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40、你听得到(1 / 1)
T大的超市离CSUFS不远,且由于是肖燃母校加上他常回来的原因,他对道路相当熟悉,照理说,这段路他该会走得十分畅快。但事实上他却极为郁闷,只因自潇霄居出来后萧冉就没给过他好脸色,不,是脸色看,她一直低着头走路,还时不时地飘到后面或飞向前面,像是极度不愿意和他一路同行一样远离他,令他既无奈又压抑。
好不容易到了超市,萧冉提起篮子就奔进去,肖燃加快脚步紧紧追上她。她问了服务员蜂蜜和烧烤汁的具体位置就头也不甩地往前走,完全遗漏了身后的肖燃,肖燃梗着脸,怔怔地站了一会,最后又再追了上去。
萧冉好快动作,她挑的都是熟悉的牌子,选好东西后像是星夜兼程般奔去柜台,肖燃追着她的背影,眼神倏地亮了,心中,一个想法已然成型。
看来有时候一味退让真不是办法,自己得快马加鞭了,不然她永远都会悄然地离去,而他却连她的衣角都握不住。
肖燃想着,跟到柜台前,萧冉此时正要付钱,肖燃按住她的手,沉声道:“我来。”
萧冉僵了下,才把钱塞回钱包,肖燃心里一松。他刚把钱递给收银员,萧冉就迅速拿起东西,噔噔噔地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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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冉!”肖燃付完钱心急火燎地赶出去,真害怕她就这样走了,幸好出去时她还在门口候着,他正要伸手接她手里的东西,她却转过身继续独行侠地大踏步。
“冉冉,我惹你生气了?”肖燃跨大步走到她身侧,小心翼翼地发问。他以为萧冉是一只蜗牛,但现在他发觉他错了,萧冉哪里是蜗牛,她的气势和气场,与来势汹汹的女王无异!
“没有!”她生硬地吐出两字,绝口不承认她在闹别扭,更加不愿意让他知道,她是因为看到他和小雅的亲密无间而别扭。
对,她就是吃醋了。
即使这飞醋来得毫无理由,她还是吃了。
肖燃愣了愣,根本无法猜透她的心思,女孩子的想法千奇百怪,瞬息万变,纵然他再体贴也没能力猜想。面色沉了下来,目光却熠熠发亮,肖燃跟在她身边,突然伸长手一把夺过她手里的东西,对上她愕然的眼神,肖燃毫不含糊地抓住她的手,一边说着你跟我过来,一边用力将她往超市旁停车场的林木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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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干嘛?”萧冉不安地甩动被他抓住的手臂,心惊不已,肖燃却回头,对她露齿大笑,阳光扑面而来:“你再动,我就不只是抓住你这么简单了。”
啊!萧冉恨得牙痒痒,更加用力地甩动。
肖燃再回头,眯眼笑了笑,波光盈盈,语气挑衅地说:“你不信?”
萧冉立刻就范。
她被他拉到停车场内侧的一棵树下,树木不高,才2米多,稀疏的树叶不能挡住场外的景物,萧冉心想,如果肖燃想打她,她还是有机会呼叫救命的。
假使肖燃知道她此刻的心情,必定会吐血身亡,可他不知,也不想去揣摩。他只是放下东西就转头望向她,她微微地垂下头,即使如此,他还是能瞥见她的表情——
嘟着嘴,板着脸,还垂下眼睛,她一定十分不满,甚至有点生气。
“诶…”他低下头,一股热热的气息扑倒她面上,心跳加速,她惊愕地抬头,就这样撞见了一片浩瀚的星空,一双深情的眸子牢牢地盯着她,星空霎时又变成了星海,随风荡漾,波光粼粼。
下一秒,她就被他揽在怀里,她的脸颊贴着他的胸膛,热乎乎的,甚至还能感受到皮肤骨骼包裹之下的心脏的有力跳动。
一下一下的,和着她的,合奏出一曲名为心动的乐章。
她意识到不妥时,他已经用坚实的臂膀环住她,像是坚不可摧牢不可破的围墙,守护着她瘦弱的身躯。
他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醇厚,动听,怡人,如一汪浓烈味甘的酒——
“冉冉,你别动,也别说话。就给我五分钟,说完我想说的,我就放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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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听我说…”他微微叹息,汹涌的情感终于敲开了唇舌的大门,藏匿了多日的爱意破土而出,他用下巴抵着她的额头,嘴唇轻动——
“第一次见到你时,我只觉得这个小丫头很花痴,一副涉世未深的样子,如果不是因为我们名字读音相同,我根本不可能记得你。要知道,我需要面对的病人那么多。”
“然后在金钻里被我们家长设计第二次相遇,却是我始料未及的,再慢慢地多番相遇,熟悉了解,直到走到现在,我逐渐地相信,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缘分。不早不晚,不偏不倚,我就碰见了你。”
“我印象最深的一次是你带我去看‘美丽’。其实我相当不屑这种行为,冉冉你知不知道你的理想主义是多么浓重,比得上中学少年,但是现在我又多么庆幸你是这样的一个人。你憧憬着理想,并且努力地付诸于实践,知道吗?这就是你的吸引力,你不自知,我却发现。”
“或许如你所说,世上不是缺少美丽,而是缺少发现美丽的眼睛。那么——”他顿了顿,方鼓足勇气说:“我是不是该为此高兴,我拥有这么一双眼,还看到了你。”
萧冉被他的话惊住了,全身如腾云驾雾,直到听到这一句,她才找到真实感,双腿也不再像坠在云雾中软软发抖,她不自觉地提起一手,揪住他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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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冉,你是七窍玲珑心,我说到这,你还不明白么?”萧冉愣了愣,正要开声答道,他忽然又说:“啊,其实我该更早对你说的。”
肖燃缓缓地摇头,似是对自己过往怯懦表现极是鄙视。他抬手轻柔抚了抚萧冉的头发,继续说:“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你存了这样的心思,但是现在追究这些已经不重要,我只想对你说,我想我们在一起,这个想法虽然动摇过,但是现在,我已经肯定并且坚定了。”
“我从没有试过像今天一样坚持着自己的想法,这个念头牢牢地占据着我的头脑,几乎无法动一下。”
萧冉僵在原地,心脏扑哧扑哧地乱跳,紊乱得不成样子。虽然早已料到他对自己的感情,却没想到他的这番告白如此深情,那般凶猛的情感,比巨兽更为可怕,正狠狠地啃噬着她的心灵,征服着她的灵魂。
“冉冉,我在乡下的一个月,没有一天不想你。但是你呢,你又跑去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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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乡间的的一个月,其实也是他作茧自缚退避三舍的一个月。自从听到她那通电话后,他就对自己,也对她产生了怀疑,失去了信心。
正好这时,一个下乡的名额分配下来,他毫不犹豫地报名并被派遣出去。离开当日,他也想过打电话给她,但细想之下还是作罢。
他逃到乡下,穷乡僻壤,没有通讯,没有网络,没有了关于她的任何声息,听不到她的笑,看不见她的脸,他以为这样可以忘记她。
可是,他错了。
每见到一名年轻女子,他就想到她,一颦一笑,一言一语,所有关于她的一切,几乎已然篆刻进他的生命里,再难以抽身离去,甚至她留给他的背影,都带着朦胧而又清丽的色彩,每夜都在他的梦乡里徘徊,明明隔着一层雾,却又像是伸手可及,让他念之思之却不能得之。
思念越发强烈,日以继夜地震撼了他的身心,如果不是因为任务在身,他真想徒步走出镇外乘坐漫长的公车辗转回T市见她一面再回来。
见完回来,就再也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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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夜晚,他正躺在床上看书,虽然字里行间都是她的影子,但他仍坚信他可以读进那些字。忽然,一个小男孩窜进他的房间,跑到他跟前摇他的手臂:“哥哥,我今日狗仔过桥,你也过来吃晚餐!”
他大为不解:“什么是狗仔过桥?”
小孩瞪他,显得他很蠢的样子:“狗仔过桥都不懂,我生日啊!”
他“哦”了声,拗不过孩子的要求跟着走了出去。进了孩子的家,发觉还真来了不少人,他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静悄悄地观看孩子的举动,倒看得津津有味。
坐在他身边的是两个与男孩年纪相仿的小女孩,两人正在说着悄悄话,因为坐得近,他听到了她们的对话——
“真好,下次我也要生哥哥过来陪我生日。”
“啊,你不请我了么?”
“谁说的?你是我的姐妹,我生日自然要和我最重要的人一起过。”
刹那间,天翻地覆,像是有什么东西扎进了肖燃的心脏。他愣在原地,恍然大悟。
也就是从那时起,他肯定了自己的心意。
生日,要和他重要的人一起过。
重要的人,那一刻,他想到的,除了父母,就是她。
也只是她。
于是理所当然地,他就诚实地投降了。
肖燃,认命吧,你爱她,比想象中,更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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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生日是4月4日,在很多人眼中,这并不是一个好日子,然而今年他却对它寄予了很厚的期望。他于三月下旬返回T市,抵达后立刻拨电话给她——
竟是关机。
从那时起,他天天打电话天天发信息,但她都只是关机。他心慌害怕了,不知道如何打算,好在头脑尚算冷静,他打114问了报社电话立刻打过去询问,才知道她请了长假。
他不知道如何联系她,只能不依不饶地打电话去报社烦着人家小姑娘,小姑娘却十分警醒,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告诉他她的其他联系方式。无奈之下,他只好拜托饶晓越于萧颖口中探口风。
饶晓越得到的消息十分贫乏,仅能确定她去了青岛,4月上旬才回来。他的心定了定,却又惧怕起来。
这个生日,终是不如意了吧?
果然,比起清明的萧条更让人难过,他的生日,虽有家人的温暖,却没了她的温情。
忙了几日,昨晚又打她的电话,居然通了,遗憾的是一直没人接听。打到提示关机的声音响起时,他顿生一种奇怪的感应:她回来了!
或许是他的执迷感动了上天,四月的天空不再下雨,太阳也不吝惜地露脸,但最让人兴奋的是,他终于见到了日思夜想的明媚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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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冉,这一个月我有多难捱,你知道么?”肖燃哑声问道,萧冉微怔,接话,声音低得像在撒娇:“多难熬?”
他微微地笑了笑,嘴巴翕动,轻轻吐字,一字一顿,语气平平,但每一字每一句都像浸染了他的情绪一样,溢着满满的欢喜和思念,传入她的耳中,渗入她的内心,注入她的心房,撼动她的坚稳:
“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
闻言她的身体倏地明显抖动起来,身体里的器官在叫嚣,细胞在游走,每一次运动都诉说着灵魂的悠游快活。
“还有,我说了谎。”他挪开下巴,轻声说:“中午时候打电话给你你又关机,我只好打去你的报社,你的同事告诉我你去了大学城我匆匆换班赶过来。原本要来的人,不是我。”
她彻底愣住了,他还在说:“再说小雅,我跟她真是一点关系都没有。她是曹玫的朋友,我也恰恰认识曹玫,就这样而已。”
她点了点下巴,说:“我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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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信?那你还生气?”他把她移出怀里,对上她的两湖秋水,笑容极是明艳:“你信我,那你…”
他欲言又止,眸光却坚韧如山。萧冉忽然觉得头晕,午后的阳光炙热漫长,竟比她初遇连响的下午还要明媚,可与他的目光相媲美,那般的炽热人心,那般的延绵悠长,已经渗入到她的皮肤毛孔器官心脏中,无法忘怀。
“冉冉,我知道你还记着连响,我不急,我可以等。你不用勉强,不要觉得有压力,我知道的你也不是对我毫无感觉的,所以我有信心。”
想了想,好像有点不放心,他补充道,声音镇定,充满希望:“冉冉,我信我们会一起。你既然信我,你也这么认为的吧。”信誓旦旦,觉得还不够诚意,他再加一句:“我说真的,我绝对不会逼你。我只希望,偶尔你能想我多一点,好不好?”
他说着笑着,又忍不住拥抱她,用下巴蹭她,人在阳光下醉了,心也因她更醉了。
有谁能比我知道,你的温柔像羽毛。
秘密躺在我怀抱,只有你能听得到。
还有没有人知道,你的微笑像拥抱。
多想藏着你的好,只有我看得到。
而萧冉,忽然之间,就想嚎啕大哭一场。
阿响,你看见了么?
我终于不再一个人了。
“冉冉,我给你一段时间考虑。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