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非法传销（1 / 1）
审讯室，我哆嗦着，说的话结结巴巴。警官引导着让我清楚的交待我是如何做非法传销的？网络是如何发展的？如何从中赚取利润的？并争取主动交上人员名单。那冰冷而惨烈的灯光，让我迷茫自己何以到了这种境地。那模糊可怕的未来，像炮烙和车裂之刑，光是想想，就混身颤抖。
我错了吗？我自己赚钱，同时提供了机会，帮助别人赚钱，我错了吗？
□□不是说，不管黑猫白猫抓住耗子就是好猫吗？只要能创造社会财富，推动经济发展不都是积极的，对社会有用的吗？
改革的路上总是充满了鲜血，难道我要成为路上让人引以为戒的那滩血。
难道我要成为布鲁诺，为了坚持不为世俗所承认的真理，将被世俗的大火活活烧死？
难道我要成为耶稣，拯救帮助了那么多迷茫困顿的学子，让他们有所信仰有所追求，而自己却被钉在十字架上？
说完了最基本的问题后，我从最初的紧张不安中，渐渐镇定下来。
望着这四壁白墙我想到两种可能，一种是真实情况，我确是被冤枉的，过几天便能走出去，享受阳光、空气和自由；第二种情况，我将一直把牢底坐穿，冤屈至死，在我知道的信息中，似乎这样的事也为数不少。
如果第二种，我该怎么办？肖申克不相信眼泪，江姐也不惧怕酷刑……我掐着自己虎口上的的肉，任是如何用力，身体上都麻木的感觉不到疼，可是，我只想哭，心中似无数把刀子在翻绞，我害怕父母会伤心失望欲绝，悲恸过度……
头脑中又回放着一幕让我终身难忘的情节：当年刚考上大学，屋子里烟雾氤氲，亲友们喷云吐雾、愁眉紧皱的商讨着，都竭力劝他们不用供我读大学：你们俩供完她读高中，已经一身是病，她在身边将来也能端茶倒水递药。要是聘个人家，怎么也能十万八万的。而且嫁在附近，以后你们也好有个指靠。她这要读大学了，上大学那么高的费用，你们怎么承受？她一飞走还能飞回来吗？你们咋办？
我一个人躲在院子的墙角里无声的哭，手指用力抠院墙上的木板。
我只听到父亲坚定的声音，我就是砸锅卖铁，卖血要饭，我也要供她读大学……
母亲也说，姑娘考上了，这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我们两个卖血要饭总行吧，你们是为了我们好，可我们就是希望女儿好！……
我哭的稀里哗啦，不可自拔，一如现在的眼泪。如果可以，我愿意坦白从宽，如果重新选择，我宁愿不上大学，永远陪在他们身畔……
我基本上都坦白了，但同时绝对不会出卖大左，再说，本来我就是主谋，赚的钱也是我分的多。大亨们行业垄断，那就精英，我这样找了几个大学生做销售，就叫非法传销。真是窃钩者诛，窃国者诸侯！只允许周官放火，不允许我个学生来点点灯！
夜晚，月光透过狭窄的窗户一角，落在一个凄清的角落。痛哭完毕，我仔细回想着《肖申克救赎》中的镜头和结局，原来看那么多遍，是为了练英语，这次我却是在想办法自救。如果我出不去，这辈子在监狱中我要做的也只有两件事：赚钱和越狱。Andy就是我的榜样。一年不行，两年，两年不行，十年，二十年，反正监狱里有的是时间，我有足够的意志和耐心。（女儿啊，你是不是糊涂了，现在咋还想着越狱呢，还想着赚钱呢？怎么不反思反思自己的问题呢！）
想完了，又哭，虽然我知道哭是没用的，Andy进监狱的第一天，所有人都打赌他会哭，他却没哭，这为他以后能成功越狱垫定了基础。可我却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住自己。
我真后悔，为什么不好好看看《越狱》呢，光听那名字，就知道那里边有很多将来对我有用的信息。
我突然想起那个问讯我的警察，为什么那么面熟，呀，他不是跟凌敏很熟，有点那个丝丝缕缕的关系吗？可我揉破脑袋也想不起他叫什么名字……我明天能不能走走他的门路，让他把我入狱的消息传达出去，起码别人不会知道我无缘无故失踪了。可是，一传出去，我进看守所的事，就天下人皆知了。我万一出去，怎么有脸见人哪……我将终身背着一个象征着耻辱的进过监狱的红字。
老师啊，看门大爷啊，贾正，王立宏，大左，你们快来救我呀，来看看我也行呀……
在看守所之外，我的一干死党展开了一系列不知有没有效果的营救工作：凌敏果然不停的来找这位民警打探情况，得知却原来是前两天找我退钱的两个女孩子，不服气的报案并指证我为非法传销；
大左去问她那个大学总部的大爷，并且声泪俱下，说自己也是当事人之一，看学校领导能不能出面，救我出去就是救她；
林林去问她做家教的那个大律师，大律师说，这不算非法传销，顶多算无证经营！不会有大事情，罚点款就不用拘留了。
我在里边发誓，我如果出去，我再也不瞎折腾了，再也不异想天开了，比尔盖茨，化妆品女王岂是我这种大脑跟一棵空心菜似的，没有意志没有城府之人能做的，以后赚钱，顶多老老实实的做兼职，学人家安安稳稳的赚生活费……
与世隔绝了两天，如度十年，百转千回，万般意念，不与细诉。第三天，那高大的警察带着我走出来后，他那一张审犯人的霉脸终于显的略微轻松，“你们学校领导替你交了罚款，来接你出去了！”
我张大了嘴巴，嗫嚅不成声。窗外的阳光射进来，薄如蝉翼般的尘屑在空中飞舞，宛若精灵从天堂来到人间，静谧幸福的歌声在心里的某个角落缓缓流淌。
原来都是远观，从不知校领导长什么样子，这次我居然一下子近距离看到了两位大学领导，坐着学校的豪车回去。如果在平时，我定以此为殊荣，此时此情此景，却是让人极度尴尬羞愧，我如罪犯般低头不语。
一位慈眉善目的领导认真的循循善诱：“陆莹，你知道你究竟错在哪里？”
我想过好多遍，却也想不明白，最终归结为自己不该做这样的事，不该异想天开，学生该做学生应做的事，以读书为本份。我诚恳的摇头。
“你的方向是对的，可是在具体的细节上欠探究。有句话说民不举，官不究，如果没人举报，你这化妆品销售网络一直发展下去，恐怕不到两年就能蔓延至城市的每个角落了。天下至难得者，民心也，舍小利而保大利，那两个女孩子找你退货退钱，你应该以大局为重，而不是计较那一时的金钱得失。”
另一个大肚子领导也说，“你别太有压力了，虽然暂时遇到了麻烦，但你的行为本身，还是所有其他同学应该是学习的榜样。每个人都喜欢走其他人走过的老路，因为那条路好走。你却敢走其他人不敢走的路……年轻人犯点错误没啥，哪里跌倒了哪里爬起来。”
慈祥的领导又说了，“虽说你这不算错，但回学校，我们还是要按学校的规章，给你个批评处分的通告。当然，这只是个形式，还有，你如果继续发展生意，我们也支持，但必需要有个公司为载体，否则，几十人没有公司，就是非法了！”
大肚子领导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接电话，恩恩了几声后，神情陡的严肃紧张了起来，“什么？倒卖试卷？”随后又恩，“我等会儿就去！”
他挂下电话转向慈眉善目的领导，脸上一副黑云压城的样子，“出事了，学校有人倒卖各科试卷，公安机关已经接到报案，立案调查了！”
倒卖试卷？
我想起高中时，有同学做了几张假饭票，结果被发现后，此学生被开除了。
倒卖试卷，岂不比那严重几百倍。
慈眉善目的领导转向车窗外，窗外细雨如织，如乱线纠绞……他喃喃的说，“这些个学生们，怎么没一会儿安静？这个篓子可大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