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皇族(1 / 1)
玄夜一直在墙角蹲坐了很久,久到双腿都已经开始麻木。
他将手摁在自己的胸口,感受着自己的心跳,却只想将那心脏挖出来看一看。
很痛啊,太痛苦了。
但他却不得不做出这种选择。
末了,玄夜站起了身,双腿的酥麻让他有一丝踉跄,转过头看向街道的尽头,想要看到的人早已不知道在了哪里。
玄夜叹了口气,抬脚走了两步,却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里。
想回去。只是现在绝不是能安心的守在她身边的时候。
玉玺……想到玉玺沉入河底的哪一刹那,玄夜的心底又泛起一阵抽痛。
那是帝王之位的证明,那是象征着整个皇权的所在,那代表了皇族全部的骄傲,多少人只为了那而枉死。原来他并不能毫不在意。
她杀死了那个男人,她夺走了皇位,她换掉了御座,现在她甚至扔掉了玉玺,但是她眼中的恨意却还丝毫未减。
那么,她总有一天也会杀了自己吧,只要她知道了自己的那个身份。
他可以不当她是自己的杀父仇人,他甚至没必要当那个被她杀死的男人是父亲,却无法忽视掉在自己体内流淌着的血液。
最终玄夜深吸了一口气,从自己身上掏出了一支小笛,吹了一声。小笛发出的声响一般人听不到,却可以帮他叫到他想叫的人。
随着时间的推移,天色越来越来,街道上逐渐有了行人,玄夜转身走入了一条更偏僻的巷中。
“六殿下。” 一炷香后,玄夜身后传来了声响。玄夜回过头,一脸的笑容灿烂,“你可来了,郑伯。我之前让你查的事情,都有结果了吗?”
“是的,殿下。” 来人大概五十岁上下,头发已经是花白,双眼却还是如当年般犀利,他朝着玄夜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说道,“虽然没有留下任何记载,但五年前苏王季祀在翻了苏平生的安之后,确实曾去看过苏家的祖坟。而且还在那里呆了整整三天三夜,就像……是在守灵一样。”
季祀……听到这个名字玄夜愣了一下,然后才想起那是她的本名,因为厌恶这个先帝所赐的名字,她自登基之后就没用过。玄夜低下头,用扇子抵住自己的侧脸,问道,“那她回宫之后,可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情绪十分低落,很少说话,连续半个月没有上早朝。”
这些事情在当年的史官,玄夜的义父手上,都丝毫没有被记载。
看来自己的推断没错。玄夜轻笑了声,抬头看向眼前这个当年将他救出皇宫又暗中照应了十几年的手下,“你觉得,苏王和苏平生会是什么关系?”
这话问得太直接了,郑伯一时显得有些迟疑。
“你是不信我还是怕隔墙有耳?” 玄夜又笑了声,走到郑伯的身侧,“如果是后者,那就换个地方吧。你引路。”
郑伯点了点头,“如此,还请殿下跟上。”
玄夜拿扇子敲到郑伯身上,“放心吧,我的轻功还是能拿得出手的。”
“陛下。” 玄安睁大眼看着眼前的建筑,“这是哪里?”
“是萧子笙前几年出宫玩的时候,在这里买下来的府邸。” 苏小走进了大门,满意的看着院落中的精致,看向萧子笙笑道,“眼光不错。”
玄安磨了磨牙,总算知道了为什么后宫里的资金老是不够用。
“总之呢,我们暂时就是住在这里了。” 苏小拍了拍手,悠闲的躺在了放在院中的椅上。
剩下的四人面面相觑,苏幸皱着眉站出来说道,“陛下,现在找地方住下,你觉得合适吗?”
“恩,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时机未到。” 苏小打了个哈欠,干脆闭上了眼,“现在,要等。”
“等什么?” 玄安问道。他突然觉得,大概每到一个城里都会再看到一个“出宫玩的时候买了下来” “暂时就住在这里了”的府邸,不禁再度磨牙。
“起义。” 这次苏小只说了两个字,大家就都明白了。之前苏小所说的“机不可失”,指的就是这个。
贺何此时却在想着另一个问题,玄夜离开时所说的话令他不得不在意。那确实是一个明显的提示,很容易就让他想到了那个惊人至极的可能。
如果真的是那样……
既然先帝的子嗣都已经没有了,那个猜想到底是不是事实,其实也就没有多重要了,但是……
“陛下。”犹豫了许久,贺何最终还是问道,“先帝的子嗣,是否真的已经再没有其他人剩下了?”
听到这个问题,苏小竟是僵硬了一下,睁开眼看向贺何的眼神带了些惊异,然后笑道,“这个问题还用问吗?”
贺何叹了口气。如果真的已经没有了,那自然是最好。
“不过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苏小确实站起身,笑着继续说道,“如果还有剩的话,那就只可能是一个人。”
“谁?”贺何突然心头一紧,联想到近来玄夜的异常,只希望自己的预感不会成真。
“本早该被赐死的六皇子,季恒。”苏小将扇展开,掩住眼中显露出的杀意,“就只有他,不是死在我的手里。”
“郑伯,你该不会是想说,苏王是姚素和苏平生私通得来的子嗣吧?”玄夜看着自己被引到的这处密林,笑道,“就算苏平生真的有那个胆子,难道我父皇他会不知道?” 他做出这个猜想之时,最想不通的地方,也就是这里。他的母亲,当年的冯皇后,正是因为当着先帝的面斥责了姚素的不贞,才被那个男人一怒之下关入了冷宫。如果那是事实,为什么那个男人要那么做?
郑伯却是叹了一口气,“姚素和苏平生的事情,先帝他当然知道,只是被女色迷了眼而已。”
玄夜将扇展开又合上,等着郑伯继续说下去。
郑伯这次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说道,“姚素早在被先帝纳入后宫之时,就已经是受孕之身。”
玄夜本来把玩着扇的手停顿了下来,听到这话他几乎是惊呆了,“你是说,是我父皇强行从苏平生身边抢走了姚素?”
郑伯迟迟没有再出声。
原来如此。
苏平生、姚素、苏小,本就该是一家三口。如果没有那个男人、先帝、自己的父亲的话。
难怪她会恨。
难怪她会如此的恨那个从她父亲身边抢走了她母亲,之后还灭了她父亲满门的男人,难怪她的恨会如此无限的扩大。她恨先帝,恨皇位,更恨这个可以由君王决定一切的国家。
低头沉默了许久,玄夜突然笑出了声,盯着郑伯,“你告诉了我这么多,照应了我这么多年,甚至当初那么冒险的救了我,应该不会仅仅因为我是六皇子吧?”