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父子(1 / 1)
事实很明显:贺何之所以要让贺以章认为他很在意苏小,就只是为了转移对方的注意力,好让自己能逃得更容易一些。
并且贺何还满心的以为,就算没有人去救苏小,她也可以很轻易的自己逃掉。
错误的判断导致糟糕的后果,苏小最终没有能出来。
贺何在其他四人的杀人式眼神威逼下,不得不再次钻进密道,带着四人再次进贺府去救人。
苏小想通了事情的原委,气得直咬牙,把扇子捏得咯咯响。
不过既然贺何能逃掉,其他人也就应该不会有事。想到了这点,苏小也就不急着逃了,只看着围着自己的一堆人,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笑着看向贺以章,“贺老爷,你打算就让我一直在这里站着吗?这可不是待客之道啊。”
贺以章微低下头,似乎在思索苏小此言的目的,然后笑道,“抱歉,我疏忽了,小姐的房间已经备好,就在前方不远,请小姐跟上。” 说着不露声色的递出眼神,让四周的侍卫更加戒备一些。
苏小此时却只乖乖的跟着,希望早点到房间好好休息,顺便还和贺以章拉起了家常。
开始贺以章还很戒备,直到发现苏小已经没有逃跑的打算了,才很高兴的陪她着拉起家常——谈吐之间俨然已经把苏小当成了自己的儿媳妇。
贺以章富得流油,人却长得很清瘦,下巴下面挂着一小撮白胡子,讲到得意了就眯起眼用手将小胡子一挑,约摸五十岁的年纪却还显得很精神。
苏小眨了眨眼,说道,“你年轻的时候,长得应该不比贺何差。” 她是纯粹把这句当成恭维话在说。小何子的脑袋虽然抽了点,脸还是很不错的。
贺以章果然得意,挑着胡子大笑,笑完之后却叹了一声,“何儿长得像他的生父。”
贺何的生父,上一代的祭司,冒险向先帝进言却暴露了身份,遂被杀。
——从没有哪个当义父的会主动谈论起自己义子的生父,贺以章竟然是个例外。
“他的生父大概也和他一样笨。” 苏小毫不经意的笑着说了这句话。贺何怕死成那样,居然还是做了和他生父当年一样的蠢事,笨蛋一个。
“随飞一生都很聪明,最擅长的就是闯了祸把别人拖去背黑锅。” 贺以章回忆起往事,竟显得有些惆怅,叹道,“他只笨了那一次。”
只一次,就是死路。
“贺以章原本是我父亲的旧友。” 贺何靠在密道里的墙上,等着出去探消息的萧子笙,突然叹了口气说道,“我父亲生前和他很要好。所以才会将我,连同一直跟着他的那些影卫,一起交托给了贺以章。就连这贺府,原本也是我父亲的。”
苏幸站在密道口警戒的望风。玄夜站在一旁面色阴沉的开合着扇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有玄安蹲在贺何身边专心听故事,问道,“后来呢?”
“后来我父亲就带我去了京城,告诉我说他要做一件他注定该做的事。再后来,他就死了。” 贺何说到这里笑了,就好像是在讲一则笑话,“那些原本负责保护他的影卫,却听从贺以章的命令,只带了我走。”
玄安歪了头,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要带你走?贺以章是和你父亲要好,又不是和你要好。”
“都一样。我父亲死了,我就继承了他。反正对于贺以章而言,我也好我父亲也好,都只有血统有用。” 贺何也蹲在了地上,低垂下头埋在手臂里,还是笑道,“小孩子嘛,总是要更容易被控制住一些。”
“贺以章一直都想要让我留下子嗣,什么方法都用过,但是从来没成功。” 贺何抬起头来又摊了摊手,“一旦我有了子嗣,他就可以像当年牺牲掉我父亲那样毫不犹豫的牺牲掉我了,所以我说什么也不干。为此贺以章苦恼得很。”
这话被玄夜听进去了,抬起眼直瞪贺何,“你之前那么确定她会很安全,难道就是因为这个?”
“就是这样。” 贺何挑着眉笑,“贺以章以为她已经是我的女人了。”
玄夜怒了。
“你吃醋啊?” 贺何歪着头,“事实应该是,我们都是她的男人吧?反过来说也没差啊。”
玄夜熄了,转过身抑郁忧愤又不甘的挠墙。
贺何顿时心情大好。
不久,萧子笙回来了,拍了拍原本心情大好的贺何的肩膀,“节哀。”
“怎么了?” 贺何顿时又紧张了,赶紧问道。如果苏小出了什么事他绝对会被分尸。
“她正在和你义父聊天,聊得很愉快。” 萧子笙长叹了一口气,又拍了拍贺何的肩膀,“她刚刚向你义父抱怨了你是多么的爱瞒着她在外面沾花惹草,让她是多么的独守空闺寂寞难耐。”
贺何败了。不用等到玄夜来分他的尸,他已经想要自己撞墙了。
“你义父听了很生气,向她保证如果把你抓回去了,一定会把替她好好的处置你。” 萧子笙继续拍着贺何的肩膀,“她很客气的说不用麻烦了,她自己动手处置你就好。”
玄夜刚刚冲上来掐住了贺何的脖子,听到这里突然开始有些同情贺何了。
苏幸从密道口走过来,看了贺何一眼,皱着眉头毫不留情的说了一句,“活该。”
玄安点头,“确实活该。”
贺何已经连哭都哭不出来了,低沉的蹲在墙角一动也不动。
末了,几人对视了一眼,“还需要去救她吗?”
“还是去救吧。” 萧子笙叹了口气,“总不能让她一直留在这里,我们还有事情要做。”
然后几人跟着萧子笙上路,贺何低沉的一动不动的被苏幸拎着后领拖在身后。
苏小确实很愉快,相当的愉快。
贺何这次把她气得不轻,以至于她只要一想到待会要怎么处置贺何,就会愉快至极。
她现在正在对着贺以章狂编贺何的罪名。
贺以章听得一愣一愣的。他怎么也养了贺何近二十年,自己的义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还是知道的,猜到了苏小是在胡掰泄气,也就配合的吹着胡子,“逆子……逆子啊!”
“何止是逆,他简直该招雷劈!” 苏小很激动地将扇子重重地敲在桌上,“有朝一日,我一定要剥他的皮抽他的筋挫他的骨扬他的灰!”
贺以章又愣了,突然有些同情起自己的义子,然后又叹了口气:追女人嘛,受点苦总是应该的,谁让贺何没有遗传到他生父那回眸一笑倾倒众生男女通吃祸国殃民的风流秉性呢。
此时贺何正蹲在不远处的树丛中,被苏小的话惊出一身冷汗。
其他人蹲在贺何的身边,忙碌地交流着要如何救人,丝毫没有空闲去安慰已经进入到僵尸状态的贺何。
贺何茫然中踩断了一根枯树枝。
刚好有个侍卫巡逻到了他们身边,听到声响走了过来。
玄夜一挥扇子干掉了那个侍卫,萧子笙摁倒了准备跳出去的苏幸,玄安一拳头砸在了贺何脑袋上。
一阵骚乱过后,更多的人朝他们走过来。
萧子笙苏幸握住剑柄准备作战。
“都别动!” 苏小突然喊道,趁贺以章毫无戒备之时一扇子搁在了他的颈上,笑道,“抱歉了,贺老爷,我暂时还没办法安心的在你这里做客。”
贺以章已经看到了贺何,又转过头看了看苏小,只叹了口气,也不反抗。
苏小站起身来,扇子依旧抵着贺以章,向前走了两步,贺以章也很配合的向前走了两步,并且命令自己的手下通通都不准动。
贺以章太配合了,简直配合得有些可疑。
苏小皱了皱眉,却没空细想,只瞪了贺何一眼,“带路。”
贺何反应了过来,神奇的发现自己居然还没被剥皮,激动地乖乖带路。
苏小挟持着贺以章,贺何在前面带路,几人跟着,很快就光明正大的出了贺府,到了之前几人看好的那条船下,贺府中连一个追上来的人都没有。
太顺利了,简直顺利得太可疑了。
苏小放开贺以章,登上了船。
直到风帆被拉开,船驶离了岸边,贺以章还是站在原地没有动。
许久之后,一个人来到岸边,对着贺以章行了一礼,用毫无变化的语气说道,“贺老爷,你这次实在太过冲动。”
贺以章看向来人,笑了声,“你是郡王的人?”
“你可知六皇子也在他们之中?” 此人不答反问,“如果伤了六皇子,我们可都不好交代。”
贺以章久久没有出声,只是笑着。
管他什么六皇子——他原本,就只是想保住贺何而已。
可惜,随飞的这股子倔脾气,偏偏是被他儿子遗传了个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