肺地不停说下去。
唐默，只是听。
他只是面无表情地听着，从一开始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仿佛不是在听着他的事，或者说她所说的那个爱人不是他般。对他来说，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没必要再一一挑出来回顾，再说他又不是得了失忆症，有必要把这些事都回顾一遍吗？只不过，他也没有不耐烦就是了，神又没有时间的概念，就这么一直听着也无妨。
终于，左倩说得口干舌燥，头晕眼花了，她咽了口唾沫，怀着忐忑的心情问：“你有没有什么感觉？”
对的，她当然不是无聊来和他叙家常的。自书墨说了那个方法后，她就一直在想着俩人间的交往过程，到底怎么才算是最亲密的？按理说，夫妻间当然闺阁之事最亲密，可是严格来说，那是私密，而不是亲密。
左倩和唐默？这俩人能够不互相讽刺地讲话已经算是相当心有默契了，大多数时候他们喜欢这种交流方式，喜欢互相嘲笑对方的短处。
亲密……亲密……亲密！
左倩简直要抓狂了，一直到唐默突然出现，她仍然没想出任何的蛛丝马迹。想来想去，只得硬着头皮从头细数俩人间的交往过程，期望能从他的表情变化中看出端倪来。
可惜，全部失败了！唐默的脸就像装了个面具，不要说表情，连变化都没有！她恨不得冲上去把他的脑瓜子掰开来仔细看看到底有什么！
她看着他就那么站在那里，无悲无喜的脸，越看越是伤心。
这是最后的机会，再接下去她还能做什么？所有的机会都是别人给她的，可是把握不住机会的却是她！她还有什么推辞？还有什么借口？还有什么脸面去见未来的儿子？
对了，而且她还生了个儿子，不是女儿……
未到伤心处啊，这一到了，她立刻忍不住眼泪，想要蹲下来慢慢哭却因为大肚子而不成功——她连蹲下来都做不到——简直一切的不顺利都聚集起来了！
“你讲完了吗？”
唐默这句问话简直是火上浇油，已经是明显地告诉她，“如果没事我就闪人了”，对她来说就意味着最后的结果，只是这个结果太过残忍和无情，令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他这么一走，她这么长时间做的这些乱七八糟的努力又算什么？
她突然拔脚向他奔去，边内牛满面边喊：“你别走，你回来啊！我会对你一直负责的！”
现场一片静默，左倩知道自己那关键时刻说错话的毛病又来了，她却连尴尬都懒得有，沮丧与悲伤混合在一起，遮盖了一切。而打破这悲伤的，只是唐默的一声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