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身份暴露(1 / 1)
“说说看你是谁?”她像受惊的小猫一样尽可能的卷缩着自己的身体,尽管双脚着地,但身子还是斜倚在他怀里。他看着她死命的低着头,双颊绯红,羽扇一样的黑密睫毛忽闪忽闪的,像极了两排小小的翅膀。他的确冲动了呗,不然他怎么可能把才第一次见过面的女子囚禁在自己怀里。是囚禁,他看得出她有多么想逃,可是他偏偏不准。
他逼人的深眸使她没有勇气抬头。她骗不了他,他已经认出她了。在他面前,她只能说实话。“我……我是……”
“看着我说,我有这么可怕吗。”看到她吓得支支吾吾的样子,他竟有些烦躁,他不喜欢她看他时流露出害怕的神情。所以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已经单手抬高她的下巴,迫使她与自己面面相对。
她如此近的第一次看着他,他黑潭一样幽深的眼睛,他性感抿起的薄唇,他鬓角的细发,他下巴长出的细微的青须。嗬,他真是俊美的让人想要矮下几分去。她还看见他瞳仁里错愕的自己。她艰难的说:“我……我是崔人参,半个多月前来梅园里的……花匠。”
“还有呢,在此之前你又是谁?”他耐心提醒着。他从来没想过那个在悦阳楼相遇的少年竟然是一个女子。他怎能不生气,他贺青云什么时候被人欺骗过,她是第一个这么做的人。
“在此之前?”他是指在悦阳楼还是西湖边。她真的被吓糊涂了。
“在此之前你可见过我?”他跟她绕弯子,他要她自己说出来。
这下她明白了,他已经确定自己就是那个少年了。她该怎么向他解释。“你……你是知道的悦阳楼是不准女子进入的,而我又很想去那里,所以就……女扮男装……我没想到在那里会遇见你。”不知道这么说会不会好一点。
“为什么当时不表明身份?”她承认了,他还是不悦,又问。
“嗬!我才不会这么笨,被人赶出去怎么办。况且当时……你又没问我。”崔人参这次回答得理直气壮,就是嘛,在当时的情况换成谁都会这么做的。
被她这么一说,贺青云似乎成了没道理的一方。他大度的没有在这件事上跟她计较,反问:“那么来贺府呢,也只是巧合。”他还记得她在玉王阁的不舍,他当时还觉得奇怪,现在知道她是女子的身份便觉得合理了。
崔人参被问到要害,又开始慌乱了,但身子自始至终一动不动,实在是因为没有挪动的空间啊。“这个……那是因为……我是北方人,来杭州投亲的。再说……我这么大的人了,总不能一直靠亲人养活。所以自己就找事做了,省得给人找麻烦。”
贺青云似有不信。“是这样吗?亲人是谁?”
打死不能说崔婉约是自己姑妈,那她来贺府的目的不就明确了吗。崔人参脑子里迅速想到说实话的后果,为了暂时保密,她只能说一下慌了。“他们是城郊平民,平时罕少出门,忍不得什么人。”
贺青云自然不会完全相信她说的话,他会派人去证实,希望她没有说谎。不然……
“你可以起来了。”他突然这么说。
“真的?”她下一刻就从他怀里跳了出来,她终于不必那么紧张了。“那……我可以走了吗?
他看到她重重的松了口气,刚才他那么钳制着她对她来说无疑是种煎熬。他摆手示意她可以离开。她果真一眨眼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不觉笑了笑。
崔人参一路小跑,心里狂跳,脸颊发热。她在不久前竟然还坐在贺青云怀里,这简直是一场梦。这场梦让她又怕又惊,却又想回味。
凉风拂面,她的脸还是滚烫。如果被柳柳知道一定会笑死她。因为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很没用。
************************************
这几天崔人参都过得很不安。她隐约感到她那天的话一定不能骗过贺青云,他是怎样聪明的人她不会不知。倘若他真的查出崔婉约就是自己的姑妈,那么他必定会怀疑她来贺府的目的。她本可以在锦绣山庄过幽雅的生活,现在却跑到这里做粗劣的花匠,任谁都会不理解她为什么这么做。
尽管这几天还算平静,大多时间她都在前院帮忙彻底的收拾院子,因为她听说老夫人这次回府会多住些日子,好过完她的六十大寿。大概是要做的事情忙得差不多了,今日她被允许留在梅园,不用再去前院。
梅树也修剪得差不多了。前些天龙伯也让人把剪掉的枝条用车拉走了。此刻梅园里只有她一个人,她正出神的看着梅树上挂着的木笺,园子里的风有些大,她的秀发,衣摆都被吹得厉害,她不理这些。她用红绳把那些木笺系住,挂在高低不同的枝条上,上面有她亲手写的字。素儿说这些木笺被风吹起来的时候非常好看,还问她为什么这么做。
她说这是祈福,受到祈福的人就会逢凶化吉,身体安康。她在得知贺青云生病的当晚就开始做这些木笺了。果然在她遇见他的时候就已经看不出他几天前生过病。于是她更加虔诚了,从刚开始的十几片到现在的数不清,现在只要走进梅园首先会看到随风舞动的木笺,但也是一幅好看的风景。
朱子红看到这幅景象就一下子惊呆了,他可以肯定这一定出自那个叫“人参”的姑娘之手。从第一次见过她,他就觉得她是不同的。
他翻看着那些木笺,木笺上全是些祈福的话,像“愿君早日康复、多福多寿”“心健体安”之类的字词。
“在下真是羡慕受此祝福的人啊。”朱子红走到崔人参身后,此时他说的正是他的心里话。
崔人参闻声这才转过身,发现是上次被撞过的公子。“是你!”她难免感到意外。
“我说过会来梅园,看来姑娘忘记了。”朱子红感觉自己被很严重的忽视了。
“噢。我当然记得,不过梅园向来很少有人来,所以看到公子难免有点吃惊。”
“我叫朱子红,姑娘以后就叫我的名字好了,不要公子来公子去的。”
朱子红,好熟悉的名字。崔人参一时想不起来这名字在哪听过。“那好,我叫崔人参。以后你就叫我人参好了。”
“好。看来这趟梅园之行是来对了。那个人看不到这里美丽的景象倒有些可惜了。”朱子红看着这满园飞舞的木笺。他看过不少奇山异景,却被这样的画面打动了。
**************************************************
隔日,龙伯来到梅园,远远看着就是一脸的笑容。
“人参,我老人家有件事,要听听你的看法。”龙富故意卖起了关子。
“那你老人家就说吧。”现在两个人一说话就是“我老人家”“你老人家”,这似乎成了必不可缺的用词。
“人参,你觉得上次来园里收拾树枝的阿炳怎么样?”龙富说的阿炳也是贺府里的下人,人憨厚老实,曾几次来梅园帮崔人参收拾枝条。他话不多,干活勤快,还是个年轻的小伙子。
“不错啊,他很能干的,不爱说话,不过一定是个心善纯朴的人。”崔人参道,忽然又觉得奇怪,“你老人家怎么想起问这个了。”
龙富笑的眼睛都眯在一起了。“他也说你是个不错的姑娘,他一直感激你帮他母亲看病呢。”
“这没什么。大家互相帮忙是应该的。对了,我上次给他开的处方疗效还好吗?”崔人参没想太多,问。
“好着呢。他们娘俩儿对你那是感激啊。还说改天请你到他们家里吃饭,以表谢意。”龙富觉得这下有戏了。
“他这么做就太客气了。我也只是举手之劳,你老人家告诉他千万别破费了。我心领了,还不成吗?”没想到那个只知道闷头干活的阿炳心里想得还挺多的。
龙富哈哈大笑,“傻姑娘,这你还不明白,人家是看上你了,想跟你套近乎哩。”
“什么?”崔人参瞪大眼睛,手里的剪刀都掉了出去。龙伯说谁看上谁。天啊,她似乎有了麻烦。
“什么事这么开心?”一句冷冷的问话让龙伯惊得合拢了嘴。他没有两眼昏花吧,那个出现在梅园的怎么可能是他……他的主子。他不是很久都不来这里了吗。
“怎么不说话?”贺青云冷冷的道,他一袭白衣,衣袂飘飘,脱尘离世般咋然出现,让人觉得恍惚。他凛冽的眸子是看着崔人参的,看情况她在贺府混得还不错。
“老奴……是在跟人参,不,是崔姑娘说些事情……是要给崔姑娘说亲。”龙富自知不回答清楚事情的整个是会惹怒主子的,索性全说了出来。
说亲?贺青云此时觉得这两个字十分刺耳。她还真有本事,来贺府才半个多月,竟然连终身大事都解决了。
“你先下去吧。”他没有动怒,对龙富道。
看着龙伯平安离去,崔人参羡慕的很。她只看他一眼,心里就打了个冷颤。她知道几天前的担心终于要发生了,她好后悔骗他。他怎么能查不出她是谁呢。
“这就是你来贺府的目的?”他指着那些木笺,神情里带着不屑。“放弃闲逸的生活,在这里伺候这些枯燥的梅树。是么?崔大小姐?”他早已经找人证实过眼前的她并不是什么城郊平民的亲戚,而是极负盛名的锦绣山庄里的大小姐,也是他好友崔婉约的亲侄女。她又骗了他。
虽然已在意料之中,但还是被深深震惊到了。崔人参在他眼里看到的分明是轻蔑,嘲弄。这让她顷刻变得脆弱,她感到眼前一片模糊。
“我再问你一遍,为什么来贺府?”贺青云以咄咄逼人的气势走近她,她眼里的晶莹他不是看不到,但还是无比冰硬的道:“这次,还打算说谎?”
崔人参不争气的流下眼泪。她不能回答他,她要怎么回答他。她咬紧了嘴唇,直直的看着他,没有躲避。
她眼里的哀伤瞬间刻在了他的心里。他不曾心软,说:“我替你回答吧。你是在爱慕我,不是么?我所不清楚的是你什么时候就有了这样的想法,在西湖边,在悦阳楼,还是在船上?所以你扮成男装去悦阳楼,现在竟混进我的府邸来了。我说的可是实情?”
崔人参泪如泉涌,她已经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一厢情愿在他看来是那么的可笑,他语气里已包裹着浓浓的反感。
“是的。从我搭载你的船那天起,我就想这么做了,因为你是很好的人,你曾经帮助田大嫂找到亲人。可是你又是这么孤独,你生活得并不开心。我不忍看着你这样沉重的生活,你为什么不生活得开心一点,不要那么冷,可以吗?”崔人参可怜兮兮的道,她咬肿了的红唇上挂着颗颗泪珠。“我保证我没有什么企图,只是想待在这里而已。”
贺青云没想到她说出这样的话,没想到她对自己有这么深的感情。她果然是为了自己来到这里的。
他没有被感动,一点也没有,他转过身,不去看她,冷语道:“你想的太多了,我很好。我不需要任何人。所以你大可不必这么做。”说完他大步走开,衣衫挂掉一旁的木笺,木笺被刮在地上,吹出好远。
“我不会离开这里的。”既然他已知道她的身份和她来这里的目的。那么下一步他一定会赶她走。所以她大声的坚决的告诉他,她不会走的,不会。
他好像并没有听到她说的话,很快的走出梅园。
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