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 花落谁家（1 / 1）
第一关终，有一半的人惨遭淘汰。他们中的一些已经散去，另外一些人却迟迟不肯离去。也许，他们想知道这百年难遇的好事究竟会落在谁人头上。
丫鬟美人笑嘻嘻的看着仍是黑沉的人群笑开了颜，还有这么多人在，说明她家小姐魅力非凡。
“下面进行第二关，由我家小姐出题。”丫鬟美人的声音仍旧高亢，传入热血沸腾的少年们耳中涌起一丝热潮。
一直未出声的凌灵这才重新回到了大家的视线中。
女子凭栏而立，墨黑的发飞扬在身后，与薄如蝉翼的白色面纱纠缠一起，令人呼吸一紧。眉如远黛，眸如冰雪洗礼，透着一股子清宁。精致的鼻翼，不点而红的朱唇，隐匿在面纱下，影影绰绰留给人们遐想。
紧蹙秀眉，她的神情让我太过熟悉，脑里闪过一丝光芒，想紧紧抓住，却无能为力。
她，到底是谁？
凌灵徐徐出声，声线极柔：“请问，宋在百姓家中排第几？”
这一问，便把过了第一关中的不少人给问倒了。果真是一个心思玲珑剔透、娴雅如兰的女子。有很多人能背得下百家姓，却不能倒背如流。不过，心思剔透的人何止她一个？
一名俊俏的书生略加思索答道：“顺数118位。”
凌灵一改柔弱，咄咄逼问：“那么倒数呢？”
男子吱唔一声，冷汗顺着冷颊滚落，三振出局。待他静下心的时候，便会发现他输得有多怨。百家姓里的单姓只有444个，还有60个复姓。那么“宋”姓倒数不就是386？
果然聪明！
凌灵再次发问，众人也不似之前那般懒散，眼前的女子并非大字不识、无德便是才的一般闺秀。
“请问，‘索咸籍赖桌蔺蓟薄印宿白怀’的后四个姓是什么？”
众人听得凌灵如此发问，心中悬起的大石倾刻间放了下来。只有那个白衣飘飘的男子拧眉静待，如仙般的脸上不肯松懈。
我勾唇一笑，这不过是一个热身题而已，下一题便不会如此容易了。
花瞳和弄影亦是冥头苦思，只有破焰面无表情的看着墨染成的夜空。
“在想什么？”我压低声线问他。
“只是在想王。”破焰依旧面无表情的说道，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
冥邪，那个徘徊在心口千万年的名字。此刻经破焰提起，似要破胸而出。思绪飘向不远的天朝。
“薄台从鄂。”一青衣男子摇着玉扇，潇洒走出。
弄影嗤之以鼻：“这二月的天气，他也不怕感冒。”
我展颜一笑，这弄影总是如此天真，天真得如此美好。
“长孙慕容鲜于闾丘司徒司空亓官司寇的前三姓为何？”凌灵亭亭独立，飘渺得如浮云一朵。
“呃……”被凌灵将了一军的青衣男子，前一刻骄傲得如孔雀一般，此时却像如霜打的茄子焉了气。
之后，陆续有人答出，只是用的时间颇慢，勉强勉强答过。到第二关结束的时候，过关的人数大大减少，已然屈指可数。独余那个白衣少年和几名书生气较重的青年。
小憩之后，凌老爷再次出现在楼台之上。
“到了最后一关，我想大家是有点累了。这第三关是明天继续还是……”凌老爷将最后两字吞没在唇齿间，意思不言而喻，眸里闪烁着点点精光。
“今天！今天！”众人在楼下叫嚷着。好不容易等到最后一关，说什么都不想错过最精彩的一幕。
“好！就依各位所言，凌某奉陪到底！”
丫鬟美人再次亮相，兴致依旧盎然：“我家小姐说，大家经过两轮考验必定有点累了，如果累了的就早些回去吧。至于这过关了的几位公子，第三关不会很难，请舒心作答。”
清美绝伦的脸上，香薄的唇畔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破焰，想不想抱得美人归？”
倏然，破焰转过头看着我，俊脸上不再没有表情，看出一丝红晕：“主子，这不像你！”
“哟？怎么不像我？”这是破焰第二次说这句话，呵，我记得很清楚。
俊眉紧拧，瞳眸晶亮：“主子以前不会这么有兴致。”
“呵？我来尘间都有一年了，也许染了人气也说不定。”话语淡淡，可是我的眼却是紧盯着他的。除了盘古和冥邪，三界之内的男人，我从来没有正眼瞧过。今日看破焰，觉得他的相貌也是人中之龙，只是冥邪的光环太耀眼，遮住了他的光芒而已。
“破焰，有没有喜欢的人？”突然觉得，这个跟了冥邪几千年的男子特别可爱，不想让他孤单。
破焰诧异的看着我，似乎不相信这样的话会从我的口中说出。
“有喜欢的人？”我不确定的问到，对于他们，我还是陌生的。
“主子？”破焰蠕动着双唇，还没从震惊中醒过来，“我……没有！”
“是吗？如果有喜欢的人可以跟我说哦。”我眨着眼睛温和的说道。这月老的红线，我还是可以帮他多搭几根的。
“主子，你在问破焰什么？”弄影硬生生的从中间分开我和破焰，嘟着嘴唇不满的问道。
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破焰抢先说道：“没什么！”
“真的吗？”弄影看着破焰躲闪的眼神，不相信的反问到。
破焰鄙夷的看了她一眼，悄然走到花瞳旁边。
“此关是最后一关，过关者便是我凌家的女婿。”凌老爷锐利的眸光透过人群，看向远方，目光沧桑而又淡然。
抬眸，夜幕最北方一颗星明亮异常。眸光若有若无的扫视着那个白衣男子，一直揣测着他的身份。
“小女子这里有几副对联，请各位公子赐教。八目共赏，赏花赏月赏秋香。”凌灵边念，边抬眼打量着楼底下最后几人。
白衣男子率先走出，信口念道：“十口心思，思家思国思社稷。”
凌灵看向他，眸畔含笑，轻点头。白衣男子见之，璀璨一笑还之礼。
“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凌灵依旧含笑念出上联。
“国事家事天下事事事关心。”白衣男子毫不犹豫的念出下联。
凌灵侧目，这个男子才情如此之高，她咏景，他思国，仗势平整，速度且快。
“琴瑟琵琶八大王，王王在上。”凌灵一挑眉，当真遇到对手了。
“魑魅魍魉四小鬼，鬼鬼犯边。”这白衣男子也是略为思索便想到了下联，学识可见一斑。
凌小姐巧舌如簧：“骑奇马，张长弓，琴瑟琵琶八大王，王王在上，单戈成仗。”
“伪为人，袭为衣，魑魅魍魉四小鬼，鬼鬼犯边，合手即拿。”白衣男子张口即出，端的叫旁人惊讶的连话也说不出来。
下颌微扬，目光清浅：想必这男子会是凌家女婿吧？
花瞳卷起胸前散落的几缕发丝，眸光深沉如黑潭：“我也这么觉得，如此璧人，却也般配。”
终于，招亲已到最后时刻。过关者只余白衣男子一人，此时的他已然胜券在握了。
“此乃最后一题，依公子之前的表现已经胜出。这一题，公子可以选择接或不接。”凌小姐的目光紧锁着他一人，眸里是毫不掩饰的欣赏。她欣赏的人不多，此人便是其中一个。如此才情之人，日后成亲亦不会太乏味吧？
“凌小姐请出题。”白衣男子含笑出声，胸有成竹。
凌小姐美目转兮，一长上联脱口而出：“五百里滇池，奔来眼底，披襟岸帻，喜茫茫，空阔无边！看：东骧神骏，西翥灵仪，北走蜿蜒，南翔缟素，高人韵士，何妨选胜登临，趁蟹屿螺洲，梳裹就风鬟雾鬓，更苹天苇地，点缀些翠羽丹霞，莫辜负，四围香稻，万顷晴少，九夏鞭蓉，三春杨柳。”
不少文士冥思苦想，亦理不出个头绪。这一上联竟也将白衣男子难住，半晌无声。
凌小姐适时温温出声：“是小女子为难大家了，此上联凌灵也想了几日，不该让公子仓促间回答，凌灵失礼了。”
凌灵如此一说，便将过错揽在了自己身上，众人无一不称赞其善解人意。不过是众人想找台阶下而已。
只见白衣男子跺步来回转着，修长的手指捏住流苏扇有一下无一下的在空中敲打着。忽而明朗笑出，忽而剑眉紧锁，看者皆被他的情绪所牵。
大约半个时辰后，白衣男子直视凌小姐。墨黑如漆的眸里饱含自信，神采奕奕：“在下这里有一对联，请小姐评价评价。”
凌灵螓首微颔，眸里的惊诧一闪而过。
“数千年往事，注到心头，把酒凌虚，叹滚滚，英雄谁在！想：汉习楼船，唐标铁柱，宋挥玉斧，元跨革囊，伟烈丰功，费尽移山心力，尽珠帘画栋，卷不及暮雨朝云，便断碣残碑，都付于苍烟落照，只赢昨，几杵疏钟，半江渔火，两行秋雁，一枕清霜。”
“公子果然妙哉，凌灵甘拜下风！”凌小姐微施一礼，如此奇才，果然世间罕见。
“凌小姐过奖！”白衣男子双手作揖，唇角大弧度的上扬。
此时，人群也散去了，徒留下我们几人。热闹看完了，是时候散去了。
携着花瞳、弄影，扬长而去。只不过飘渺如仙的背影却留在了某人眼里。
夜已然很深，天际远处微微泛白，带着不可触摸的颤栗。在我知道的天朝，有一个男子正为我独自奋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