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1 / 1）
“你强啊，刚甩掉孙策，又泡上了赵云——三国名将随着你挑啊。”紫衣笑着调侃哲瑜道，不料哲瑜一呆，愣愣道：“孙策？”
紫衣不明所以，故作惊讶道：“不是吧？才过了这么几天，不要说你已经不记得孙策是谁了？！人家为了你，现在可是憔悴得紧哪。”
这倒是真的。昨天见了他胡子剌渣的模样，那还有当初横戟立马的小霸王模样？连她也吓了一跳，随后便直眼红哲瑜有此痴情郎——哪像周瑜那个家伙，依旧神清气爽神采飞扬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郁闷啊……
却听哲瑜失神地喃喃自语：“原来是他……孙策……”
那个千回百转却始终说不出口的名字，那个陌生而无比熟悉的人……原来就这般低低念着他的名字，也能让心里充满深深的依恋感呵……
紫衣见他的神色不似开玩笑，愕然道：“哲瑜，难道你真的……？”
“暂时性失忆。”哲瑜点点头，脸色沉重，“所以，把我们来到这古代之后的事情说一遍吧，也许能有什么恢复……”
紫衣惊愕之后，只能抱着她，黯然道：“可怜的哲瑜……”然后自两人在乔玄处经历起，开始了她跌宕起伏的述说……
倚红院的冒险，到后来的赌气出走，炊事营的艰苦岁月，直到龚吉丹牢中那餐难以下咽的馊饭……一路走来，点点滴滴，自觉已如历尽生死，讲着讲着才恍然发觉，原来只不过是一年多时间，怎不叫人感慨万分？
终于，在她讲到中毒事件时，哲瑜抬头道：“不用往下说了——我能记起来了。”
“这么快？”紫衣嘟哝，真可惜，她的精彩的口头表达能力还没有淋漓尽致的发挥呢。
“黄叔说我这本来就不是真正的失忆；只是由于某些原因暂时封闭了记忆而已……”哲瑜解释道。紫衣打断了她的话：“黄叔是谁啊？”
“啊？黄叔就是山寨里的大夫啦。”哲瑜愣了一愣，才回答道。
紫衣欲言又止，眼神中分明有一丝担忧，哲瑜奇道：“怎么了？”
“哲瑜，那你接下来……”紫衣忽然想到什么，立马抛开刚才思绪，一脸狗仔队式好奇的表情，“对了，你怎么会嫁给赵云的啊？还没说呢。”
哲瑜简单的叙述了一下原委：“……就这样。后来他向我求婚，我既没有你的消息，又欠了他的情，所以就答应了呗。”只是语气平淡似叙述天气。
紫衣当然听出来了，迟疑着道：“哲瑜，你爱的人……还是孙策吧？”
哲瑜沉默了片刻，转头望向山坡后的平原，低低道：“那又怎么样？……我已经回不去了。”
“为什么？”紫衣不解道，“周瑜告诉我，贾雯她们的阴谋已经败露了，我们现在是清白了啊，而且，”神色间忍不住有些激动，顿了顿道，“我已经把我们的来历告诉他们了……”
“真的？！”哲瑜明显吃了一惊，紧张道，“他们怎么说？”
紫衣点点头，认真道：“他们比我想象的平静多了，倒好像是我们自己把这事想得太严重了似的。”敛了笑意，道，“你看你还是很在乎的，是吧？哲瑜。不然刚才你又何必紧张成那样？”
哲瑜沉默着不说话，紫衣又柔声道：“回去吧，我们还是四个人在一起，快快乐乐的，就像从前那样子……”
哲瑜似是为她所动，一瞬间眼中有憧憬的光芒，但随即便垂下了头：“不行啊，我不能辜负了赵大哥……”
紫衣扬眉，微微提高了声音：“那你为了她，就忍心辜负我们，尤其是——孙策？”大有不平之色。
哲瑜将目光投向了遥远的东南方——那里，江东士卒正在井然有序地忙着扎营安寨，其中的那个人，如今可安好？——良久，才轻轻道：“是的……因为我爱的人，是他……”
我们能伤害得理直气壮的，也只有爱的人了吧？
只因为是爱的人，所以才可以名正言顺地辜负，无论欠了他多少……
那么他的心痛，便是对自己最大的惩罚了呵。
紫衣看着她痴痴的侧脸，听懂了她未出口的话，一时间不禁也痴了。于是只能沉默着，轻轻握了她手，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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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日后的清晨，惠风和畅，鸟鸣啾喳，一派晴朗气象。
一大早便聚在厅里议事的苍牛山的首脑们，士气颇为高昂；赵云环视周围中将跃跃欲试摩拳擦掌的模样，满意的点点头：“今日是正式迎战之日，我也不多说了；各位兄弟尽力而为，奋力作战吧。”
“是！”雄壮整齐的应答声之后，响起了徐飞银玲般的声音：“大哥，我们今天一定能大获全胜的。”
赵云微微一笑，这个义妹自从公布自己和哲瑜的喜讯以来便一直郁郁寡欢闷闷不乐，自己也不便和她多说，今天却似乎为群情所鼓舞，仿佛又恢复了从前百灵鸟一般的样子，正欣慰间，还来不及答话，只听身边的程七哥已开口道：“你怎么会知道？”
这活泼可爱的小女孩向来如众人的小妹妹一般，旁人听程七哥这般言语，自知是逗弄她，大都嘻嘻哈哈的凑趣：“是呀，你怎么知道？”“难道小飞有什么妙计不成？哈哈！”
徐飞认真道：“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们——反正到时候一定会让你们大吃一惊啦。”
众人哈哈一笑，都没放在心上。赵云虽见到她大眼睛中闪着期待及狡谲的光芒，显然是在等着自己发问——心下一凛，想到既不打算把这份兄妹的亲情变得复杂化，反正迟早她都得失望，那长痛不如短痛——当下只当没看懂她的目光，开始分派起任务来：“李三哥，你带两千兵马，去南门防守，要注意……”
话犹未竟，传令兵便匆匆跑了进来：“报——敌军主帅孙策，单枪匹马立于东门外，求见大王……”怯怯地瞟了一眼大王，大着胆子道，“……的未婚妻一面！”
众将一听之下，莫不色变。
虽然战前两军是有主帅对话几句的惯例，但一般不过是相互示威，增加士气而已；如今孙策竟指名道姓要见他们未来的大嫂，这岂不是绝大的侮辱？反应过来后，当下便有人破口大骂：“他奶奶的！他有种怎么不叫他老娘来见我们？！……”
赵云脸色阴沉，摆摆手制止了那人的出言不逊。其实自从那天那个神秘的紫衣少女出现又神秘的离开后，哲瑜便一直怪怪的——虽然说不出具体为什么，但他当然猜得到，只怕与江东那些人有什么关系；哲瑜不说，他自然不能强迫——只是却没想到，不但他的猜测没错，这人，看来居然还是孙策？！
尽量不让情绪外露，他置若罔闻，继续分配众人去向：“黄四哥，你去西门，要防备对方的火攻……张五哥，你带一千弓箭手去北门……孟二哥，你随我去东门……大家都听清楚了？”冷冷的神色不怒自威。众首领凛然，齐声应道：“得令！”
他方才站起身，面无表情地对身边人道：“去把丁姑娘叫出来。”
※※※
城下的孙策已经等了好长时间了，依旧是那个一动不动的姿势。不远处的周瑜与紫衣不时交换个担忧的眼神，紫衣终于忍不住低声道：“这个赵云也太过分了吧？！不肯让哲瑜出来也就算了，什么消息也没有，让我们在这里干等，什么意思嘛——哎，他不会是想借机消磨我方的斗志吧？”越想越有可能……
周瑜好笑地看着她认真的神情，仍不住逗她：“你知道什么是斗志？！”
“当我傻瓜啊！”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曹刿论战我们还是有学过的，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看到周瑜赞赏的眼光，大大满足了虚荣心，忍不住侃侃而谈，“所以嘛，这么好的天气，一大早懒觉也没得睡就被逼得起床，陪着这个痴心主帅站在人家城下示威傻等，换了我是士兵，”理所当然的模样，“铁定在心里骂死了。”
周瑜又是惊奇又是好笑，正想告诉她要是有她这样士兵只怕孙策那霸业只是春梦一场，忽然一震，径直看向城门的方向——那里，二人二骑并骑而出，不是赵云和哲瑜又是谁？！
两人在离孙策数尺远的地方勒住了马，赵云一身银色盔甲，神情肃杀，熠熠地看着孙策；而孙策却只是一眨不眨地，与哲瑜相互凝视，一时无语。
数尺的距离呵……流转了多少爱恨情仇？真的要于今朝，这两军之前，恩断义绝了么？
想起最初见他时的情景，仿佛他当时的模样便在昨日，那般低低笑道：“逃得累了吧？”可为什么不过短短一年，却再也找不回从前的，那些单纯快乐的时光？
究竟是什么，偷偷改变了彼此的心情，改变了彼此的距离，直到如今的，遥不可及？
赵云的微微一咳，打破了三人的沉默。孙策涩声道：“你……瘦了。”
你更瘦……可是说这个又有什么用？哲瑜慢慢露出了淡淡的微笑，好生凄美。摇摇头，她低声道：“……对不起。”
对不起……
只此一句，孙策的心便沉了下去。那日紫衣回来后，虽已通过周瑜婉转的表达了她的意思，可他却一直不甘心相信，定要亲自再见她一面——只是如今见了她的决绝模样，才发现，只能让自己更彻底的死了心呵……
就在他失魂落魄，怔怔看着哲瑜时，对面城头上忽然传来一片杂乱而又焦急的呼声：“大哥！”“赵大哥！不好了！！！”“快回来！”便似大难临头般。
赵云大惊——难道是城里出了什么意外？！看了一眼哲瑜，后者亦惊，但很快道：“你先回去，我还有些话……”
孙策一扬眉，赵云狠狠瞪了他一眼，只是城墙上喊声愈急，只得径直回马向城中疾驰而去；甫至城门口，便听得身后几个声音同时大喊：“不好！”
“快趴下——”
“啊——”
“嘭！嘭！嘭！”数声巨响，将将士们的惊呼声和马嘶声都压了下去，刚才还是一片空旷的阵地上腾起了滚滚硝烟，那火药的威力着实惊人；他胯下的马亦是受惊一声长嘶，扬起前蹄，几乎将他翻下马去——他趁势跳下马，几乎是本能的朝来处奔去，大吼：“哲瑜——”
跌跌撞撞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他失魂落魄的站在那里，呆呆看着场中那触目惊心的一幕——哲瑜紧紧抱着孙策已然昏迷的身躯，姣美的容颜上混着沙尘，早已污秽不堪，惊得连哭也忘了，只是绝望的喊着他的名字：“孙策！孙策——”
在炸响的一霎那周瑜就和孙策一样，将紫衣扑倒在地；而他们由于离那爆炸点较远，两人皆是安然无恙；此刻周瑜早已迅速爬起，冲过去从哲瑜手中抢过孙策，翻身上马，便往自己的营帐那边疯了一般疾驰而去；随后跟到的那个紫衣少女扶起脸色惨白的哲瑜，慢慢朝江东的军营走去。
整个过程中，自始至终，她都没再回头看过一眼，那个犹在城下，怔怔伫立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