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Chapter SEVENTEEN -1（1 / 1）
笑涯走进屋里，轻轻拧开洗手间的门。这是影子第一次染血，却是在她的本能驱使下，为了保护她自己的秘密而开的枪。这一战虽然简简单单就结束了，但是它对影子的影响绝对比前些天在城市里那一次火并要大得多。
但是就在笑涯推开洗手间的门的时候，影子忽然出来了，琥珀色的瞳仁异常明亮，笑涯看不出那眼睛里有任何不寻常的情绪。
“我们把他们弄走吧，这里血腥气太重，我会睡不着。”影子低头看着地上的尸体，声音有些颤抖。
笑涯不说话，只是点点头，然后弯腰拎起地上人的双脚，把他拖到门口。等到他把影子房里的三具尸体全都丢到旅馆走廊上，他进屋看到影子跪在地上用浴室毛巾擦着地上的血迹。其实，他们没必要做清理工作，因为这旅馆里面只住了他们这个六人的探险队，而仅有的两个工作人员也已经被行动队员灭口，明天凌晨他们离开的时候，这里会有一场火灾，清理掉所有的痕迹。
“影小姐还好吧？”笑天走进来，看着影子跪在地上的背影，担心道，“第一次下杀手总是不好受，当年你整整一星期不敢一个人睡觉。”
笑涯点点头，对笑天说：“你们去休息吧，我在这儿陪她。”当他送笑天出去关上房门再次回到屋里的时候，看到影子靠着床坐在地上，手里握着沾血的毛巾，怔怔地望着那团白色上面刺眼的血红。笑涯挨着影子坐到地板上，胳膊搭过她的肩膀。
“他们看到了我的眼睛。”影子几乎在嗫嚅，像是在给自己的狠心找借口。
笑涯依旧不说话，而是轻轻抱住影子，揉着她的头发。
“有一个人逃走了。”影子轻声说，“我没办法去追他，我吓得浑身发抖。”
笑涯听到这里忽然皱了眉头，把影子从怀里拉出来，他撞上的竟然是影子担心的神色，而并不是他想象中的脆弱。
“你怎么……”笑涯语塞，难道影子并没有觉得恐惧，也并没有被她自己的所作所为吓到吗？难道他的担心在影子这里是多余的？
“希望他不要因为我是金眼人再来找什么麻烦。”影子无奈地笑笑，“麻烦已经够多了。”
笑涯眉头深锁，影子这样的笑容让他胆战心惊，他所认识的影子不应该是这样，他在天鹰坛无意中窥见影子的秘密时她刚刚救了他，并且之后的自护行为仅仅是逃跑而已。这一次她却因为自护杀人了，并且之后还在担心侥幸逃脱的那个人会不会回来找麻烦。“影子，”笑涯头一次觉得开口有些艰难，“你没事的话，我先回房间了。”
“嗯，回去吧。”影子微笑，起身把手里的毛巾丢进墙角，见笑涯还在看着她，又笑了笑，“我还是不擦了，明天这里应该也不会被保存，对吧？”
笑涯点点头，忽然觉得毛骨悚然。“那我走了。”
“哦，那你帮我关灯吧，我也要睡了。”影子坐到床上，然后屋子里漆黑一片，她听到关门的声音。
坚强吗？也许并不是，她只是不想让人看到她其实很脆弱。影子并没有躺下，她坐在床上，把自己抱成一团。她终于越过了那道她以为自己永远没法越过的鸿沟，在大脑能够反应之前用这身体抹杀了三个生命。影子手里还握着枪，当眼睛很快就适应了黑暗之后，屋里角落处光怪陆离的暗影让她总有一种幻觉，觉得被笑涯丢到门口的三具尸体会醒过来扑向她，她不敢闭上眼睛，而是紧紧盯着门口的方向，同时凝神细听。恍惚中那个方向似乎还有衣服摩擦的簌簌声和呼吸声，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跳飞快，却不敢正常地呼吸。屋外砂石地区的夜风吹着贴地植物，发出呼呼的声音，还有什么动物的叫声，似乎突然间被放大了数倍，让她觉得自己没有办法辨清哪些声音是真实存在的，哪些又是自己的臆想。
忽然有些后悔让笑涯关灯了。影子咬着嘴唇，想要试探着下床去开灯。
突然，门口有响声！
影子屏住呼吸，抬起手里的枪指向通往门口的墙角。
而下一秒钟屋里就灯火通明，笑涯轻轻转过墙角，轻声说：“还是害怕，对不对？”
影子看到是笑涯，关了门却一直没有出去的笑涯，忽然全身都松了劲儿。而就是这一放松，眼泪也不自觉地涌了出来。笑涯走过来紧紧抱着她，这拥抱让她觉得没有什么地方比笑涯的身边更安全，她把头埋进笑涯怀里。
“这样发泄出来就好了，刚才干嘛要逞强？”笑涯温和地说，一边抱着影子躺在床上，“能睡着的话就睡吧，睡不着想说话也可以，安静地躺着也可以。”
影子不出声，几乎整个人都缩在笑涯怀里，渐渐止住了眼泪。草木的清香，这让影子想起了丛林，却又觉得无比踏实。不知怎地，她以为自己会因为受到惊吓而睡不着，却没想到在笑涯怀里的这种安全感很快使精神上的疲倦带来了睡意。
喧闹过的夜终于安静下来，安静得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然而，在另一个方向的夜色里，有人在沙漠上狂奔。他的速度快得惊人，身着草茎与破布料共同编制的原始部落服装。沙漠夜晚的温度仅仅达到十五度，但是他片刻不停地跑着，□□的脊背上渗出汗水。如果不是了解前面就是整个沙漠最大的一处淡水河绿洲，在沙漠里这样的跑法无异于自杀。
在漫天星光终于消失，黎明即将到来的时候，不远处出现了低矮的灌木，视线再向前就是一些绿洲边缘特有的沙漠棕榈。但是他忽然停下来了，敏锐的嗅觉使得前方绿洲处的血腥味刺激着他的大脑。
那绿洲边上，有他的村庄。
那男人握紧手里的□□，变换了脚下的步调，近乎无声地快速接近那片绿洲。
但是当他到达村庄，看到的却是一副被血洗的场面！所有的屋子里都是主人的尸体，甚至驯养的猎狗都被全数杀掉！然而没有一具敌人的尸体，甚至除了尸体上的弹孔以外都没有任何敌人的痕迹。男人的眼神骤然间冷下去，他知道这是谁做的了，也知道是怎么做到的，只是，他猜不到原因。
没有幸存者吗？
他觉得并不会没有，入侵者灭了这个村庄，但并没有烧毁它，所以如果仔细搜索，应该能找到幸存者。
部落长老的房间敞着门，男人踏进这座部落里唯一以动物骨骼混合泥沙筑成的房子里，却没有发现任何血迹。只是屋里的罐子都被打破，几个珍贵的木盒也被敲碎，整个屋子乱作一团。
男人跨过地上杂乱的东西走到长老的木榻前，四顾无人之后，用力掀起床榻，然后将床下的一块石板推出去——一个地道入口出现在这个古老的房间里。
“泽库！”地道里传来男孩惊诧的叫声，“你还活着！”
“这怎么回事？爷爷呢？”名叫泽库的男人下到地道里，抬手挪动石板封住地道入口。
地道里有微弱的烛火，男孩裹着动物的毛皮，看上去地位并不低。“爷爷没事，只是吓坏了，他眼睛虽然看不见，但是他大概得到了苍天之神的指引，提醒我们躲到下面来。这么说，那些人走了？”
泽库点点头，目光探到男孩身后，那里坐着一个显然已经十分苍老的老人。老人也裹着动物毛皮，手里握着一把悬着犬科动物头骨的石杖。不知怎地，他似乎察觉到泽库再看他，颤巍巍地开口：“苍天之神告诉我，起源离这里不远了。”
“是的爷爷，我今天看到了一个金色眼睛的人，是个女孩。”泽库的声音里有激动，却也有恐惧，“但是她和一支探险队在一起，并且她用枪杀了我们的战士！”
“这么说，你是又一次接到了那个神秘过客的警告说有一只探险队在那旅馆，所以带走了所有的战士。”长老慢慢地说，用的语气却是陈述而并非疑问，“而那个探险队有着之前所有探险队没有的力量，所有的战士都已经殉职了。”
泽库自责道：“我不知道会有人袭击村庄，爷爷！”
老人并没有生气，仍旧安详地坐在微微的亮光里，慢慢地，颤巍巍地开口：“起源的力量已经到了这里，我们这些守护者已经快要完成我们的使命了，他们的牺牲并不是偶然。所幸那些入侵者并没有拿到他们想要的东西，那遗迹的地图只有起源的力量才能够掌握。”
“爷爷！那当然不是偶然！是那个神秘过客把我引到小旅馆去，让村庄失去了武装！”泽库几乎在喊叫了，“他知道那个探险队很厉害，他们是一伙的！爷爷，那个女孩不可能是起源，我们不能相信她，不能把遗迹的地图给她！”
老人轻轻摇头：“如果你看到了金色的眼睛，那就一定是起源。他们明天会到这里来，而遗迹的地图会属于起源。她有没有她祖先的能力穿越茫茫沙漠找到那个遗迹，就要看她的能力了。”
泽库的双眼在火光里闪烁着，他缓缓开口：“可是你也说过，从你的祖父那时候的一场沙暴起，包括守护者，就从没有人再见过那个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