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Chapter ELEVEN - 5（1 / 1）

凌河市的六月，夏天的气息已经很浓烈了，路边的树木郁郁葱葱，散发着微微清香的味道。只是这一天下着不小的雨，路上的行人车辆比以往更少些。

影子是笑天姐姐派车护送到学校的，途中还有不同的车辆跟随，进行护驾。影子透过被雨水模糊的窗户望向窗外，心里觉得有些慌乱。她在Demon大楼住了三天，初步拟定了暑假前往百慕大的计划。而就在一天前她第二次见到笑天姐姐的时候，笑天对她的态度似乎改变了许多，不再像以前那样冷冰冰的，还主动提出带她游览魔鹰所在国家的知名景观。

车在影子宿舍前停下，有人拿伞在车门外把影子接下去。影子接过伞，抬头却看见宿舍楼屋檐下有班里的同学婧瞪大眼睛望着她。的确，宾利雅致并不是常常能够见到的车，加上接车的人显然有贵族的气质，婧会以这样的眼光看着她，也就丝毫不奇怪了。

影子走进楼门，婧跑过来追问：“夕颖，你这是去什么地方了？”

“出去办点事情。”影子很自然地避开问题，“怎么了？”

她的语气很冷，特别是那句问话，让婧觉得她和影子两人之间仿佛有着不可跨越的鸿沟。影子看到婧的神情，心里苦笑。她并不是天生冰冷的性格，只是在可可的事情之后，她还有什么胆量和身边的同学打得火热呢？除了有强势力做靠山的陈寞，她不能和另外的任何人太过亲近了。

“呃，”婧有一点窘，抬手理理头发，“那个，其实也没什么，就是陈寞这两天情绪很低落，我觉得你最好去找一下他。”

“谢谢。”影子微笑，却立刻转身向房间走去，晾下婧一人在原地。

陈寞他情绪很低落吗，影子咬着嘴唇，她在刚刚到魔鹰的时候给陈寞打了电话，说自己因为一些不得不做的事情必须到欧洲。当时她就听出来他的语气里有一种失落，那种失落让影子意识到自己最终还是深深地伤害了那个温柔的大男孩。

“夕颖，回来了？”电话那边，陈寞的声音里尽是惊喜。

影子笑出来，想起她当时并没有告诉陈寞她的归期，他会不会以为她将要错过他的生日了呢？如果是这样的话，难怪他会这么兴奋。“嗯，事情很快就办好了，所以今天就回来了啊，这不刚到学校就给你打电话了。”

电话里忽然变得安静，影子正要打破这安静，陈寞温柔的的声音就传来：“我好想你。”

“嗯……那我到你楼下？”影子听到陈寞那样的低语，心忽然变得柔软，想起那晚楼前的拥吻，微微脸红起来。

“不用了，外面在下雨，你等我过去吧。”

这样的关心，让影子很感动，但是心也开始乱了。既然她已经下了一个决定，既然结果谁都没有办法逃脱，她现在就应该避免陷得太深才对。可是她既知道了自己感情的死期，却反而想要把那些来不及经历的温柔和爱恋全都经历一遍。她以为自己可以决绝，结果发现自己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女孩，对将要失去的东西才开始懂得珍惜。

影子挂了电话，叹一口气，换了衣服之后便收到陈寞的短信：我到了。

陈寞的生日本是一个周日，但因为凌河市六月份的天气实在非常适合外出，于是陈寞与他的朋友决定周六下午动身去不远的冼凌山里面郊游，那里气温较市区低一些，空气也比较清新。他们打算在山区别墅酒店里玩一晚上之后，周日中午开庆生会。

而影子却并不很喜欢这样的安排，此时坐在开往冼凌山的巴士里面，她觉得有些尴尬。陈寞的朋友只有老班是她认识的同学，也不过因为在同一个班里所以常常见到，剩下的两人都是她没有见过的男生，据说一个是高中同学果子，一个是在大学社团里面认识的学长，所有人都叫他老帅。

可是，这样的氛围对她而言，太过热闹了。

汽车接近冼凌山脚下的时候，经过了穆藏庄园前面的公路，影子透过车窗看见那座熟悉的建筑从山坡上葱郁的树丛里露出白色的屋顶。穆藏庄园，园里的一切她现在都还能记得清清楚楚，但是，不知道下一次回去会是什么时候、因为什么原因了。心底突然像是有一颗石子击碎湖面的平静，一圈圈涟漪就这样缓缓散去——那个庄园里面有她快乐的童年，即使她并不真正属于那里，但那座庄园会是她心底最后的家。

“诶，陈寞！”同排座位的一个女生忽然神秘的叫起来，她是老帅的女朋友，叫做染，这时一脸的坏笑，“你看夕颖妹妹这么喜欢穆藏庄园的别墅，以后可一定要给她买一座啊！”

陈寞一笑置之，却回头看向窗外的穆藏庄园。

影子听到染的那句话，本是想要赶快回头不再盯着庄园看的，却在车经过庄园正门的那一瞬间，看到了庄园门口让她为之一滞的身影——笑天姐和紫神哥哥。

车子很快开了过去，庄园被甩在他们身后，影子也只能回身坐好。难怪笑天姐姐会对她好，影子控制不住去想：原来是因为她见到了紫神哥哥。没错，魔鹰和黯园现在是盟友，她到魔鹰这件事，紫神哥哥肯定会知道的。甚至，紫神可能还知道笑涯去偷神匙就是为了她。笑天姐姐在送她回来的路上一路保护她，也许同样是紫神授的意。

“夕颖？”陈寞看出了影子的脸色有些阴沉，低头问道，“晕车了？还是饿了？”

影子抬头微笑：“我没事，就是坐在车上有点累。”

“嗯，马上就到了。”陈寞抬手揉揉影子的头发，然后把她的头靠在自己肩膀上，“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吧。”

冼凌山的别墅酒店其实也是穆藏家族早期的企业之一，当初开放在冼凌山就是用来招待游客的，不过现在经营权已经给了别人。影子站在别墅二层的露台，刚才吃饭和唱歌的时候她喝了一些酒，在这里吹吹夜风还算凉快。她低头，轻抚栏杆上熟悉的纹饰，回想起小时候和紫神哥哥一起用水彩给这些花纹涂色，后来却只有紫神哥哥被爸爸骂的事情，嘴角带了一丝浅笑。

“夕颖！”露台下，陈寞从别墅楼门里走出来，抬头望着影子。

影子微笑，俯身趴在栏杆上，嘟嘴道：“干什么？”

陈寞却微笑不答，只是仰头看着影子，然后忽然跑进楼里。影子可以想象他穿过大厅跑上楼梯的样子，不禁笑出来，有了一个恶作剧的想法。

影子也用很快的动作离开露台，从另一边的楼梯上了三层回廊，站在恰好能斜斜看到露台的角度，躲在那里窃笑，等着陈寞出现在露台上。

很快，事情就如影子所愿地发生了：陈寞跑到露台门口，透过玻璃门并没有见到影子，便走进露台，四下张望。影子所站的位置只能看到露台的门口，陈寞走到里面就被墙壁挡住了，她慢慢往楼梯的方向挪动，想要潜进露台吓陈寞一次。

然而，陈寞的脸很快又出现在露台门口，并且几乎是在他踏出那道门的同时，抬头看到了影子。

影子知道自己已经被发现，索性站在那里咬着嘴唇不下去了。陈寞笑得无奈，却带了满满的幸福，慢慢走上三层回廊。

“捉弄我是不是很好玩？”陈寞微笑，却带着这看似温文尔雅的微笑伸手在影子肋侧，挠她痒痒。

影子没料到陈寞也会这一手，肋侧受袭，她却伸手抓住了陈寞的手腕，向两边掰开。

“嗯，力气不小。”陈寞停下手里的动作，任影子用力掰开他的胳膊，却在影子刚刚放手的时候顺势抱住了她。他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酒精气味，影子这才记起来他的确是在餐桌上喝了不少的酒。啊，难怪行为会有反常，影子想到这里，扑哧一声笑出来，正要抬头打趣，却忽然被一双柔软的唇打断了。

陈寞吻着影子，一开始便是舌尖的交缠。

唉，酒精的作用果然……影子心里轻笑，闭上眼睛，回应着陈寞的吻。所有不好的回忆，所有的不愉快，所有的阴谋，所有的陷阱，在这一刻统统被抛开了。影子希望自己可以永远这样和陈寞在一起，不用去思考复杂的事情，也不用为环境所迫而做违心的决定。

可是为什么，陈寞的这个吻却让影子抑制不住的泪流满面？这有些激烈的吻，却像是在挣扎，在不甘，在为这感情仅剩的生命濒死一搏！

影子的呼吸乱了，不知是因为哭泣还是因为自己复杂的心绪。

“夕颖……”陈寞的唇移开，在影子耳边低语，“我爱你。”他紧紧抱着那因为哭泣而有些颤抖的身体，然而这句话在影子听来，却是令人心碎的告别。

影子身后的门忽然被打开——这里本就是陈寞的房间。他抱着影子进到屋里，反手关上门，却没有开灯。月光照在床单上，微有些冷调，一如平静的湖面。陈寞把影子抱到床边，伸手擦掉影子脸上的泪，拥住她的肩膀，低声道：“这里没有人了，想哭的话，就大声哭出来吧。”

这句话之后，影子却反而慢慢停下了哭泣，只是把头靠在陈寞胸前，啜泣着，紧紧地拥抱着他。她什么话也不想说，也许是因为想说的话太多太多，反而什么都说不出口。

陈寞低头，吻在影子脸颊的泪痕，咸而苦涩。

影子微微侧脸，吻上了陈寞的唇——她的吻一开始就很激烈，带着啜泣，几乎是拼命从陈寞口中攫取他的生命。不想离开你，但是，没有更好的路了，不是么？影子在心里问自己。陈寞，对不起，对不起……陈寞……我也爱你。

“夕颖，”这个近乎放肆的吻终于结束，陈寞轻声问影子，声音因为身体的燥热，有些不能自已的颤抖，他却想努力平息，“你怎么了？”

影子后退半步，却拌在床边，跌坐在床上。陈寞俯身撑住床沿，两人的距离是如此的近，姿势是如此的暧昧。影子看见陈寞的眼里有一种她常常见到的心疼的神情，却也夹着一抹浓烈的爱恋的色彩。那一抹色彩让她不忍心再看，于是，她闭上眼睛，伸手环住陈寞的脖子，又一次主动吻上那双柔软的唇。

两人倒在床上，就像跌在月色下本平静的湖水里，刹那间激荡起汹涌的浪潮。影子任凭陈寞褪去她的衣衫，吻着她的侧颈，抚着她的肌肤。这样的自甘堕落，让她忽然感到心灵的解脱——让她爱的人跨越了她感情的底线，让她疼痛流血，她才能为自己的狠心找到些自我安慰的借口。

这本是一个平静的夜晚。

但月色里忽然带了一丝绝望，一丝挣扎，一丝向命运发起挑战却无可奈何时的自我放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