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抉择（1 / 1）
我下榻开门，见信上写着“安妮启”三个字，连忙问：“人呢？”
“走了。”
“谢谢！”
知道我名字的人不多，最怕收到那个人的信，偏偏是怕什么来什么。
信上写的是：锦囊已送，人已失踪，莫再伤他！
莫再伤他！——逐月啊逐月，这么放不下为什么不把他留在身边呢？你明知道他要的是什么，而现在的我如何能给的了他？如果没有遇到狐狸，如果没有亏欠无影那么多，也许我还能用我剩下的日子回应你的深情。但这仅仅是如果，现在你要我怎么办？
“长歌，我得去办件事情。”将信折起放入怀中，“三五日就回，告诉无影不要去找我。如果……如果狐狸来了，告诉他在此处等我。”
“我陪你去。”月长歌定是感觉到了我心中的苦楚，没再气我。
“不用，谢谢！”我感激的看他一眼，同他挥手道别，刚走了几步，只听身后大声喊道：“喂，丫头，不要把自己赔进去啊～”
我这还没走多远呢，有必要让整个酒楼的人都知道吗？我拿眼瞪着他，他却笑得一脸无辜。
到了玫瑰谷已是第二天下午，其实路程倒没多远，只是下谷颇费了我一番功夫，原来有功夫在身，一个飞身就能下去，现在得靠双手顺着藤蔓一点点的往下滑，若不是在此居住了三十年，熟悉的不能再熟悉，打死我也不敢下这看起来深不见底的谷。
半年多前从这里的狼狈出去，半年多后又苦恼的回到这里，澈，你会不会笑我？折几枝玫瑰放到澈的墓前，蹲坐在他的身边喘息。短短半年时间，不但身体变得糟糕，更是把生活搞得一团糟，澈，你告诉我该怎么办？无影舍命救我，才有了我们曾经幸福快乐的三十年，这份恩情我能忘记吗？……狐狸舍身成全你我，又历经千辛万苦才回到世间，前世的约定我能丢掉吗？……还有明业，他三十年苦苦寻我，这份痴情我能无动于衷吗？……我该怎么办？
“我多么希望，躺在里面的是我！”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身子一僵，起身，回头，还没看清他的容貌，就被拉入一个温暖的怀抱，紧的仿佛要揉进他的身体。
“明业！”我想我被他弄痛了，声音里不自觉的带了一丝哭腔。
脖子处冰凉一片，“安妮，不要再折磨我了，好不好？把你的心分给我一些，好不好？不要再让我一个人傻傻地等了，好不好？”说到最后，明业已泣不成声。三十年的等待，三十年的煎熬全化作委屈的泪，倾泻到我的身上，流进我的心里，苦咸苦咸的。
“明业，我……我不配你……如此对我，我不能骗你，一个多月前，我已——成亲。”长痛不如短痛。
明业身子一僵，他猛得推开我，满脸痛色，一双凤眼灼灼发光，“这次你休想再丢下我！你晾了爷三十年，你得给爷补回来。至于那个该死的男人，我这就叫人杀了！”说着就要去找人。
“宇文明业，你敢？！”我在他身后大叫。
“怎么，你心疼了？”宇文明业回头，嘴边扯开一抹讥笑，眸子里满是受伤。“三十年，你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所有人都以为你死了，而我一直相信那不是真的，我翻找过世上每一寸地方，而这里，这个你差点落崖，我用长鞭将你卷上来的地方。我来过无数次，竟该死的不知道，你就在崖下。三十年，有多漫长，你知道吗？它足以把你的样子从我的心中模糊掉！眼睛瞎了，我不去治，就是要靠回忆记住你的样子，我一遍一遍的回忆我们在一起的往事，一遍一遍的编织我们重逢后的故事，最后分不清哪是真哪是假，只有你身上那荷香我牢牢的记住，却没想到，因为它我错过了你，因为它我被他们骗了。你知道当我拿到你给我的路线图时，我有多高兴，我以为我三十年的噩梦终于结束了，我以为马上就能见到你了。却没想迎接我的是一座孤坟和一个爱巢。我羡慕他同你相依相伴，我嫉妒他即便死了也是你心中的牵挂。我在这里不眠不休等了你三天，我告诉自己不用去在乎，玉面书生已是你的过去。而当你终于出现，第一句话却是告诉我，你已经成亲！”宇文明业踉跄着上前几步，泪满凤目，笑的逾发灿烂，“你说，是不是把我逼疯，你才开心！”
“不！不是的！”明业的话一句句重重的砸到我的心上，让我痛不欲声，我颤抖着伸出手抚上他的嘴角，掩去他的笑，那个笑让人好痛。“明业，对不起，对不起！自从上次在恋荷亭看到你，你便成了我心中的痛，我不知道竟伤你这么深，你要我怎么补偿你都行，只求你不要……不要这样，求你原谅我！”
“你的确要好好补偿我！”说着一把抱起我，向着我和澈的木屋走去。
床上，明业报复性的啃咬着我的唇我的舌，我默默的承受，我知道这点痛于他的，不及万分之一，但他似乎仍不满意，变本加厉的啃噬，直到一丝血腥在舌尖弥漫开，直到我闷哼出声，他才满意的放开我，邪邪的笑道：“痛么？”
痛！痛死了！我对他微笑，轻轻摇头。
“那看来还不够。”他对我邪媚一笑，用牙齿撕扯我的衣服。
我捧着他的脸，对他说：“会下地狱的！”
“没有你的日子，对我来说天天都是地狱。而你——”他侧脸看一眼墓地的方向，回头看着我的眼睛，那里已燃起熊熊烈火，“已经在地狱中了！”说着俯身继续他的报复。
酥麻伴着疼痛，在身上一一漫开，我一动不动，咬唇闭着眼，如果这样能消除他心中的痛和恨，那么我愿意陪他一起下地狱。泪在眼角滑落，没入发际。
身上的重量消失，睁开眼睛，明业的脸近在咫尺，他的泪滴落到我的眼眶和着我的，一起落下，他说：“为什么折磨你，我会这么痛？！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我也想知道。逐月留言给我：莫再伤他！然而这个与相识第二天，便对我说“生死相随！不离不弃！”的人，却总是被我伤害。
我同狐狸吵架，他心疼：“看你受委屈我的心好痛！安妮，嫁给我吧，我不会让你再受半点委屈！”
我忙于工作，害他久等，他无助：“皇子又如何，我又能为你做什么？你告诉我安妮，我怎么做，才能走进你心里？”
我拒绝他的玉佩，他狂怒：“为什么你能接受别人的，却独独拒绝我的？为什么你这么狠心，要这么折磨我，我对你的好，你都看不到吗？我要怎样做？要怎样做？”
三十年后，双目失明的他站在为我建成的恋荷亭里痛声对我说：“他玉面书生可以不要皇子身份，难道我就稀罕么？他可以不顾兄妹伦理，难道我就怕么？他可以为她做的，我可以十倍百倍的为她做到。可她为什么就是不选我，甚至都不问我一声，就同那个只会弹琴唱歌的假书生跑掉！”
往事一幕幕在脑中闪过，我的确欠他太多，伤他太深。我总是给他我的背影，从没认真的对待过他。捧起他的脸，吻上他的唇，去它的为什么！去它的怎么办！就让自己放纵一次吧，不为愧疚，不是报答，只为回应他的深情……
当我们终于结合在一起的时候，我们的泪同时滚落，是得到的喜悦，是痛苦的尽头，是永恒的拥有，是等待的结束，却不知道是否也是幸福的开始。只知道两颗心从没有这么贴近过，从没有这么清楚的感觉到过那里的喜怒哀乐，也许早有一种东西潜进心里渗入骨髓，生出一种牵挂，痛随他痛，疼随他疼，而我却懵懂不知。
躺在他温暖的怀里，抚着两人纠结在一起的青丝，我喃喃低语出心中的感觉：“明业，我想我是爱你的。”
明业突然支身而起，一双凤目灼灼的看着我，“安妮，有你这句话，我的三十年不白等。”俯身在我红肿不堪的唇上印上一吻，“对不起，我已尽力克制，还是……伤到你了！”
我摇头，对他展颜一笑，他便呆在那里，满目惊艳，满目爱恋。
同明业讲了狐狸和无影的事，他沉默良久，思索良久，最终没发一言。
在谷里又待了两天，唇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我对明业说：“该面对的还得面对。我得出去了，哪怕狐狸将我撕了，无影将我永远禁锢。”
明业看着我的可怜模样，笑道：“有我呢，别怕。”
我瞪他一眼，心道：一点自觉性都没有，这事儿不就是因为有你才乱吗？
再次见到狐狸，我低着头不敢看他，小心翼翼的站在那里等着宣判。
“过来！”狐狸沉声命令。
我一步一步蹭过去，小心的撩起眼皮，只见狐狸黑着脸抬手就要打我，我“哧溜”跑到无影的身后躲起来，这时候是坚决不能跑到明业那地，嘿嘿……，至于原因，各位领会吧。
狐狸好气又好笑的看着我，“跑什么？”
我探出一个小脑袋，一脸委屈的说：“你……你打我！”
“哪个要打你！”狐狸又气又怒，“过来！”
我颤微微正要过去，却被无影一把拉住，护在怀里，“别再为难她！”
呜呜，还是无影好。
“哼，我知道你的本事，可这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你一个外人没资格插手！”狐狸说着飞身过来抓我。
无影带我一旋避开狐狸，淡淡的说道：“没有拜堂，只有洞房，就不算是夫妻。”
“有夫妻之实就算夫妻，你放开她！”狐狸紧追不放。
一直没有出声的明业，听见这话来了精神，唯恐天下不乱的急于确立自己的身份：“我们也有夫妻之实，我也是她的夫君。”
此话一出，众人如被点了穴，狐狸脸色难看的仿佛要杀人，无影也一脸受伤的看着我，房间里静得骇人，我的汗水顺额而下，“啪！”的一声滴到地板上，声音在静静的空间里回荡。
“说！你到底嫁谁？”狐狸咬牙切齿的将问题抛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