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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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正文 第一章 只缘感君一回顾
—————写给我和同窗姑娘们那过去了的四年,成为我这潦草一生的呈堂证供。———
你又该笑我,夜来的时候总是如此絮叨,一桩心事几种情绪思量了又再思量,说了又说。可是,除了你,谁又能听我在这样的夜
里唠叨个没完?
来,让我们来听个故事。
多年以前,多年以前,少年的我多么快乐,美丽的他不知道怎么样?
……也许你会知道,我是里面的谁。或者,其实谁也不是。
你喜欢九月吗,风和日丽的初秋,阳光不那么炽热,清晨的风有点儿凉,还可以穿夏天的裙子,不胜清寒的飘逸。
站在梧桐树下,粉色的皮肤,眼睛明亮。在那年九月,爱上一个人,年轻,朝气,奋不顾身。
那是刘莲进入Y大求学的第七天,中午12点26分,她赶着去教学楼一间名为“北504”的教室出席会议。Y大非常大,
教学楼的结构错综复杂,按照楼房的朝向分为东南西北楼,北504就是指北楼的5楼,第4间教室。
初入校,还在军训期间,每天在操场上晒得黑红黑红,踢正步,站军姿,打靶,根本就没有机会踏入教学楼一步,
自然是不清楚楼层格局的。十七岁的刘莲迷路了。在教学楼庞大的建筑群面前徘徊,阳光明晃晃地打在她长及脚踝的裙子上。抬腕看
表,距离12点40分会议开始的时间很近了,汗珠滴落下来,她不由得焦急地自言自语:“北504,在哪儿呢?在哪儿呢?”
她的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男声:“你也是去开会的吗?”
刘莲回过头,就这么认识了江淮。他穿着某支球队的队服——到了当天晚上,她形容给室友陈苔藓听,才得知是AC
米兰的队服。陈苔藓是球迷,最迷阿根廷国家队和AC米兰了。
阳光下那个男生笑了笑:“你是新生吧?也去北504?”
她忙不迭地点头。
他说:“来,跟我走。”
江淮是刘莲十七岁以前,包括以后看到过的最英俊的男人。非常阳刚的面容,浓眉大眼,鼻梁坚挺,嘴角有着柔和
的弧度,像《罗马假日》里的派克,正直的长相,君子的风度。旧中国的男子,应该就是这个样子。有种端正大气之感觉,还保有一
点点隐隐的惆怅,颇具隐士的风采,仿佛从绿草苍苍的年代走来。
那天刘莲回到寝室,忍不住对好友林蓼蓝说起今天看到了一个超级帅哥,云云。林蓼蓝起先还不信,某天遇见了,
隔得老远,刘莲就指给她看,林蓼蓝果然信了,评价了一句:“这样的男人,让女人爱得神魂颠倒以至于送命,是可以想见的事情。
”然后看着刘莲促狭地笑。
刘莲就红了脸。
江淮走过来,朝她点个头,笑一下,寒暄一句:“好啊!”她的脸红得更厉害,张口结舌,声音似蚊子哼:“你也
好啊!”
啊,他真好看,身形高大,穿着白衬衫,黑密的头发在暖黄的阳光中闪着碎金一样的光芒,浅淡的笑意像清晨的空气,
湿湿的,有着薄荷一样的清爽。
他走过去。她双手捂脸,惊慌失措地问林蓼蓝:“啊,我脸红不红?刚才是不是很失态?是不是?是不是?”
林蓼蓝大笑起来。
刘莲回头,偷偷望着那男生的背影,体会着这小小的甜蜜和慌乱,胸腔似乎要被炸裂一样。林荫道两旁的梧桐上长
着油绿的叶子,阳光透过树叶的罅隙流泻下来,落了一地光斑,破碎的,晃动着。他就在这铺陈得满眼的浓绿背景下,走远,走远。
这个学校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铺天盖地的法国梧桐,它们完全遮盖了天空,风沁凉寂静。
刘莲问:“蓝,好色如我这样子了,是不是很花痴?”
林蓼蓝说:“好色不劫色,简直就是白痴。”
刘莲就不说话了。她又何尝不想成为江淮的女朋友?可是,她已经打听过了,这位高她两届的学长,是个十分出众
的人物,他学的是理科,却写得一手好文章,并担任文学社社长。如此出类拔萃仪表不凡的他在女生中可谓左右逢源,简直就是一红
颜杀手,见谁灭谁。她想像不出,应该是怎样优秀的女孩子,才有资格和他并肩站在阳光下。
可她自己……她对着镜子照过,长发,齐眉的刘海,眼窝很深,睫毛长而细密,肤色有些苍白,瘦高的个子,腿很
长,穿牛仔裤很好看。不难看,也不大美丽,远远不及寝室的头号美女,韩九月。
其实单论五官来说,韩九月也不见得十分美,但很媚,眼睛黑深,嘴唇有点儿厚,卷发,像个印度女郎,有种类似
莫文蔚的气质。常有男生跟在她身后吹口哨。
那天,江淮领着刘莲到了北504门口,居然还早到了几分钟,偌大的教室里空无一人,两人就站在走廊上说了一会儿
话,分别介绍了自己的专业、年级以及家乡。江淮是学物理的,大三了,这次会议,是学校组织各专业新生学习委员参加的报告会。
刘莲不免有些奇怪,他明明不是新生,怎么也来了?
待到正式开会,她才知道,江淮是学生会学习部的部委,也是会议的主持人,点到她的名字的时候,轻轻地朝她笑
了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下午军训时,刘莲第一次不觉得无聊,将和江淮在一起的片断在心里反复播放,那几句话,几分钟,在脑海里无限
拉长,完全是慢镜头,眼神、微笑、发丝、语气,反反复复,喋喋不休。
整个下午她都恍恍惚惚,好在她反应很快,教官命令同学们左转右转时,没有出过一次错。倒是她旁边的一个女生
错了一回,明明是左转,她向右,正好与刘莲面对面,把走神中的她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自己错了,在哄笑声里扯扯自己的头发,脸
又红了。
十七岁时的刘莲,是个羞涩的小姑娘,苗条的身形裹在宽大的迷彩服里,笑容里是大一新生常有的腼腆。
她从杭州考到这所学校学通信。这个专业是新开设的,竟然只录取了她一个女生,她就住进别的专业的宿舍楼。同
寝室里其余的三个人也来自于不同专业:中文系的陈苔藓,美术系的韩九月,建筑系的林蓼蓝。
寝室在三楼,十几个平方米,床单是清一色的粉色细格子,靠楼梯的房间,每天很早就听到脚步声,啪啪地从耳边
响过,那是早起的女生去宿舍楼背后的洗漱楼刷牙洗脸,其中就有刘莲。她有晨跑的习惯,抱着被子去操场晒,跑完三圈,到食堂吃
饭,回来拿课本,找间教室自修。
有一次,刘莲晒在操场的被子被人偷了,她只好弄了一床别人的,反正都差不多。事后心虚了很久,晚上老睡不好
,整夜失眠,次日仍早早地起来,黑着眼圈出去晨跑。她是个无论做什么事都有明确计划的人。
事隔多年,刘莲还记得那床军绿色的被子被晒得热乎乎的,看起来蓬松暖和。事实上,它并不温暖,开学没几天,
她拆开被套准备洗时,才发现里面是黑心棉。她在寝室里义愤填膺,建议向校方投诉,要求校方多为学生考虑考虑。意见书是陈苔藓
写的,旁征博引,洋洋洒洒写了几千字,署名的那一页跟了几百个签名,以挂号信的方式寄到学生处。
之后没多久,学校的广播里就播出了这一届的新生再去领一床被子的消息。
听到广播,林蓼蓝扑上来抱住刘莲:“亲爱的,你可真行!”
刘莲说:“这还得感谢苔藓呢,她写得好。”陈苔藓不在寝室,她问韩九月,“阿九,苔藓去哪儿啦?”
韩九月注视着挂在窗前的那幅差不多完工的油画,后退两步,专注地看了一会儿,拿起笔,上前修改了几处,再后
退两步,又看了半天,头也不回地回答:“打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