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 第一百零八章(1 / 1)
汽车在山下夜道蜿蜒前行,周围黝黑一片,只有昏黄车灯划破了夜的宁静。已经进入山区,黑色的树影张牙舞爪的掠过车窗外,狰狞。
卫香如坐在车后座,一手拽着车门把手以维持身体平衡,一手轻轻抚在小腹上。四个月了,肚皮已经微微隆起。想起孩子,她忍不住想微笑,却在瞥了一眼边上神情严肃的成立桐后,又硬生生的将笑容收住。她知道,他恼她自作主张,给他惹了不小麻烦。现在深夜夜奔,为的是负荆请罪。
车行方向正对紫金山之巅,成卫二人此次上山去见的人,正是蒋三少。
自三少从河南孤身返回南京,召集众人开了秘密会议,之后,他便独自上了紫金山隐居起来。只从一连中抽了几个侍卫,连侍从官都挡在山下。
三少突然疏远,成立桐心里很紧张。终于他从诸威口中得知了真相,原来许沅郁出走,全拜自己娇妻所赐!末后,诸威意味深长的似劝似诫道:“侍从官,你跟随三少这么多年,应当知道三少的喜恶!尊夫人这一次,做的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得知事情经过那一刻起,侍从官陷入前所未有的忧虑中。一边是自己相濡以沫的妻子,关爱他,照顾他,还怀有他的孩子;另一边是宣誓终身效命的长官,数十年君臣之宜已经更甚亲情。成立桐处在中间,不知天平究竟该向何方倾斜。他百思不得解决之道,遂决定静观其变。可是,不知出于何故,一月时光匆匆过去,三少并未如己所料的追究卫香如责任。日复一日的,成立桐愈发坐立难安。他寻思许久,终于下决定带卫香如上紫金山亲自向三少赔罪。
待卫香如得知成立桐打算时,心中万般不愿,还开口为自己分辨数句,言道,自己也只是受人之托,谁料到秦瑗会如此狠绝,自裁于沅郁面前?没听几句,成立桐已经十分不耐,斥责她道:“我是怎样告诫你的,你全当耳旁风。我跟三少十几年,他的为人我如何不比你更清楚?他若是迁怒于你,怒责我,这件事倒还容易解决!现在三少对我都避而不见,显然是罅隙已深!我是三少侍从官,要是连三少都不信任我了,你还想我怎样在这军界中立足?”成立桐色荏具厉,加之说的在理,卫香如张口无言,只得作罢,不情不愿的跟着成立桐上了车。
车外,深秋时节,晚风微凉。
再转过一个小弯,到得半山腰一处敞坪,司机松了油门,车缓缓停下。
待车停稳后,成立桐开门下车。卫香如愣住,问道:“怎么?不开上去?”
成立桐板着脸不言不语,来到另一侧将门开。门内卫香如皱眉婉道:“立桐,我现在这身子,不方便呀。”边说边瞅了瞅自己的小腹。
攀行道从半山腰延绵至顶,步行的话,少说也得一个时辰。道上铺设着长条青石,积年累月青苔滋长,有些地方滑不溜脚,普通人上去都须得小心谨慎,何况卫香如怀孕四月在身。
可是成立桐却忍着怒气道:“不方便?现在知道不方便了?当初你怎么不觉得不方便?”
卫香如先是一阵心虚,继而挑眉回敬:“下去就下去!反正我这肚子里面怀的是你成家的骨血,你不心疼也罢!”说完气咻咻的下车,甩开成立桐上前搀扶的手,便朝山上步道行去。刚走得两步,她脚下一滑,险些摔倒,成立桐忙抢上前去扶住她。
卫香如惊魂未定,不敢再逞强,回身望着他,可怜道:“立桐,真的要我走上山去么?这里上山总得走好几个多时辰罢。。。”
看着卫香如惊慌俏脸,再想到她腹中孩子,成立桐不禁心软。见他神色松动,卫香如忙趁热打铁道:“再说夜间风凉,还有野兽出没,我受了惊不要紧,惊了肚中孩儿怎么办啊?”
成立桐一声长叹,不再坚持。两人返回座驾,马达轰鸣,汽车徐徐启动,朝车道行去,一连转过几个急弯,方才开到草屋坪下数百米距离。汽车发出“突突”之声,慢慢熄了火。
卫香如探头出窗,远眺木屋,见灯影绰绰不知还有多远距离,再催道:“再往上开点,再开点。。。”
此时成立桐丝毫不为所动,将卫香如拽下车来,冷道:“再往上只有三少的车能上去了,你还是别挑剔了。。。”
卫香如无奈站定,四下望去,突道:“我认出这里了。。。第一次我陪沅郁来时,就是在这里下的车。你在这里拦着我,让沅郁独自上了山。。。”听她回忆起往事,成立桐不由面色渐缓,柔声道:“香如,我们此行是来赔罪,你务必小心收敛,别惹三少动怒生嫌,否则,我也保不了你。。。”
闻言卫香如神色一暗,暗叹:许沅郁啊许沅郁,我卫香如这辈子只怕都是跟你耗上了!当真躲也躲不过,逃亦逃不开。想到自己有孕在身,还得勉强上山为了许沅郁之故向三少赔罪,心中不由十分委屈。
成立桐哪知她的心思,见她面色沉凝,还道她惧路远难行,遂宽颜安慰:“不过一百多米而已,坡是陡峻了些,但路还是好走的,我们慢慢上去,就当是散步好了。”说完,右手揽起她的腰,带着她慢慢前行。
卫香如看着成立桐侧面,只见他神情严峻,如临大敌,自己心中颇觉不是滋味。
四下悄寂,虫不敢鸣,唯有风水呼呼,穿林掠野而过。
成立桐的怀抱是温暖的,卫香如如此感受,转念想到,但是寄人篱下的滋味是苦涩的。
不知是不是受了夜色的蛊惑,卫香如不由回想起自己的前半生来。
老家在鄂北黎县,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种田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交租的交租,纳税的纳税,一年忙到头,仓里剩不下几颗粮食。任凭父母做到腰折腿麻,依旧是过着仅能果腹蔽体的清贫岁月。农家人的生活,真苦。。。
为躲战祸举家外逃,经历一系列的生离死别后,幸运之神终于眷顾,卫香如被圣安的院长嬷嬷收为义女,有幸进入了名流云集的圣安女子学堂。与之前的颠沛流离相比,卫香如犹如一步登天。她初时喜,后来愁,喜自己终于不用再忧心衣食住行,愁的是上流名媛中唯独自己出身寒微未免遭人鄙薄。后来她努力学习,刻意讨好,院长嬷嬷对她越加喜爱,衣食住行无不照料得精心到位,几年下来,农家女卫香如隐隐有了大家闺秀之态。可是,麻雀就是麻雀,无论披上了多么华贵的外衣,也终究变不成凤凰。在周遭那些真凤凰的衬托下,原以为从此可以扬眉吐气的卫香如,在遭受若干白眼、排挤后,只不得不再次小心谨慎,卑微做人,任由他人差遣,几乎沦为下人。
此时,沅郁的出现,拯救了卫香如脆弱的自尊。
卫香如现在依然清晰记得第一次与沅郁相遇时的场景。
那是一个春日的下午,阳光明媚异常,卫香如午觉过后前往院长室。进门发觉院长嬷嬷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正与玛丽亚嬷嬷说话,一个清瘦女子端坐在玛丽亚嬷嬷身边。她穿一身青布衣衫,一条黑色百褶裙,黑布鞋外露着白布棉袜的边,正是时下里最朴素的学生装束。听闻声音那个女子回头而望,齐肩短发随着头颈动作散开,又归顺,不知是不是阳光的印染,那一头短发散发着润黄光泽,煞是好看。
阳光从后投射在她身上,回头时卫香如便瞧不真切她的五官,只觉得她有双盈盈似水的双眸,目光脉脉含着温情迎向卫香如,唇边微露笑意。
几乎是从第一眼,卫香如就喜欢上了这个女子,她温暖平和,带给卫香如一种与其他贵族小姐们完全不一样的感觉。后来,卫香如知道了,这个女子芳名许沅郁,出身于一个小镇的书香之家。
还好,不过是个小镇之女,卫香如如是想,“与我一般样。”
可是,就是这个“与我一般样”的小镇之女,居然得到了堂堂蒋三公子的垂青!卫香如得知时,心中犹如打翻五味瓶,各种滋味混在在一起,让她难安。
带着难掩的嫉意,卫香如点头同意了三少的安排,离开南京前往上海,伏在许沅郁身边,做三少的内应。
因此,卫香如对许沅郁的感情,非常复杂。一方面她嫉恨,这个女子何德何能,居然得到这样一个举世无双的优秀男子之爱;另一方面,她亦有求于她,借由许沅郁之力,弟弟的前途一片光明,自己也寻得厮守终身的良人。。。
只是,许沅郁自己是否知晓,只因她之故,圣安不得不遣散学生,关闭学堂大门?
想到这里,卫香如微觉疲累,她停下脚步回身望,路已经行了一大半。夜色掩盖下,已经看不见来时的路。
成立桐体贴问道:“是不是累了?”
卫香如点头。成立桐遂建议:“不若在此小憩一阵。”说罢,搀着卫香如来到路边石块,脱了外衣披着石面上,扶她坐好。
卫香如坐定了,任由成立桐握住自己的手,抬头看着夫婿那张英俊面庞,道:“立桐,我刚才在想。。。”
“想什么?”成立桐回问。
“在想,当年离开圣安的时候。。。”卫香如继续沉浸回忆,慢慢道,“看到学堂要关闭,院长嬷嬷很难过。。。”说到这里,卫香如不由悲伤。圣安院长嬷嬷救她于水火中,恩同再造,卫香如的悲戚不是伪装。
成立桐讶道:“此时怎么想起这个来了?”
不理成立桐惊讶,卫香如继续回忆道:“我记得,院长嬷嬷曾对我说过,她此生最大愿望就是在天下女子间普及教育。她总说,国人重男轻女,女子应当自强。”
成立桐附和:“嗯,是呀,圣安的院长的确是一个女中豪杰了。”
“嬷嬷还说,古来女子地位低下,与她们从来没有受过教育有关。所以为了唤醒女子的自我认知,人人受教育是必经之道。”说到此处,卫香如话锋一转,低声道,“可惜三少要给我找借口接近许沅郁,竟然将学堂关了,枉费嬷嬷一片苦心。。。”
成立桐皱眉,半晌道:“香如,你这是在怨三少么?”
“哎,我哪敢怨三少啊。。。我只是突然想起来这件事而已。。。”卫香如道,“你说,沅郁知道圣安学堂关门是因为她的缘故么?”
成立桐不愿再在这个话题继续,催促香如起来继续行走,应付道:“只要你不告诉她,想必她就无从知晓。”
卫香如一叹,任由成立桐搀扶自己,起身继续前行。山顶已经近在咫尺,随着两人脚步,木屋的坡顶一点一点出现在面前。
终于到了山顶。
“站住!”黑暗里传来一声低喝,拦住两人脚步,是三少的侍从。
侍从官报上名讳,那守卫侍从忙收枪立正站好。侍从官也没有为难他,开口问道:“三少现在何处?”
侍从报告道:“在后院,正在品茶赏花。”
花期早过,哪里还有花可赏,蒋三少现在赏的是那一树一树的绿叶。
一只气死风灯挂在高处,洒下昏黄黯淡光芒。三少坐在茉莉花树丛中,面前摆着一个棋盘,黑子白子错错落落的摆了好些在上面,三少正在独奕。
山上的岁月,无非静修而已。
成立桐留卫香如独侯在外,自己只身抵达后院,冲着三少背影先行了个礼,继而唤了一声“三少”。
蒋三少手执一枚黑子,慢慢落在棋盘上,口中应道:“立桐,你来了。。。”
侍从官上前一步,单膝跪下,道:“是,三少。属下前来领罪了。。。”
“哦?你何罪之有?”三少再落下一只白子,此时棋盘局势极不利于黑子,活口被白子堵死泰半,三少又捻起一只黑子,陷入沉思。
侍从官谢罪道:“属下管教无方,纵容家人行事鲁莽,给蒋系带来极大损失!请三少责罚!”
听成立桐如此表态,蒋三少起立转身而望,问:“你说的家人,是不是你的妻子卫香如?”
成立桐点头,见三少面上喜怒不显,侍从官心里十分忐忑,轻声而道:“她已经随属下一同上山,向三少请罪来了。此时就在外面侯着。。。”
“请罪?”听见这两个字,三少不由目中寒光一闪射向侍从官,冷道,“是她来请罪,还是你想帮她脱罪?”
“这。。。” 三少鲜少用这样冰冷语气指责下属,成立桐冷汗淋漓。
三少目光回落棋盘上,落下黑子。局势尚还有救,黑子勉力而战。继而手下不停再落下一颗白子,拦住黑子脱逃去路,三少突然再问道:“你划去嫌疑人名单上卫香如的名字,那又是请的哪门子罪?”他语气淡淡的,声音也轻微,却犹如晴天霹雳响在成立桐头顶。
早知道,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三少,不如索性坦荡也还罢了,如今把柄落下,成立桐顿觉百口莫辩。
“是不是,你很笃定,你的妻子绝不是出卖蒋系情报之人?”见成立桐无言以对,三少开口反问。说话间,落下一颗黑子。
成立桐头微垂下,应道:“是,三少所言正是属下所想。”
“那你那时,有没有怀疑是秦瑗所为?”三少不停追问,虽然不急不缓,但语气转换间丝毫无缝,让成立桐不知如何应对。
“你怀疑过罢?所以才将她姐妹二人的名字一起呈报给我。”一颗白子挡住黑子退路,将黑子逼仄在狭小空间里。
“你究竟如何会怀疑到秦瑗身上?”三少再问。成立桐依旧无言应答。
“你早已知晓秦瑗对沅郁心存嫉妒,并且也早已知道她为何嫉妒,是也不是?” 步步紧逼的追问终于停顿,三少注意力似被棋局吸引,目不转睛的盯着棋盘看了许久。之后,他怅然一叹,将手中捏着的黑子丢进棋盒。
棋盘上,黑子已经走投无路,身陷死地。
三少最后道:“你带她下山去罢,我不想见她。”说完,伸手抹乱棋局,转身入房。
成立桐颓然迈出房门,卫香如在院中枯等良久早已不耐,见他身影忙迎上前,却被成立桐的灰败脸色惊愣,问道:“怎么了,脸色这样难看,是三少骂你了么?”
成立桐重重一叹,回道:“若是骂了就好了。。。”
“没骂就是好事嘛。。。”卫香如故作轻松,强笑道,“那三少他对你说了什么?”
成立桐心内烦闷,皱眉道:“秦瑗的事情,三少全知道了。。。”
“啊?”卫香如吃惊不小,“全知道是什么意思?”
成立桐用责备的语气解释:“就是三少已经知晓秦瑗是如何到的西安,又是如何对许小姐因嫉生恨,等等,总之,你之前种种所为,三少都已经知道了!”话到此处便十分生气,成立桐压低声音斥责卫香如:“你为何不肯安心做你的事情,偏要玩出这么多花样,你看,我以前就提醒过你不要聪明反被聪明误!你偏不听,哎!”
卫香如忍不住分辨道:“如今犯事出事的是许家那两姐妹,为何她们做的错事都要我来背责任?三少若是把样样事情都怪在我头上,那可就太不讲道理了!”
成立桐跟她无法沟通,气得闷声不语,当下转身大踏步朝山下走去。卫香如见他竟然就这样撇下自己不顾而去,不由气苦,啜泣起来,高声道:“你走,你走!你有本事这辈子就别来见我!让我娘儿俩孤苦伶仃死掉算了!”
成立桐脚步一缓,慢慢停下。他拿卫香如,委实一点办法都没有。。。
就在此时,房内突然闪出一个人影,匆匆来到二人跟前,成立桐看去,认出此人正是侍卫一连的连长。只见他-跑近身边,先行了个军礼,然后道:“报告长官,三少命我将这把钥匙交给你。”说完双手伸前,掌心里躺着一把车钥匙。成立桐认得出来,这是三少专座。
他接过来,有些奇怪,耳听来人再报:“三少吩咐,请侍从官即刻开车下山。”
见状卫香如忘记了委屈,慢慢走上前来,成立桐尚未做出反应,她先自喜道:“嗳,三少真是体贴,我上山来确实走得腿酸脚麻。”说着又推了推成立桐,催促道:“既然三少吩咐了,那么我们就早点走罢,别打搅三少休息了。”
成立桐忙拒绝道:“三少座驾,我如何敢擅自开走。我的车就停在下坪中,走过去不过一刻钟功夫。请你转告三少罢。”
连长正要说什么,卫香如抢先开口,她一拉成立桐的胳膊,埋怨道:“立桐,你怎能辜负三少的厚爱?”接着对连长道,“请向三少转告我们的谢意,车,我们就开走了。。。”
连长应道:“这正是三少的意思,请长官不要推辞,让属下为难了。”
成立桐满腹狐疑,却别无他法,于是便道:“那我开到下坪就好,等下你下去将车再开上来罢。”说完带着卫香如上了三少座驾。
卫香如在车内异常兴奋,四下打量,到处抚摸,口中直道:“哎,这座椅,是真皮的罢!哎,这靠垫,靠着真是柔软!”
成立桐拉起手闸,启动马达,他怒气未消,也不搭理卫香如。不料卫香如左摸右看,犹在兴奋,面对成立桐冷淡毫不在意。
汽车缓缓滑行起来,顺着坡道往下。
卫香如笑道:“你刚才还吓唬我,你看,三少若是真的生我的气,又何必把他自己的车借给你?”
此段路颇为开敞,下山借势,油门也不需要踩。很快的,沿着山坡往下,停车坪越来越近。
卫香如突然转脸求恳道:“立桐,别换车了,我们坐这个车下山罢!”
成立桐一愣,瞪了卫香如一眼,道:“这又是为何?”
卫香如面露憧憬,道:“这可是蒋三少的车哎,立桐。。。我这一辈子可能只有这么一次机会坐上三少的车呢!”
成立桐依旧板着脸:“那又如何?”
卫香如丝毫不受成立桐冷言冷语影响,扶着小腹欢道:“我们的孩子也坐在车上,立桐,让孩子沾一点三少的贵气,以后他一定会出人头地!”
终于,成立桐还是架不住卫香如软磨硬泡。他驾着三少的车经过停车坪,忍不住扫了自己的车一眼,之后便转着方向盘离去。
下山不比上山,好长一段路都在滑行,只要在拐弯处略带一脚刹车即可。
边上卫香如还在唧唧喳喳,时而对肚中孩儿说话,时而嘲笑成立桐之前空紧张,时而夸赞三少的座驾果然不同凡响。
渐行渐远,再转过一个浅弯,便到了急弯区。这里位于紫金山腰,边上就是百里沟壑,委实凶险。加之又是黑夜,成立桐不由紧张起来。
拐过一道弯,他突觉脚底感觉不对,不知为何,刹车渐渐失灵,成立桐惊出一身冷汗。勉强过了第一道弯,车速越来越快,连卫香如都感觉不对来,皱眉提醒他踩刹减速。她却不知,成立桐已经将刹车一踩到底,车速却丝毫没有减慢迹象,拐第二个弯时,车身已经左摇右摆,呈失控之态。
卫香如受惊,尖声叫道:“立桐,太快了!慢些!慢些呀!”
此时成立桐已然明了,他颓然放下方向盘,转头对卫香如露出一个苦笑,道:“香如,为什么你要坚持坐三少的车呢?”
卫香如不及回答,车已失控,冲出护栏跌向深渊。
好久,火光夹杂轰天巨响传了过来。
三少站在木屋前坪,见到那冲天火光,脸色阴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