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1 / 1)
赶到医院是早上九点过一点,姨妈见到了相隔二十年的妹妹,痛声哭了起来。那哭声倒尽了所有无奈和牵挂,所有沧桑和等待,而我的母亲,二十年了,第一次可以与曾经跟自己朝夕相处的姐姐相拥,我看到那幸福伴着眼泪,在我们所有人心里开了花……医生为姨妈做了检查,依然要等到第二天才能出结果。病房内,他们姐妹情深,隔了那么多年,自然是有说不完的话,道不完的情。病房外,我和这些天一直照顾着我母亲的灿说着我们这一路的经历,很久,灿突然冒了一句:“你爱树,对吗?”她说我提到树的时候,眼里有着那么那么明显的爱意,她心都沉了。“我……”我的无言以对说明了一切。我看到灿脸上的失望,那么那么明显。
“你们不可能的,阿姨知道了怎么办?她爸妈知道了怎么办?”灿为我好,我知道,她所担心的我也担心,可是,爱情由不得人选择要在谁和谁的身上发生,也由不得人决定它该在何时结束。
“放弃吧!你们之间不是真的爱情,只是习惯了而已,或许你们都会错了意呢。”
“是什么我们心里都清楚。我逃避过,放弃过,但是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我不想再放手了……”
“那阿姨你打算怎么办?”
“走一步看一步吧,我没有选择的余地。”是的,如果我可以决定可以选择,早在我们决定分手的时候,就不会再相互纠缠下去了……
“唉!”那声长长的叹息,压在了我的心上。想到未来,多么飘渺……灿拍拍我的肩“尽管一百个不赞成你玩火,但是有任何需要,我都会尽力帮你。”
看见我开口要道谢,她示意我打住“别说谢啊,谁叫你是我的心肝宝贝呢!”说着作了个呕吐的样,真够肉麻的。
正说着,手机响了,是宇。这个男人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依然那么富有磁性,我想要是没有树的出现,自己肯定单凭这个声音也会爱上他的吧?宇担心的问着我母亲的情况,说之前我的电话一直没打通,我说换了卡号去了云南。把大概情况给他说了,他才放下心来。于是问我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去找树,我说树陪我一起去的云南,宇在那边沉默了许久。或许我们都还需要时间去适应,去淡忘一些什么吧,我相信他会走出来的。即便我想多关心点什么,都觉得不太适合,有什么立场和理由呢?
宇说他会来贵阳看我的母亲和我,尽管我拒绝,他仍坚持。只是要再过些时候,因为他的毕业论文一直没能批得下来。拖着走不开。我们又扯了些问候的话,就挂了电话。灿说是那个大帅哥吧?可怜的孩子……
我给仍然留在云南等待消息的树去了电话,她说长这么大终于见识了四种蛙:蛤蟆、牛蛙、青蛙、田鸡。我说青蛙就是田鸡田鸡就是青蛙,她说不不不,田鸡是田鸡,青蛙是青蛙,我们为这个无聊的问题争执了许久。树突然问我想不想她,我说想,但是一个人在上海的时候更想,她在那边沉默,我使劲问她离开我那段时间有没有想我,她不肯回答,越不给答案,我越是问得急,不知道为什么,她的一字一句我都在意,都会往心里去。直到挂断电话,她都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说等回贵阳再告诉我。
也许是太多人的诚心诚意感动了上天,它也不怎么忍心捉弄我们了。检查结果非常令人满意,医院把我母亲转入无菌病房,为第二天的手术做准备。我心上的石头总算是落地了,那么多天以来,第一次觉得呼吸畅快。我给树打了电话让她快点回来,语气里她比我还开心,说晚上就出现在我面前。在我的母亲进无菌室以前,我到病房看过她,也许是因为姨□□□到来,亲情的失而复得让她看上去比前几天精神一些,医生说这样的状态非常有利于手术的进行。
“妈,我想你了”我在我的母亲面前总是喜欢撒娇,因为孩子在父母面前永远都长不大。“那么大的人了,还撒娇那”她疼惜的摸着我的脸“瞧我的宝贝,瘦了那么多……”说着说着眼泪就顺着眼角流了下来。我轻轻的抱着我的母亲说妈妈不哭,明天以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心里有太多对一切会好起来的期望,是天真也好,傻也好,依然相信有奇迹,姨妈和我的母亲都留在了医院,为明天一早的手术做准备。树晚上8点的飞机到贵阳,我说去接她,她不肯,要我好好呆在家里等着给她开门,说什么怕我出去被劫色了她会哭死的。已有半年多没有回家,我的卧室依然整洁干净,母亲是个有洁僻的人,总是见不得家里有一点脏乱。我能感觉得到她每天为我打扫时候想念我的心情,卧室里摆满了我们一起的照片,妈妈每次看都会说“我的女儿笑起来真甜”。呵呵,妈妈,你要快点好起来,我会一直笑一直笑,因为你好,我才可以好好的……
树在浴室大声嚷嚷,说我给她的睡衣傻得让人无法接受,穿出来会毁她一世英明。我好气又好笑“那没办法,我全是那样的”一想到她穿着超可爱的睡衣,袖子和裤脚都短一大截,我笑出了声。她在里边急了,“还没出门就被笑成这样,可想而知这是预谋!我反对!”
“反对无效!你自己不也承认预谋算计过我吗?刚好扯平。”
“你再不给我换,我就睡浴室了啊”我依然笑着,很好玩的事情,干嘛要结束???我以为她会一直求我,一直求,求到我答应换为止,毕竟要她穿那样的衣服,简直是要她的命哦。哈哈,我便装模作样的端了凳子守在浴室门口。等了老半天也没听见她再哼哼,喊了几声也不应,不会吧?这么容易就生气?!!!!
“再不吱声我可进来了哦~”还不理?
“我真进来哦,可别说我色你喔~~”这家伙真是沉得住气!!!!!郁闷。
“你春光乍泄可别怪我哈~~~”不信邪???那就看看到底是谁比较厉害!反正都是女的,不犯法,又不是我吃亏……呵呵。我一下子拉开浴室门,正打算猖狂的大笑几声,显摆显摆,结果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就被树猛的拉进了浴室,我眼睛一瞪,尽管雾气腾腾,依然可以看见树正穿着那……我狂笑,和想象中一样滑稽可爱。“看我笑话就得付出代价……”树愤愤的吻住了我放肆笑着的唇,舌头快速的滑进我嘴里。这个吻太深太缠绵,似惩罚又似眷恋,是那雾蒙蒙的光亮让人晕眩,是树眼里的温情让我米乱,是心里期待已久的渴望让我们疯狂,那激情一触即发,我的双手不由自主的环住了树的颈,忘了天和地,忘了所有繁杂思绪,忘了一切是非对错……这是我们第二次亲密接触,没有眼泪没有决绝也没有疼痛,不是为了告别也不为了丢弃,仅仅是因为我们要在一起,我们要相爱。如果这一步踏出是万劫不复,就让我们从此一起沉沦……那晚,树在浴室要了我,情人之间的狂野浪漫,发生地点的意外,让后来的我,猫在被里羞红了双颊,一直不敢看树的眼睛,明明是要“色”别人,现在反到被“色”,脸都被我丢尽了,以后要我怎么在她面前抬头做人?
“你想憋死在被窝里吗?”树想拉我出来透透气,好几次都没成功,她语气里笑意十足,得意万分。见我还是赖在被窝里不肯出来,干脆也钻进了被里。“是你勾引我的喔,不是我自愿的”,她在黑暗里吻着我的背我的肩,咬着我的耳垂,好麻,我终于象逃兵一样挣出了被子。为什么总是什么都被树吃得死死的???我有些气自己没出息。树脸上带着邪邪的笑容,冲我挑了挑眉“都说了你会付出代价的!”我真想找个地缝钻下去,躲了这羞死人的一幕。树把我拉进她的怀里,枕着她的肩,我象只温顺的羔羊,依偎着。树低头吻了我的眼睛“不想让它再流眼泪了”我说“跟着你,这辈子都是眼泪,因为幸福”。也许因为把幸福放在了最后才说,老天忙得没有听到,也或许有过幸福就一定会有代价。总之那时的我们永远无法想到,眼泪真的伴随着我们走了长长的路,粘湿了路边的风景,直至其中一个生命终结。
“你在电话里问我,有没有很想你在离开上海以后。”树点了支烟,深深吸了一口,凑近我的发轻轻一吐,那白烟渗入我的发间又回到空气里,那表情似乎有很多话想对我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你不回答我也知道,可总是想听你亲口说想念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那么迷恋甜言蜜语,只要你一句,我就可以幸福一辈子”那时候以为一辈子那么短暂那么简单,好象下一秒就可以白发苍苍,人生可以如此匆忙又如意。
“那种心疼和绝望,不想再回想。”没有花言巧语,没有更多修饰,就这么简单几个字,这就是我的树,用目光就可以让我感动,用微笑就可以让我快乐,我们是彼此的最初,还贪心的奢望着能做彼此的最终。只是啊,从最初到最终的距离象隔世那么遥远,用双脚怎能到达?
我母亲的手术一切都很顺利,姨妈决定在贵阳多留些日子。毕竟那么多年没有相见,姐妹之间自然有太多话要说。一切化险为夷后,都说如果不是这场病,我母亲就不会在相隔那么多年以后还能见到自己的亲生姐姐,世事难料,谁也猜不到明天会怎样,是不是所谓的有一失必有一得?大家都因为母亲的渐渐痊愈而倍感轻松,我找尽一切借口死赖在贵阳不肯回学校,因为不想离我的母亲那么远,更不想和树分开,哪怕只是短暂的一两个月,那时侯真后悔考了个那么远的大学。宇说要来看我母亲的时候已是十一月底,尽管觉得没有必要跑这一趟,但拗不过他的坚持,我只好说“来吧,然后我和你一起回学校。”
宇来的那天,贵阳格外的冷,天灰蒙蒙的,下着小雨,树说载我一起去接宇,我说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她说该来的总是要来,早晚都要遇到又何必现在去躲闪?在看见树和我一起去接他时,宇脸上的笑容是不大自然的,树也一样笑得尴尬,毕竟几个月前,他们还象相见恨晚的哥们一样喝着酒,聊着天。这种场面我预想了好多遍,真正面对时依然不知所措,宇象对久违的朋友打招呼那样,拍了拍树的肩膀,一切都尽在不言中。
上车时候树悄悄告诉我,让我陪宇坐后座,给他介绍介绍贵阳。我很感激她的善解人意,总是那么恰如其分。
对于宇,我是歉疚的,没能如众人所愿的跟他在一起,没能象他爱我一样好好爱过他,回想在一起的那些日子,他总是在付出,总是抱着希望又失望,一次又一次的包容我、谅解我,我不是没有感觉,不是不感动,只是把心落在另一个人身上找不回来了。现在他们都因为某种巧合而坐在我的身边,互相谈论着不痛不痒的话题,聊着彼此所见所闻,象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我知道那些平静背后有心酸和歉疚,还有因为他们对彼此的赞赏而故意忽略的曾经。我那时侯在想,如果我能有个孪生妹妹该多好,让她和宇在一起,或许就不会那么内疚。树笑我的想法真是孩子气,还说我要是有个孪生妹妹,说不定会同时爱上她,她会很为难的。因为孪生姐妹心灵相通……树说宇的真命天女不是我这样的,是比我更优秀更好的。
当宇出现在我母亲和姨妈面前的时候,我知道我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我的母亲和姨妈对宇的第一印象似乎都很好,从各种话题里面考量着他的一切。因为她们都把宇当作我的男友了,毕竟,这样突然大老远的跑来,任谁都会那样以为。他们在客厅似乎有许多事想要知道,总是不停的问这问那,树把我逮进了我卧室,说是有话要说。
“吃醋!吃醋!”我看出了树的不开心,尽管她极力装得象开玩笑一样。但我知道,这是她心里永远的一个痛点,也是我们最大的阻碍。
“她们认他可我只认你”我伸手摸着树紧皱的两道眉“不要老是锁着眉头,这是个坏习惯”
我知道,就算是再爱我的母亲,也不可能接受这样的事实,谅解这样一份感情。我的树即便再好再强,在她们眼里,依然只是个象女儿一样的孩子。没有把感情说出口的时候,树担心着怕说了彻底失去我,后来决定离开我是怕伤害了我,现在好不容易在一起了,各种各样的现实都会发生,再坚强的心都会很受伤,何况这一切才刚刚开始。我不喜欢她总是皱着眉,那样看上去太忧伤,可似乎那成了一种习惯“以后会有很多很多的无奈,会很伤心,可我想要你快乐”树轻啄了我的唇“已经预感到了”我们的都在笑,可是那笑容分明很苦涩。
“出去吧,宇估计快招架不住了”树捏捏我的左脸,开了门,我们一起出了房间,是的,什么都一起面对,既然都预知了会有太多太多有意无意的伤害一一来临,即便不能牵着手,光明正大的说我要我们在一起,但彼此的心却很近,我想所谓的心心相印也不过如此。
其实也满心疼宇,被我妈她们轰炸得都快疯掉了,还在死命的撑着笑脸相陪,有问必答。“阿姨,我好饿啊,什么时候开饭?”树上前替宇解围,我也催促快快开饭,两位夫人才动身说吃饭吃饭,宇感激的象我们做了鬼脸,又做了深呼吸,他说这场战争里面他整个一傀儡。
第一次与我的母亲见面就把宇问了个够呛,我知道她比任何人都希望我幸福,也比任何人都关注我的另外一半,后来母亲对我说“妈妈挺喜欢宇那孩子的,看得出来,他很喜欢我的女儿”我们如果是一对儿,会得到很多人的祝福吧?至少我生命里最最重要的母亲,也把祝福给了我们。
实在是不想再继续这样的话题,吃完饭我说宇,明天我们回学校吧,我要考试了。宇说好,树说呆会就去买票。一唱一和的,我们出了门。
大街上人来人往,贵阳其实是个不夜城,我们在人群里一会聚一会又被分散,好多次,树和宇都同时伸手拉我,而总是宇不自然的收回了手,他们都一样怕把我弄丢,只是我,我只担心弄丢了树。每次这样的情景我都想哭,因为宇的身影总是显得很孤单……
我们带着初次来贵阳,却没能遇上好天气的宇,在这个并不大但却拥挤的城市里。绕着地的尝各种小吃。看到宇被辣得直喝水,我们笑他还不成气候,他回说宁可不成气候,因为等成气候时,怕是大脑已经不管用了。一起去吃烙锅,宇问树为什么要把锅的屁股朝上放?树打趣的说:“那是贵阳人民在欢迎你,一直风俗习惯。”宇就糊涂了“应该不只是欢迎我吧?因为每个桌都是屁股朝上”我们实在是憋不住爆笑出来,他一副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原来是欺负上海人民的智商啊!”直呼树是一个鬼灵精,总是轻易就把人耍得团团转还感谢她的幽默让自己开了心,怪不得自己注定是树的手下败将……我知道他心里其实是在意的,只是装得自己什么都无所谓,就象那时候装作不知道我的心事一样。他说一直都很不服气自己堂堂一个男子汉竟会输给一个小女生,但相处半天下来,那些不服气都没了,看到这样的树让在他身边那么不快乐的我如此幸福的笑着,他输得心服口服。树始终沉默着,没有接话,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合适,安慰还是劝解?不,都比不上沉默这种方式。
也许是因为喝了点酒,宇说了很多话,包括那段树离开上海以后的日子,我变得有多糟糕,我阻止宇别再说下去“说点别的吧”,树握住我的手“让他说吧,我想知道”。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在树的面前提那段日子自己是怎么过来的,就象她也不愿意提起一样,我们都觉得那是过去的事了,不想再让对方为了自己伤心,我们真的想快乐的在一起。
“看到她为你命都可以不要,我就知道自己输了。”宇自顾的说着,树劝宇少喝点,他说今天开心,因为看到我们在一起很快乐,也算是给了自己一个了结。因为人总是不到黄河心不死,非得要亲眼目睹,才肯放过自己。还说在这场戏里,他这个配角也算是公德圆满,至少还成全了别人的幸福。“真心的祝福你们,幸福”
树起身说去买烟,我知道她也忍不住哭了,但是不愿意在别人面前流泪,因为她总是很好强。我想我们都是因为宇那句祝福的话,而掉泪。他是在我们的爱情里第一个受到伤害的人,却也是第一个给我们祝福的人,而我们那时候没有想到的是,那个祝福,是我们拥有的唯一的祝福,而祝福我们的人自始至终只有宇而已。
其实不想和树分开,即便只是去学校继续我的学业,第一次后悔考离家那么远的学校,第一次觉得上海与贵阳之间那么遥远,好象隔了半个地球一样。每次分开,都会有诀别的情素,总是担心有什么意外会让我们从此再也不见面。这种不安定因素,我们心里都存在却也都不说出口,是的,把每次见面都当作最后一次来珍惜,或许这样的感情,就是这样的美丽与漂浮。
我的母亲又一次亲手为我收拾行李,我说自己会收拾,她说小孩子,什么也做不好,还是妈妈来。每次她这样的宠着我,爱着我,我就越有罪恶感,觉得因为这段感情的开始,我便赔上了我母亲的快乐与期盼。那种内疚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懂,内疚到会有恐惧,终日惶惶不安。我想树也如此,尽管她的父母总是很少管她,但并不代表她不爱他们。树总是在尽力的维护着她的家庭,还有她父母之间的关系,她对家的期待并不比我差。
记得我们在坐公交的时候,除了老人孩子,她还给许多和她母亲一般年纪的人让位,她母亲有严重的类风湿,很多时候痛得什么也不能做,她在身边的时候可以每次都送她的母亲去做足疗,去看医生,但是如果有一天她不在母亲身边了,她的父亲又常常忙得没有时间陪她母亲去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她的母亲就要一个人挤公交,她现在诚心诚意的给每一个母亲让位,就是为了在她母亲独自挤公交的时候,会有许多和自己一样的人,给她的母亲让让座位,在腿脚不灵便的时候搀扶她一把。为了这个事情,我感动得哭了好多次,她总是那么有心又那么认真的生活着,尽量去爱每一个类似于她身边的人,尽管她总是很难表达出她的内心,她说这种爱是自私的,因为想要得到同样的回报,因为想要老天看到她的诚意,给她母亲同样的优待。
我看着为我忙碌的母亲,想到树的母亲,突然觉得我们都是最坏的孩子,继续着伤害我们最爱的人的行为,尽管那不是我们真心所想。
“去学校抓紧时间复习要考试了,不要担心我”妈妈把整理好的行李放在一边,起身对站在她身后看着她忙碌,而红了眼眶的我说。
“妈妈是月亮,我是月亮身边的小星星……”突然就想起了这首儿歌的歌词,不知道为什么,我想唱给我的母亲听,想回到小的时候,我依然单纯,依然是她怀里最乖的宝贝。
“越长大就越爱哭鼻子,怎么那么没出息啊?”我知道母亲其实也舍不得我走,舍不得我离她那么远,或许是在那次生病以后,她心里就开始害怕有一天会突然眼睛一闭,再也来不及看到我。
我的母亲安排宇休息以后,也回自己卧室去了。我躺在床上无法入睡,从那个时候开始,我总是每天都想很多事情,关于未来,关于我们的以后。我给树去了电话,她说她刚在给她母亲做按摩,我说“树,一定很内疚吧?”树没有继续我的话题,只是说了一句:“会好起来的吧!”我想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一样没底,一样是为了安慰自己,而说的谎话。好起来会是什么样的情景?我们无法想象。或许跟别人不一样,我们从开始就想到了会结束,从开始就想到了会分手。所以越笑得幸福,眼泪就越流的多,心里就越害怕失去。
这次离开,我是带着幸福上路的。树说“要记得每天都想我”我告诉她,不止是每天,而是每分每秒。是的,这样的一个人,住进我心里一直空缺的位置,之前的时间里一直在等待她的出现,后来又一直在等待彼此的坦白,我的心满满的,尽管担心总是结伴随行。宇说树性格太强,不知道是好还是坏,我也不知道,到底是好还是坏?
已是近一个月的时间没有跟寝室的姐妹们见面了,回到她们中间的感觉真的很好,看她们嬉笑打闹就觉得生活好简单,每天都这么快乐该多好?躺在床上,静静的听她们谈论着自己的爱情观、喜欢的男生、还有对未来的向往,每个人都在黑暗中泄露着自己的心声,女生之间就是这么容易亲近,我沉默着,想象着她们的梦和她们爱情的样子,心是羡慕的。
“蕾啊,怎么都不说话呢?到你了,谈谈你怎么看的吧?”洁住我的上铺,总喜欢把脑袋伸出来和我说话,因为她说我总是很奇怪,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听着。洁的话引起了大家的共鸣,都说我从来不发表意见,一点也不好玩,因为她们每个人都说出自己的秘密了,是好姐妹就得说,大家好奇着呢!!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尽管我也和她们一样有很多很多梦未完成,有对未来有很多很多期许,只是呵,无人能懂……
每个女孩心里都有着对美好爱情的向往,我曾经也一样有着平凡的梦,平凡的期待。只是现在的我,不再似从前,也不敢定论以后。我能说什么呢?
“你们问吧,三个问题,我答就好”
“问题一:喜欢什么样的男孩?”
“象树一样”她们都说我真会用词,一个象树一样可以依靠的男生,这种形容真棒。她们不明白,我在说什么,她们所能理解到的,就是这样的象大树一样的男人。我苦笑。
“问题二:宇算象树一样的男人吗?”
“树是独一无二的”
“喂,美女,这是哪门子回答啊?”对床的玲直嚷嚷。“不行不行,重作回答”
“宇不象树,树不象宇”
“这还差不多,不过真是可惜,公认的金童玉女没几个月就散伙了,唉”
“问题三:会为了所爱的人,不顾一切吗?”
“愿意,但是不能”
我的回答她们都直呼难以搞懂,算是引起了公愤吧,每个姐妹都说我是个奇怪孩子,不过越奇怪就越逗男孩子喜欢,怪不得能让宇死心塌地的跟着转。我排斥这样说宇,尽管她们没有任何恶意。
“困了,先睡了”我拒绝再继续这样的话题,因为宇似乎成了笑柄,而我似乎变得更内疚。她们依然继续叽里呱啦,戴上耳机,又是那首歌,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孤独,树也好孤独,我们的爱情好寂寞……
落了很多书没看,又快接近考试,心里满没底的。不能再挂科,所以总是逼自己踏实点。每天和树通很久的电话,她是我做一切事情唯一的动力,宇依然会来找我,说心情不好,我们就会象朋友那样坐在一起聊天,可每次都不知道他为什么心情不好,也许是快毕业了吧,多少有些焦虑。树也很忙很忙,忙着她的店,她总是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只要感兴趣,就一定可以做得很好。可是没有人能勉强她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比如念书。树说突然很喜欢一首曲子,所以决定开始学钢琴,她做事情永远是那么出人意料,根本无法知道下一步她会怎么走,我,是羡慕她的。
森单独来找我,是为宇而来。他语气里有责备,我有些蒙。森说他是来拜托我的,如果还喜欢宇,就和他和好如初,如果不喜欢了,拜托绝一点,连朋友都不要再做也不要再见面,总这么拖着宇,会让他很痛苦。哥们几个都看不下去了,所以森出面找了我。
原来宇从贵阳回来以后,每天都去森那里喝个烂醉,森说他喝了酒就总是睁着眼睛流眼泪,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说,一大男人成那样,看了让人窝火又无奈。一猜准跟我有关系。
我知道,作为宇的朋友,他们对于我和宇的分手,多少心里都有些愤愤不平。毕竟宇对我的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而我依然莫名其妙的就甩了他。在宇的朋友眼里,在很多同学眼里,我是个冷血到不知好歹的女孩子,我知道大家是怎么议论的,知道很多人在背后对我是不满的。我承认自己的过分与自私,心疼宇为我而受伤害,可是我没有一点办法去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就好象我曾经也试图从树的身边逃开,可都没有用。
森说的也许很对,做不成朋友做情人,我是不是太自私了?这样的转变兴许根本就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简单,正如宇每天都笑着出现在我面前,然后又到森那里醉酒一样。我以为宇会走出来的,也以为他已经好了很多,他从不在我的面前表现出任何还放不开的痕迹,原来一切都是假装的,装笑又装做朋友。在我面前耍宝转身自己哭,这些事实如果森不来找我,我永远被蒙在鼓里我知道宇的情况一定很糟糕,不然森是不会跑来找我的。森说放了宇吧,不喜欢就再不要给他希望,也不要再有牵扯,快刀斩乱麻对大家都好。我说好,答应会处理好。森走后,我一直在问自己到底是什么人?是不是真的自私到让大家都那么憎恨?宇是好的,好到不能再好,好到全世界都为他感到不值得,而我呢?我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坏女人,伤了别人还要别人看着我幸福,还天真的以为宇不再那么迷恋我,也不会再因为我而难过。。。。怎么都是假象?我跑回宿舍躲在被窝里狠狠的哭着,到底要怎么做,才可以放过我?
我把宇送我的手机还有森之前送给我和宇的情侣MP3装进盒子,这些东西在和宇分手的时候就打算还给他,可他说就当作是朋友的礼物吧,非得要弄得这么悲伤做什么?可现在,是该还的时候了,本就不属于我。是我太奢求还能拥有一个哥哥或者是朋友,在我们不能继续做恋人以后。
晚上我去森的店,找到了宇。和森说的一模一样,我感到好心疼却也无法做什么,突然觉得自己很残忍,还要所谓的快刀斩乱麻,真是讽刺。
宇没有想到我会出现,自从和他分手以后,我从未再来过这里。他有些吃惊却又马上强装笑脸。。。
我在宇的对面坐下,把盒子递到他面前,我看见他脸上的笑容很僵硬,即便再不忍也要自己快点说出口。我说,宇,我们不再做朋友了,我也不再有你这样一个哥哥了。这样你不会快乐,我也会很不安。我没有再说太多的话,宇趴在桌上哭泣,没有问我为什么,我想,森应该告诉过他,去找过我。道别过,我起身要走,森对我说了谢谢,我觉得很委屈,尽管我没有任何理由埋怨。
就这样,我和宇不再有任何联系,也如他的朋友所愿,我们没有再见面。我在这个曾经给过我美好生活又落下许多眼泪的校园里,穿梭着。平安夜的那天收到树寄的包裹,一个水晶苹果,室友们都在追问是谁送的,真浪漫。一个人的圣诞节,好象这是第一次,可我还是出了门。满街都是幸福快乐的人,还有那么多情侣手牵手,我是那条街上特别的风景,因为陪伴我的,是树给的苹果。。。
12月31日是树的生日,我没能在她的身边,只能在电话的另一端,祝她生日快乐。过了那天,又是新一年的开始,而且是一个新世纪的开始,我们都会老了一岁,我说树,我想我们快点老,老了也能牵着你的手,该多幸福。树笑我孩子气,我说“你不也是半大点的孩子”。树的朋友起哄树对我说话时温柔的语气,都抢着电话说要见识见识是何方神圣让他们的老大如此改变,我在电话这边听着他们和树“较劲”,我笑了,因为树是幸福的,身边有那么多朋友陪着她,不会寂寞。
我们没有挂电话,等待着钟声敲响,树说牵着我走了一世纪,明天依然会牵手,因为爱还在。新世纪的钟声敲响,漫天烟火,整个校园热闹着,有人大声叫着,还有敲击脸盆、杯子的声音,树说全世界都在祝她生日快乐,所以,以后的日子一定会很幸福。我们都对未来抱着期许,树幸福我就幸福,因为所有一切悲伤还是快乐,都是她给的,与别人无关,甚至与自己无关……
就这样,我们在电话里共同度过了这有纪念意义的一刻,我们真的牵手从一个世纪进入了下一个世纪,假装那些沸腾的欢呼声是在给我们祝福,假装那些烟火,是为我们的爱情而灿烂在夜空……
在后来的两年大学生活里,我们爱着、笑着、哭着,总勉不了会有吵吵闹闹,有时候甚至赌气的一个月不联系。每次都是树妥协,她说以前没有发现我这么倔,我说那也是因为是她,我才倔。树说吵架了不管是谁的错,顶多三天就一定要消气,因为把时间浪费在赌气上,真的很划不来。那时候开始流行《约定》,我要树象听《哭砂》一样,整天都要记得放,因为我们之间也有约定。
在那两年里,一切都幸福又平静,没有谁再因为这份爱情而很受伤,我们都学会了与人群保持距离。每逢五一和国庆,树带着我去了很多城市,我们在每个陌生的城市街头,牵手、拥抱和亲吻,自由的爱,自由的呼吸,没有人认识,也没有人会因为我们而受伤。我做了翻译兼职,树的钢琴也大有进步,只是一直不肯告诉我,到底是什么曲子让她那么入迷钢琴。她说等我毕业了,就会知道。
我和树还去了海南,还是那个旅馆还是那遍海,我说树,我在这里大声喊过我爱你,也在这里深深想念过你,树向着那遍海,大声喊着许多遍“我也爱你”,我在她身边热泪盈眶,我们不在乎身边旁人怪异的眼光,在异地我们都是任性而放纵的孩子,我们的爱只能这样偶尔的放逐,因为回到贵阳,在很多爱我们的人身边,我们不能说相爱,也不能随意就拥抱……
和宇也一直没有再联系,听说毕业以后进了一家外资企业,成绩不错,薪金也不错。我很开心听到他很好的消息,因为这个人,我想这辈子也不会忘记。照毕业照那天,我和大多数毕业班的学生一样红了眼眶,四年来,留下的脚印和记忆太多太多,寝室的室友、书桌、床铺,大家共同出资买的音箱和盆花……每一个曾坐过的教室、图书馆,还有校门口的店,都要成为回忆了。我是个特多愁善感的人,我强烈的留恋着这一切,洁抱着我哭得很厉害,说以后分开了想我了怎么办?我告诉她,想我了就来贵阳,我会一直呆在那儿,哪也不去。洁问我为什么不留在上海,很多同学都留上海,好发展,我说我只想守在那个小城市,一辈子。洁笑我是赖家的孩子,我们哭了笑笑了哭,离别这一次,不知多少年以后再相见。洁是寝室里和我关系最好的,四年来总是很照顾我,象个大姐姐一样,事实上也只大了我五个月。洁说“快点找个好男人照顾你吧,结婚的时候记得通知我”我想说我一直被照顾得很好,有你、有树、有大家,可我没能把感谢说出口,只是再抱了抱可爱的洁“我们都会幸福的”
我离开了上海,回到从小长大的地方,回到了树的身边。我想,如果没有树,我不会回来吧?刚上大学的时候甚至想过毕业了就呆上海,然后再把我母亲接过去。可是一切都不是我能决定的,回来,归心似箭。当树出现在拎着大包小包行李的我的面前,我们都找到了彼此的归属感。回来了就不再走了,外面世界再精彩,爱情再华丽,我都不想再离开,不后悔放弃最初的梦,不后悔站在这个小城市的街道,看小小的天空。一切只因为我在我爱的人身边,离她最最近的地点,靠她肩膀最近的距离,牵手了就不想再放手……再也不要那么遥远的距离隔在我们之间,再也不要她生日时候只能给遥远的祝福,再也不要总是错过情人节让她孤单的过。我要在每天都亲口对她说声“早安”,每天都见到她的脸,感受她手心的温度。
很多人对我的回来感到可惜,觉得那么好的前途就这样葬送了。朋友如此,母亲也如此,都说贵阳太小又蹩脚,没有什么好发展,每个人都在我耳边唠叨,一模一样的口气,一模一样的不解。树也在思考着我这样是不是很亏,说不想因为自己而毁了我的前途,因为女人需要事业。我固执到所有人都觉得无可救药,后来再没有人罗嗦,我想我会活得一样精彩,在这个确实很小又蹩脚的城市里,我的母亲也没有在责怪我,说女儿大了翅膀硬了,要自己飞了。
树的父母听说我放弃了在上海的机会,回来了,然后一无所有的找工作,都说不明白现在的孩子是怎么想的,早晚要吃亏,等摔了跟头才知道“锅儿是铁打的”。树好几次都想让我回去,我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可我不会再走,好马还不吃回头草呢,何况我并不想回头,因为没有树在身边,一切都失去意义。
夏日炎炎的七月,让人整天都困倦。我不想急着找工作,不想一切太快进入程序化,或者可以说,我想用点时间来好好了解树的生活还有她的朋友圈子,因为这些我都很少接触,也从来没有进入过属于她的天地。以前都是她努力的走进我的圈子,很好的和我每一个朋友相处,以我习惯的方式配合着我的生活。现在不想这样了,因为爱是互相的,付出也一样。之前未能做到的,现在有时间了都想一一弥补。树在我的世界以外,她的世界以内,是怎样的活着,我想要一点一滴都参与。我要树带我去她的店,她说那样的环境很嘈杂,我不会喜欢,也不适合,我说我不再是孩子也不再是学生,不喜欢和喜欢都会改变,至少会因为她的存在而心甘情愿的改变。
树带我去了她的店,昏暗的灯光,弥漫的烟雾,那样的装修与格调是树喜欢的,诙谐。人很多,看得出来都是常客,熟络的向刚进去的树打着招呼。我跟在树的身后,有些不大自然,毕竟我从来不出入这种场合,不粘酒更不抽烟。树说这就是她的世界,其它两个店依然这样,我不会喜欢也无法融入。我笑得有些力不从心。
树带我坐在最里面的一个角落,那群人都是树的朋友,很能侃。其中一个女的我觉得很面熟,好象在哪里见过一样,可又始终想不起来。到是她,径直就冲着我说:“原来是你啊,这么多年还那么嫩”那语气分明是挑衅,那么有敌意,隐约间忽然想起她挨过树的一巴掌,那么响。原来早在很多年以前我们就打过照面,原来她一直都不喜欢我的存在,从她眼睛里我看出了厌恶。我坐在那更显得不大自然,树毫无顾及的一直拉着我的手,没有吭声,其他几个朋友连忙打着圆场,招呼着我喝酒,刚接过手的酒杯,被树截走“她不喝酒”
有个叫琼的女生,给我倒了杯果汁“你很漂亮,纯净的漂亮,早就想见识见识了,树那家伙一直把你藏得那么好,好象我们会吃人一样”她是个留着很长很长头发的女孩,刘海齐齐的剪成一排,黑眼珠很亮,象极了猫眯。我好象除了笑笑表示谢谢以外,接不上什么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毕竟还很陌生,我有些拘谨。“琼,那女孩儿头发不比你差哦”有人提醒,琼便硬是要和我比比谁的头发长,我扑哧笑了出来,因为他们都好随意,好开朗。那时候我留着长长的及腰的头发,象海藻一样的散着,树说那头发有多长,爱情便有多长。所以,这些年来我未剪过,仿佛那就是一条定论,只要遵守了就不会被推倒,我们是迷信的。
我睁大眼睛,看着这个完全陌生的领域,他们活得放纵而潇洒,沉溺而感性,我以为他们都是不懂事的孩子,却不知道原来他们活得如此深刻,白天有自己的工作要忙,晚上聚集在这里天南地北,似随意却不失方向,似乎每个人都清楚的知道自己要什么,他们其实很有思想。他们中间,是LES的极少,树是特别的,却又是平凡的,因为没有人质疑这样的爱情,没有人反对树的坚持,我在他们眼里就是树的女人,这一切不需解释也不需遮掩。
我能感觉出来树是受众人瞩目的,人缘很好,她说做生意,靠的就是人缘,不然非得倒闭了不可。或许是出社会比较早的缘故,她处理各种人际关系都游刃有余,当然这也许还跟她的家庭有关系,毕竟她父母都是社交很厉害的人,她说没吃过猪也看过猪走路,慢慢就“油嘴滑舌”了。我说我这辈子也不能修炼到这个地步,树说我要是到了她这个地步,她会很忙的,因为到处是苍蝇蚊子。
后来我问树,为什么那个女人整晚都凶不啦叽的瞪着我,是不是她欠了那女人感情债?树说这种事情多了,很多朋友都是因为这样失去的。以前小不懂事,大多数都没有来往了,后来想想也没必要那么绝,大家好歹那么多年的朋友了。我说那我是不是算幸运的?树说:“那确实~就象唐伯虎只想点秋香”然后我们一起大笑,这个比喻真是滑稽。
2002年八月,我参加了教师招聘考试,9月底,到贵阳一所中学教高中英语。并不觉得那张文凭有多好,但起码它让我轻松获得了一份不错的工作,还算是没有白费那四年的光阴。正式教课的前一晚,树带着我逛遍了所有商场,购置所谓的职业装,说是毕竟为人师表,不能再是满身孩子气,着装同样需要表现智慧。我不知道那是怎样一种论调,只是跟着树走,试穿她觉得OK的衣服,拎她觉得相称的包,尽管我们不是一种风格,但树总能抓住我的特点搭配适合我的一切,不得不承认她有这方面的天赋,以至于后来她开始涉及服装业,那是树的喜好,只要喜欢就可以亲手为之。我从试衣间出来,看着镜子里穿一身正装,看似精明干练的女子时,突然觉得有些伤感,是呵,不再是学生妹了,属于我的纯真年代在眼泪与幸福相伴下结束了。花季雨季都不再属于我们这个年纪,二十三岁,是人生另一个旅程的开始,身边的一切都变了,包括自己,只有站在我的身后,和我一起出现在镜子里的树,始终如一牵着我的手,我们都在经历着长大与成熟,再寻不着惜日的稚嫩与天真,可那双手,依然那么温暖和坚定,第一次感到永远离我这么近,近到触手可及。我看着镜子里的树,任何时候,我都想把那脸盘轮廓、眼睛、鼻子、唇,还有那纠结的眉牢牢印在心里,树微笑的看我,眼里有暖暖情意,我这样的装扮,还是你最初的梦吗?我长长的头发已扎成马尾盘起,还是在你心里缠绕的藤吗?我不再是你初初认识的乖乖女,不再是那个穿着少女衣裙平底鞋的学生妹,不再是你眼中脆弱得风都可以卷走的弱孩子,可我依然还是那个需要你的疼爱,靠着你的爱情而呼吸的傻瓜……大街上、人群里、斑马线,仍是依赖你的手,给我方向,餐厅里、小吃摊、快餐店,仍是以着你的口味填饱我的味觉和肚子……我好象长大了却又一直没能真的成长,因为有你,始终在身边。
不自觉的伸出手,勾勒镜子里树的轮廓,心里有句话想要说:我,真的真的很爱这个人。
“又开始发呆,怎么那么喜欢发呆啊?”树走上前拍拍我的脑袋,那么宠爱。然后拉着我进试衣间,随手带上了门。没有语言,也没有对我的装扮表示赞赏,只伸出食指轻轻抬起我的下颚,温柔的吻了我,那么轻那么柔,我象极了玻璃娃娃,就被她那样温柔的捧在手心,深怕力道大了就碎成片,散一地。那个吻漫长得几乎让我窒息,当树的唇离开我时,才发现脸颊好烫,那个吻是暗示她很喜欢这个样子的我吗?应该是吧?!我脸上漾出幸福的花……你,是我的甜蜜爱人。
拎着那些标志着我已属于社会青年的行头,出了最后一家店门,已是华灯初上。抬头仰望,今夜有繁星,难得好天气,我问树:“哪两颗星才是我们?”树说:“我们是同一颗,一起亮一起暗,是生命共同体。”
10月8日,我的生日,树在下午才出现。每次与她分开,都会很想念很想念,总是喜欢她抱抱我,花段不算短的时间,就这样抱着我,是种习惯也好、爱好也吧,总之我就是那牛皮糖,就喜欢那么的粘着她。树知道我过生日时候从不请朋友吃饭,也肯定会在家吃饭,因为在我母亲还活在这个世上,做女儿的就没有资格过生日,我的生日是母亲的受难日,二十三年前的今天,我母亲那么疼那么疼的生下我,我啼哭她才笑,生日,应该是母亲的,不是我的。树在家陪我和母亲吃晚饭,我们很融洽也很开心,总觉得我们三个在一起生活也很幸福,能一直这样该多好?我的母亲依然那么的喜爱树,她象母亲的第二个孩子一样,可以撒娇可以耍赖,我们在母亲眼里就是一对姐妹花。饭后树洗碗,我擦桌子,妈妈说谁要娶了树会幸福一辈子,我说妈妈,我也会幸福一辈子,我的母亲笑着拍拍我的肩,笑的欣慰。只是呵,她不曾明白我话语里的含义,所以,才笑得那么开心。。。。。树看了我的眼里又歉疚,我知道,她是心疼我母亲的。
我们陪着母亲看电视、聊天,直到她困了,入睡。树说带我去个地方,过生也得有个礼物。那是在城南的一套新居室,开了门,树说进去吧,里面都堆满礼物。我怀疑,却又期待。树已搬出来住,这是她父母给她买的房子,说是万一树找了个没钱没房又喜欢得要命的男人,结婚时候就可以派得上用场。树说这个的时候,眉毛一扬,笑得很讽刺,觉得这个他们到挺关心。整个屋子的装修、摆设都是我喜欢的调调,这是什么时候就弄好的????我是惊喜的,树看我的表情是得意的,因为一切都那么恰倒好处。“买了一次品钢琴,有结巴的那种,我喜欢有瑕疵的”树拉着我到钢琴边,指着钢琴面上的树结巴说。“第二个礼物”树示意我坐下,打开琴盖,我看着她的手指在琴键上跳舞,熟练的,轻盈的,那音乐缓缓的,荡漾的,我想问这是什么曲子,可没出声,因为更想沉醉……那曲子似乎就是幸福的样子,那么甜蜜,那么美,我不知道怎么去评价,去解说,但我能感受,是快乐的。“《梦中的婚礼》,我唯一弹得完整的一曲。”末了,树不好意思的笑了。
第一次见她笑得那么腼腆那么含蓄,我眼眶一红,哭了。这是你要送给我的婚礼吗?因为我们不可能在众人祝福下拥有那样一场喜宴,所以你现在把这场喜宴在我生日的时候作为礼物送给我,也一并给了我许诺和幸福,没有人祝福,也没有观众喝彩,你的琴声是表达,我的眼泪是回应。因为我说想要有个家,所以今天你让这个愿望也在我生日时候实现,有家有婚礼还有我们自己,我怎能不哭?怎能不紧紧抱着你?这世界上最最浪漫的事,最最美丽的家、最最幸福的洗礼,你都给了我,都给了我。我该说什么好呢?这一切都太美太梦幻,我象穿上了水晶鞋的灰姑娘,所有所有都那么真实又虚幻。为什么你那么好?对我那么那么好?我能为你再做些什么吗?要怎么才能更爱你?你却说请你也给我一个家,一个温暖的家……我们温暖的家。
当你还是个小孩的时候,你就象个大男孩一样的生活着,所有是非对错,该与不该都是自己思考自己斟酌,爸爸妈妈那么忙,忙到没有时间问问你在哪?有没有吃饭?功课怎么样?每天睡觉的时候他们还没回来,起床上学他们又还在睡梦中……本是在一个家,却很难碰面。他们总是在深夜回家时,记得往你卧室的门缝里塞钱,你说那是你们唯一联系的渠道。你总是一个人小声的哭,怕别人听见了笑话你。太难过的时候就写日记,所以你的日记本那么多又那么高,那些都是你自己对自己说话的记录,没有人进去也没有人能了解。你总是表现的很强,那么能干又那么聪明,可没有人知道,你总是在背后偷偷的哭,因为你也会脆弱,也会想要妈妈抱抱,然后告诉你:“孩子,这样做是错的”“孩子,你很棒”你要的不过就是这些,批评也好,表扬也好,仅仅是这点,却从来没有得到过……朋友出事了第一个找你,因为信任,因为觉得是依靠。可你难过的时候总是一个人,不接电话也不出门。我在不经意间牵了你的手,误打误撞进了你的世界,终于知道为什么你的眉毛天生就纠结,为什么你的眼泪藏得那么深。你把头靠在我瘦瘦的肩,你说这种安心从来没有过,所以我们注定要相爱,注定要牵手……我想给这样的一个你,一个温暖的家,每天为你点一盏灯,出门或回家都会有一个拥抱,我亲爱的你,不再是孤单一人……
能想到的,能做到的,树都一一在尽着全力。我们如此平凡却又不平凡的彼此拥有和信任着,如果说这就是最终幸福的模样,那么爱情也是如此。没有人能懂这其中的所有甜蜜与苦涩,除了我们自己。我想,树给我的幸福,很不一样……就如我给树的爱,永远独一无二。我们是一对相思鸟,靠感应着对方的存在而让心脏继续跳动,若有谁离开,一切便会化为乌有,包括生命……
树用心布置的家,圆了我最初的梦,尽管隐隐约约会有不好的预感,在我沉醉于此刻时突然间跳出来,而我宁可相信这就是后来的我们,后来的生活。
我的生活开始三点一线,学校、母亲那、还有我们的窝。我依然坚持每天都回家陪母亲吃饭,树也常常来,我们在尽可能的弥补着什么,尽管一切都那么微不足道。带高三毕业班的课已有一个多月,尽管觉得那群孩子可爱,却还是急切的盼望着老太回来,毕竟自己还不够火候。那名叫桐的小屁孩依然隔三叉五的找我麻烦,提到她就觉得太阳穴疼得厉害,不知道是不是天生八字不合,犯冲?观察下来,这么多授课老师里,她惟独对我有很强的敌意。才上课没多久,她总是丢句“厕所!”,然后径直出门,一般是三、四分钟后就会回来,坐下以后会用力的拉桌椅,发出刺耳的声音。每次这样,全班几乎都把注意力投向了她,弄得我必须得暂停讲课,等她趴着安静的睡了,我才得已重新找回思路。做了两次小测,她的卷子都是只有名字再无其它,起初我以为她每门功课都是这样,试探着问我对桌教她语文的老师,结果却是“很好啊,每次都刚好及格。”
也许是想着反正只是一小段时间相处,也许是心软,反正到现在我也没弄清楚当时自己是怎么想的,为什么没有拿出当老师的魄力去“责罚”一个学生。我就那么由着她放肆的针对我,尽管好多次都差点爆发出来,冲上前去跟她“比武”(虽然知道若真那样,我一定输得很难看)。
放学,整理好东西,出校门等大巴,去树的店里。那小鬼也在等车,一副吊儿郎当模样,我看到她的时候她刚好看我,我冲她笑笑算是打了招呼,她却当没看到一样,把脸扭朝一边,我的笑容就这么被僵在脸上,真是丢死人了,好歹堂堂一老师,竟被自己的学生如此漠视,我感到极度受伤和气愤。我等的大巴来了,下班高峰期,这站上的人很多,费了好大劲才挤上去,手却找不到地儿可以拉,我被夹在中间摇来晃去,也被挤得七荤八素。突然感觉有人用力拉我,是那小鬼!臭着一张脸,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我她旁边有可以手拉的地儿,本是懒得理睬她,但一想还有七八个站,认了,奋力挤过去拉好,引起一群人的嘀咕。“笨得着不住”一口标准贵阳话带着嘲笑的语气,盖了过来。深呼吸~~我忍了!!!不跟你小孩一般见识。
她比我先下,依然没有打招呼就闪了,真是没礼貌!~我爱上叛逆的孩子又遇到叛逆的学生那时候看见那小鬼就觉得噩梦又来了超级坏孩子超难搞定每个假期回来我都会提起她高中时候的事情每次都想揍她却又觉得疼惜到了树的新店,那个象猫的女子琼,正忙着用她的三寸不烂之舌游说着一个已经拎了大包小包却还不满足的风骚女人尽可能多的掏出钱来。不想打扰她的敬业,我进了里屋,树在埋头看那些时装杂志,烟圈散了又现,我说你怎么那么坐得住啊?琼都要忙昏了。树笑笑,要我坐下,“我们是发挥所长,各霸一方。要我一个劲劝着买,可没那耐心。”我起身想去帮琼,因为进了新客人。树阻止了我,“看我们的superwomen功力如何!”何!“树对琼是赞赏的,应该是对她的口才表示赞赏,说是去参加说书比赛,估计是世界第一。我笑,似乎忘记了之前所有不愉快树提到今天教课的情况,我马上来了气。我之前给树提过那个孩子,她并不陌生,看到我每次都咬牙切齿的说着关于那小屁孩的种种作为,总是哈哈大笑,说那是小恶魔是她的接班人。我又开始象三八一样婆婆妈妈说三道四起来,真的很气啊,怎么会有那么难搞定的孩子???那么倔又那么冲,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一提到那小鬼,我说话时就会张牙五爪,树敲敲我额头”真那么损啊?改天会会。什么小破孩能把我的宝贝气成这样?“还说笑呢!!!!!我伸手捧住树的脸”她真象你的影子,甚至青出于蓝胜于蓝!!!都是坏家伙“
也许是因为我真的在树面前唠叨了太多那小破孩的事,也许是因为感觉很象当初的自己,所以慢慢的,树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孩子产生了兴趣,起了想去见识见识的念头。我已再找不到任何可以形容那小鬼的词,实在是可恶~~~树听我碎碎念,说那样子的我象极了孩子的妈!我差点没当掉!难道女人就是这样慢慢变成怨妇的吗?
今天破例提早关门,不过七点而已。因为答应琼,带她去尝我母亲做的菜,树说过很棒。琼是第一次见我母亲,说是很紧张,树揶揄她又不是去见老丈人。琼见到我母亲的时候,笑得很轻松,因为我母亲的和蔼让她松了口气,而她,可以大方的吃喝。琼比我们大了两岁,所以母亲会想要问她什么时候结婚,琼说快了,就在这一两年内。满脸幸福模样,我知道她很爱很爱那个人。
听到琼的回答,看得出来,母亲是对我有着期待的,因为似乎有了工作,就自然会想到家庭。中国就是这样的状态,永远世代相传。“很久没听你提起宇那孩子了,他应该早毕业了吧?”怎么也没想到母亲会突然提到这个人,那么熟悉又陌生、遥远又亲切的人。我和树都不约而同的看了对方一眼,宇是我们心里永远的歉疚,不能弥补也不能说安慰。母亲看出了我的欲言又止,似乎多少明白点什么,笑着说:“那小子不错啊,那时候还说等着他娶我女儿呢,遗憾那~”我不知道该怎么去给我的母亲解释这一切,她似乎也没非得要知道原因。树只是低着头一个劲喝汤不说话,而琼,满脸疑惑“宇是谁?”“以前小蕾带回家的男孩子,好象比她高两届吧,挺招人喜欢”母亲自顾说着,看得出宇给她留下了很好的印象。琼好象还想问什么,被树岔开了:“吃好没啊?吃好了就洗碗,天下没白吃的午餐”琼会意,吐了吐舌头,偷偷抬手向树敬了个礼。多年以后,我依然笑得尴尬在每次别人提起宇时,现在母亲又旧事重提,我也想知道,他现在过得好吗?幸福吗?
树送琼走,我还得写教案。临上车,琼倚在我耳边悄悄说:“好好爱树”,我以笑当作回答,琼是担心我还挂记着宇吧?是的,我挂记着这个人,这个让我亏欠又感动的男人。那么久没有再联系,是不是已经结婚了?找到了自己的另一半,有着自己的家,陪着心爱的女人逛街,当她的“劳工”,每晚都会记得给她倒一杯热牛奶,然后亲吻她的额头说晚安??宇,你好吗?你好吗?
写教案其实是件痛苦的事情对于我来说,每次都花很长时间,总觉得每次写得一清二楚,上起课来却又变成了自由发挥。烦闷之余,收到树的短信[亲爱的,在想宇吧?我也在想][不知道他过得怎样,很牵挂][我也是。但我相信他肯定过得很好][为什么][因为他是个好男人,并且是个优秀的男人][什么跟什么?好人真的会有好报吗][那当然,我就是例子]……
现在回忆起那段教书生涯,其实满怀念的,尽管那些孩子让人头疼,却也让人喜爱,那么真那么纯,尽管他们的思想比自己那时候早熟,有些让人招架不住,太多问题都可以问得我目瞪口呆,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才好,或许这样的工作是适合我的,因为相对来说比较简单,而当时的我,应该是很喜欢它的。
第一次跟那小破孩发生正面争执,是在离下课还有十五分钟,用来单词听写的时候。连平时不学无术的几个调皮孩子,都很给面子的低着头“COPY”,尽管一眼就看出绝对有小抄,我依然没有吱声,因为比起那位坐姿懒散的小祖宗来说,他们要“勤快”多了。
她有个还算比较有“责任心”的同桌,是台专职的“复印机”,自己抄好了不说,还抓紧时间帮她抄了一份,那偷偷摸摸又因时间不够而慌乱的模样,真的很滑稽。他们明显都以为我是瞎子,或者是傻子?随意吧,亲爱的宝贝们,放学我们再慢慢过招。我边念边观察着那些有“犯罪”倾向的“嫌疑犯”,看他们一个二个掩耳盗铃,我快要爆笑出来,以至于我的发音都有些变调,好几次都会有细心的孩子抬头看我,对我的“跑调”感到不解。想起念书那会儿,每次考试或听写,老师总会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干嘛,一翻眼睛看我,准是想作弊”,今天自己站在这个讲台上,才知道真的是这样。啊,发誓等下课以后,一定要好好大笑一场。
“喊你不要抄,无聊不嘛!”突然就冒出了这么一句,全班唰的全往后看,除了那小破孩,还能有谁?可惜她同桌辛苦了半天为她“复制”的那份已被皱成一团,顺着桌面滚到地上……无聊???这也太过分了!被一个学生公然的顶撞说我所做的事情是无聊,是很让人窝火的事情,我想就算脾气再好,也到极限了。忍了那么久没动你,你真以为我是菜鸟怕生啊?已顾不得什么形象,我直冲到她位置前“出来!”,她看了我一眼,不动声色。“叫你出来,听见没有?”,“我不”终于开口说话了,稳如泰山。喜欢看好戏的孩子都嘀嘀咕咕,那噪音直在耳边嗡嗡嗡的吵,真是糟糕透了,我大脑都开始麻,正要再大声点吼,下课铃响,我象泄了气的皮球……“下午放学以后留下”丢了这么一句,我转身拿书和袋子,冲出教室,真的要疯了!教室里传来刺儿的口哨声,自然是那小恶魔得意的宣告,第一回合,以我失败告终。等着吧,放学慢慢折磨你!!
正在气头上接到树的电话,说琼他们搬新家请客吃饭,让放学后一起去。
“气都气饱了,还吃个屁”我大口的喝水,说话也有些含糊。
“昏,粗鲁!又被耍了?”树在那边笑,好象很平常一样,我更来气!当个老师被耍成这样也够窝囊。
“放学非得好好收拾收拾她!”我咬牙切齿。
“比武啊?那我来当裁判?”
“都是一样的坏家伙!没一个好的!”我赌气的挂了电话,树在那边说什么,我压根不知道……第一次,因为别人而发了树的火,唉,怎一个“郁闷”了得?
我让学习委员把放学后要留下来的学生名单公布在教室的小黑板上,几乎都是唬弄人的孩子,看谁敢跑,就是踩到地雷了。那时候突然体会到了什么叫焦心和着急!这群聪明却调皮的孩子,落了那么多功课,高考怎么办??这些都是我的老师为我们担忧过的,现在换做自己来当这个角色了,发现很多时候真的力不从心。不知道要怎么帮他们,说再多都当作耳旁风,累啊!
不过是因为跑了趟五楼再下来,其余被留下的学生都还算老实的等着,除了那个惹人生气的家伙。正要问呢,那个“复印机”就开口了,说他的同桌在外面球场上打篮球,要他在我到了以后去喊她。我点头答应。竟然还有人肯为那小屁孩跑腿?无语……
我让他们每人都把之前上课听写的单词都背住了才许回家,于是引起一片哼哼唧唧的埋怨声。尽管我也很不喜欢这种方式,但对于一个毫无教学经验的菜鸟来说,只有实干这一招了。“复印机”和桐前后进了教室,把之前的要求重复了一遍,“不可能哦!”‘复印机’只是张着嘴表示不可置信,而话则是出自小鬼的嘴里。真是不明白,一个女孩子,怎么能那么皮?比男孩还费心!我没有接话,反正我有的是时间,大家慢慢耗陆续的一个接一个都过关走了,那小鬼依然没有任何动静的坐着,直到最后只剩下我们两大眼瞪小眼。
我问她背得如何,是不是该来考核了?她竟然回答我“没关系,我不饿”。看来是打算和我耗到底了……OK,既然这样,那大家比赛打坐吧!我拿出教案,准备就这么着!她也不甘示弱,拿着她那破手机,放得叮叮当当响!我把笔狠狠摔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好象是老师被学生体罚了?”是树!咋一看,我象极了正襟危坐,那小鬼翘个二郎腿摇晃着,确实我比较象学生。树在门外观察了多久我不知道,但我相信她不是刚刚才到,从她那一脸的贼笑就明白了。那也不用我再多说明那小鬼是谁,树早就心知肚明了。树径直走到那小鬼面前,把她手里玩弄着的篮球揽了过来“好长时间没玩了,一起?”那小屁孩噌一下站起来“还给我!”,我收拾了东西,站在一旁看好戏,看看这一大一小两个混世魔王怎么颠峰对决。
树笑:“赢了就给你”
“可以!”够耿直!
这样,“打坐”变成了篮球赛,而我,莫名其妙的从主角之一变成了配角,哪门子事?不过说实话,看着她们在球场上跑来抢去的,突然象看到了我们的高中时代。我们那时候也打篮球,班与班之间争得你死我活,甚至还会因此结了梁子。女孩打篮球喜欢“一窝蜂”,看见球就一起抢,经常抱着不放,甚至尖叫连连。树说真是侮辱了篮球运动,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决不和女生一起打球。可是比赛都得参加呀,而且都是女生,所以可以经常看到一群人全跑去抱成一团,为了那个球,而树在这个时候总是无奈的一屁股坐在篮框底下乘凉……真的很好笑,我也象现在一样,是拉拉队,我们班总能赢,因为大家配合得还算不错,树说还好没有丢人,她兄弟看见她和一群女疯子打球,都快笑死了,叫成那样,真是恐怖……
小屁孩的“功力”好象也不赖,尽管比树矮了半个脑袋。两个人似乎不再象是挑战,反到越打越来劲,越打越开心,我看形势不对,大喊到:“走吧,很晚了”,那两个疯子一个鼻孔出气:“我不饿”。后来邻边打球的几个男生也加入进来,那小鬼得意的喊“smallteacher,pleasewaitamoment!”那笑容大得令人心痒痒,树朝我招了招手:“来一局再走!”
就这样,树象个孩子头一样,带着小屁孩,还有那群好动的孩子,开始了他们之间的比赛。我看着树,那么精神的,快乐的穿梭来回着,是很久很久没有见过树这么放开的玩了。只有在打球的时候才顾不上皱眉头吧?还是只有在打球的时候才能暂时忘了那些忧心重重的事?我在台阶上坐下来,象当初那样看着树,看着树的影子,尽管那时侯已经一去不回了,但至少在此时此刻,让我重温了那份简单与无忧。我似乎依然是那个老实巴交的模范生,而树,依然是那个叛逆得让老师直摇头的破小孩,就如现在的桐,那么顽劣……我不想这一刻停止,如果那时候就算永远,我想我们兴许会比现在快乐和幸福,因为没有了对两个人未来的期许和奢求,也就不会疼痛的爱着、哭着、担忧着。当一切都无法挽留的逝去,一切又不可避免的发生时,我不止一次的问自己后悔吗?不,真的从来不曾后悔过,哪怕是最疼痛的时候,如果一定要有后悔,那就是我们都没有好好珍惜生命,不知道每天坚强的呼吸着,是给对方的怎样的一种安心。
琼已打来好几个电话,催我们快点过去,说是菜都弄得差不多了,还不见人影。我不忍心打扰了那群很是投入的孩子,更不忍心把树从很久不曾有过的轻松状态下拽出来。那小鬼和树象相识已多年的朋友,默契的传球,又默契的投篮,每次进球都笑得那么开心,就算之前再怎么惹我火冒三丈,但不得不承认那短短的几十分钟里,我是感谢她的,感谢她和这场临时起兴的球赛,给了我的树,短暂的快乐时光,如果少年时能这般无忧与简单,兴许那眉头也不会再纠结。
天色已晚,再不舍也会结束,小鬼跟在树的身边,兴奋的叽里呱啦着,原以为她是个喜欢装酷又难以接触的孩子,此刻却让我看到了她毕竟是小孩子的一面。都说了,这世界上,人和人的相遇,兴许真的是冥冥中就被安排好的,尽管俗气但不得不承认,一切皆是缘分。很明显,小鬼是喜欢树的,亦或者她在树的身上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某些特质或目标,她走的时候,依然没有理会我,只问了树:“什么时候再来学校?”“有空再说吧!”树几乎不到学校找我,她始终是保护着我的,任何时候。小鬼耸耸肩,说她先闪了。
树说那小鬼其实满有意思,脑袋挺灵活的,这种小孩比较好玩,不娇气。我无语,其实呵,要是不那么喜欢跟我作对的话,我应该也会很喜欢她的。唉!
吃完饭,我和琼收拾碗筷,树和筑(琼的老公)抢着玩电脑,争得“你死我活”,看着他们一个抱着键盘,一个死命不给鼠标的模样,我和琼都扑哧笑了。琼感叹着说,找了一个成天只知道玩的大孩子做男友,可是件很辛苦的事(筑比她小三岁),象带着一个“拖油瓶”。我说那是甜蜜的负担吧?琼说傻孩子,生活很现实的,没有那么浪漫,很多时候两个人都会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吵得不可开交,在一起时间长了,爱情都变成亲情了,少了激情多了温情,分了合合了分,绕去绕来还不是得选对方,没意思透了。尽管都是埋怨的话,可我依然感受得到,琼的心里是幸福的,因为她的幸福很有安全感。我羡慕,真的。琼突然问我和树有没有想过以后打算怎么办?我摇头,没有答案。这个问题会让人感到莫名的疼,我们都在尽可能的逃避着不去想它,结局是什么?好象可以预料可以看到,却又仍抱着希望。“唉!实在不行就一起离开贵阳,去一个谁也不认识谁的地方好好在一起。”琼为我们皱了眉头,我感到心酸。身边了解的朋友一提到我们都会想要皱眉和叹气,真的那么让人无奈吗?是不是就一定会象他们说的那样,以分手收场?灿也说过,我们只有两条路,要么一起离开,要么分手,在今天琼也开口了,他们都在关心着我和树以后的命运,也为我们叹了太多气,不知道是该为有这么多人为我们担心而感激还是悲哀。我们又何尝不知道这两条路?只是啊,无论选择了哪一条,都是痛苦的结局,都一样要后悔。似乎我们还有路可以选,其实我们别无选择,不是吗?
琼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拍了拍我的脸:“只要爱,就够了。其余的,其实怎样都没关系”我想我当时是无法理解这句话的,甚至是不赞成的。谁不想和自己爱的人守在一起?谁会一点也不挣扎的说“只要你幸福就好,不在我身边也没关系”。能坦然说这些话的人,一定是自己骗自己的骗子,要那么那么懂事的送她走,那么那么伟大的说“只要心里有我就好”,我真的办不到!我相信树也一样,不然也不会因为现实的残忍而抱在一起痛哭那么多次。即便知道那是悬崖也会想要再赌一次,赌一次跳下去不会被摔死,这是人在频临绝境时都会想要做的“孤注一掷”,尽管明知道那样的伤害最终谁都经不起。如果有一天我们都能坦然的放开对方的手,我想,那应该是心死的时候吧。就象很多目送爱人远去,并给了他/她很多祝福的人,都已经认命了他/她不会再是自己的谁,即便自己真的很爱很爱他/她,那么深那么久。只是那疼痛将会是一辈子的事情,爱情只与自己有关。
那晚一直心情很差,莫名其妙的发慌,可能是琼的话正好刺到了我的痛处。尽管不算太晚,我依然坚持要走,真的很想要任性,不怪谁,就想狠狠的任性,狠狠的告诉全世界我不会放弃,不想放弃。可是我行吗?我连大声喊出来的勇气都没有,一开口就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在哪里,还有什么能耐说自己一定要拥有。树说让我等她一会儿,和琼把今天的帐做了就走,我愣没听,转身就冲出了门。我的举动让琼很是尴尬,跟着跑出来叫我,却被树喊住了。或许是这种不安压抑太久了,久到自己都快要承受不起,琼的问题不过只是导火线而已,我在大街上边冲,边已是泪流满面。觉得好委屈,为什么是我要遇到这样的感情?爱情原本是两个人的事情,为什么我们的感情里面非得有那么多人来瓜分?要别人笑就要自己哭,为什么?我承认自己不够坚强,也承认自己会害怕,可每次想到和树分开就难过得不得了。到底是什么样的爱情非得这么悲哀?街上的行人来来回回,我都看不清楚谁是谁的方向感,横冲直撞的往家赶,我急于想见到我的母亲,告诉她:妈妈,我好辛苦。
不用转身,不用扭头看,我知道树一定跟在我身后,不管我去哪里,她都会跟着,就是这样默默的守护着我,这样的宠爱会让此刻的我更想冲着她发脾气,尽管并不是我本意。夜市拥挤得不得了,我还死命的去挤,看到牵手的情侣就死命的从他们中间闯,我想我是发疯了,因为嫉妒还是因为觉得老天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