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恼人光景又清明(上)(1 / 1)
垂拱二年春,长安。
那日天气难得地好。到了昏时,暮天西处霞光四散,由深至浅,仿若平湖上起的涟漪。潋滟天际之下,是长安一百二十坊巷。因是黄昏,千万人家之上腾起袅袅炊烟,与西天明霞相接,原来天上与人间,真真只相隔一个长安。
便是今日,云麾将军许天然得娶新妇。
合安坊内,十字街旁两行灯笼红烛,直将这昏黄天空也染上一分喜色。许天然虽新封官职,但并未在长安建造府邸,此次迎亲便借了城里最大的合安坊。白日里,迎亲的队伍浩荡。锦绣毡毯一直延伸至新车下,婢子扶了新妇下来,步步如莲,落在毡毯上。青衣妇人不断转席,让那如锦前程连绵不断,直抵青庐之下。
青庐是帷布围成,庐中早备低案,集如云宾客,乐伎奏丝竹,又有舞伎着白衣,回转之下,仿如飘雪。
新婚夫妇在青庐交拜完毕,许天然被众多将士牢牢扯住定要敬上一圈,新妇则被引入婚房待吉时喝交杯盏。
齐萱吩咐喜婆先下去歇息,自己留下来陪楚秋共坐。说了半日,只觉得闷,便走到窗前起了半边窗子。其时正是早春,二月春风似剪刀,裁出了水岸边一溜的柳叶尖儿。即使夜色渐渐深了,依然能想象到那样欣然的绿意。她倚在窗边往下瞧了一眼,不防清风早已趁虚而入,直勾得鬓发微动,搔痒似的搔着人的心。
楚秋掀了喜帕,见齐萱竟开了窗,不由急得跺脚,却又不好过去,只嗔道:“娘子你怎么把这窗子打开了,快关上!”
齐萱轻笑一声,将窗子开得小了点,转身向楚秋说道:“如今你也终于知道害羞了。不过,更羞的事儿还在后头呢,怕什么。”
楚秋一时愣怔,直看着齐萱笑意盈盈,方知受了齐萱的调笑,忙过来作势撕她的嘴,却被齐萱一把拉住,笑道:“都要嫁人了,还这般不庄重。你来,我替你再贴一遍花子。”
楚秋此刻已是新装,弯弯柳叶眉,点唇天宫巧,更身着红色礼装,高梳双刀半翻髻,其上已插了四色钗环。
齐萱将楚秋拉到妆台前,从妆匣中取出一枚花子。灿金做底,碧玉为饰,齐萱在背后轻轻呵了一下,觉出黏性来,方轻轻将那枚花子点在楚秋眉心。
镜中女子形容本是极模糊,因着这一点光亮,竟有了娇俏可人的玲珑风姿,直叫人爱煞。
“这样方叫十全十美,” 齐萱笑着望向镜子里的新妇,说道,“许天然那个粗人可曾欺负你?若是他对你不好,我来替你做主。”
楚秋从案旁抓过喜帕,小心盖在头上,略一摇头,流苏便像江水般起伏:“他自然不会欺负我,若他真欺负我,还有你家的虎头哥压他。”
齐萱只笑道:“虎头哥怎么管得了这事,只怕这一嫁过去,便是暮暮朝朝,到时候你可别看烦了天然。”
楚秋只道:“我自不会烦了他,却怕是他烦了我。”她顿过一顿,方笑道,“前几天刚有过消息,这段时间剌拉又有复萌之势,天然怕是要常驻怀远了。”
齐萱听了这话,扑哧一笑:“你不是怕这个吧,军营里都是男人。他也许不会过去,我听长功的意思,是要派田兀去那边。许天然第一是南方的人,大抵不习惯怀远的天气;第二点也是前几个月里受过伤的,如今再去,也是太拼命了。” 说罢顿了一下,又道,“他的伤可好全了?”
楚秋在喜帕底下点了点头:“大好了,不过结了一道长疤。”
许天然受伤这事齐萱也是从狱中出来之后才听说。那日受困,他只顾护住黄岐,自己却身陷险境,当日他为轻服,并未穿铠甲,所以结结实实地中了一箭。许天然当时伤在肋部,若是稍稍再往上一寸,恐是性命不保。幸而是不过三十岁的儿郎子,不然不会恢复得那么快。
齐萱心下愧疚,却自知如今不是感伤的时候。她笑眼千千,只望着楚秋,道:“你亲眼见过?”
楚秋一怔,才知中了她的圈套,不由大窘:“……娘子!”
正笑着,外面上值的丫头来重添了遍茶。与那丫头一同进来的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见了楚秋先微微颔首,再向齐萱行礼道:“娘子,可要进些什么?”
齐萱摆手让她去了,对楚秋说道:“你如今出去了,便是她跟在我身边,名字倒有些意思,叫做照月。”
“照月者,可不是太阳?”
齐萱笑着,拈起一枚果子,放在嘴里吃了。那些个生死之劫一一经历之后,楚秋早先的病已大好,便回了她身边。不过离了她些日子,这丫头竟是伶俐了些,只是看她的眼睛,原先的纯净里混了一丝清明、一丝坚定。她与楚秋结伴多年情同姐妹,楚秋离了她,便只能和许天然两人相互扶持了。
“虽然没跟你在一起舒服,不过照月她到底是个伶俐的孩子。”
楚秋笑着感叹:“是么?我就是太不伶俐了,这么多年。”
齐萱莞尔:“你不伶俐倒是好的……就怕你太伶俐了。”
楚秋被她一说,半张了口却争辩不出一个字,喜帕底下早已红了脸。
齐萱望着她笑了半晌,方移开眼去,说道:“笨些也好,像我这般,终是自苦。”
其实她是知道的。萧唯自从攻下长安之后,如今又是被封又是赐地,俨然已成了大陈第一功臣,无数重山阻隔其中,只怕更难成为良人。萧唯对她的好,她也知道,可是若是要相守一辈子,终究是难。他毕竟不止是她一个人的。
怔怔中,她听见楚秋轻轻地问着:“你真的会爱上他么?”
灯光不急不缓地移进花窗,在地砖上分出深浅不一的格子。沉沉的黑暗里,窗外一点点大红灯笼竟像是染了血,在视线里空落落地跳。
齐萱转过头去,只有些恍惚。
“已经爱上了,这没办法。”
她蓦然被自己说出的话惊到。可是这话说出了口便再难以更改,何况她并不想做任何变更。两人默默无语,各自陷入自己的思绪中去,已不知今时何时。
忽起了一阵清风,青帷飘摇,乐声不绝于耳,吟得一声《鹊桥仙》:
微凉入袂,幽欢生座,天上人间满意……
此间乐声似仙声,此处月华如流水。她与她蓦然醒来。
外面开始热闹起来了。远处传来了隐隐约约的笑闹,依稀是有一群人走近。在旁人簇拥下,许天然意气飞扬一马当先。宾客们都喝多了酒,酒气一旦上脸,便嘻嘻哈哈闹着要开新人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
一时窗外大喧。众人闹得够了,便推新郎出来诵催妆诗。许天然自是直爽人,也不像往常公子般避让,只大大方方诵道:“传闻烛下调红粉,明镜台前别作春。不须满面浑妆却,留着双眉待画人。”
齐萱听了只用团扇遮了嘴,轻笑道:“楚秋,他是要学那张敞呢!”
楚秋又是一窘,低声道:“娘子。”
外面的宾客不由哄笑,众人推了队中一个嗓门最大的,大声呼道:“新妇子催出来。”众人和之,声声震耳,呼了几十声仍不绝。
齐萱心知这些把戏要闹上半天的,只一笑,便招了喜婆们上来,自己悄悄从侧门溜了出去。
合安坊极大,走在其中简直辨不清东西,但见天边露华温柔,仿如一层浓重的水幕覆盖四周。廊子下挂了一串红灯笼,燃出灼人的红。
院子后面装饰得很喜庆,让齐萱有点羡慕这份平凡而美好的幸福。
齐萱走了一阵子,便觉得累,只寻了近处的楼台坐了一刻。窗外本是植着一树迎春,从石阶旁探出一蓬嫩黄来。齐萱望得久了,竟觉得即便是闭上眼,那树迎春仍在黑暗中光灿灿地亮。
已经爱上了,这没办法。
那时她说了这句话,心里也是一惊。一件事情只要在心里藏得久了,便成了自然,若不是今日楚秋问道,她自己竟是体会不得。说出来了,方才知道。
这个知觉让她有些恍惚,不觉伸手去摸平常装在香囊里的玉佛,却摸了个空。她心下一愣,又不好回新房去寻,只得先沿着来时的路细细找去。
夜间风凉露重,灯光映在眼里,雾似的起了层晕。齐萱轻步走近窗外那株迎春,举了灯在四下找了找,又抬脚拨了拨树下的土,仍是一无所获。正缩回脚来,却听不远处的树影沙沙地响,她吃了一惊,猛地抬起头来。
那人似乎已经在那里站得久了。只不过她刚才一心寻着玉佛,却丝毫没有注意到有人。
“你倒吓我!”她一口气没匀过来,只轻声说道。
萧唯背着手,正站在树下望着她。火烛明亮,映得树下迎春也如返魂了一般,重又沾染了颜色。他应是在喜宴中被部将灌了许多酒,脸色被这小小的光亮映出了与平日不同的酡红。因了这些年的赫赫战功,他被封为了名震天下的镇北王——这名字让人想起了那些刀林箭雨冲杀疆场的宏大画面,对他而言,是再合适不过的陪衬。可今夜的他脱去了明光甲,月白色的袍服外只加了一件玄色大麾,倒是格外清朗。他似乎是醉了,眸中却分外清亮,光光盯着她,也不做辩解,只是笑。
她被他看得羞涩,只转过头去,开口说道:“虎头哥不与他们闹洞房,跑到这里做什么?”
“今日要是坏了天然的好事,日后他岂能饶过我?倒是田兀他们约了出去,我没去。”他笑道,“这几年不比当初,要玩什么都没了兴致,就让他们自己留在那边乐了,我是早回来了,怕坏了夜禁。”
齐萱自能猜度到他们晚上的去处,不过是去东市旁的平康里,重温一把少年时的旧梦罢了。可他如今这么说,倒有几分辩白的意味。一时间她想得岔了,倏有飞红上脸,竟比别时多出几分娇艳。
萧唯见她的脸上微微泛红,似是胭脂溅到素纸上,再和了水汽,一点点晕染开来,心中颇是自醉。不过他大抵是男儿脾性,想不到齐萱心里的那一层。
他只笑:“今夜多好。你看,天然和楚秋倒是先走在了我们前面。不过,我可不愿像他们那么马虎,到时回金陵去,我定要将你带去与姑母和哥哥看看。姑母虽是难得说旁的女人好话,但大抵应该会喜欢你;而哥哥是定会喜欢你的。”
听得他说起这话,齐萱不由得抬眼。许是他醉了,月光下他眼中的温柔却有着难得的迫人。不知是不是自己看错了,或许这根本是海市蜃楼。
她愿意和他在一起面对所有的磨难,只不过,那些得不到的,便不要轻易去想。比如与他的青庐之喜,比如可以从他处得到一个名分,成为他名正言顺的妻子,这些日子以来,她故意躲避这这些事,不是不愿想,只是不敢想而已。
而如今,他却将此事,与她一提再提。
她只得躲开眼去,不去相看。
“嫁了我,好不好?”
她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紧抵着廊边墙壁,猛然抬眼看他。
温柔月华之下,他的眼神执著:“我是说,嫁给我,你也不答应?”
沉夜,月华如水。忽而风起,一树婆娑,打在墙上的影子好似起了皱,人如在海上。她看着他叹了一口气;她看着他欺上身来,她避无可避,背心上沁出汗来,涔涔地渗到衣服里去。他并无别的动作,双手搂定她肩,呼吸便在她头顶,她矮,将将够得上他低下的下颌,她心里如有一只小虫慢慢爬过,却更不敢抬头。
“嫁了我,好么?”
她低声,声音几近不可听闻:“金陵那边……这不可能的,虎头哥。”
“别跟我说不可能,这三个字,我最不爱听。即便你不愿随我回金陵,我们便可以不回去。你只与我说,愿不愿。”
她的额上沾了层薄薄的汗,顺着眉峰往下滑,这明明是春寒天气,不知道多么料峭,她记得她来的时候风势正大,吹得院子里的迎春全向一处倒伏,她悄悄抬眼向窗外望去,果然一蓬灿黄迎风而舞,几枝伸进廊中,有了鬼魅的颜色。
她的心思却渐渐清明起来。她嫁他,管旁人怎么想呢,纵使他的家族容不下她,纵使以后万险千难,但只要有这个人在,也定能走出山穷水复去。
她一生难得对自己做一次决定。命运何其令人茫然,凡事驱使,太多不得已,难得全然自我地任性一次。哪怕就一次,只有一次。
她还未答话,他的唇早已覆了过来,她回应。两个人几乎不在接吻,反而是在啃噬,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他微微仰起头,从胶黏中让出一些缝隙来。
“好不好?”他问,粗重的呼吸便萦绕在她的鼻尖。
“好。”
她的答话干净利落,让他满意。他的气息又一次吞没了她,在这种时刻,拥抱是一种本能,她自愿沉溺于此。
不知过了多久,萧唯终于松开了她。
早春的夜晚,总归有一些料峭。一旦失去了怀抱,只觉得凉意入侵。齐萱忽然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大胆,不觉转开眼去。
他正轻声说着话:“我们先不去金陵。你说,你愿去什么地方?我陪你去。”他的手掌灼热,似掌心里藏了日光。
齐萱不由莞尔,仿佛许久没有如此轻松,只道:“好,我要你随我去康孙。”她似受了蛊惑,只轻轻地说道,“康孙是个好地方,可以看见千奇百怪的人,我就曾见到过大秦那边的商人……还有金叶坪。我想回去,已经很久了。”
他听着,她说一句,他便答一句“好”。
“金叶坪的神灵很灵验,你也要去求神。”
“好。”
“我还想去江南一次……不去金陵,我想去西湖。”
“好。”
他说得多了,她便以为是敷衍,轻嗔道:“不许再说好。”
萧唯低头在她耳畔,轻声道:“不好。”唇边热气惹了她的耳,那处起了一片潮红。齐萱轻转头,躲过身去,道:“不要。”
他还是道不好,于是他吻她。细细密密的吻落在唇边,却并不深入,与之前那般炽烈的情感不同,倒显得格外惹人,让她觉得他便是故意。他的怀抱温暖,健壮而有力,不知为何突然产生极安定的错觉。
她忽而想起方才只顾着自己说,便低声问他:“你呢,你要去何处?”
萧唯依旧将她紧抱在怀中。他的左手在去年那场噩梦中落下了病根,只得用右手。
“等北方彻底定了,我回去与姑母和哥哥说好,你去哪里,我便去哪里,其余事,我是暂时不想管了。”
他牵了他,大手早覆了上来,手心里一物温凉,轻易地转入她手中。她摊掌看了,却是那尊玉佛。她方才丢失了,却恰好被他拾得。
他不懂得收手,她是收不得,两人如此,倒也应了那一句《击鼓》,携子之手,与子偕老。
“下次可别再掉了,若再掉了……我可要罚你。”
她抬起眼,看他眉目清朗,唇角含笑,在无底的夜中显出几分平静与缱绻。而檐下昏鸦低唱,日影便要从暗夜里催生。
浮生如此,似乎所有的美好之间都要被隔上千山万水。在这远离金陵的长安,只有时刻把握窃得一丝幸福,偷欢一日,便是一日。
她不知能陪伴他多久,然而,若有得一日相伴,就珍惜一日。只要,他们彼此还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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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的长安春寒料峭。
剌拉本已在五年前蜗居漠北,谁想在听闻燕朝覆灭之后,便起了逐利之心,于去年冬月便频频骚扰北部怀北、阳关等地。守军不堪其扰,唯有向萧唯请兵。
萧唯便召许天然、田兀、范成原等人来王府,共商破敌之计策。
等众人到齐,萧唯却见田兀身后跟了一人,身着竹青色袍服,衬得长身玉立,虽看起来有些文弱,但眼神一扫,却另有些凌厉之姿。
萧唯蹙起眉来,问道:“田兀,这是?”
田兀拱手回道:“王爷,这是韩延青,领了太后印信而来。”
因听是韩延青,萧唯不由多看了两眼,却见其果然容色美好,一双平湖似的眼眸似笑非笑,颇有几分文坛才子的风流。
他的容貌,让萧唯不由想起了那个曾在淮城城门口于马背上冷然俯视自己的男人。这仿佛已经过去得太久太久,便被时光打磨成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只是那个男人留下的压迫感却始终深刻。
只是略微相像而已。燕岁寒已经死了。萧唯思忖,若真是燕岁寒,岂会像如今这般毫无防备地出现在他面前。
如此一想,他便不觉松了一口气。
韩延青将印信递与萧唯。萧唯接了信,细看那信封上火漆印信无误,方开了信封,取出信来。
纸上落着法式严整的楷书,读起来毫不费力,他一径读下去,心里慢慢了然。原来太后在韩延青回到南朝以后便下令解散控鹤府,重擢其中有才能且心思灵活之辈为北门学士,而韩延青却因办事不利,剔了一应官位,充军到萧唯麾下,倒让萧唯哭笑不得。
女人掌权于朝臣来说并无大碍,不过是主母当家而已,但若行为不端却是极易引人非议。纵是朝臣不说,史官也会暗暗记上一笔,纵是百年身后才被翻出来,到底是于家族无益。他只是不明白姑母的意思。若是要他死,何必把他塞到自己帐下,除去一名小小的学士又不甚难为;若是要他活,他一个文弱书生到了战场上,不是送死么?
萧唯抬首看了眼韩延青,将那封信投入案前火盆中,低声道:“好,你便留下来。”
韩延青朝他微微颔首,嘴角那一抹笑意有着说不出的美妙:“谢萧王爷。”
萧唯不理他,只向了众人扬声道:“今日叫大家来只有一事。如今剌拉叩关,号称十万铁骑,不过斥候报来,也就两三万人。我打算派兵力进驻怀远,谁想去,便站出来自荐。”
话音未落,便听许天然笑嘻嘻地道:“我去,如今在长安呆久了,都快忘了血是什么玩意。”
“胡说。”萧唯笑着啐道,“不过才两三个月,你伤又没好,在家陪老婆。”
许天然还待再说,萧唯只抬手阻住她,转身对田兀说:“上次拨给你的一万元戎弓兵练好了没有?”
田兀立刻答道:“早已练好,不过若要去怀远,还请将军给我三千精骑,粮草也……”
“好。”萧唯出言打断他,“粮草之事我定会安排,只是,你要给我打胜仗。”
田兀应了。萧唯一笑,正待再吩咐些什么,却听韩延青说道:“我也请战怀远。”
“你?”
萧唯猛然回身,看着韩延青。此人当惯了文臣,兼骄矜轻浮,自恃甚高,怕是不能在军队中吃苦。更何况他到底曾是一个面首,只怕不能服众,反起争端,若派他去……
正欲回绝,只听韩延青慢慢地说道:“萧王爷,这也是太后的意思。”
萧唯皱了眉,沉吟了一阵,却并未作任何允诺。
“此事,我自有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