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伤逝之—从此再无关爱恨 完（1 / 1）
月儿得到允许，再见到风微尘时已是七日之后，捧着药盒，领着一群扛着大桶净身热水的下人们鱼贯地进入栖凤阁，愈往楼上走，他的心越忐忑不安，胸口没好的伤还在隐隐作痛。
待下人们放好木桶，月儿踌躇了好一会，才举步维艰地踏入那房内。
迎面而来的气息除了糜烂的欢爱的气息还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令月儿心中一惊，快步走进床前，眼前的情景令他忍不住紧捂着唇，眼中滚出泪水。
俯趴在床上人儿，雪白修长的身子不着寸缕，仅以红色的锦布遮在腰间，裸露出的肌肤上布满红印和青青紫紫的痕迹和黏腻的液体，乌发凌乱，半遮住他精致的脸，美丽双眸空洞失焦得可怕，如同被抽离了魂魄的人偶，没有一丝生气，凌空的床单上还有隐隐血迹。
若不是他的身子仍有微弱的起伏，月儿几乎以为他已经去了，哽咽着蹲在风微尘面前，嘴唇颤抖着：“公子爷……公子……。”泣不成声，话不成句，这还是那个风光霁月、天上谪仙一般的玉人儿么，为什么那样的人会遭受这样丑恶的命运，为什么会被糟蹋成这样啊。
“把公子爷弄干净了，上药。”凤煞不知何时来到床边冷声命令，拦腰抱起毫无反应的风微尘小心放入一旁盛满热水的木桶，在看到床上的血迹时，他不由地皱了皱眉，似乎因为自己的粗暴而懊悔。
月儿眸中出现一丝狰狞的杀气，又迅速地垂下眼恭敬地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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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烧的红烛散发出奇异的香气，袅袅蔓开淡淡的青烟带着妖异的火焰跳着舞，交织的人影倒影在墙上，金线琉璃红帐内传来粗重的喘息。
结实的身子直挺挺一仰，欲望终于得到了舒缓，凤煞目光看向身下玉颜染着不正常红晕，满头大汗的人儿，邪恶地低笑：“怎么，陛下不是很舒服么，本座的龙残烛不但能让您很舒服，还能增强内力。”凤煞组织来自异域，所练的功夫多半极为邪门，而且极擅长使毒。
虽然身子被下了药有反应，但风微眸子始终空洞失神地看着半空，没有任何焦点，唇中低喃着，细细听去竟只有三个字：“杀了我……杀了我……。”
看着完全丧失了光华的人儿，凤煞心中百味杂陈，他从不曾想逼死他，只是从看着风微尘坠楼时决绝傲然的身影那一刻起，他就明白了一件事，这个人永远不可能正眼看他，永远不会！可自己这颗冷漠死寂的心竟然在看到他第一眼时就彻底沦陷了。
那种剪不断理还乱，卑微地渴求着，却始终得不到的感觉如同毒蛇一般日日夜夜地啃噬着他的心，只有占有他时才能缓解那种痛，如同服了五石散上瘾的人，迟早癫狂。
几乎忘了自己的野心，想不到身为黑道霸主的他竟然也有这一日，凤煞嘴角扬起苦涩的笑，这世间真有他得不到的东西，想到那占据着风微尘心底的人，他就恨不得把那个人碎尸万断。可是若他得不到的东西，那……就毁掉好了，没有人能得到。
凤煞眸中闪过冷意，他再次覆上风微尘修长的身体，狠佞的笑浮现在唇边。
黑暗中，总有一道嘲讽冷酷的声音在他耳边重复：“高贵的陛下，看来您的臣民快不记得您了，这个皇朝没了您也很好不是么，至于那位名动天下的镇国将军，早跟着情人私奔去了，这个世界上没人需要你，没人在乎你，没有人会来救你，没有……。”
一遍又一遍，伴随着身体一次次被那恶鬼践踏，还有不受控制的身子里翻腾的欲望，不停地贯入他的耳，撞着他的心，将身体和灵魂生生被撕扯成两半，鲜血淋漓的让他的神智几欲疯狂。
不是的！不是的！不要再说了！
可是……为什么没有人来救他，那些日日在他面前表忠心的侍卫呢？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大臣呢？那些他竭力守护的民众呢？还有曾经发誓永远不会离开他的人呢？
为什么要弃他而去？那些熟悉的、陌生的脸孔最后都冷漠的消失了，遗弃了他。
为什么在他被恶鬼撕裂的时候没有人来救他，在他坠入地狱的时候没有人来拉他一把？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日复一日，看着身下人儿那双空洞的眼里渐渐染上黑暗挣扎的情绪，凤煞冷冷地笑了，看啊，这双眼中的情绪多么熟悉，就像当年还是凤殿第一杀手的自己，想要活下去，就靠着恨，漫天的恨。
“他在公子爷被他折磨得几乎奄奄一息、神智颓靡的时候提出了一项条件……。”
“凤殿的武学最大特点便是采补之术，能吸纳他人的内力为己所用，而凤煞用独门手法锁住了公子爷的内力，除非他拥有足够的内力才能一举冲破穴道，凤煞愿意教公子爷武艺和让他吸取自己的内力，直到有一天公子爷有能力冲破他的禁窒甚至杀了自己……”
月儿惨笑一声，又道：“采补内力有很多方式，可若想吸取凤煞的内力只有一个方式……交欢，他甚至愿意用刺杀公子爷的幕后主使者和凤殿的黑暗势力作为附加条件。”
“他……。”风玄优梭地抬起眼，心中寒凉地看着月儿。
“公子爷……同意了，他竟然还在担心那个幕后主使对他的皇姐不利……哼。”月儿凄然地道，双手紧紧握拳。
“第四个月底，凤煞把公子爷安全地送回了宫内，每个月他都会不定时潜入宫内教授公子爷武艺和传输……内力，公子爷以为他可以忍受，可是他忘了他的九五之尊的骄傲和灵魂如何能忍受这样的耻辱，日复一日，每次吸取完凤煞功力一次他心中的恨就多一分，灵魂的煎熬就剧烈一分，日夜撕扯着他的心，直到他终于忍无可忍，积聚的怨恨与哀痛都达到顶点，终于在第二年最后一场春雪降下的那日，冲破了自己身上的禁窒。”
那场绵薄的春雪纷飞，雪花漫天的飞扬，手中的红绫第一次染上了妖艳、浓重的血腥，深厚的内力在体内翻腾，汹涌澎湃如同海潮，他终于将手中的红绫穿透了那个恶鬼的胸膛。
看着那个恶鬼渐渐倒下去的身形，他也终于释放了自己心中的妖魔，积蓄多时、占据了一切的恨仿佛一瞬间掏空了他的心，而那些恨随着鲜血染红了雪地也不停地流淌而出。
空荡荡的心里什么都没有了，那些过去快乐的、伤心的、痛苦的记忆与情绪仿佛突然间无处着落，随着那纷飞的雪花不停地飘散，消融……
风很冷，很冷，卷散了他脑海中所有的思念与爱恨，飘飘荡荡在天地间，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我看到了凤煞临死前那瞬间悲伤却满足的笑，才明白了他的计划，他要用自己的命为代价毁了公子爷所有的爱恨情仇，当年凤煞全家死在前任凤煞手下，他靠着滔天的恨成长起来杀了自己的师傅和仇人，又靠着野心支撑着活下去。”月儿紧紧地握着拳，咬牙切齿地说着。
“可是公子爷呢，他还剩下什么？野心——可他已经是一国之君，爱还是恨？”月儿一步一步地逼近风玄优，愤恨地逼问这般她。
“他的爱、恨和所有的信念都被你和那个恶鬼毁了，他要靠什么活下去？”记起那个春雪漫天的清晨，月儿忍不住又落下泪来。
那个神色空洞的公子爷，茫然地站在雪中，不哭、不笑、不动、仿佛一尊雪雕，没有一丝生命的迹象，安静得可怕，安静得教人心痛。仿佛有什么东西从他身上正在一点点流逝，消失，飘散在雪中，再也回不来。
“你呢？当他望眼欲穿等你救他的时候你在哪？当他坠楼的时候你在哪里？当他在凤煞手中痛苦挣扎的时候你在哪里？当他一身血泪地立在风雪之中时你在哪里啊！”楸住神色木然的风玄优的衣襟，月儿神色曲扭地质问着。
不值啊，公子爷你不值得啊！为了这个女人毁了你自己！
“你以为他恨你才对你做出那些事么，你该庆幸的是他依然还有理智，所以这个帝国才没有垮，可他除了理智，什么都没有了，喜不上心头、怒不下心底，那是什么？那是行尸走肉！他什么都没有了啊！”月儿嘶吼着拼命摇晃着仍然是一脸木然的风玄优，全身颤抖地任泪水模糊了眼。
“他只是试图在你身上找回那些喜怒哀乐，只是试图做回一个人，只是这样希望而已啊，为什么你还要这么伤害他？你怎么不杀了他算了，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