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chapitre 16(1 / 1)
XLVI
面试的问题不难,但是面试官却个个面无表情,结束后只叫我等电话联系,让人心里没底。
走出那栋大楼,我望着天空,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老祖宗说的听天由命,大概就是这样吧。离开的时候我看见了那个日本女孩,微笑着点了点头算是说过再见。
我们没有互通姓名,因为这没有必要。
《V》只录取三人,尽管彼此加油,我们是竞争对手的事实不会改变。
接下来的日子照旧,只是每个晚上我都跟得了强迫症似的看手机有没有未接来电,就在我几乎觉得没希望的时候,《V》联系了我,告诉我被录用了。
一瞬间我觉得我又在做梦。
我、被、录、用、了。
范进中举估计就是这感觉。
“薏,你用得着走路都用跳的么?”同学A君实在看不过去我脸上天天挂着傻笑的样子,出言讥讽,可是这时侯我连他的讥讽都觉得可爱。
果然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这种境界我等凡人是达不到的。
一切都顺利得像是奇迹。
然而我忘记了,我好歹是一个穿越女主角,在任何一篇穿越文里,总是会有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将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与此同时,在现实大环境里我是职场文里的炮灰小角色,双方叠加,那就正应了一句古老的综艺台词:
鸡蛋碰石头,好戏在后头。
虽然对我来说这绝对不是什么好戏。
人事部主管Miranda(不要怀疑,就是与那著名的《穿Prada的恶魔》里的女主编同名)。她笑容满面仪态优雅坐在那大到夸张的办公桌后对我说:
“五月份我们会安排你去东京的事情,不用担心,签证和住宿都由公司负责,薪资待遇和法国这边的实习是一样的。”
哦,这真是一个戏剧性的转折。我很状况外地在内心吐槽。
神啊,请原谅我,人在被雷劈中的时候总是有点状况外的。
的确,当时在《V》招收实习生的通告里有提到会有部分人员前往日本版实习,但是我以为这是自愿选择而不是采取随机抽样——
“Miranda女士,我在巴黎的实习报告必须在六月份递到学校办公室,安排在五月前往日本,恐怕……”
“不必担心,我们已经与您的学校联系过了,他们已经特许你在明年三月以前在递交实习报告。”Miranda打断我,从容地说。
我暗自松了口气,其实去日本实习可说是很好的机会,但是天下怎么会有这种好事?
Miranda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笑道:“是迹部集团的井上先生向我们极力推荐你的;而且‘V’在日本方面的赞助商迹部财团指定你前往。”
我愣了一愣。
“请问……你们还录用了一个日裔女孩么?”我低声问到。
“没有,除了你以外,都是法国人。”Miranda淡淡答道。
我没有再说什么,点了点头,道:“好的,我明白了。”
一个声音在内心叫嚣着我的疑问:
是他么?是迹部景吾这么要求的么?
我咬着下唇,心里有怒火在燃烧。我拿出手机,拨通了迹部的电话。
通了,铃声响了很久,没人接听。我怒,我就打到你接为止!
大概过了五分钟,隔着亚欧大陆和日本海以及七个小时的时差,我在一个半月后再次听到迹部同学那华丽的声线,混杂着某种冷淡的情绪,说:“日本时间下午两点三十,本大爷正在上课。”
“那真是不好意思。”我脸上抽搐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这个笑容让一个试图找我要求施舍的SDF面带惊恐地撤离,“不过迹部君,你可以抽出五分钟么?”
“你已经占用了。”那边的声音说,“说吧。”
“‘V’将我的实习安排在日本,是你安排的么?”我尽量平静地问。
“是。”他答得毫不犹豫。
“你……为什么这么做?”我压下破口大骂的冲动问。
“……你迟早要到日本来工作。给你一个适应期,能够让集团省去不必要的时间金钱。”他微微一顿,说。
“我明白了。在挂机前,请容许我再向你说句话——”
“如果是廉价的道谢就免了。”
“不是道谢,”我吸了口气,对着电话大吼一声:“王八蛋!”
然后,挂机——
心情并没有因此变好,想起那个日裔女孩,还有等待面试的许多青年人,我不禁苦笑:
杨薏啊杨薏,就算这样,你要是真有正义感,为什么不对Miranda主管说自己不要这份靠关系得到的工作想要公平竞争上位?
我把被《V》录用的事情告诉了父母,他们很高兴,自爷爷离开以后,爸爸第一次笑了出来。我开不了口,告诉他们其实我是走了“后门。”
迹部他凭什么这样做?他的一句话,就可以轻易改变别人的命运,抹杀别人的努力么?
这个世界太不公平了。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这一切再正常不过,可是心里还是希望能够靠自己的实力得到赏识,我想要“堂堂正正”。
可恶可恶可恶可恶。
我讨厌迹部,更讨厌明明知道却还是软弱地接受这份工作的自己。
真TMD的虚伪透了。
XLVII
四月的巴黎,尽管春日的阳光仍不能驱散最后残留的寒气,学校的草坪上已经坐满了悠闲晒太阳的人了。基本上,外国人是根本不管室外实际温度,只要看到太阳公公露了脸,就会反射性地脱下外套——今天只有十三四度左右,但不少人外衣下已经是短袖了。
我抱了杯热咖啡坐在教学楼前的台阶上发呆。
听说日本的小学生就算在冬天也可以穿着短裤,估计这么点温度根本不算啥吧?光是这么想,我都觉得全身一股寒流通过。
“杨薏?”有人叫我,回过头去,皇后女士站在我身后微笑着。她今天穿了件西装短外套,没有扣上,露出里面的苏格兰格纹衬衫,一步裙包裹着修长的美腿,干练中带着点性感——不过,不冷么?
“您好,女士。”我急忙站起来说。
皇后女士笑了出来,道:“你没必要站起来啊。”
“呃……”我不知道怎么接话的好,在国内受的教育便是跟老师说话无论如何都得站起来表示礼貌吧。
“等我一下,我去买杯咖啡。”皇后女士说。
本来以为只是普通的打招呼而已,但是她却要我等……是有话要跟我说么?我忽然有些紧张起来,自从上了大学,老师主动找学生谈话这种事几乎就没再遇到过,突然要和我谈……
皇后女士拿了咖啡走过来,坐到我旁边,路过的学生都忍不住看过来——皇后女士在学院是个名人,这样坐在台阶上……好像,感觉真的满奇怪的……
“Mme.Claude,我们还是到里面坐着谈吧?”我试着提议。
“没关系,外面阳光这么好。”她笑着说,“杨薏你不喜欢阳光么?”
“我喜欢啊。”我说,“可是还是很冷……”
“呵呵,那就要看你把注意力放在什么上面了。那些平面模特,就算是寒冬腊月,有时候也得穿着单薄的春夏时装照相呢,可是面对镜头的时候,却是笑出了夏日的感觉。要是一心想着‘好冷啊’,是怎么也拍不出那样的表情的。”皇后女士喝了口咖啡,说。“所以说,如果心里面有阳光的话,就算再冷,也不怕呢。”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自我暗示’?”我问。
“是要学会往好处看。”她温和地笑了,拍拍我的肩膀,问,“杨薏你一直都很努力,这次能得到这么好的去日本学习的机会,为什么还不高兴呢?”
她说得很直接,我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斟酌了一下用词,说:“我觉得,自己不够好。我有好几门课分数都不怎么样,前些日子老师还说我的法语文法不对……明明比我优秀的人有很多,为什么却是我呢?”
为什么,凭着所谓的“关系”,我就夺走了别人的机会呢?
皇后女士思考了片刻,总觉得她似乎看出了什么,我的头低了下去。
可是她并没有多说,只是开口鼓励道:“杨薏你很努力,也很有才华。我一直觉得,作为一个外国人,你很难得也很辛苦。”随即,她站起来,说:“‘V’不会录用没有实力的人,这一点,作为一个曾经和他们合作过的人,我可以向你保证。”她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你要更有自信一点。”
自信么……?
我叹了口气,暗自摇了摇头。这种心情,当年决定来法国的时候也有过,对未来的不确定和对自己能力的怀疑……迹部的帮助,对我而言,反而是一种压力。
只是,我现在骑虎难下。
而且,不想去日本,还有另一个很大的原因。
除了迹部,那个人,也在东京。
XLVIII
那天我打开□□,他在线上。我没来得及把状态调成隐身就被他逮到了。
胡豆:“好久不见,你还好么=w=?”
“还好。”我在心里哀嚎太大意了,于是随便回了他一句,“你呢?”
胡豆:“东京除了物价太高= =+,什么都好。”
“你个拿奖学金的不要在我面前哭穷= =++!”我分外用力地敲着键盘。
胡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告诉我?”
我心里一惊,不是吧,他知道了?
“没什么事啊- -?”我心虚地写到。
胡豆:“别装了,阿姨都给我打过电话了,你要到东京来实习吧?”(附赠一个红心的表情符号)
妈妈,我该对您说什么好呢……ORZ
“……五月去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我抵赖都没用。
“好极了,你来得时候一定要叫我啊!”他的反应和我预想的分毫不差。
“到时候再说。”
“你好冷淡TAT。”
“TAT个头啊!”
胡豆兄,本名易水,比我大三岁。他爹和我爸是战友,我们是在一个军区大院长大的,也就是俗称青梅竹马。他十五岁的时候父母离婚了,跟着妈妈搬离了院子,当时的我相当难过,四年以后,他妈妈跟了个日本人,全家移民去了东京,而我也去了巴黎。幸好现代科技发达,我们之间的联系并没有断过,逢年过节,胡豆也总是记得给我家打电话问候,我母亲大人对他可谓满意非常,多次希望撮合我俩——
未果。
原因无他:这小子喜欢的是男人。也就是通常而言的——
Gay。
一年以前,他以非常惊悚的方式要求我为了阶级感情成为他名义上的女友来帮他打掩护,本来以为只是开玩笑,谁知道在□□上见一次说一次——他也满惨的就是了,父母都是偏保守的人,尤其是阿姨因为婚变的原因,对这个独子寄予了极大的希望。我和他从小认识,胡豆人很不错,也是信任我才告诉我他其实是gay的事情,我实在是狠不下心来拒绝,居然也就真答应下来。双方的父母也都知道,不过因为我在巴黎,他在东京的缘故,所以这层关系基本上是被我忽略的。
但是我告诉我妈的时候,她很开心地说——
“好啊,反正你也很久没见到小水了呢,有他照顾你妈也放心点。”
简直是雪上加霜。光想象就够让人头痛了。
于是,在心里压着两块大石的情况下,我登上了飞往东京的航班——
但就算是在飞机上,我也一直做着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