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第二十四章破茧成蝶（1 / 1）

那天从诊所出来，薛临轩又去了一趟枫叶林，他想问问黄琳林枫姿的号码。想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如夏凡口中说得那样不如意。

黄琳是个人精，看薛临轩对林枫姿狮子大开口，当然不可能把林枫姿的号码给他。打电话报告给老板。老板沉默了很久说：“给他吧。”

防得了一时，防不了一世，该面对的，迟早都要面对。

但是薛临轩说想要找林枫姿买壁挂要跟林枫姿当面谈，黄琳竟然没答应，只是自己跟林枫姿通了话然后似笑非笑的告诉他，他要的那几张壁挂不买，也不再接受订单了。

薛临轩想到林枫姿在羽毛堆里满脸泪水的样子，突然想进那间屋子看看。黄琳笑嘻嘻的拦在他前面，告诉他那间房子时老板的办公室，不对外人开放。

薛临轩越来越觉得，林枫姿一定过得不如意。

他很想见见林枫姿。但是不知道她住在哪里。自从那年情人节他出国之后，便与她断了联系。

想到唐倩薇，于是去求临江。临江回来后一脸郁闷。他刚开了口，倩薇就变了脸。薛临轩在枫叶林里等了几天，看遍了枫叶林里的所有壁挂，林枫姿还是没有出现。

想到夏凡跟林霜姿的关系，从他那里要了林枫姿的手机和家里的号码，手机没人接，家里电话倒是接了，只是一听到那稚气礼貌的男孩子嗓音问他：“喂？您好，请问您找哪位？”他竟然犹豫起来，忐忑地问：“你是谁？林枫姿是你什么人？”

“我是仲夏，您认识我妈妈？”

他手一抖，挂了电话。

儿子，她已经有儿子了。

然后又是自嘲，她都结婚七年了，又怎么可能没有孩子？薛临轩记得，林枫姿还是他女朋友那会，曾跟他提过，顾晴觞因为想要孩子而跟一心工作的顾大嫂离婚了。她跟顾晴觞在一起，有孩子，那是必然。

只是……

“你不是不喜欢孩子吗？”薛临轩问她。

他大四毕业之际，曾经拉着她的手问她：“等我从美国一回来，咱们就结婚。你说，咱们什么时候生一个孩子？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林枫姿红了脸甩开他的手，“谁跟你生孩子？”

他追着她问：“你不是很喜欢孩子么？”

“我讨厌孩子。”林枫姿脸上红晕未退，但是严肃起来。

“为什么？”薛临轩不解的追问。像林枫姿这样爱心泛滥的传统女人，怎么可能不喜欢孩子？

“小孩子很烦。”林枫姿皱着眉平板地说。薛临轩后来冲霜姿口中才慢慢了解林枫姿这句话的由来。

霜姿比林枫姿小几岁，在农村，老大带弟弟妹妹那是天经地义的事。霜姿，寒姿，四叔家的冬姿，以及麻香县姑姑家的两个男孩，二姨家的一个男孩一个女孩，舅舅家现在在外地上大学的两个女儿和一个儿子，都是林枫姿带过的。大人要上山下地，因此一到林枫姿放假，林家就成了幼儿园。

这些孩子当中，霜姿和舅舅家的儿子穆歌年龄跟林枫姿相差最小，林枫姿带他们的时候，还在上小学，自己还是个孩子。看见别的同学上山下地的到处跑，她只能在家看孩子，心里多少不平衡。再加上小时候的霜姿尤其爱哭，常常是躺在被窝里哭，累了爬起来坐到枕头上哭，坐累了再站起来哭，站累了又躺回被窝里哭。小林枫姿怎么哄也止不住她的泪，心烦意乱，威慑恐吓，小霜姿哭得更厉害。

至于现在在读博士的穆歌。每次见到他，林枫姿外婆都拿他打趣。别看他戴了副眼镜，白白净净的斯文样像个大姑娘，小时候淘气的跟猴子似的。

一会爬到橘子树上下不来要林枫姿架梯子去接他，害得林枫姿被压在梯子底下半天起不来；会爬树了就常常爬到桃子树上学电视里的大侠飞檐走壁，吓得林枫姿在树下团团跑着要接他，结果林枫姿被他压在地里，新买的花裤子滚的全是烂桃子的臭水；一会下到水田里去挖泥鳅，林枫姿去抓他结果两人十个脚指头缝里全叮了蚂蟥，吓得林枫姿到现在都不敢下水田；一会爬到灯笼树上打果子，林枫姿在树底下端着个比她人还高的簸箕接穆歌打下来的果子，结果果子没接到，倒是接了一簸箕的“八个个”，吓得林枫姿放声大哭，此后再也不敢在灯笼树下久待。

后来林枫姿慢慢大了懂事了，知道怎么样哄孩子带孩子，但是霜姿和穆歌是林枫姿心里永远的痛。

林枫姿曾经想过，如果生的是女孩，可能会成为第二个霜姿；如果是男孩，那就可能是第二个穆歌。因此，林枫姿虽然喜欢孩子，但是只喜欢别人家的孩子。

孩子就象养宠物，别人的看着可爱，到自己养了，就知道当中的麻烦。

所以，林枫姿讨厌自己的孩子。不然她也不可能费那么大的心思去教育仲夏要有什么绅士风度，要学会照顾女人。

“仲夏很好。”小白插言。

林枫姿点点头，笑得有些得意。

薛临轩默然。

电话里的童音，很有礼貌，很招人喜欢——如果，他不是林枫姿与顾晴觞的孩子的话。

隐隐听见狗吠声，转过山坳，眼前豁然开朗，远处是黑压压的一重又一重山峦，直到与天际相接。眼下是一个不大的盆地，月光下可见盆地中间层层叠起的丘田，以及盆地边沿，几座大山脚下黑压压的树林里透出来丝丝昏黄的光亮。

林枫姿有些多余地说：“快到了。”

进到村里，脚步声引起阵阵狗吠。到家的时候，林四叔他们已经吃完了饭，请来帮忙的人都回家休息了，只有亲戚坐在堂屋里拉家常。寒姿在给同学安排住处。仲夏和其他亲戚的孩子在院子里玩耍。

仲夏眼尖，一看到三人进院子，就跑过去扑到小白身上，“舅舅！你也来了。”

看到旁边的薛临轩，望着林枫姿以眼神询问。

“这是薛叔叔。”小白拉着他说。

“薛叔叔好。”仲夏笑得极其绅士。

薛临轩嘴角一僵，倒有些想哭。四叔走出来，看到院子里的两个男人，愣了一下。

小白迎上去，笑呵呵的，“四叔好啊。”

林四叔笑着点头。

林枫姿一指薛临轩：“我一个学生，叫薛临轩。”四叔点点头，他不会普通话，让林枫姿自己招呼两人。

外婆见到小白，乐呵呵的对林枫姿说：“这个孩子也来了。”

那年，林爸爸住院，林外婆去看过一次，林爸爸跟小白妈妈一个病房，林爸爸去世，小白也来过，到后来林枫姿认了小白做弟弟，外婆去长沙都是小白陪着。因此对小白印象很好。

小白点点头，大概能听懂一些当地话。拉着外婆的手问好。林枫姿又介绍了一遍薛临轩，说是自己同学。外婆看了看薛临轩，觉得有些眼熟。01年外婆是在长沙跟林家一起过年的，那年冬天薛临轩从国外回来，也常去医院看林爸爸。外婆看看林枫姿，林枫姿笑笑，“我同学。”

外婆有些了然的点点头，拉着小白问东问西。

“酒量怎么样？几年不见，待会儿陪我喝几杯。”

小白笑笑：“那敢情好，就怕外婆您老人家嫌我酒量不够。”

外婆年轻守寡，拉扯三个孩子长大，上山下地比男人还强，性格豪爽，能跟男人拼酒，也抽旱烟。那年过年林爸爸不能喝酒，小白自告奋勇，没想到两杯下肚就醉了，外婆还是面不改色，拍着小白的肩膀说：“男人，不能喝酒可不行，以后好好练！”

“抽烟不？”

小白看看林枫姿，“姐说抽烟对身体不好，心烦的时候抽两支。”

外婆哈哈的笑，“酒要喝，烟听你姐的，能不抽就别抽。”

小白笑呵呵的点头应了，怕冷落了薛临轩，笑着低声对林枫姿说：“师兄还没吃饭呢，我先带他去洗澡，你弄点饭吧。”

林枫姿白了他一眼，“是你自己饿了吧。”看了眼薛临轩，正对上薛临轩的目光。林枫姿怔了一下。

薛临轩嘴角一直僵着，看着小白八面逢迎，得心应手，如同上门女婿。又见他和林枫姿低声商量，俨然一副主人的姿态。薛临轩突然想到了当年的顾晴觞。

林枫姿是个有趣的人，做什么事都是瞻前顾后，下定决心之前一定要给自己找一堆的理由。做他女朋友之前，她足足说了一千条理由，但是分手的时候，林枫姿却只说了两条：

一：薛临轩你是一只潜力股，我在你身上投资，两年之后才能得到回报，风险太大，还不如现

在找一支优质股。

二：你薛临轩阳光自信，但是我林枫姿不想来姐弟恋，我想找个人照顾我，照顾我的家人。你，太年轻，不成熟，不行。顾晴觞成熟稳重多金，他行。

然后，她就跟顾晴觞结婚了。

顾晴觞成熟稳重，会照顾她和她的家人，薛临轩觉得可以理解，但是林枫姿说顾晴觞比他有钱，是薛临轩心里最大的疙瘩。

温青雅让薛临轩接触到现实社会的功利，经历了温青雅的挫折之后，薛临轩遇到林枫姿，原本以为，她会是不同的，没想到林枫姿给他的打击更大。

她为了钱，离开了他。

他用了七年的时间蜕变，似乎所有的人都变了，当年肆意张扬甚至偏执的小白，如今，已经蜕变成了另一个顾晴觞。也许每个经历了时间和世事历练的男人，都会变得成熟稳重如顾晴觞。

薛临轩曾经看到小白蜕变过程的痛苦，就好比一只毛毛虫，必须要经过痛苦的蜕变，才能变为美丽的蝴蝶。

他自己也变了。

他以为这七年来林枫姿也会变。为了钱和现实而放弃心中所爱的女人，在这个物欲横飞的世界，应该变得更加现实不堪。但是林枫姿还是林枫姿，还是直发及腰，爱穿蓝色的衣服，面对他，没有愧疚难堪，只是笑着，不冷不热，风轻云淡。少了当年的热情干劲，多了几分从容不迫，太极战术比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面对他时一脸坦然，如果不是她身边多了个孩子，薛临轩甚至以为，当年为了钱儿嫁给顾晴觞的根本就不是她。

寒姿跑过来问林枫姿有没有多余的蚊香，见到小白，笑着打招呼。

薛临轩再次感到他这个外人的多余。

他跟小白是意外的客人，因此小白先把两人的东西放在林枫姿阁楼上的房间。两人都带了一个不大的旅行包。

林枫姿让小白带薛临轩去洗澡，自己去了厨房。

等两人洗好了澡，林枫姿饭菜已经热好，她自己也没吃什么，这会又跟两人加餐。

寒姿问林枫姿：“大姐姐，四叔说一时半会找不到睡处，可不可以把白大哥跟你学生安排睡一间屋子。”

两人都听懂了。小白笑笑：“没关系，睡哪里都成，只别找万能胶水把我贴门板上当看门将军。”

林枫姿笑笑说：“看门有小小花呢。”小小花是小花的儿子，小花三年前跟村里其他的狗打架，被咬死了。下的四个崽子除了小小花在四叔家养着之外，其他三只都送人了。

让林寒姿再在寒姿那三个同学的房里铺了一地的拼图，放了两床棉被两床凉席。

“也就两天，将就将就。”

“没关系，正好感受一下高中生活，了解一下年轻人的思想。”薛临轩笑嘻嘻的。

林枫姿笑他，“三十不到，倒卖起老来了。”

薛临轩洗漱完回房，不见了小白。寒姿和他三个同学坐在床上叽叽喳喳，说得太快薛临轩听不太懂，也没兴趣知道这几个孩子聊着什么。

寒姿抬头对他说：“薛大哥，我大姐姐说，你一路辛苦，请您早点休息。”

薛临轩点点头，“你……钟大哥呢？”

寒姿愣了一下才明白他问的是小白。听习惯了林枫姿叫钟青颜小白，都快忘了小白的本名了，

于是笑着说：“白大哥去看仲夏了。”

薛临轩说：“那我……去院子里走走。刚吃完饭，消化消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