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圈套 上(1 / 1)
帝业兴亡是几重?风流犹自说遗踪。
但求死看扬州月,不愿声归驾九龙。
前朝皇帝荒淫无道,为求能游览江南山河风光,发河南诸郡男女百余万开通济渠,自西苑引谷、洛水达于河,又引河通于淮海,四年后又发河北诸郡百余万众开永济渠,引沁水南这于河,北通涿县。丁男不供,竟以妇人从役。
致使国库空虚,民不聊生,烽烟四起,天极太祖皇帝原为前朝节度使,后揭竿而起,南征北伐,终推翻前朝,立下伟业。
而今的大运河,风光秀丽,热闹非凡,河面上水运繁忙,南来北往的商船满载着布匹、谷梁等各种货物,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客船和私船,带动沿途无数州县的经济民生,一派盛世繁华。
“千秋功与过,留予后人说。”迎着河面吹来徐徐清风,风玄优忍不住感叹,这个世界上的事情是如此奇异,好和坏也不过是一线之隔。
“这费尽无数百姓性命开凿出来的运河亡了前朝,却盛了今朝。”一道浅蓝色的身影立在她的身后附和道。
风玄优回眸浅笑:“这也是今圣的功德,是不敬之?”这几年风微尘励精图治,实施不少有利于民的新税法、兵策、打开国门吸纳四方商贾,让天极短短三年内国库充盈许多,她在每接到消息都很高兴。
封镜之摇头晃脑,伸出一根手指左右摇晃:“非也,非也,若非小姐当年悉心教诲、苦心孤诣,壮士断腕,舍小情顾天下,哪能有如此盛世。”
当年主子在昭王府中就刻意灌输行商之论给小皇帝,后来更是谆谆善诱,才有了天极民间称颂的熙圣帝。
看着他一副穷酸儒的样子,风玄优扑哧一笑:“你啊,三年来嘴皮子倒长进不少。”她和拓拔帧、封镜之他们之间名为主仆,实则如性命相托的生死之交,私下相处很是随意。
“谬赞,谬赞!”嘴里这么说,封镜之满脸却是来啊,来啊,多夸一点的期待。
两人逗了一阵嘴,她突然微微拧起眉:“这次南下,沿途分堂的准备可都做好了?”他们南下事关重大,一点疏忽都差错不得。
“十六分堂都暗自戒严了,只是……。”封镜之把目光投向正在楼船一楼观景饮乐的人。
“没办法,……圣公子坚持要一同来。”风玄优苦笑,其实她也很无奈,这次的计划也因为‘圣公子‘的加入导致所有人都如临大敌。
楼下背对着他们的绯衣公子似有所感般地抬起头朝他们一笑,那样的妖美绝色不是百姓们交口称赞的‘熙圣帝’还有谁。
“真是耀眼啊。”二楼船舱上的两忍不住人脸一红,交换了一个同感的眼神,这个人到底是来帮他们的,还是顶着那张招摇的脸来添乱?
一路上走到哪里都被围观,搞到最后,一群人只敢窝在船上不敢随意下船。
这是一艘外表看起来不算华丽的双层楼船,看起来是一般商船,但实际上却是拥有坚固防御措施的战船,一楼用铁板围成“战格“,防护墙与战格上都开有若干箭孔、矛穴,既能远攻,又可近防,二楼则是具有瞭望台的功能,所有门窗皆用精钢所制,能防火箭。
但入了主舱则是另一番景象,红幔轻垂,船壁上挂着名家字画和几副颇大精巧木雕壁挂,但这壁挂却很让出入主舱的人出汗。
“这个‘圣公子’的品味真是特别啊。”刚刚从洛阳登船的拓拔祯瞪着牛眼把所有的壁挂细细打量一番,摸了摸下巴,得出个结论。
“呆子,你不是打算抄回去好跟你家娘子研习一番吧。”封镜之眼尖地发现他的小动作,恶意地大嚷出声。
“哪有……。”才怪,拓拔祯暗暗踩了一脚封镜之,他是有把这些壁挂图抄回去和自己小娘子慢慢研究的打算,但没打算被众人嘲笑。
把周围所有敢暗含笑意的眼恶狠狠地一一瞪回去后,拓拔祯的眼对上一双魅惑的凤眸,他触电一样打个寒颤。
“若是拓拔馆主喜欢这些密戏图,在下不吝相赠。”凤眸主人微笑,听闻拓拔祯在洛阳开了很多连锁医馆,真难想象这样落拓不羁的男子是有名的大夫。
“不敢,不敢。”这小子变得妖里妖气的,拓拔祯暗自嘟哝,也只有他才有这种把名家书画和春宫图木刻摆在一起的恐怖品味。
“拓拔,你终于到了。”爽朗的笑声在主舱门口响起,风玄优大步冲上前一拳狠狠捶向拓拔祯的胸口,心中满是见到旧友的欣喜。
“你这女人还是这么粗鲁,只有冰炎才受的了你。”肯定青了一块,拓拔祯摸摸自己的泛疼的胸口,翻起白眼,摊上一群损友,还有这么个主子真是英明神武的他这辈子最大的悲剧。
“咳咳……。”封镜之赶紧一把勾住他的脖子,顺势捂住他的嘴,装咳嗽。
这个死家伙,哪壶不开提哪壶,他明明有传书警告过他不要提冰炎。
“咱们坐下来谈。”风玄优眼光微微一黯,随即又爽朗地笑起来,率先在主桌旁坐下。
“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么?”凤眸染上兴味,好奇地看向他们。
“没什么,公子。”风玄优看向那两个缠在一团的冤家好心地道:“敬之,你什么时候那么和祯那么要好了,要不要今晚住一个舱房啊?”
“呸!呸!呸!”两个人迅速地跳开,异口同声地唾弃对方。
“咱们谈正事吧。”她忍笑招呼两人坐下,摊开手上的地图,此次有敬之和祯相助事半功倍。
“青姑娘一直不肯把此行具体计划说出,此刻拓拔馆主也到了,可还有什么顾虑?”风微尘轻晃着手中的红折扇,似笑非笑地看着风玄优,她出行前只说南下寻‘蛇之七寸’便不肯在多言。
风玄优有些歉意地颔首:“那是为了确保公子安全,如今自当开诚布公。”刚出发时,为了避免人多口杂,她不能说,如今一路南下已经将逐渐原来船上不熟悉的人全部换成老部下,也就不必太担心。
“众所周知,敬谨郡王大军屯于西北,与北萧、西突厥边境相交之处,屯兵本是为了防御,虽然朝廷屯田养兵之策实施多年,开垦荒地不少,但西北乃干旱贫瘠之地,收成与粮食成色并不好,将近大半粮食还要靠京畿每年遣送大批粮食到西北……。”
“也就是说,只要掐断他们的运粮途径就能困死他们,这一点本公子也曾想到,早已派人将运河港口监视起来,但一直没有发现有大批粮食集结的异动。”风微尘看着图,有些不以为然地打断她的话。
风玄优也不恼笑吟吟地看向拓拔祯:“祯,你怎么说?”
拓拔祯皱着眉,捏捏下巴:“既然咱们能想到,没理由别人想不到,若真被逮到才有鬼哩。”语气一转他又道:“不过,若是大批粮食有名正言顺的皇榜批文自然就不会列入被监察的范围了。”
“怎么可能,我已下令所有州道的大批米粮经运河码头过,必须直接承报内阁过目,皇榜批文,除非……。”风微尘深邃的凤眸闪过一道亮光。
“除非是赈灾的皇粮。”风玄优点头确认他的推测,只有赈灾的皇粮是名正言顺能大批通过运河的。
“我记得,最近隆西蝗害严重,十亩田有九亩九被虫子啃光,许多灾民只能吃观音土。”拓拔祯对蝗害印象深刻,那蝗虫铺天盖地,过境之处几乎寸草不留,饿殍遍地,他们医馆的也只能医病,但灾民多是饿出的浮肿,而那观音土的是一种粘土,吃了那种东西虽然可以让肚子不饿,但却会胀气,人的肠胃消化不了泥土,就会被肚子里的土活生生憋死。
“吃观音土无异于饮鸩止渴,朝廷的赈粮竟只有那么一点点根本不够分。”越说越气,拓拔祯愤愤地瞪着‘圣公子’,传言中的明君却也不见得明到哪里去。
风微尘微微皱起眉:“一点……本公子可是命户部开粮仓,并从江南调了几十万石粮食到隆西数州。”就算被下面的官吏盘剥也不至于……而且御史台的人也被派了去,确实有查到有人贪污,但怎么会让隆西饿殍遍地。
“隆西和西北屯军之处只有一省之隔。”封镜之点了点地图。
“但御史台的人是作为监粮官去了不少人,即使一人敢欺瞒我,难道人人都敢?”风微尘微微挑起眉,他们的意思是赈粮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运到西北去了。
风玄优微笑:“这个世界上最真实的谎言就是九分真话,一份假话,若监粮官们所见的并非全是假的呢?”要蒙蔽一个京城来的,对具体情形不了解的官员并不太难。
“这……就是南下的原因?”调查赈粮的出路与截断送往西北边关的粮食,风微尘若有所悟地道。
“其中之一,说不定还能看到谁在幕后。”风玄优单手一挥,一枚红色小旗直直钉入地图上的一处。
“泗州,全国最大的米粮中转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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