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1 / 1）

热闹喧哗的宴乐大厅，笙歌锺鸣，觥筹交错。

纾瑜随虞姬进入大厅，立即被一种狂霸的气势给团团包围。不用仔细寻找，双眸凭着感觉自然注意到高高在上的项羽。

他一袭玄黑素衣，衣襟绣有银色镶边，黑与银的对比，衬托他此时脸上的桀骜和狂放。络腮的虬须令他原本斯文的脸孔增加了狰狞，眉宇间的暴戾尽展无遗。在他深邃黝黑的眼瞳中，除了志在必得的勇往，更填满严厉骇然。

但是当他的眸中映出虞姬纤细的身躯，坚毅的嘴角不意飞扬起愉悦的笑弧，牵扯虬须微微颤动。

乐鼓声起，纾瑜怔怔地伫立一边，没有留意到什么时候起，虞姬已经舞起手中的长剑，一展她骄傲动人的舞姿，用她的唯美和绚丽吸引着她心目中英雄的柔情眸光。

项羽一边欣赏着虞姬优美的舞姿，一边端起手中的酒盅畅快痛饮。

突然，眼角的余光中闪过一张淡定的容颜。

他放下酒盅，冷鸷的眸光锐利却不着痕迹的扫过角落里的纾瑜。

一张粉黛未施却原光滟敛的绝美容颜，虽然如此陌生却又感到依稀地熟悉。脑海中闪现一幅画面：攻城撕杀的火光照亮了她精致绝世的容颜，悲惨绝望的凄凉唇边，隐约挂了抹极淡的笑痕。

是了，是她，在攻破皇宫当日，曾经轻轻拨动项羽心心弦深处的女子。

纾瑜透过觥筹交错间的应酬，寻落项羽的眸光，突然向上看来，两人视线突兀地对上，在他的视野里顿时映入一双清澈的瞳眸。

而在项羽那双深眸里原本是一片漠然，但在与她视线相遇时，那片漠然里稍稍泛起了一丝不为人察觉的怜悯和温暖，渐渐变地烈炽隐忍。

他蹙起了眉头，为自己难得的冲动情绪感到奇怪。心绪不再牵系着座下绚舞的爱妾，却一心想要接触那双清澈瞳眸，深处似乎隐藏着难以言明的秘密。

虞姬的剑舞什么时候结束，晚宴又是什么时候散席。对项羽来说只是一片模糊，当他满身酒气地走进虞姬的寝宫时，已经是更深夜重了。

「哐当」一声，项羽推开寝室的大门，满含情欲却霸气十足地径直走向妆镜边的虞姬。

纾瑜正在为她卸妆，看见项羽撞了进来，连忙起身揖叩。

项羽炯亮的双眸满是深浓情意，在爱怜地将虞姬拥身入怀之后，毫无吝啬地将强烈激荡的情潮，挥洒在虞姬背后纾瑜的身上。

酒后幻想的意识逐渐迷离，微闭的美眸隐约看到他炽烈情欲的星眸，他加紧环抱住怀中的虞姬，目光却不受控制地残留在纾瑜眸中，情难自禁地哑声呢喃：「瑜儿——瑜儿——」

像是听到宽恕的言语，有一股暖流缓缓注入纾瑜的心田，她似乎在瞬间得到了救赎，听见了他久违的呼唤，从他满含深情的眸中能够体味到他也许记得她。黑暗的心顿现光明，但刹那又黯淡下来。

因为项羽已将所有的感情转注到他的爱妾身上，将她横身抱起，大步迈向床沿，只冷冷地抛下一句：「你出去吧——」

「不要，将军，把她留下来吧。」虞姬适时地阻止项羽挥退纾瑜，含有一些得意，她的嘴角勾起一抹诡谲的笑痕，柔声道：「我要让她留在这，看着虞儿好好伺候将军。」

项羽不甚明白她这样做的目的，但是这是虞姬提出来的要求，他一如既往地完全满足。

纾瑜手足无措地呆立，不忍心去看两人的迤俪亲昵。虞姬的娇嗔项羽的低语犹如铁锤重重撞击她孱弱的心室。纾瑜感到一股强烈的压迫感追逐着她，为什么？

为什么她会心痛如锥，为了一个男人对别人的宠爱，她竟有嫉妒和酸楚。

「今天妳舞剑的时候，怎么不见妳脚踝的银链？」项羽磁哑地低声询问。

「因为我穿上了鞋袜嘛，天气越来越凉了，虞儿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赤脚跳舞了。」虞姬撒娇解释。

「会很冷吗？」项羽开始动手脱她的布履，「可是我喜欢看你戴着银链跳舞。」

虞姬假装羞涩，半推半就任凭项羽脱下她的鞋袜，纤细白皙的脚踝处，垂落着精美的银链。

他敛目凝视，粗砺的手指在银链上缓缓摩挲，沈吟半晌，倏忽勾起一抹微笑，低沈的嗓音幽幽地扬起：「虞儿，你真的不记得这根银链了吗？」

虞姬一怔原本娇笑的眸中泛起一刻微讶：这根银链对于他有什么重要的意义呢？他总是不住地询问她对银链的记忆。仿佛它的意义甚至重于她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