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1 / 1）
最近陈国栋的脑子有点乱。
一方面，近来诊所的人不知什么原因似乎一下子多了许多，使他忙得不亦乐乎，空闲下来的时间几乎没有；另一方面，陈国栋还在时刻准备着接受柳琴口中的那位“重要患者。”
那次见面后，柳琴没再来过电话。但陈国栋知道，该来的很快就会来。按说他接触过的患者也不在少数，但令他头一次感到有些莫名其妙恐惧的，只有姚靖言和朱先生。
话说今天是礼拜五，也就是朱先生上次来诊所的日子。陈国栋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特地在日历上将这个日子给标记了下来。
时间不动声色地走着，在忙碌中，暮色终于爬上了诊所的窗户。
陈国栋看了看表，莫名其妙地有些开始紧张起来。
咚~
五点了。整点报时响起的同时，陈国栋书桌上的手机也响了。
他吓了一跳，仿佛刚从沉思中缓过神来，条件反射地拿起了手机，连来电显示都没来得及看。
“喂？陈老师，是我。”柳琴的声音。
“哦，柳同学，你好。”陈国栋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
“我跟您说的那个患者……他出了点小麻烦，现在在警察局被拘留了，是牵扯到一起坠楼案，但警察怎么问他他都说不清楚，只知道那个时候他好像要发病，单位说给他找个心理医生，我就想到了您……只是，这跟我们之前说的治疗方案可能会有些变化……大概要劳烦您来一趟……”柳琴结结巴巴地说，从声音可以听出，她刚才似乎哭过。
“这个……”陈国栋十分意外，虽然很早就得知这个患者的病例比较特殊，而且已牵扯到了刑事犯罪，但没想到发展得如此之快，更没想到短短一周他便成了第一嫌疑人。可是，之前已经答应了人家，就算陈国栋有一百个不愿意，现在也只得扛下来。
更何况是他第一个患者，柳琴。
“好的，那我什么时候去比较方便？”
“下个礼拜一……真的可以吗？您要是觉得麻烦就算了……”柳琴感觉出陈国栋大概不会十分愿意接管这类事情。
“没关系，我答应过你的，更何况……如果他真的是无辜的，我希望能还他一个清白。就算不是，我也希望能找出事情的真相，治好他的病。”陈国栋说出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陈老师，那真的谢谢你……”
“客气的话就不要说了，告诉我具体时间吧。”陈国栋打开抽屉，拿出了一杆笔。
刚挂下电话，他便发现门前多了一个人。
看到他的那一瞬间，陈国栋莫名其妙地觉得轻松了许多。就好像，这个人他早已等待多时。
不是林助手，而是朱老先生。
仿佛这个场景已经在他的脑海中排练了千百遍，陈国栋对着他微微一笑，极其自然地说：“进来坐吧。”
朱老在陈国栋对面坐了下来。
“上礼拜你不在。”这是朱老说的第一句话。
“嗯，去见一个多年未见的朋友。”陈国栋回答。
朱老微微地点了点头：“那天你不在，没人陪我聊天，我感到很不舒服。”
“是吗？那对不起了，今天咱们多聊会儿吧。”陈国栋陪着笑。
朱老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问：“上次我问你的那个问题，你想清楚了吗？”
“什么问题？”陈国栋一愣。其实并非想不起来，而是他实在没有答案。
朱老笑了：“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再仔细想想吧，我这个人很少会把说过的话再重复一次。”
你相信这世上有灵魂的存在吗？
其实，这个问题陈国栋并非已经忘记，相反的，在无数个夜晚，它都莫名其妙地蹦出来，让他头疼脑热了许久。
看来，这个不知该怎么回答的问题，现在还是找上门来了。
“我认为，既然人间有这个说法的流传，那么就一定有它的道理。怎么说呢，就我而言，人类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是肤浅的，我们其实根本无法真正的去了解这个世界，尤其是一些潜在的东西，以及现在许许多多用科学都无法解释的现象。就好像我们无法隔着活人的皮肉去看清他的骨骼一样。”陈国栋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呵呵，您的意思用一句话来概括：就是说你还是相信灵魂的存在了？”朱老问。
“不算相信，但也不会否认他的存在。”陈国栋照实回答。
“你们这些个教授真是会舞文弄墨，信就是信，不信就是不信，还要用这么一大堆文绉绉的话来解释。”
“那是因为，我不会轻易对自己无结论的事情做出解释。”
“嗯。”朱老点了点头，似乎得到了满意的答案。
“好，那谢谢你的答案。”朱老站起了身，准备离去。
“你这就走了吗？不再多聊会儿？”陈国栋有些意外。
“不了，今天我来只是想得到你对我上次提出的那个问题的答案，没什么其他事情。我还会再来的。”朱老回答。
“好，那您慢走。”陈国栋走上前去，为朱老大开了诊所的门。
“对了，请等一下。”朱老半个身子刚出去，陈国栋却又叫住了他。
他停了下来，但是没有回头。
“能不能告诉我你的真实姓名？”陈国栋小心翼翼地问。
朱老回过头，笑了笑：“名字只是一个称呼而已，有那么重要吗？只要你记住，我不会是你的敌人。再见。”说完，朱老头也不回地走了。
陈国栋看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心里默念着他最后一句话：我不会是你的敌人。
看来，这个人似乎也很容易猜透别人内心的想法，至少，他已经察觉出陈国栋似乎有些怕他的心理。
陈国栋应该庆幸，朱老没有去学习心理学。如果此人与他同行，那他势必在心理学的商场上多了一个不容忽视的对手。
如此轻易地就看出了陈国栋内心的恐惧，这个老朱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
钱思齐气喘吁吁地到达时，看到的果然是一脸阴郁的沈明哲。
“沈……”她气还没传过来，便看到沈明哲冲她招了招手，示意她马上过来。
“手机呢？”没有多余的寒暄，这便是沈明哲的第一句话，也是他找来钱思齐的目的。
钱思齐从口袋里掏出了姚靖言的手机。
“我在床头看见它，姚靖言忘在医院没拿走，他爸爸来过一次电话，但说到中间没电了，我现在刚给它充好电。”
“还有谁来过电话？”沈明哲摆弄着手机，问道。
“好像……没有了。”钱思齐不知为什么，隐去了柳琴来过电话的那一段。
其实她也知道，到底谁来过电话，沈明哲从通话记录里便能查得到。
果然，沈明哲翻看着手机，忽然抬头看了她一眼。
“是不是有个来电你没听到？”沈明哲对她说，那语气似乎在为钱思齐找借口般。
“对……我不是时时刻刻都在手机旁边的……”钱思齐干脆顺着他的话继续说下去。
因为，孟奇瑞此时正站在他们身旁。
“好了，手机的事情不是很重要，找到了就行了。小钱，你回去跟孙医生说，姚靖言可能要在这里待上一阵子，等我们把事情查清楚。”孟奇瑞说。
“啊？可是他的病……”钱思齐担忧道。
“放心，柳琴说会给他找个心理医生，引导治疗他，这样会对他的记忆有帮助，他要是很快能恢复记忆的话，那就好办多了。”孟奇瑞道。
“那没什么事情你可以回……”沈明哲刚开口，马上被孟奇瑞暗中狠狠地掐了一下。
“你仔细想想还有什么问题需要了解的，我还有点事儿先走一步。”孟奇瑞对他使着眼色。
孟奇瑞和老郭他们离开后，二人沉默了许久。
“你这段时间一直在忙案件吗？”钱思齐终于开口了。
“对，是很忙。”沈明哲回答。
“你气色似乎不太好，最近是不是睡眠不足？”钱思齐关切地问。
“嗯，正打算去你们医院看看呢。”沈明哲说。其实他确实是这么想的，只是没想到在自己去之前便以这样的状态先见到了她。
“那你一定要尽快来，我准备一些治疗失眠的药给你。”
“嗯。”
“那……我先走了？”钱思齐觉得沈明哲似乎不爱跟自己搭茬，于是便有些尴尬。
“好的，那过两天见。”沈明哲终于冲她笑了笑：“有什么事的话，或者是不忙的时候，可以给我打电话。”
“嗯，咱们很久没聊了。”
“好，那拜拜。”
“拜拜。”
钱思齐离开了，但此时此刻，沈明哲的心情瞬间好了许多，钱思齐一路哼起了小曲。
回到医院，钱思齐忽然想到一件事。由于太紧张，她竟然没有打听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命案！
但如果真的有必要让她知道的话，那么方才为什么没有人说？
会是跟姐姐有关吗？既然姚靖言变成了重要嫌疑人，那么刘义呢？他不是比姚靖言的嫌疑更大吗？
难道说，这次是刘义出了什么问题？
钱思齐的脑袋立刻变成了一锅浆糊。
——
沈明哲在高兴之余，似乎也意识到了一些事情。一件他一直都没有对钱思齐挑明的事情。
这次出事的是刘义，他不是一直都怀疑钱思齐与刘义的关系吗？他甚至猜测，事实上真正与刘义是情人关系的是钱穆美，但凭直觉而言，钱思齐一定也夹杂在其中，至少她对这类事情不会是一无所知。
可是，自己要怎么去跟她开这个口？
想着想着，孟奇瑞不知何时走到了他的面前：“你小子，发什么呆，其他的别多想，先把你的失眠症治好再说，有些事情是不可以直接问出来的，有时候要首先取得别人的信任，才可以让人家对你敞开心扉。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沈明哲盯着他的眼睛，许久，才缓缓地点了点头。
孟奇瑞又一次点醒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