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空中飞人（1 / 1）
这一夜很漫长，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朦胧间我看到一个人影抱胸倚在我的窗外，久久不去。
会是谁呢？看身影不像是无疆，无疆的身影要瘦小些。这也不像宇文明业会干的事，那只骄傲的大公鸡只会喔喔乱叫。难道是狐狸去而复返？还是澈？
我看着窗外的人，窗外的人看着月亮，时间在静默中流淌，到了黎明时分，我打了个磕睡，再睁开眼睛窗外的人已经走了。我怅然若失，无心睡眠，翻身起了床。
走出房间，东方天空已翻起了鱼肚白，正驱散着黑暗。漫无目的的穿过几重院落，偶尔会碰到几个早起的小丫头，问了她们花园的方向，来到一整齐漂亮的小花园中，抬脚正欲跨进，却见一名白衣美妇正孤零零的立于花园中的小桥上凝望着东方的天空。虽然只能看到她的侧脸，但仍被她那种浸染了风霜的美艳紧紧的吸引了视线。还有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浓浓的哀伤，同样勾起了我的好奇心。她就这么一动不动的站着，好像石化一般，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直到天空的霞光迸发出五彩的光芒，她才像突然复苏一般，慢慢的走下桥，目不斜视的从另一方向走了。
我正要进园，却远远的听到宇文明业的声音，我不愿与他纠缠，所以只好选择了做一块石头。
“好哥哥，把那块玉佩借我用用嘛！”宇文明业小孩子般撒娇的声音。
“胡闹！你知道这块玉佩代表着什么，怎么能随随便便让你送人呢！”宇文明基厉喝道。
这天下第一庄真是块风水宝地，皇室的大人物都到齐了。只听宇文明业又央求宇文明基，说道：“哥哥，就是我知道这块玉佩的份量，才向你借嘛！哼，我让那丫头当不了，卖不掉，乖乖的带在身边。”
“什么？是谁家的姑娘这么大胆连当今的二殿下也不放在眼里？”宇文明基惊讶道。
“还不是安妮那鬼丫头。”宇文明业小声说道。
“你——喜欢安妮？”
“谁，谁喜欢那个疯丫头！她敢当着我的面收别人的玉佩荷包，不将我放在眼里。哼！看我不收服了她，把她娶进王府，打入冷宫，让她哭着求我！”
“她收了谁的玉佩荷包？”
“就是那个给上官齐治病的小神医的，她还说谁送她玉佩她都会收，她好把这些玉佩当了，卖了换银子。所以我就想到哥哥的玉佩，这块青龙玉看哪个当铺敢收，哪个人敢买！”
“呵呵……，这倒是像那丫头会做的事儿。给！拿去吧！”
“谢谢哥哥，我就知道哥哥最疼我了！”
“先别高兴的太早，你以为一块玉佩就能困住那丫头吗？”
“那哥哥教我，要怎么做？”
“那丫头就像风一样，让人琢磨不透，你永远不知道她的下一个方向是哪里，除非她自己想停下，否则谁也留不住她。”
“哥哥好像很了解那丫头。”宇文明业若有所思，片刻转而忿忿的说道：“我堂堂一个皇子，哪个女子不是对我大献殷勤，我只要勾勾手指，她们就会从我的床头排到我王府的大门口。哼！这个不知好歹的臭丫头，枉这一个月来，我对她日思夜想，马不停蹄的四处寻找她。她连一句好话也没有，还……。”
“好了！我的小业儿，看来你是碰到你命中的刹星了！呵呵……”
两人渐行渐远，声音越来越小，我动了动站麻了的双腿，抬头看了看已经露出脸的太阳，摸了摸已经饿得咕咕叫的肚子，一边往回走一边在心中咒骂着宇文明业：死小子，臭小子，还想把我打入冷宫？看姑奶奶我不把你家的房顶给拆了。呸呸……，我才不会嫁给你呢，你这只骄傲的臭公鸡！
“安妮你怎么在这儿，我都找不到你。呵……，你这气鼓鼓的，是生谁的气呢？”飞雪迎面走来。
“一只臭公鸡！”我忿忿的说道。
“呵呵……，怎么是公鸡把你吵醒了吗？好了，别气了，我一会儿叫人把它杀了炖了给你吃，怎么样？”
“呃，不，还是不要了。你找我什么事？”此鸡非彼鸡，不能连累一只无辜的公鸡。
“走，我们去放纸鸢！”说着飞雪拉着我就跑。
“可，可是，我好饿！”我边跟着她跑边嚷道。
“放心！我叫飞鱼备了食盒。”
原来是放风筝。飞雪带我来到，据说是堡里用来练武的一个场地。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绿草茵茵，让我想起学校的操场。我坐在场边，一边吃着早点，一边看着飞雪在场里牵着飞筝奔跑。风不大，所以飞雪一连跑了数圈也没有把风筝送到天上。但她并不急，仍开心的跑来跑去。她欢快的样子像一道阳光照射进人的心里。
我看了看同样站在场边的飞鱼，他的目光正追随着飞雪的身影，冰冷的脸上，竟有融化的痕迹。
“飞鱼，你现在的表情是在微笑吗？”我忍不住证实我的想法。
飞鱼用眼睛瞟了我一眼，有进展，这次眼神里没夹带着兵器。
“飞鱼，我跟你说，这世上有好多的树啊，花啊，竹子啊，小动物啊什么的，都想修练成人形，你知道为什么吗？”
飞鱼又瞟了我一眼。我装作没看见继续吃我的东西。
良久，他冷冷的问道：“为什么？”
我得意的笑笑，接着说道：“因为它们都想有人类的喜怒哀乐，有人类的感情，讲人类的话啊。人们都说只羡鸳鸯不羡仙。可是你为什么要禁固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你要修仙还是要入道？为什么要做一段木头？像飞雪那样快乐不好吗？”
“你真得好烦！”沉默片刻，飞鱼低声吐出这几个字。
我一跃而起高兴的叫道：“加上前面的，你这次一共说了八个字。有进步喔！”
飞鱼像看怪物似的看了我一眼，转过头去。
“你们在说什么？那么高兴！”飞雪终于把风筝飞上了天，走过来将线交到飞鱼手里，坐在我身边。
“在说有一个笨蛋为了把一只纸鸢放上天，跑的满头都是大汗。”我咯咯笑着拉了自己的衣袖给飞雪去擦一头的汗。
飞雪红了脸下意识的躲了一下，转而笑看着我，一动不动的让我把汗擦完。
我想到早晨看到的妇人，于是问道：“飞雪，早晨我在花园看到一位夫人，她好像很悲伤的样子。是不是你父亲的病情恶化？”
飞雪摇摇头，轻言慢语说道：“我爹的病是陈年故疾，虽说这次犯病的时间长了些。但也不至于有性命之忧。你看到的人是我的大娘。她是我父亲的大夫人，我娘是二夫人，我爹还有三个妾，没有子女。大娘早年生有一子，与我同龄，长到两岁时丢失。自那时起，大娘每天天不亮就站在花园中的小桥上凝望东边的天空，直到霞光出来就回去。十八年如一日，风雨无阻，寒暑不断。我想她定是深深的想念她的孩子吧。”
“我以为只有没娘的孩子才是最可怜的，见到你的大娘后，我才知道失去孩子的母亲也是最可怜的。”我没有母亲，不知母亲是什么样子的，但这样的母亲让人心酸。
“这堡里不只有她可怜，我娘，还有三个姨娘，没有一个不是可怜的。”飞雪的声音里有一丝怨恨。
“你爹对她们不好吗？”我疑惑的问道。
“好？我爹他自从将她们娶进门就扔在了一边，一天到晚的把自己关在房里练他的狗屁武功，他的武功已经是武林第一了，但他还不满足，他的故疾就是练功落下的。你知道吗，这五个妻妾是他同一年娶进门的，他根本就不爱她们，他要的只是儿子！能跟他一起练功的儿子！”飞雪握紧了拳头，愤恨的说道。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心里挺不是滋味，看飞雪的笑容那么灿烂，我还以为她有父有母，生活的很幸福。原来一切都是假象，有爹等于没爹。
“如果能像纸鸢那样飞就好了，我真想带我娘离开这儿。”飞雪仰头看着风筝，眼里满是艳羡。
我心中一动，向飞雪问道：“这纸鸢是谁做的？”
“飞鱼做的。”飞雪心不在焉的回答。
我一下子站起来，把手伸向飞雪，说道：“走，我们去做一只能载人的大纸鸢。这样你就可以在天上飞了。”
飞雪将信将疑的把手递给我。
几人找来了材料，我唾沫横飞的连比划带说的指导，飞鱼亮了眸子利索的捆捆系系，飞雪也手脚不停的掺和掺和。一个半时辰后，我们的巨大纸鸢终于完成了。三人难掩心中的喜悦，连飞鱼平时冷冰冰的眼睛此时也如电灯泡一样闪亮闪亮的。
“走，试飞去！”我兴奋的大喝一声。
飞雪带我们来到傲云堡的瞭望台。整个傲云堡依山而建，山的最高处搭建了这样一个能容纳十余人的瞭望台。向下看去，整个傲云堡尽收眼底，不由得不感叹傲云堡的财势可见一斑。重重院落，从山脚错落延伸至山腰，宏大而壮观。而山脚下是我们刚刚放风筝的那片平坦的教场，那就是我们的降落点。
我和飞雪钻进风筝里，双臂趴在横杆上，刚好两个人挤在一起。风向我们吹来，风筝飘忽欲起。
我转头问飞雪：“怕不怕？”
“和你在一起。不怕！”飞雪对我笑道。
我回头对飞鱼眨个眼说：“飞鱼，烤好鱼在山脚等我们，等着庆祝我们这两位史上最勇敢的女子试飞成功。”
飞鱼的眼里已没有了刚才的神采，此刻写满担心，他瞪我一眼，像是要把我撕烂吃掉。
我咯咯一笑，冲飞雪使个眼色，推着风筝跑了几步，两双脚一蹬，风筝驭风滑翔了出去。风呼呼的吹着我们的头发和衣衫，把骨头都吹酥了。这种乘风飞翔的感觉太棒了！我和飞雪相视一笑，高兴的大喊大叫。我们飞过一排排的屋顶，底下的人发现了我们，惊奇的大呼大叫，纷纷仰着头观看。甚至屋子里涌出了更多的人，也都追着跑着看。
“安妮，快看那个是我娘，她看到我了！”飞雪兴高采烈的说道。
“你快喊她，让她听到你的声音啊。”
“娘——！娘——！我会飞啦！”飞雪冲地面大声喊叫。
风筝越飞越低我突然想到，速度这么快，如果降落不好，是会伤着的。显然飞雪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我们面面相觑，飞雪突然一笑攥着我的一只手问道：“怕么？”
我假装坚强的摇摇头。看着越来越近的地面，我闭上了眼，啊的叫出了声。空然觉得腰上被什么一缠一拽，人就从风筝上甩到空中，只见一个人影跃起将我抱入怀中，在空中转了两圈落地。
我抬头一看，只见宇文明业一张怒气腾腾的脸，他劈头大骂：“你还真敢玩！不要命了吗？”
我突然想飞雪还在上面，于是边冲宇文明业大叫道：“快救飞雪。”边搜寻飞雪的身影，话音未落，只见不远处飞雪自澈的怀中直起身，正向澈道谢。
我撒开宇文明业，跑向飞雪，歉然的说道：“对不起，飞雪，吓着你了！”
飞雪拍拍我的脸认真说道：“如果可以，我还会再飞一次！是我要谢谢你，给了我这么美妙的体验！”
我不好意思的笑笑，看了澈一眼，他一双清澈的眸子里满是受惊后的余悸。
我低头小声说道：“对不起澈，让你担心了！”
澈伸手想拍拍我的头，但他伸了手停在半空，转而握了拳收回，对我扯了嘴角笑笑，淡淡说道：“没事就好！”
澈是怎么了？我抬眼看澈的眼睛，他眼睛转向别处，躲开我的视线。我正待追问，只听宇文明业吼道：“你这臭丫头，本王救了你，也没听你跟我说一句好话。你跟他俩倒没完了。你给我过来！”
“二殿下，你这么凶，会吓坏安妮的。”飞雪说着拉起我的手，“安妮，闻到烤鱼的味儿没，走吧，那个傻鱼还真烤了鱼呢！”说完拉着我就走。
“大胆，上官飞雪你竟敢教训起本王来了！安妮，不准去！”宇文明业说着长鞭一甩将我卷到他的怀中。
“宇文明业，你到底想怎样？”我挣扎着推开他的怀抱，怒气丛生。
宇文明业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拉起我的手放入我的手中，命令道：“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