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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第二十一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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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你带回去拜见你师父,不管他说什么你这个徒弟他收定了。”女子好像很开心。

什……

什么嘛。

他突然想笑。

却没有笑出来,而是莫名其妙地喊了一声“师娘”。

女子捏捏他的脸。

然后一个轻轻的头槌。

撞得他皱眉。

并不疼,但是却让他想皱眉地看着女子,好让女子再捏一捏他的脸。

于是女子真地捏了捏。

“零,你看,我给你找了个徒弟。”“师娘”把他抱回去,抱给一个青年看。

青年看看他,问“师娘”:“雨?这?”

原来“师娘”是叫做雨。

“师娘”笑呵呵地:“收他做徒弟。”

青年愣了一会,然后也笑了,把他抱过来,放到桌子上:

“叫师父。”

“所以我就到了这里。”黑衣对白衣说,“师父叫庆天零,道号帝鸣子。”

“嗯,是我的师叔,我师父的师弟;”白衣,“我师父道号云霆子,没有名字。”

两人说着。笑着。

并没有任何一个人看到这情景。

所以也没有人错愕。

泉千流,是这个黑衣小童的名字。

满身灵气,粉雕玉琢的孩子,本应该哪个道人看了都会多少产生收徒之意。

除了一点。

这个孩子从来不正视任何人。

而是以一种极度傲慢的姿态,轻蔑地看着别人,面容阴冷,无喜无悲。

双目如刀。

眸子里,越看越深,看到最后竟透着死寂,一种邃然的暗。

几乎没有人会喜欢这样一个诡异的孩子。

但是这个孩子,竟然会和另外一个陌生的孩子有说有笑。

可能他半年都不会说刚才那么多话。

两个小童,却还是很自然地谈着。

仿佛认识好久了。

白衣看着月亮:“泉千流,你说吴刚为什么要去月亮上砍桂树呢,这里不是有桂树吗?”

“吴刚是谁?”黑衣看着月亮问。不知为何,他太喜欢又太依赖月亮。

白衣笑:“我比你知道得多呢。”

黑衣看看白衣,然后点头:“嗯。”

竟然承认。

承认得白衣笑着给他讲起吴刚来。

距今数十年前。昆仑山。艳阳。

“小千流,对小婉好一点啊!”师娘的声音。

泉千流却不答话,和一个姑娘并肩走远。

庆天零戳了一下雨的后脑勺。

雨回头,笑。

“你真的会把他惯坏的。”庆天零苦笑道,不太像是想苦笑。

是呢,今天一整天的术法修行,根本都没有休息的时间。

虽然昆仑道者寿命绵长,但修行也讲时机,没有用尽一生修道习术的人。

今天是好时候,师父能教,徒弟也能学。

雨却让他和恋人出去了。

“我们的小千流长大了,不能管得那么严呢。”雨笑,然后突然昏倒。

雨就是这样的体质,一直患有奇怪的病。庆天零,泉千流,甚至颜瞳若都知道。

所以庆天零也没有过于慌张,只是把妻子抱住。

抱住,抱到屋子里,让她平躺。

然后握住妻子的手。

雨柔嫩的脸因为痛苦扭曲。

婉和泉千流走在青石铺就的台阶上,山边的雾浓得可爱。

“走的时候怎么不和师娘道别呢?”婉。语气比自己的发丝轻。

“又不远行,”泉千流的语音沉静,“你怎么也叫师娘呢?”

婉也是昆仑道人,却并不是庆天零或雨的弟子。

“我的千流和师娘最亲。”婉不微笑,说话很自然。

泉千流却停下来。

于是婉也停下。

我的千流。

我的千流。

实在是太好听。

泉千流轻轻摸婉的额头;用拇指轻轻地摸。

婉静静让他摸。

我实在无法想象没有你的样子。

“哈!”忽然这么一声喊。

泉千流知道是谁,但是不理会。

婉朝着声音传过来的方向打招呼。

“阿桂!”婉喊。

“嗯!”颜瞳若应一声,然后又跃起,不见。

颜瞳若常起落于林中,树梢,大石,峭壁,不论有没有落脚的地方,颜瞳若都能稳立其上。

那轻快的身形并不像道人,也不是像林中走兽。

像鸟儿。

颜瞳若这么穿梭,原因也和鸟儿一样。

不过是喜欢让风吹在身上。

泉千流望着颜瞳若消失的方向,笑。

两个人都知道,颜瞳若,才是泉千流最亲的亲人。

只是不说破罢了。

泉千流冰冷的骄傲,只有对着仅有的几个人才能够消逝。

云霆子不行,那不过是师伯。

诸方长者不行,泉千流的眼神根本穿他们而过。

更遑论,偌大昆仑的百千几乎与他了无干系道人。

甚至连庆天零也不行。

那,仅仅是师父罢了。

若论道势术法,有这些人中很多泉千流遥遥不能及。不过他们都不能让泉千流正视。

只有师母雨可以,师兄颜瞳若可以。

眼前平平凡凡的女孩儿,婉可以。

“要是有一天,我再也不能陪你走了怎么办?”婉问泉千流。

泉千流看着自己的未婚妻。

自己的神。

婉。

我不知道怎么样爱你。

我不知道怎么样才是爱着你。

如是卑微的我怎么能够配得上完美如斯的你。

泉千流把手指从婉额头移开,缓慢地,惶恐地。

要是你的额头被我弄脏了怎么办?

要是我说的爱吵到你的安静怎么办?

要是你想看看风景,但是我却恰好站在这里挡着你,玷污了你的眼睛怎么办?

不过啊。

不过。

要是可以的话,婉,我可不可以就这样,看你一辈子。

“要是有一天,我再也不能陪你走了,你怎么办?”婉这么问着她的泉千流。

“那我就陪你走。”泉千流颤抖的声音自己都无法辨别。

两个人却都没有走。

两个人就这么站在小道上,从炽日当空,一直站到遍地月华。

一直就这么对视。

最后婉笑了,说:“看月亮。”

泉千流梦醒一般,急忙抬头。

要去盯着月亮,还是不能言语,并且觉得脸开始发烫。

脸为什么会发烫?

是不是因为心化掉了?

泉千流几乎不能思考,只是盯着所谓月亮的地方。

虽然月亮根本不在他盯着的地方。

能让泉千流把心从月亮移开的,只有婉。

婉从背后抱住泉千流。

泉千流突然无可名状地流下眼泪。

昆仑山没有所谓的掌教。昆仑人靠着道者的自觉来管理道教。

所有这山上的事情,凡是需要决策的,不过靠一次宴席讨论,最后定下个大家都能满足的定论罢了。

赴宴者没有固定人员,只要是一定辈分的门人都可以参加,没有固定的时间,但总是能够自然地进行。

甚至,连一个正式的名字都没有。

不过就是一众德高者临于泉或溪边,一人持一小杯,以水为宴,欲笑者笑,欲泣者泣,欲谈者平静谈话;天地之事尽在言中。

水宴上,只有因不想说及而闭口,没有所谓的谎言。

宴上谈论什么都是未知的,随意的,但那都要在确定完一件事之后。

万物都有道。

这个道,指规律。有天生的,生灵制定的,这期间有无数演变,存在于世者都逃脱不了干系。

昆仑山亦然。

昆仑道士想要收徒,在山中向师长禀明即可。一旦是昆仑门人,便可以随心所欲地久住昆仑山,只有一个限制众人的标准。

久居昆仑者,必须是了无业障之人。

所谓业障,就是对凡世的贪恋。

一旦昆仑门人想要下山赴红尘,他就丧失了在昆仑山修业的资格。

刚刚看起来好像是险恶的事情,其实就是顺应人心。想要下山的人,昆仑就让你走。

只不过你一旦想走,就必须得走。

就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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