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心碎(1 / 1)
此时,床上的人儿仿佛感知到了什么,不安地在梦中低泣,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却再没有人握住那只悬在半空中瑟瑟发抖的小手。
“不要--!”童纾从梦中惊醒,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那个梦、那个令她不安的梦,再一次出现了。
澈在吐血,他倒退着,要离开她!
不!澈,澈呢?
她转身看身侧,空荡荡的半边床,绣花枕上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气味,只是物在人空。
不会的,她不相信!
赤着脚,不顾地上的冰凉,她飞快地奔出小木屋,发疯一般在他们昨日刚围好的小院里搜寻着,甚至走出了栅栏,在外围旁叫唤着。
“澈--!”久久的回荡在山涧的呼唤声,却没人答应。
怎么会?怎么会呢,澈,昨夜他们还那般的亲密。
“澈,你在哪里,出来好不好?不再要吓我了,呜呜……我会受不了的。澈,你到底在哪里?”她无助地蹲了下来,一抽一抽地哭泣着。像被扔在路边的孩子般让人心疼。
无意识地站起来,她不知觉地退到栅栏外,忽然,一脚悬空,不着地的恐惧感拉回了她的意识。“啊--!”
双脚悬空在半峰中,她恐惧地流着泪,“澈,你在哪里,你到底在哪里……呜……为什么不来救我?”哽咽地抓住上边的栅栏,她吃力地回到了平地上,那股恐惧而无助的感觉仍旧包围着她,使她就这样挨在栅栏旁,一动不动地,把脸埋在膝盖上,无声地哭泣。
一只雄鹰在山涧盘旋,鸣叫声久久徘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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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三天了,澈还是没有回来。
他不是去买东西,他还是没有回来……
双脚蜷曲着坐在木屋的门口处,她苍白的脸奇异地透出些许红晕,有些凌乱的发丝在风中飘扬,已是夜晚,她仍旧那样注视着大门的方向,一动不动地,呆呆地,带着迷离的期待,就那样望着那个方向。
此刻的她已经不是那个遇见任何事都漠不关心而淡定从容的童纾了,她没有办法再做回那个她,现在,她只是一个为爱等待的女人。
脑袋昏昏沉沉,好重,好重。
甩甩头,她勉强地睁开眼,她不可以睡,不可以的,澈还没有回来……
“嘭!”的一声,她倒在了木屋门前,冬季萧瑟的山风呼啸的吹着,毫不留情地打在倒下的女子身上。
该死!那躲在暗处的人终于忍不住走了出来,狂风一般卷起地上那可怜的人儿,抱着她双双偎进了床上。
看着她透着红晕的脸,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惊人的热度令他仿佛被烫到般缩回了手,烫伤了的,是他的心。
是他,都是他把她害成这个样子的!若是他没有回来看看,或者迟了一步,那她……不!他不敢想。出发前,内心煎熬的思念与不放心催促着他回到这个地方,却看到她这般模样……他是一个罪人。
感受到身旁的温暖,怀中的人儿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对上他自责而悲伤的银眸,忽然紧紧地抓住他,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那样的努力,看她努力睁着三天不曾合眼的眸子,他的心揪紧的疼。
“澈,你回来了吗?不要离开我,不要,呜……我会乖乖等你回来的,真的,以后我哪里都不去了,不会再走失了。”她埋首于他胸前,哽咽的哭诉着。
感觉到像是有什么哽咽在喉咙,他说不出一个字来。只能安静地看着她抽泣得发抖的身子。
这样的她,叫他如何放心,如何离开?
“不要这样。”好不容易,他强迫自己从口中说出这句话。
她抬头仰望着他,泪眼迷蒙。
不去看她的楚楚可怜,他暗中咬牙,强压下心中撕裂般的疼痛,把她从床上抱起,而她信任地环住他的脖子,泛着水雾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舍不得眨眼。
“我送你回去。”他低沉的嗓音听起来有种说不出的压抑。
“去哪里?”似乎意识到什么,她不安地问着,他们的家不是在这里吗?为什么要抱她离开呢?回去吗?回哪里?
“神剑山庄。”简短的四个字,却像是花了他所有的力气。
环住他的手蓦地紧了紧,“澈,你也要住那里吗?”顿了顿,她忽然笑了起来,“呵呵,也对啦,那里更方便一点,而且还有一个湖耶!这里只有一条瀑布,打水的时候多麻烦呀,呵呵!”自欺欺人一般,她像在自言自语着,似在说给他听,更像在说服自己一样。那悲戚的笑让他心疼无比。
却,不得不打断她的幻想。
“以后,那里,才是你的家。”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般,天晓得,他多么的艰难,才把这句话说出了口,亲手把她送到另一个男人的手中,呵呵,他是个傻瓜,他是个没用的男人,自己心爱的女子,他要把她亲手送到另一个男人手中,保护着。
心被撕裂般的疼痛,像被硬生生扯开了一个大洞。但他的表情,依旧冷着。
什么?不可置信地,她缓缓地放开了环住他的手,眼眶里没有一滴泪,“那你呢?我们呢?我们的小屋呢?我们的爱情呢?!”疯了一般,她扯着他的领子,尖锐的质问声带着哭腔,摇摇晃晃地抓着。
他面无表情地拿开她的手,语气里没有一丝温度,“没有爱情,没有我们。”
她呆住了,本能地问道,“为什么?”
话音刚落,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抱离了些,不明所以的睁着红肿的眼睛。
然而,他接下来的话彻底打破她的一丝希望。
“别人的妻子,你很脏。”残忍的话从他口中说出,不带丝毫感情。
什么?
澈对她说了什么?
你很脏……
他说她很脏……
不是的!不,她没有背叛他,没有!
“不!澈,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跟他只是……”
“是吗?你敢保证他没有碰过你吗?”一声冷哼从他紧抿的薄唇发出,打断了她的话。
“我……”暮吻过她,虽然并不是她愿意的,可是真的发生过,那这样,澈觉得,她脏了?绝望的泪水在眸中凝成,澈嫌弃她了,她脏了,澈说,她脏了……
“澈,他吻了我,你说,我脏了吗?那真的不是我愿意的,呜呜……”她边抽泣边自言自语着,断断续续地哭诉,“可是我跟他,真的没有,没有……这样你就不要我了吗?你不要我了吗……”终究抵不过支撑了三天的疲惫身子,还有,那颗伤痕累累、也疲惫至极的心,她昏睡了过去。倒在他怀里。
凝视着哭倒在他怀里的她,他感到自己罪孽深重。
把她伤成这般,他真的不愿意,他的心,比她更痛。
她没有,他当然知道,那夜,即便是没有经验,他当然是知道的--那抹代表纯洁的深红。
但他并不在乎这些,只要她在他身边就好。
她,还是他那个纯洁无暇的她,只是,是他已经配不上她了。
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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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好晕!可是全身却像是飘在云层上一样,白茫茫的一片,似梦非梦,她怎么了?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
嗯,为什么她脑袋一片空白?用力地甩甩头,努力回想,可是除了心口无法磨灭的隐隐作痛之外,她什么也想不起来。怎么会,她怎么会一点回忆也没有?她不信!
可是,越想,头就越痛。
“唔。”好难受!几不可闻的低吟声从床上那躺着的人儿口中逸出,传到了一直趴在床边的青衣男子耳中,使他瞬间从浅眠中弹跳起来,紧张地抓住她的手,泛着红丝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小纾,求你了,快醒醒好不好?不然我快要疯了,快点醒醒好不好?”他乞求地在她耳旁低诉,沙哑的嗓子似乎多天没进食一般。
“小纾,你已经睡了七天了,还不够吗?小懒猪,再不醒我可要撤了院子里的睡榻咯。”
谁,是谁,在她耳边不停地说,好吵!
白茫茫的梦里,到处一片迷茫,没有尽头的道路,她怎么走也走不出去。
不对,声音在这边,在这边。
好刺眼的亮光!她一阵头晕,过了一会,她吃力地睁开眼。
这是一张放大的俊脸,主人英俊的五官略显憔悴,只是冒出的胡渣让他看起来添了几分男子气概,却仍不损他的英俊。
好熟悉的脸孔,是谁?
“小纾,你终于醒了!”欣喜若狂的嘶哑声从男子口中传出,童纾感觉到自己被抱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此时,窗外卷过一阵风,轻得无法察觉。
“廷?”她想起来了,他是廷,好久不见,他怎么会这个样子?那么颓废的他,她几乎要不认得他了。
感觉迷糊的脑袋渐渐清明,所有的痛楚又重回到她记忆里,那样的痛,刻骨铭心,强烈到她感觉到血从心脏滴落在血肉上的声音,“澈,走了吗?”她伏在他肩上,淡淡的问道。
令狐廷僵了一下,那个男人?冷得像冰一样的男人,七天前,还记得当时看到脆弱的她,他快要崩溃了,他日以继夜地守在她身边照顾她,而夜阎罗,却在放下她之后便消失,那个男人,爱着她,那是一种沉默的爱。可是他为什么要把她送回到自己的身边?
“你跟他,是……”不,他不要问,他也不想知道。“小纾,你刚醒,好好休息,我去叫人给你弄点吃的来。”他起身就走,似乎急着要逃离什么。
“廷?!”她在他身后大喊,“他走了对不对?为什么不告诉我?”
令狐廷转过身,盯着她苍白的脸,“你喜欢他对吗?”
不去看他受伤的眼神,童纾掀开被子,就这样踩着冰凉的地板从他身旁越过,冲了出去。
前院,后院,枫林,没有,还是没有,还是没有他的身影。
走了,他不要她了。
最后,她跌坐在枫林里,无声地流着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