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缠斗（1 / 1）

“不——”天涯闭上了眼睛，不敢再看。

只是在下一刻，她感觉到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奋力的拍在了自己的身上。她睁开眼，看到无忧愤怒的望着她。

那一刻，天涯笑了。

笑的无比灿烂，又无比的满足。

此刻，她什么都不想做了，任凭身体像失了牵引的纸鸢，坠入那满地的嫣红。

只是在跌落的刹那，心里涌起无数的心酸——为什么会是阿步，为什么会是他？

她闭上眼，只想着这是一场梦，一场她马上想要醒来的梦。然而，赤炼蛇愤怒的长啸，生生把她拽回了现实。睁开眼，她看到空中漂浮着一个红衣妖娆的男子。

那便是蚩尤么？天涯想道，她站了起来，看见步弈一动不动的站在赤炼蛇的头顶，身上裹着红晕，仿佛镶嵌在蛇头之上的一颗巨大的红色宝石。

“来不及了。”耳边传来玉玲珑的声音，天涯一侧头，看见她站在自己的身侧。

“对不起。”天涯道歉。

玉玲珑苦涩一笑，“不，应是我苛求你了。那个人，你认识？”

天涯怔了一下，随后轻轻的嗯了一声。眼光碰触到地面，吃惊的咦了一下。只见脚下那成片的曼珠沙华，正在以一种飞快的速度迅速的枯萎着。

“它们，要开花了。”玉玲珑的声音无力又苍白。

开花？天涯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她脚下的那株。只见那叶子迅速的掉光之后，在那光秃秃的枝头上，悄然探出一朵火红的花骨朵出来，借着华美的月光，倏地开了。

天涯揉了揉眼，失神的望着瞬间盛放的花海。

天上嗡嗡的嘶嘶声也消失了，天涯抬起头，发现那漫天的鬼蛾全都不见了。

“它们，把自己祭祀给了这花。”玉玲珑轻轻的说。

那无忧呢？天涯心一沉，急忙看向空中，只是，再也不见无忧的身影。

“她在那儿！”顺着玉玲珑指的方向，天涯看到了藤干上那朵娇艳的彼岸花王，如今它含笑怒放，比这里的任何一朵都要漂亮。

天涯揉了揉眼睛，她只觉得这红过分的刺眼。

“吼——”赤炼蛇惊天一扫，巨大的蛇尾狠狠地拍向蚩尤，却没有想到那蚩尤的身影“噗”的一下，变成了一片火红的枫叶，飘飘荡荡的落了下来。

“出来——”它愤怒的嘶嚎，头上步弈的身影散发出刺目的红晕，渐渐的融进了它的额头当中，化成了一颗圆圆的红痣，闪着诡异的光芒。

“阿步——”天涯只觉得心痛的厉害，“阿步——”她哆嗦着，只是声音淹没在了赤炼蛇的怒吼里。

“咔——”又一道闪电劈了下来，只是这次赤炼蛇丝毫没有闪躲，它睁着红目，毫不畏惧的迎了上去。

“砰——”闪电不偏不倚的劈在了它的头上，迸出无数耀眼的火星。只是光芒退散后，赤炼蛇丝毫未损，它骄纵的一扫尾巴，气焰嚣张而跋扈。那嗜血的红目闪着幽深的光芒，地上的曼珠沙华不停地摇曳起来，一瓣又一瓣的花瓣脱离枝头，裹着微弱的红晕，飘向赤炼蛇那巨大的蛇身之上。花瓣碰到蛇身，悄无声息的没入鳞片，黝黑的蛇鳞在那一瞬间放出无数红光，一片、两片、三片……赤炼蛇身上的黑鳞渐渐被红色吞没。那一刻它像一条燃烧的火藤，来回的摇摆。

玉玲珑和天涯躲到一边，望着仿佛发了疯般的赤炼蛇。

此刻，它张着嘴巴，从里面射出万道光束，毫无目的的扫射着枫林。大片的枫树随之倒下，掀起烟尘无数。

“难道真的不能挽回了么？”玉玲珑忧心的叹道，只是话音未落，从林子里飞起一道红光，正是躲在林中的蚩尤。

两道红光随之交缠的一起，激烈的打斗起来。蚩尤的身体只是普通人大小，周身包裹着结界，像极了一个红色的圆球。而赤炼蛇则像一条火红的长龙，张着巨嘴，追逐着那道渺小的猎物。两道红光纠缠许久，分不出胜负，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又一片的枫树倒下，仿佛是一具具陈列在月下的冰冷尸体。

“啊——”天涯和玉玲珑同时发出惊呼，随着两人的视线。只见那赤炼蛇猛地一张口，居然一下子叼住了蚩尤的身体。蚩尤身上有结界的保护，像一层坚实的甲壳，阻止着赤炼蛇口中的毒牙贯穿自己的身体。

“轰——”蛇尾兴奋地一扫，枫树又应声倒下了一片。赤炼蛇用力的闭合嘴巴，想要把蚩尤压碎，它来回的晃动着头，既兴奋又吃力的扭动着。只是努力了许久，也不见那结界破碎，赤炼蛇眼光一闪，居然硬生生的把蚩尤吞进了肚里，就像它平时进餐那样，一口吞了进去。

“它不怕蚩尤在它的肚子里——”天涯的话还没说完，只见赤炼蛇痛苦的扭动起来，肚子的一截不停地凸起来又凹下去，而且还不停的变换着地方，像一道道涌起的山峦，又像海浪似的被拍打下去。大概是痛的难受，赤炼蛇猛地回头，张着嘴巴怒视着自己不停跳动的身体，周身的红光越发的刺眼，连那寂寞的夜空也被渲染了，透着无尽的红晕，宛如披了落日的晚霞。慢慢的，跳动的次数越来越少，赤炼蛇的身体渐渐的恢复了正常。它高昂着头颅，兴奋地看着因打斗变得残败不堪的枫林，随后尾巴一扫，游动身体，继续压倒还没有倒下的那些。一片又一片的枫树接着倒下，成了蚩尤战败后的牺牲品。

“他要出去，不能让他出去！”玉玲珑忽的飘了起来，“趁着他还没完全出了这林子，杀了他！”只是那个“杀”字，多少说的有些迟疑。

天涯一愣，杀了它？它连蚩尤都能吞进肚子里，她们能杀了它么？虽然还是有些忐忑，不过天涯暗暗攥了一下拳头，无忧抓伤她的那个地方还在隐隐作痛，她扯了扯嘴角，想到无忧和阿步，天涯对那条疯狂的蛇影，生出无边的恨意出来。

就算杀不死，她也要杀！她要为阿步报仇，她不能让阿步就那样不明不白的死掉！就算不是为了阿步和她自己，她也必须杀了它，马默然和茅靖远还在栾木那里，她必须拿回栾木的内丹！想到这里，天涯一抖无双剑，身体被紫色包围，“吼——”发出的是僵尸的怒吼。

天涯的声音吸引了赤炼蛇的注意，它扭过头，目光灼灼的盯着天涯和玉玲珑这里。

这时，玉玲珑的身体开始有了变化，她不再像刚才那样飘渺不定，而是越来越清晰，全身散发着一股祥和的瑞气。

“嘶——”看到玉玲珑这样，赤炼蛇明显的流露出怒意，它张着嘴巴，毫不留情的向这边探了过来。

“啊——”天涯一惊，闪身挡在玉玲珑身前，挥剑一砍，只是如今赤炼蛇力量的强大完全不是天涯可以抵挡的住的。看到天涯的阻挡，赤炼蛇头一扭，把她一下子甩到了空中。

“呀——”天涯只觉得腾空而起，接着身体开始往下掉，余光扫向身下，是赤炼蛇幽深的蛇口。不能被它吞进去，在那一瞬间，天涯这么想。

“飞——”手一握剑柄，无双剑嘤嘤叫了两声，啾的一下，天涯被无双剑托了起来，悬在了半空之中。

赤炼蛇没有等到猎物，愤愤的合上嘴巴。只是眼神闪烁，它歪头看着天涯，发出兴奋地“嘶嘶”声。

天涯被盯的有些难受，想要回到地面上，只是这时在她的周围冒出许多红色小泡泡，又黏又多，像皮球般大小，不断地攀上她的身体。

“怎么回事？”天涯大惊，用空闲的一只手不停地拨弄那些黏物，然而，它们不仅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唔——”挣脱不掉，天涯一下子被淹没在了泡泡的海洋里。

什么都看不见了，眼前被红色包围，天涯只觉得自己坠入了一个柔软的世界，像极了母亲的子宫，脑筋开始迟钝起来，慢慢的闭上了眼，她只想好好地睡上一觉。

——醒醒——快醒醒——

耳边突然传来焦急的声音，天涯的眼皮跳了一下。

——你不能睡啊——快醒醒——

天涯努力地想睁开眼睛，可是怎么也睁不开，空白的脑海里突然显现出一个人影，那是一个满脸悲戚的女子。

“好孩子，快起来！”她柔柔的说道，眉宇间透着无尽的慈爱。

是你！天涯皱着眉，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脑子里？

玉玲珑幽幽一笑，“在你的身体里，还残存着一丝血脉与我相连，而我能感应到它。”她说，声音极轻，极柔。

天涯怔住，听到这句话，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忐忑了许久，她呜呜咽咽的吐了三个字，“对不起。”

玉玲珑摇了摇头，“其实，我早就想到了。霜儿的死，是我亲眼目睹的。只是后来，黑蟒囚禁了我，我冥冥之中有种感觉，总觉得霜儿好像还活在这个世上。我心里猜测，是不是那日我没有看清楚，也许霜儿并没有死！我日复一日被囚尽在那个冰冷的寒井里，支持我的其实只是这个不切实际的妄念。只是今日我看到你，我才想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谢谢你，让我还觉得霜儿活在这个世上，谢谢！”

“你不怪我？”天涯有些疑惑，毕竟自己占了人家女儿的身体。

“不怪，你知道我看到你的时候，心里有多高兴么？我想了许久霜儿长大的模样，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了。可是今天见到，我真的好满足。”玉玲珑张开双臂，天涯隐隐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所以，你不能死，你要出去，好好地活下去！”她说。

好好地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天涯紧紧地抓着无双剑，一股强大的求生欲望从心底迸发出来。她的身上紫气弥漫，而且越来越强烈，黏在天涯身上的红色泡泡开始慢慢的散开，紫气从泡泡散开的缝隙里穿了出去，接着越来越多的泡泡退了下去。

天涯从红色的泡泡里露了出来，缓缓的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