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第十五章（1 / 1）

泉千流掌中滋长出那柄澈只见过一次的钢剑，衔着符狂语把它融成炽热到顶点的蒸汽。

钢蒸汽没有挥散，仍然在泉千流的掌中勉强维持剑的形体。

泉千流满不在乎地握着气剑，交到左手。

长剑分为两节，化成两把短刃，泉千流一手各持一把。

刚好来到藏落身前。

泉千流二话不说，停滞以一个诡异的姿势。

然后整个人化为一团狂乱的风。

泉千流没有喊出招式的名字；这明显不是术而是武技，不是施术的话，出招没必要喊名字。

不过颜瞳若说出了名字。

颜瞳若满目专注，喃喃道出：

“虚寂剑乩舞。”

小叶突然想起，前些日子刘督军说的事情。

藏落肢解他小女儿的时候，她所发出的惨叫。

大概就是现在藏落叫出的这种吧。

被凌迟的惨叫声。

对藏落，小叶有一种侵入骨髓的厌恶，这厌恶已接近憎恨。于是她对凌迟着藏落的陌生少年人暗生好感。

刚刚她瞥见这身着黑袍的少年的脸，那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美丽成什么样子的脸庞。

颜瞳若好像刚回过神，才有所动作。

他几步跑到藏落身边，半张脸都符化，双手成掌一上一下对着藏落。

双掌前端，手掌也变成张张咒符，一个巨大光铸伏羲八卦出现，疯狂逆转。

“躲！”颜瞳若喊。

正砍的天昏地暗的泉千流突然闪身，出现在颜瞳若的侧后，手上短剑消失。

泉千流双手抱肩持符，熟练地念着咒：

“碎鸣钗，夜夜念太平；此去经年，万军亡……”

泉千流虽也口衔符狂语，但还是一字一字清楚念出此咒；念咒的同时，背后凌空烧出几人高的大火，纠结壮丽，整个人仿佛神像。

然后，两人同一时间把手中的术打出。

泉千流放出的特大阳空破包裹住颜瞳若放出的数个逆八卦的倔强火球。

逆放的阳空破彼此毫无关联一样，互不兼容，相互激烈排斥，却反而将泉千流本就硕然的阳空破撑撞得越来越大。

当然，这整个术几乎瞬间到达了藏落面前。

两人在术将要出手前，异口同声，喊出的名字是：

“九里阳空照！”

刚猛无匹的粗狂烈焰，仿佛一把大枪，直直贯穿树林。

当然，也将已然血肉模糊的藏落吞没在火里。

大火一直烧到远方，然后，突然熄灭。

熄灭得无声无息，没有引燃任何一棵树木，只是给大地留下一道见证了蛮横无理的痕迹。

没有残渣留下。

不论树的，不论，藏落的。

藏落彻底化为飞烟。

就这样而已。

事情永远超乎两个女孩的想象，所以她们接着目瞪口呆。

泉千流和颜瞳若对视。

方才二人碰面的一刻，仿佛其他事情都不再重要，二人更施出了横霸无匹的叠术。多人施放的叠术，按昆仑人的道语描述，叫做“织”。方才两人的织威力极其强横，精密得如同演练过无数遍。

就好像突然结束了戏耍，所以刹那间置狐鬼藏落于死地。

颜瞳若盯着泉千流的双目，似乎在找寻某种东西。

然后泉千流却突然甩手！

一股凌厉之气被颜瞳若接住。

中间没有停顿。

依然好像事先演练过，泉千流一举手颜瞳若就防御。

两人立即各自后跃。

泉千流在落地前就化出了钢剑，冲着颜瞳若凌空一劈。

颜瞳若利落躲过剑气。

澈刚好在旁边看到。

然后觉得，这剑气好像比泉千流惯用的黑剑逊色很多？

为何不用黑剑呢？

小叶却突然道：

“这位道长，你是何人？你刚才还和星联手退敌，怎么又要伤他？”

“……叶。”颜瞳若淡淡道。

泉千流盯着在使眼色的颜瞳若，讥讽一样的口气：

“星……？”

“……”颜瞳若好像知道泉千流要做什么，用眼神制止。泉千流却不理睬，径自道：

“你来告诉我，星是谁啊？”泉千流看着颜瞳若问，“酌星子•颜瞳若。”

小叶却愣住。

最开始并没有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后来想想才明白，原来“星”根本就不是颜瞳若的乳名、绰号，又或昵称一类的名字。这个字什么都不是。

颜瞳若并不叫做“星”，而是有一个道号，唤作酌星子。

“你……”小叶缓缓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的道号，你为什么要骗我，让我唤你‘星’？”

颜瞳若不语。

酌星子•颜瞳若不语。

因为他本来想，教导小叶一段时间，让她洞悉自己作为重层阴女将要度过的悲惨道路，并且让她拥有，能直面这一切的，足够的勇气。

之后就离开。

颜瞳若本就这么打算的，之后也不想与小叶再有瓜葛。也正是出于袒护之心，他才没有说出酌星子这三个字。

澈突然说话：

“那位……你是叫颜瞳若是吗？刚才你们说的什么‘星’……”小澈的心里，激起了一道异样。那是一种凝如露水，不愿去触碰的心悸，“那么，那么……‘月’呢？”

以颜瞳若的聪慧，这一句话就让他明白了事情的全部。

“那么，月，是不是也不叫做月……？”小澈小心翼翼地问，那模样让人怜惜。

颜瞳若竟询问一样看看泉千流。

泉千流没有表情。

“他不叫月，”颜瞳若于是说，“他是，月鸩子•泉千流。”

原来就是这样，小叶心想。

你不了解他的过去，更完全不能知晓他将来要去向何处。

他看到你的软弱，然后就“帮助”你，教你以一些不应属于这尘世的知识，施舍一般。

然后随便挑个时间离开你，随他喜欢。

这期间，连完整的名字都不屑说给你听。

这便是道士。

可小叶却无法想到，颜瞳若的保留和沉默，是为了要给予她难能可贵的安宁。

而内心之中，更加波澜起伏的便是澈了。

小澈姑娘此刻，虽然百般不情愿，可还是无可抑制地流出泪来。

千里迢迢跟随于他，就算一路危机如斯也义无反顾，却只换来，一个虚假的名字。

“所以，泉千流。”颜瞳若看着他。

泉千流的黑袍仿佛实质的剑气，他整个人都透着诡秘的杀机。

“你是想杀我？”

泉千流左手持钢剑，随手一指：“你认为呢？”

颜瞳若笑了。

“好，打吧！”

语毕高高跳起。

然后，定在空中。

小叶想通了。颜瞳若并不是考虑了什么，才用他那奇怪的本事把自己定在空中。

那是他战斗的起手式。

颜瞳若定在高空，任由微风拂面，眼神里面却全是笑意。

泉千流毫不诧异，挥出朴实却凌厉的剑气。

那是杀者之剑，真正的质。

看起来泉千流也知道，颜瞳若停留在空中后并不能有所作为。

但是出乎他们所想。

颜瞳若的身上突然爆出数团大火，逼开剑气直奔泉千流。

泉千流料想不及，自然躲得慢了些，被轰得灰头土脸。

不可能！泉千流心道，诧异地看着头顶的颜瞳若。

他这个状态不可能动，怎么能架出符狂语呢？

然后，泉千流突然发觉，颜瞳若背后藏着细微的逆八卦波痕。

“你！”泉千流寒铁样的神色微动。

然后颜瞳若也莫名地笑起来。

这个“你”字，足见泉千流已然发觉，这不是颜瞳若随风而立的惯用起手，他是逆八卦施了空镇之术，把自己吊在空中。

颜瞳若一计得逞更是突然发难，撤去空镇，径直冲下来。

泉千流一个侧身躲开。

颜瞳若没有摔在地上，而是在空中运起自己独有的能力，在快落地时猛地停下。

事情解释起来是这样的，颜瞳若特殊的能力之一是随时随地把自己停留在风里、定在空中，可这么做以后会有片刻时间无法施术，在战斗中出于很大的劣势。严格来说，这完全不是一项有用的能力，而是颜瞳若带有强烈个人风格的癖好。

从刚刚的表现里可以看出，泉千流也知道这一点，可当他依靠持剑的本能做出攻击，才发觉这是颜瞳若的诈。

现在颜瞳若在下落时又滞住自己，这次也是货真价实的肉体运用，他应该不能再放法术，泉千流却没有找准时机再上。

果然，颜瞳若突然张口，吐出一道猛火。

这下泉千流躲开了，他等的就是这一着。

颜瞳若刚刚在空中施术，把一道阳空破化成咒绫虫藏在口里，术化咒绫虫是一个术，而咒绫虫本身再还原成咒的过程，却不算施术。

泉千流一时间想不到这么多，可他刚刚的失利让他记回了一件事：

颜瞳若代表了诡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