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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 第八十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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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海之上有一个奇怪的岛,名字叫做蓬莱。

现在它更适合被称呼为废墟。

千年了,这里依然,毫无生机。

“来了吗。”庆天零说。他脸色苍白得毫无人色,浑身上下蹿动着无法压制的死气。

阵远同站在他的身旁。

“我兄弟的魂魄呢?”颜瞳若问。

“一会就会让你看到。”庆天零。

“你确定就在蓬莱岛吗?”颜瞳若问,庆天零给他留下过数条线索,让他知道庆天零所寻找的就是这蓬莱岛。

“确定。”庆天零说,四顾愁云惨惨的小岛。很难想象,曾经有数量那般庞大的强绝道人聚集于此。

“我在凡间遇见过一个人,从他那里我知道了很多很多,就是因他的指引,我去了北海。”

北海。

颜瞳若知道,庆天零于四海龙王乃不共戴天之仇敌,龙王统治的所有海域对他来说都是极恶险地。

他在凡间遇到了一个人,却能将他再度引入海中。

“他是谁?”

“张道陵。”

“!”

“我和他有类似道。他的道是正确的,因为他的心,他不能再走下去。而我的道……”庆天零的目光的逐渐灵动熄灭。他深知自己的罪孽,他的心一直被折磨,杀戮的罪他从未有习惯。

“但我必须做。”

“他告诉你……昆仑山在这里?”

“不错。我做的太多事张道陵不认同,劝说他很难……但我做到了。他没有和我说的详尽,但我从他的字里行间,联想到十二仙一贯的傲慢,我想到一件事。我觉得这件事张道陵早就想到,他只是不去确认,而我必须确认。所以我去了北海,见了申公豹。”

“……他还活着?”颜瞳若。

到目前为止颜瞳若听闻到的秘辛已然太过繁多,以至于“申公豹没有被封神”这种事情都不足以让其产生太大的惊骇。

而所谓“被封神”,实则就是昆仑密谋的杀害。

“他只是不能说是完全死了。”庆天零,“那是我头一次见到被西昆仑禁锢的囚犯究竟是什么模样。”

片刻沉默。

“申公豹是真正的斗士。”庆天零继续说,想象着申公豹的凄惨模样。

“我所知,他只是暗地协助蓬莱,密谋瓦解昆仑山。”颜瞳若道,“说到底,也只是觑窥十二仙体内‘巫’的能量。”

“正相反,申公豹本就已经是吸取过巫之力的道人。”

“!”

“他所做的一切,都出自他本人坚强的信念,绝非贪婪。”庆天零说。申公豹的行为早已折服他和张道陵。

如若没有申公豹,蓬莱岛在最开始就会被昆仑连根摧毁。但等庆天零见到申公豹的时候,申公豹整个人都陷到北海海眼,浑身上下只剩轮廓模糊烂肉。

但庆天零没有时间同情或悲伤。他的人性早已枯萎。

“就算他根本早就无法言语,但我还是和他说了一句话。从他极其难辨的反应中,我终于确信知道这句话是真的。”庆天零。

“哪句话?”颜瞳若。

“昆仑山,在蓬莱岛的影子里。”

原来,如此。

颜瞳若看着庆天零,庆天零的脸上没有明显的情绪波动,他的双目丧失了全部灵气。

所以庆天零来到了这里。

所以阵远同站在他身旁。

所以庆天零接下来要做的事,颜瞳若已经知道:

他要豁开脚下这片土地,他要摧毁一个通天彻地的巨大监牢。

不论成功与否,他今天一定会死在这里。

颜瞳若想起了庆天零对他的一跪。

男人做事,有男人的方法。不论成败都不会背离自己的格调。因为做某些事情的目的并非“完成它”,而是“完全使用自己的方式完成它”。

如果需要,可以将生命舍弃在一个具有重量的地方。

但绝不会舍弃重于生命万倍的尊严。

但那个时候,庆天零却对颜瞳若跪下。

庆天零他一定知道,不论他经历了多么惨痛的悲伤,不论他的生命究竟为了一个何其巨大的意义而存在,不论他讲述一个什么样的故事,颜瞳若都不会冷却掉泉千流被他杀害的恨意。

因为不论如何,泉千流真正死在庆天零的手上。

所以庆天零对着颜瞳若跪下。

颜瞳若知道,眼前这个曾被他称呼为师叔的男人从不因威压而弯曲自己的脊背,他想要站立的时候,就算苍穹塌陷,他也会直挺挺的站着,直到苍天将他的脊骨压碎。

他却为了想要得到自己的帮助而下跪,叩首。

这一切只因为,他想要做的事情,不论如何他也非要完成。

“想要完成这件事”的念头,盖过了尊严,忽略了方式,超越了生命,碾压一切。

不因“失去”,不为“得到”。

颜瞳若,知道。

如果这世上真的有什么东西,能够让这样的男人屈膝,

那么这件东西,一定叫爱。

“谢谢你肯来帮我。”庆天零说道。

“你要知道,我不论如何也会杀了你,撕碎你的灵魂,我亲手。”颜瞳若。

庆天零笑了:

“可以。”

颜瞳若看到他的表情,那表情就好像他当时给自己跪下时候一样。

没有决绝,没有屈辱。

只有充斥着双目的死气,行将就木的神情,和无可救药、无可救药的,一意孤行。

如果可以,颜瞳若当然要亲手杀掉庆天零,他的仇恨至始至终从没有变过。

但就像他对晓夜说的一样,一切,都要等到他帮庆天零毁掉昆仑山之后。

而庆天零的表情告诉颜瞳若,他的生命并不会因颜瞳若而终结。

庆天零的生命,会因他自己而终结。

庆天零驾着一个奇怪的手势,念了一段奇怪的咒。

离他不远处的一块土地突然布满漆黑的液体。

庆天零的双目圆瞪,然后,那液体当中飞出了一口阁楼高的黑色棺木。

那是散发着无可名状气息的巨大的棺。

庆天零曾制造过这种颜色的、名为困岳枷的戒指,那戒指曾囚禁道势强大浑然的东海龙王。

可制造那戒指的材料,可以说是这棺木的边角料。

可以想象这建筑物一样的棺材中盛装着怎么样的怪物。

大荒北经曰,大荒之中有山,海水北注焉。有神,九首人面鸟身,名曰九凤。又有神衔蛇衔操蛇,其状虎首人身,四蹄长肘,名曰强良。

九凤,强良,巫耳。

而此山却能同时纳二古巫。

庆天零的这口棺,便以此山命名,名曰:

“北极天柜。”

庆天零说道。

他径自走到棺木前,一只手放在棺盖上。

颜瞳若注意到他的脚步有些微的不稳。

但庆天零全不以为意。他显然知道自己的状况。

然后,他猛地打开棺木。

!!!!!!!!!!!!!!!

整个蓬莱岛的废墟突然被不详的压力填满,颜瞳若只觉得胸口被绝望的情绪逼迫,根本无法呼吸,那绝望比之龙鬼敖离现世时尤甚。

颜瞳若双目惊诧,他想到庆天零准备的术一定非同小可,但这件法器早已超出颜瞳若所考虑的范围。

好不容易调匀了吐纳,颜瞳若定睛望去。

那口棺里的法器并没有多大,在一团紫黑当中,有一杆短竿,上挂一片简简单单、乌黑色的布。

……旗?

不,并不是旗。

旗是大规模操纵生尸的上等法器,可在这个旗一样的法器中颜瞳若并没有感觉到对尸身的关联。

这法器中几乎无法压抑的是类似于魂灵的……死气。

颜瞳若看着庆天零。他不需要答案,但他需要明白自己该做的事情。

此物……

“这是我还原出的法器。”庆天零说道。

“六魂幡。”

颜瞳若瞪着那杆幡。

六魂幡乃六尾之幡,相传此幡曾现于封神战万仙阵中,六尾书“李耳”“姬发”等六人之名讳。

六魂幡将会还原六尾之上所书六人的全部道势。早晚用符祭拜此幡,而后将幡晃动,对着还原出的道势念咒,这六人也会受到完全等量的伤害,没有任何办法防御。

颜瞳若突然间明白了庆天零疯狂掠魂的目的。

庆天零从来没有,用阴魂强化自己的躯体。

他只是在自己心脏之中存有很少一部分阴魂,他把几乎全部阴魂都焚烧提炼,最终凝聚成了这杆幡。

铸造这六魂幡,便是庆天零疯狂举动的唯一目的。

但庆天零还原出的六魂幡并没有在幡尾书写六个之名,那幡尾上只有一个名字:

“苏妲己”。

“我将要再现出苏妲己能量鼎盛时期的道势,就在此地,现在;”庆天零说道,“虽然只有气势,但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我知道。”颜瞳若说道,在自己周围燃起坚毅的火墙。

庆天零看着这团火,直到它烧得真正足够猛烈。

“瞳若,坚持住了!”他大喝一声,然后两手直直悬浮半空的,双臂猛地分开。

“绽!”庆天零大吼。

沉寂的六魂幡周围刮起猛风,黑色的幡迎风飘扬。

颜瞳若噗地喷出一大口血。

他全部的感知突然熄灭,只剩下几乎要挤碎他躯体的黑暗威压。

这是什么样的感觉?

颜瞳若的思考停顿,他这整个人生当中头一次,唯一一次,感到过如此强大的势,狂乱,扭曲,毫不掩饰无限外扩的漆黑,□□一切的破碎能量。

什么样的感觉?就好似数十条敖离级数的龙鬼满天狂舞,互相撕扯咬噬,直到破碎掉整个时空。

封神战所谓的“赢家”、西昆仑的十二金仙何其骄傲,何其自负,他们在毫无立足之地时便意图掌控天下,而当他们湮灭掉自己曾不屑一顾的死敌、以“反抗者”的身形斗争过的蓬莱之后,更在这座哀伤之岛的影子中,建立了一直一直吹嘘着,当时却未曾存在过的昆仑山。

这之前已是千年,这之后又一个千年。

那些被遣送到山下的所谓有业障者,不论如何在这个国家的西疆寻找,对着无际荒漠苦苦哀求,也终未能再次触碰到山门。

因为昆仑山唯一真正的入口,远在东海。

如若没有在昆仑山上掌控各阵之人的主动开启,蓬莱悲影当中的这入口便绝不会开启,只有一种情况除外:

当苏妲己级数的魔神出现,危及“仙山”安全,让昆仑最暗地里中强绝的防卫古阵自动运转的时候。

苏妲己当然不能重新出现,她是成长最完全的九阴尸女,名为苏妲己的“魔”早已死去千年。

仅仅剩下一个办法,便是“让昆仑山觉得苏妲己再次出现”。

于是庆天零倾尽余生,伪造了六魂幡。

万事有因果。

就像在肥沃的土壤中埋下健康的种子,辛勤浇水施肥就会长出幼苗一样;就像有了天边的月,海水就有潮涨潮落一样;就像野火燃于荒原,最终会烧出百里一样。在这漫天的死气里,海水翻涌,大地撕裂,整座荒岛的阴影倾斜。

然后,昆仑山门出现。

它最初是一种固液混合体,胶着而汹涌,从海面的阴影里迸发涌动。

而后翻滚凝固,狂怒着张扬它脊骨般的砖瓦,纠结壮大,处处轰裂再重新连接,无唇无齿,却像一张大口,最终扭曲成一座半生命体一样的“山门”。

这“山门”的顶端正中央,用不知何物的漆黑液体书写着妖异的丑陋大字,“昆仑”。

而那些至今仍未干涸的黑色液体依旧在涌动着,好似血液。

颜瞳若惊呆了,他万万没有想到昆仑山真正的入口竟会是如此扭曲的模样。

庆天零知道这扇门绝不会像自己所想象的任何样子,但他也无法料到,那“无法想象的黑暗”最终会是这个模样。

因为知识渊博的他看清了,也猜到了,也确信了。

构成这扇巨大山门的可怖“砖瓦”,并非砖瓦,而是十二祖巫的尸骨。

没有思考的余地,毫无空闲得能用来惊讶的时间,那山门瞄准了半空中的赝品六魂幡,不详而空前巨大的黑色能量在山门内飞速凝聚。

“落!!!!”庆天零用最大的声音嘶吼,万钧之险,就在此刻。

镇压时空的死气飞速聚集,全部内敛于幡内,然后毫无预兆,“六魂幡”猛地飞向“山门”,狠狠钻入其中。

轰隆一声。

巨响。

这便是这杆罪恶法器第二个,也是最后一个作用。

它完全炸开,彻底粉碎,只为牵制住这昆仑之门一瞬,哪怕最片刻的片刻。

它做得到。

就用这些死气,这万人阴魂哀嚎出的悲鸣。

但也就是这一瞬。

“你想暂时镇住它?”颜瞳若果然猜得出。那死气消散之后他终于松了一口气,开始张口说话。

庆天零默认。不用回答。

“能多久?”

“要么一炷香,要么一盏茶,”庆天零咬牙,“但最可能的是更短。”

“不到一盏茶?”颜瞳若问,并且仍在心惊,“然后呢?”

“轰碎它。”

颜瞳若不可置信,他望着仍在挣扎着蓄力的恐怖巨门道:“我知道阵远同在此,但就算他武力天下第一,这世上真有什么兵器能在一盏茶里劈开这扇……怪物?”

“有,所以你的兄弟才会死。”庆天零眼神悲痛欲绝,却依旧低吼,声嘶力竭,“北极天柜!!!”

有一口黑棺猛然出现。

庆天零走上前,扯开棺盖。

颜瞳若突然心口一热。

在这一刹那,仅仅是一刹那,他误以为自己的兄弟又回到了这个人间。

在那巨大到足以容纳万人死气的棺木中悬浮的,就只有一颗拳头大的红珠。

毫无疑问,这珠子提炼于泉千流的“灵魂”。

“阵远同,请你用这颗珠子,帮我打碎前面那个大门。”庆天零的声音丝毫不掩虚弱。

“…………”阵远同,“然后你就不会再要求我去做任何事,对吗?”

“完全对,这就是你我的约定。”庆天零。

阵远同短暂地思考着。

在他看来,轰碎这个总感觉和他关联紧密的门,比杀掉现在如此虚弱的庆天零要困难许多。

“我知道你一定在想,杀了我可能会比较容易,但是你不妨先全身心对那扇门投入所有的敌意,然后再捏碎这颗红珠,如果那个时候你仍然觉得轰碎那扇门非常困难,你可以再思考别的出路。”

“…………”阵远同。

“去吧。”庆天零,“我觉得,如果先秦的君主在世,也会希望你这么做。”

阵远同突然虎躯一震,他自己不能理解,但他空无一物的胸中仿佛突然填充了什么。

庆天零的这句话得于近乎无所不知的张道陵。他曾经说过,在最关键的时刻,这句话一定会起到作用,但可能也是最后一次作用。

阵远同大步走向黑棺,伸出早已枯萎的手臂,可那灰暗的身躯忽然却显得雄浑。

然后,握住红珠。

从不曾吃惊,也再不会吃惊的阵远同,惊讶了如此的一次。

他感到这珠子当中暗涌着从未见闻过的伟大灼热。

这东西,这东西是……

“枪。”阵远同自语。

“没错,”庆天零悲伤笑道,“去吧,大将军。”

庆天零的话饱含蛊惑的魔力,心思呆死的阵远同无法思考得稍进一步,比如庆天零以后不遵守诺言要怎么办;比如庆天零可能马上就会身死,自己并不用按照他说的去做;比如,如果他从这珠子里获得了什么伟大的力量,以至于破坏那山门都轻而易举,那用来秒杀庆天零岂不是更好。

但庆天零此举却再不是铤而走险。

对着昆仑之门绽开无限杀意的阵远同,在听到“大将军”三字后,手掌猛地抽搐,捏碎了手里的红珠。

大火。

烧天。

“这杆枪……”不可能会问出任何无关问题的阵远同,猛然唤醒了那武者最后的触觉,“这杆枪……叫什么名字?”

“火。”庆天零答道。

哪吒大神的佩枪。

庆天零清楚的知道,虽然他用爱子的生命为原料,把这无形的猛火凶刃重新带回到世上,可火尖枪能存在的时间却非常非常的短暂。短暂得最多只有二十次眨眼。

二十次眨眼,就是在场所有人生命的极限。

白起,骄傲的杀神,抬起他撕碎苍穹的手。

一下,两下。

四下,五下。

第六下眨眼,昆仑山的大门,化为灰飞。

阵远同望着手中的大火,直到它熄灭。

自己那仿佛再度唤醒的心神,也将会跟着熄灭。

“我……可以走了。”他喃喃。

“可以走了。”庆天零说道,并,真心地感激到,“谢谢。”

“可是这并不是枪。”阵远同向远方走去,步入海水,语调恢复他一贯的木讷,头也不回。

“这只不过是,恨意罢了。”

“阿桂。”庆天零说道,重新挺直他的脊背。

颜瞳若望着方才那扇恐怖之门消散的地方,一条幽深黑暗的路,突兀地存在于那阴影当中。

这道路里,万千个死阵毫不掩饰它们张狂的杀气。

根本没有时间一一破解这些阵。

打从呼唤出第一口黑色棺材,庆天零的生命就开始消逝。

所以,我在这里。

“我在。”颜瞳若答道。

“你那个能倍化所有火术的咒还在吗?”庆天零问道。

“烁星罗吗……?”颜瞳若一惊,“可是自从我变成这副模样之后,我能用凤魂放出来的所有的咒,都……”

颜瞳若的心里忽然有些慌张,不知为何,他真的真的不想庆天零再此处功亏一篑。

可他忽然又想到,以方才庆天零询问的语气,以一直以来庆天零缜密的思维,他颜瞳若并不是此时此刻的关键。

“我猜,也是这样。”庆天零缓缓道。

果然。

“对我而言,根本就没有大差别。”庆天零想想,继续说,“阿桂,火伤得了你吗,现在?”

“不会。”颜瞳若道,风拂动着他的白发。他这个样子丧失了过去所有的奇术,却得到了万火难侵永久的躯身。

“不论多严重的火?”此时此刻,这些言语完全能表露接下来发生那事情的重量。

“不论多严重,我试过。”颜瞳若笃定。“非量,乃质。”

“很好,那就站在这里。”庆天零说道,“你知道吗,道人总说明明之中自有天意是骗人的,可我总觉得,他们才是骗人的。”

颜瞳若不明,庆天零却大吼。

吼出第三口黑棺。

颜瞳若有些诧异,从虚无当中呼唤这样的棺,颜瞳若也知道要多么好费心神。

北极天柜打开,里面紧绷着无数丝带,就仿佛被蛛网束缚的昆虫。

最核心被束缚的部分,是一具巨大而可怖的生尸。

颜瞳若略懂僵尸有很多种,这一具无疑是很强且食人的那一种。

庆天零甩出一道纯黑纸符,纸符飞入生尸的胸口。

生尸忽然猛地睁开枯槁的双目,眼窝里涌出血红色的泪。

庆天零低吼:“搬山尸魔贺喜翁,听令。”

尸魔猛张出那双腐烂的巨手。

搬山尸魔,颜瞳若早有耳闻。

可颜瞳若不知为何庆天零要捕捉又炼化贺喜翁这种凶恶残酷的尸魔,直到他看到庆天零和贺喜翁交替的手势。

看到他们身后或手间那些或正或逆燃火的八卦。

看到一道人一生尸的身上,依稀有他自己和泉千流二人的影子。

原来,如此。

不知何时,庆天零学会了自己与千流摧毁狐鬼藏落的那个织。

从庆天零毅然决然的神色,和被泯灭了神识当做承载工具的尸魔身上,颜瞳若见到难以言喻的能量。

这个织一定要两个人一起念,庆天零顺运八卦的用法太过强横,而贺喜翁的尸首逆运八卦的手法又无异自毁。

庆天零还好,可贺喜翁的尸体在被操纵念咒之时就被这个术慢慢焚毁,庆天零将在这个织里压榨掉这叱咤风云的尸魔最后一丝能量。

颜瞳若几乎不敢确信,这一人一尸所念的织,就是自己和千流曾运用出的那一种。

曾创造出的那一种。

颜瞳若忽然觉得好笑。

自己那个……玩具一样的织,是叫做什么来的?九里阳空照……?

贺喜翁烧得只剩下骸骨。

庆天零的术,终于将成。

他盯着阴影中那不断缩小的道路,看着道路里那密密麻麻遍布的、恶毒的道阵。

他将要前去,他将要回去。

去真正杀掉自己最心爱的,唯一心爱的女人。

已经多少年了。

自从自己泯灭人类的心,做下一件又一件令人发指的恶毒罪行。

在那阴影里,有一座这天上地下最自私的山;

这座山剥夺过无数人的生命,造就出了无可计数的怪物;

企图永生永世囚禁而折磨庆天零的妻子;

并早已彻底剥夺了,他善良的权利。

庆天零即将死去,就在今日。

他正燃烧着自己的灵魂,和灵魂以外,能够燃烧的全部。

道人可以拥有永生的轮回,可庆天零,将不再拥有轮回。

如果这遍布污垢的世界在终于被什么彻底摧毁之前,寻常的某人还能经历一百次轮回,如果他在这样的每一个轮回里,都能存活满满一百个春秋。

那便是万年。

那便是庆天零舍弃掉的,余生的长度。

此时此刻,这余生将全部燃烧在庆天零的手掌当中。

庆天零瞪着阴影里的路,把眼睛瞪得最大。

“昆仑山,你看着,

这是我,一万年的恨,

万里•阳空照!”

火烧到云端,又全部钻入蓬莱岛的黑影里。

燃烧,然后,把那条路当中阻拦他的、成千上万个道阵,一个挨一个地碾碎,碾碎,碾碎,碾碎,碾碎,烧毁原先邪恶着嘲笑着阴暗着的道,又烧出一条,最悲怆的路。

庆天零终于,迈出他的脚步。

他行走于海面,又踏入黑影,最终踏上那条路。

他的每一步都踏碎灵魂的余烬,都更接近自己湮灭的终点。

他自知罪孽深重,纵万死亦不可饶恕。

却依旧,昂首挺胸。

他的身后,颜瞳若阔步跟上。

庆天零走在这条道路当中,终于。

他的心情全部沉淀,沉淀悲伤,沉淀绝望,甚至沉淀了恨,又或者爱。

最后剩下的,竟然是来得太晚,太晚,太晚的愤怒。

雨。

我的雨。

我如今的模样,你可知道。

我魂灵里的所有美好,

我认真活过的每一道轨迹,

都在你逝去的那天,

彻底崩坏

我原以为,它们早已随你一同被轮回吞噬,

但没有,

轮回吞噬的,除去你,就只有我作为人类的身份

于是仇恨把我带来这里。

穷此寰宇之铁,也熔铸不成,

如此大一个“恨”字。

那么你看得到吗?

这满天流魂,千里荒坟,是我正为你吟唱,

已迟三十年的挽歌

这之后,

我会为这一切,

付出一切。

但。

今夜。

我的怒火,只为你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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